39 子嗣謀劃

趙玉凝眉許久, 她又反複确認幾遍, 又叫趙瀾将君王信印拿出予她瞧上一瞧,趙玉總算是真的相信了這事。

許久,趙玉才小心将信印放回小盒之中, 而後遞交給趙瀾, “阿瀾,你且仔細收好, 此物說不得有朝一日用的上。”

趙瀾聽話點了點頭,便将信印重新放置妥當。

待見趙瀾回來, 趙玉只幽幽一嘆。原她萬分憂心,對周顯看重趙瀾一事從未有過半點喜色, 現下倒是憂喜參半了。也不知如此,于趙瀾而言是福是禍。

“姊姊,你想什麽?”

趙瀾擡手在趙玉眼前擺了擺,他甚少瞧見趙玉走神恍惚模樣。

趙玉叫他晃的回了神,卻是忽的一下握住了趙瀾手腕, “阿瀾, 姊姊本不欲将此事牽扯于你。不過如今, 你可否幫姊姊一個忙。”

“何事?姊姊只管說便好。”趙瀾笑道。

沉默片刻,趙玉緩聲道:“你可還記得我們二叔?”

“容貌如何倒是不記得了,不過小時見過罷了,只是他不是……”趙瀾話未盡言,其中之意想來趙玉能明白。

“是,他死了, 滿府盡數被屠盡了,往日斂于府庫之中的錢糧也盡數為大順做了資敵之物。”

“姊姊。”趙瀾嘆了一口氣,他分明聽到了趙玉話語中的怨怼之意。

只是到底趙琢已死,滿府除了二三仆從外,其餘也盡數在兵鋒沖撞暴/亂中死了。如此,也就不必再多言了。

趙玉聽趙瀾勸解之意,半響忽的一笑,道:“阿瀾可知曉,咱們有一位堂妹活了下來。因緣巧合之下,在大順宮中的玉清貴嫔那兒做了一位執香人。”

“堂妹?”趙瀾對那位二叔都不熟,何談他府中家眷。

“是,她叫趙黛君,現年十六。你已過了生辰,倒是于你同歲,她模樣甚好,人也聰慧。當時趙琢引大順之兵入城,她便覺察不妥。随後特意向趙琢請事,入道院祈福。

幾日後,果有禍事,她便喬裝打扮混跡于黔首間。只是她到底不知人心了些,因她貌美,反倒被人捉拿獻于大順将領。到也巧合,那将領又将之送予周璩承,誰曉得他未曾見了趙黛君,只将她同入城之後挑選出的容貌娟秀女眷一同關押,而後送入大順之中。

趙琢自己肥胖如豬,生的趙黛君倒确實姿色絕佳。其後入嬌房宮中,恰逢宮中需招些執香人。她因精通識香、制香與點香一事,因而被選入玉清貴嫔宮中。”

趙玉說起趙琢倒是口下不留情,絲毫未有為長者諱之意。

“姊姊是想将她從宮中調出?”趙瀾不由詢問道。

這倒是簡單,想來周顯也會同意。

誰知趙玉搖了搖頭,而是輕聲道:“你可知她為何冒險出了宮來尋我?”

趙瀾搖了搖頭。

“她腹中已有了三月身孕。”

趙瀾一下詫異後退了幾步,半響,他才凝眉不可置信道:“腹中孩兒是聖皇的?”

“她身處後宮,若非如此,又是誰的呢?她來尋我,便是為了保全腹中胎兒。如今她可不敢輕舉妄動,一旦事情洩露,不說聖皇認不認,便是那位玉清貴嫔就能叫她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覺。便是認下了,她又誕下了孩兒,可她孤立無援,養不養的活又是另外一件事。”

“姊…姊姊是叫我同聖皇說明此事?”

“有你周轉當然最好,只是在此之前,阿瀾,你須得悄悄從聖皇那兒拿一貼身他又不常用之物。回頭交于趙黛君,以做辨認信物之用。”

“我等皆是無根浮萍,姊姊,你想讓趙黛君腹中胎兒做我等的腳下壘石。”趙瀾立時明白了趙玉話中之意。

“是。”趙玉也未曾有隐瞞趙瀾之心,“她腹中胎兒,便是我們的籌碼。我們在大順毫無基石,也不會有人來相助我們。

可若是趙黛君有了皇子,聖皇又能看重于你。即使有周璩承又如何,聖皇如今還身體健碩,見周璩承又少年風華,說不得這還是他的劣勢。

趙黛君的腹中胎兒長大未必沒有機會,如此,自也有投機取巧之人想來相助我姊弟二人,我們在朝堂之上也就有了外援。”

“可她腹中萬一是女子之身呢?”

趙玉微微垂眼,隐藏了其中冷然之意,只面上笑道:“萬一是皇子呢,阿瀾,一半的機會,我們便不能放過。姊姊本不欲牽扯到你,只是聖皇既然如此看重于你,你只是在其中稍稍周轉,想來聖皇也不會怪罪于你。”

一定會是皇子,她會讓趙黛君生下的,只能是皇子。

“阿瀾。”

趙瀾平複了心思,良久,才道:“好,我答應你。只是姊姊,你也需得答應我,絕不做出讓你自己深陷危險之事。”

“你且放心,姊姊還要照顧你,怎會讓自己出事。”

二人又說了片刻話,趙玉這才離去。

趙瀾送她到弘昌館門外,又親眼見趙玉上了馬車卻仍舊未遲遲離去。只等馬車拐過街角不見了蹤影,趙瀾仍舊不曾離去。

他知曉趙玉性情,若真是如她所說,事情反倒簡單了。于他姊弟二人而言,此事确實有利。只是,那趙黛君當真是趙琢之女?她腹中胎兒确實是聖皇血脈?再來,依照他姊姊性情,想必趙黛君它日所誕下之嬰孩,必然是男嬰吧。

這其中之事,趙瀾根本不敢細想,也只希望趙玉所說之事皆為事實,如此也就罷了。

原就昨夜飲了不少酒,加之趙玉所說之事叫趙瀾甚為思慮,如此便面露幾分疲倦之色。見了他如此模樣,便有宮役小心到了門外來勸他。

趙瀾長嘆一口氣,這才回了書房打算閉目養神。

不過今日注定了府中之事頗多,才回書房不過一刻鐘,周璩甫倒是來了。

這位三皇子雖被攔在門外,等宮役禀告了趙瀾,趙瀾又親自來迎他時他也不氣,反倒擡手攏了趙瀾肩膀,于他并肩而行。趙瀾惦記上次周璩承假扮仆從一事,當下就走的不快,頻頻向周璩承所帶的仆從張望。

“小侯爺,你別瞧了,今日只有我。”周璩甫笑道:“對了,小侯爺你知曉不知曉,今日早朝儀可是熱鬧,不少人于朝儀之上彈劾于你。”周璩甫朝趙瀾擠眉弄眼,分明一副你快些詢問我的模樣。

驟然聽聞此事,趙瀾确實有些慌亂,不由道:“何故彈劾于我?”

“哈哈,還不是昨天的燈火鬧的。”

趙瀾一下鬧了個滿臉通紅,這事兒他想想也是知曉,自然是許多人都瞧見了。可這會兒,這事兒由周璩甫說來,實在叫他羞憤。

另外,趙瀾不由胡想了幾分。

依照周顯之意,他二人的關系是那……周璩甫又同他稱兄道弟,這實在是不妥,實在是不妥。

見趙瀾一副難堪模樣,周璩甫反笑道:“你別擔心,聖皇可半點沒給他們留面子,朝儀之上發了好大火。如今想來,是沒人再敢提這事兒了。”

二人說話間,也就進了屋子。

周璩甫一進屋子就是一番打量,然後随手拿了一個小擺件在手中把玩,語氣頗為感嘆,“小侯爺,你這兒的東西都快趕要比我府庫中的珍寶還要多了。上次我來還少些,這次又重新換了這許多,一件件盡數是珍品,到叫我不舍得離開這裏了。”

“您若是喜歡,臣下自當雙手奉上。”趙瀾趕緊道。

周璩甫連連擺手,“你可別害我,這些物件兒我一瞧就知道,都是宮中府庫出來的,一樣樣都有标識的。這是聖皇特意拿來哄你的,我若是拿了,回頭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這三皇子說話倒是直抒胸臆,頗有不避諱周顯同趙瀾那幾分關系之意。可他說的随意,趙瀾實在坐立難安。

周璩甫說來說去,最後又拿出一封信件送予趙瀾。

趙瀾一下從坐位之上驚起。

“嗯?小侯爺怎麽了?”周璩甫叫他吓了一跳。

趙瀾這會兒看清信件之上周璩承三字,這才松了口氣。方才他還以為這信件是周顯實在糊塗了,竟将信件給了周璩甫,叫他代為轉交。

若是尋常信件也就罷了,實在周顯信中所寫太過直白熱切了些。若是叫他人看了,趙瀾自覺都無臉再見他人了。

“無事。”趙瀾只得連連擺手,趕緊接過周璩甫手中信件。

“這是大哥叫我交予小侯爺你的,小侯爺且看看。”說罷,周璩甫就低頭拿了熱茶打算喝。只是今日實在不湊巧了,趙瀾才拆開信件,外頭就有人禀告,說是寇連進來了。

周璩甫一下就從座位之上彈跳了起來,而後就朝裏屋躲去。

“小侯爺,我藏一藏,你莫要叫那老東西知曉我在這兒。否則,他必然要告知聖皇的,旁的到不怕,他一告狀,聖皇就要想起我,說不得要叫我去見一見。我可不見他,每次都要訓斥于我。”說罷,周璩甫便躲了個幹淨。

趙瀾也不好拒絕,只得叫人收拾了屋子,随後又去見寇連進。

“小侯爺,臣下就不進去了,聖皇還在等着我。如今來呢,便是送些東西過來。”寇連進拉了趙瀾手腕,神情仿若看自家最為疼愛的晚輩一般。

趙瀾自覺察出了幾分寇連進于往日的不同。

之前,寇連進也同他交好,不僅在聖皇面前時常說他一些好話,甚至也是時常作為長者勸解他幾分。只是這種勸解與提示,真正之因不過他想讨好聖皇罷了。

說好話也好,叫他該順着臺階回禮于聖皇也罷,終究是為了聖皇。

唯有此刻,趙瀾才覺察出寇連進在他身上下的注更大了。想來,他這會兒真求寇連進做些會真正惹怒聖皇的事,他思慮一番也會答應了。因為他現在敢賭,真正惹怒聖皇之後,趙瀾仍舊會平安無事。

不過有些事兒,心知肚明即可。

是以當下,趙瀾對寇連進也更為随意親和。

寇連進心中大為滿意,不由笑到:“原先小侯爺的衣物都做出來了,聖皇特意叫我拿了來。還有,聖小侯爺體弱些,冬日的補品怕是不夠,今日再拿了些來。另外,驷車長主婦那兒,聖皇也想到了,也叫人賞賜了東西過去,如此趙姬也有臉面。”

“聖皇考慮的周到。”

寇連進拉了趙瀾向前幾步避開仆從,“聖皇有句話叫我帶給你,說是小侯爺不必憂心,區區彈劾罷了。那幫老不死的,比不得您重要。”

“嗯!!?”趙瀾一下後退了幾步。

他後悔了,周顯還不如給他書信。這話語傳遞,叫人從口中傳出,愈發羞恥了。

寇連進倒是笑的開心,當下也不多留,便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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