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愛意會從錢包裏流出來

賀行的視線瞥過頭頂的後視鏡,正好對上了何歡的視線。

那一瞬,他感覺對方的視線洞穿了自己的大腦。

何歡的嘴唇動了動,說的好像是:有意思。

觀衆們沸騰得就差沒跳下去,沖進全息戰局裏!

“太他麽牛比了!明明就顯示他們除了火控位,其他駕駛員都嗝屁了!可竟然跟開挂了一樣!把兩個奪冠大熱門給KO了!”

“簡直神乎其技啊!”

“火控位的人是誰?這是要超越人類極限嗎?”

汗水從賀行的額頭上滴落下來。

他是人,當然有極限。

這只是競技用的飛艦,他還能把所有駕駛席的功能都包攬了。

這要是真正的軍用飛艦,他恐怕已經大腦負荷過載,當場昏厥。

呼呼……一不小心就認真了……讓這幾個大傻比叫了自己那麽多聲“爸爸”,也算回本兒了。

驀地,清潤的聲音從最後面傳來。

“需不需要我上?”

是何歡。

就像一塊冰落進了沸騰的水裏。

賀行忽然清醒了不少。

“上天?還是上他?”賀行扯着嘴角,用下巴示意韓大少爺的方向。

“上你也行。”何歡的聲音還是那麽平穩,和一群少爺們的情緒化形成鮮明對比。

什麽叫作“上你也行”?

“我看你是趕着去輪回。”

賀行扯起嘴角,一個冷笑,又癟掉了本場決賽最後一個種子選手——絕境王者。

【傲視蒼穹擊落絕境王者】

已經熱到快要昏厥的韓大少爺忽然被這聲系統提示給點亮了,一邊擦掉臉上的汗水,一邊興奮地大叫:“絕境王者也玩完了!我們要得冠軍了!冠軍!”

另外那個穿着皮草的富二代,已把衣服都扔了,臉上還粘着幾根毛,像一只花貓。

還有一位少爺,腦袋上一薅,假發掉了下來。

“霧草!你戴假發!你竟然戴假發!”韓大少爺愣住了。

“我……我……”對方手足無措起來,真的太熱了,假發hold不住了。

“你自己地中海,昨天還嘲笑我頭發少?”

只有何歡,他連白襯衫的扣子都沒有解開,只是看着賀行的方向,等待着他最後奪冠的時刻到來。

終于,賀行駕駛着這艘戰艦第一個沖過了終點關卡,在漫天的狂呼中贏得了冠軍榮耀。

艙門打開,清新的空氣湧入進來,艙內溫度迅速下降。

韓大少爺和他的朋友們終于活了過來,興奮地沖去準備領獎。

周圍觀衆的熱烈呼喊讓他們恍惚,不斷地揮手致意,他們覺得自己真成了世界的中心。

何歡看着坐在原位的賀行:“你不出去嗎?”

“出錢的又不是我。他們花錢買開心,我就不去觸他們眉頭了。這點職業道德,我還是有的。”

賀行打開了水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水。

他很累,帶着這幾只菜鳥更累。

他後悔沒有更早一點讓這幾只菜鳥挂掉。

瘋狂中的韓笑沒有忘記他要讨好的對象,跑到艙門前,想要拉着何歡的手出艙。

何歡搖了搖頭:“不了,我坐一會兒,在這裏看着你就好。”

這句“在這裏看着你就好”溫柔得不像話,韓笑的臉瞬間就紅透了。

“那……那好……你一定要看着我哦……”

“當然。”何歡點了點頭。

賀行模仿韓大少爺的語氣說:“看着你韓(含)笑九泉哦。”

何歡頓了一秒,笑出了聲來。

賀行愣了一下,他不得不說何歡這人雖然長得不屬于他欣賞的類型,笑聲倒是挺悅耳的。

這個時候,何歡手腕上的手表震動了一下,一條信息彈了出來。

老顧:【我的祖宗你去哪兒了?護衛隊的隊長就要自殺謝罪了!】

何歡:【我馬上就回來了。】

老顧:【那成,你要是不回來我就崩了護衛隊隊長!】

何歡笑了:【如果崩了他,我就可以不回去的話,麻煩你崩了他吧。】

老顧:【你不要臉!昨天才假裝要壓人家,今天就要人家死!】

何歡:【他昨天哭着求我說“不要”,我放過他了。既然不是我的人,随便怎麽死。】

老顧:【人家從預備役開始就把你當白月光,結果你來了個徹底崩塌。我說今天見着小夥子,怎麽眼睛紅紅的。渣男!】

何歡:【你有本事當着護衛隊長的面說我是“渣男”。】

老顧:【我說了。小夥子一根筋兒,上了膛,不許我說你一句壞話。中了你的邪啊!】

這時候賀行拎着礦泉水瓶從何歡身邊經過,不知道為什麽,何歡的側臉不像他笑起來那樣溫和,有一種冷銳的感覺。

賀行的動态視力太好了,一眼就把何歡正在聊天的記錄看了個一清二楚。

何歡:【我完事了,你來接我吧。】

老顧:【完事?你這是去哪個酒店了?總統套房?有免費停車位嗎?】

何歡:【滿腦子有色廢料,原來你是這樣的。】

老顧:【沒辦法,你這人說點什麽做點什麽,都是有顏色的。面對你,我單純不起來。】

賀行“啧”了一聲,看來這是個高手啊,韓大少爺好慘。

才剛要跨出艙門,何歡的聲音響起。

“你看到了吧?我的聊天記錄。”

“沒有啊,這哪裏看得清。”

“撒謊。”

賀行下意識回頭,自己正好擋住了艙門口的光線,在陰影之下何歡的面容冷峻,他的視線直接地看進賀行的眼睛裏,賀行的心髒下沉,扣着艙門的手指緊張了起來。

何歡還是不緊不慢地開口:“飛艦運動員的動态視力都很好。”

賀行也懶得裝了:“你非說我看到了,要碰瓷嗎?”

何歡的唇線緩慢地彎了起來:“我只是想說,聊天記錄只是玩笑。我是個正經人。”

“哦,好吧。”

賀行轉身就離開了。

您好意思說自己是正經人,我也只能戳瞎了良心相信呗。

領完了獎,韓笑還特地訂了一大束火紅的玫瑰花送給何歡。

以炫富為目的的199朵,韓大少爺抱着都吃力,走了沒幾步,肩膀都打顫了。

旁邊兒的賀行憋笑憋得差點就地陣亡。

九朵花不好嗎?非要199朵,加上營養劑那些東西,多沉啊?

大少爺連磚都沒搬過,擔心閃了腰哦。

而且……你送得費力,收花的人也做不到“舉重若輕”啊!

“謝謝。”何歡單手接過了那束花。

還真的……舉重若輕了。

賀行愣了愣,細細打量着何歡。

他接過那束花不僅僅是單手,連身形都沒有晃動。

賀行的眉頭皺了起來,直覺告訴他,這個何歡看起來并不是那麽……簡單。

有點危險。

畢竟自己不能讓人認出來,看來最近要低調。

東區的活兒,盡量不接了。

韓大少爺又向何歡炫富炫了大概半個多小時,賀行等收錢等到有點煩躁了,于是站起來用力咳嗽了一聲。

韓笑看到賀行還沒走,終于想起來他還沒給賀行結算剩下來的錢呢。

“我這就給你轉一萬塊!”韓笑點開了自己的電子錢包。

賀行搖了搖頭:“韓大少爺,你算錯了,不是一萬,是四萬。”

“啊?怎麽變成四萬塊了?”韓笑愣了愣。

單手拎着玫瑰花的何歡笑了,替賀行解釋說:“确實是四萬。他把你們三個人的位置都接下來了。”

聽何歡這麽一說,韓笑頓時覺得有道理。

畢竟區域賽冠軍的獎勵有幾百萬啊,拿四萬塊給賀行,也沒什麽不可以。

想想自己拿了冠軍啊,可以炫耀好久了,韓大少爺再看看表情态度都很欠揍的賀行,忽然覺得對方順眼了起來。

韓笑爽快地轉了賬,哥倆好地拍了拍賀行的肩膀說:“兄弟,本事确實挺大,但這脾氣得收收。下回比賽還找你啊!”

賀行揮開了韓笑的手,眉梢一挑:“小爺跟誰都沒有兄弟情!在我這裏,只有銀錢能開路。”

“你……”韓笑冷不丁給噎了一下,“你這人太俗了!”

賀行拿了錢,把外套甩上肩膀,只留了個背影。

韓笑趕緊又回到了何歡的面前,趁着自己最風光的時候向何歡表白。

“歡歡,你看着我……對一個人的感覺,哪怕捂住了嘴遮住了眼,愛意也會……”

賀行的聲音遠遠傳來:“從錢包裏流出來?”

那聲音很大,整個通道都能聽見。

韓大少爺僵在那裏,剩下的話哽在喉嚨裏不上不下。

氣氛全毀了。

反倒是何歡,忽然笑了起來。

他本來長了一張清俊優雅的臉,可一旦笑了起來,就有幾分邪氣和張揚。

這樣鮮明的對比,讓韓大少爺看傻了眼。

之前的何歡讓人覺得太幹淨了,不可侵犯。

而此時的何歡,不止讓韓笑露出心癢難耐的表情,就連一旁的工作人員也紅了臉。

可甜可鹹,這到底是什麽寶貝神仙?

只有賀行,離開的腳步依舊,帶着六親不認的決心。

東區的比賽是要少來了。

總覺得那個叫何歡的不安好心。

獎杯領了,獎金也拿了,慶祝的小電影兒也拍好了,選的濾鏡也是金光燦燦的,韓笑的信心值呈指數倍增長,他終于将自己的胳膊搭在了何歡的肩膀上。

“歡歡,今天我們實在太高興了!榮耀也有你一份,一起去狂歡吧!”

何歡側過眼,看着韓笑:“哦?坐在替補席上也有榮耀呢?”

“有!當然有啊!”韓笑用力點頭。

何歡在韓笑的腦袋上拍了拍:“你們玩吧,我還有事。”

說完,何歡就走了出去。

韓笑不甘心地追了上去,誰知道在場館門口停着一輛黑色的懸浮車,車門前站着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周身都是肅穆殺氣,外套之下穿着的是聯邦政府的軍衣。

韓笑心頭一緊,雙腳就跟被釘在了地上一樣,不敢上前了。

中年男人将車門打開,何歡低下頭,坐了進去。

“老顧,你親自來接我了?榮幸啊。”

“滾吧,何邪,如果不是我親自來,那些小年輕被你一個一個欺負過去,回了基地都得看心理醫生。”老顧冷哼了一聲,把何歡的綽號給叫上了。

其實“何邪”這個綽號,只有熟悉他的人才會叫。

聽着像是遠古時期狗血言情小說男主角,又像是某武俠世界魔教教主,但其實承載着大家對何歡美好卻又實現不了的期待。

“何邪”音同“和諧”,即反映了他這個人物的本質,又希望有朝一日他從外表到內心都能真的和諧。

“我就來看看飛艦比賽,又不是去殺人放火。”

何歡把玫瑰花扔到了後座上,老顧直接将一套軍裝扔在了何歡的臉上,“穿上!回基地你給我整整齊齊,像模像樣!”

何歡樂了:“老顧,你這話就說得讓我寒心了。我哪天不是整整齊齊,像模像樣的?”

老顧早就習慣了何歡私下裏說話的調調,深深明白千萬不要順着他說,不要鑽他的套的道理。

“這種比賽就跟小孩兒過家家一樣,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老顧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那一大束玫瑰花,“你又假裝冰清玉潔去騙了哪家少年的芳心?”

“我可沒騙誰,奈何少年要倒貼。這花我看了一下挺漂亮的,我們基地的女同事挺多,一人送一朵,差不多剛好。”何歡說。

“拿別人送你的花去讨好女同事,你可真不要臉。”

“好吧,那我要臉,不送了。到時候你想要一套新軍衣,後勤部門的美女們給你走正規流程,讓你冬天剛好領到夏天的衣服,多涼快啊。”

一想到後勤部的美女們,老顧秒慫:“別說了,別說了,這個臉要了沒意義。送!都他麽的送了,一定要把美女們照顧得開開心心的。”

開車的人名叫顧淮,曾經的戰艦操作員,目前退居二線,在東區基地裏擔任教官。

這個人吧,做事一板一眼,口頭禪就是“一切按規矩來”,三十幾歲了還是老光棍一個。老顧長得端正,輪廓也很立體,自帶一股子渾然天成的正氣。

他剛來的時候,喜歡他的女同事就跟這199朵玫瑰花一樣,綻放的歡暢。

但是很快就一朵一朵凋謝了,因為老顧就是一個鋼鐵直男,而且是超剛的那種,能把女同事氣哭了的類型。

到後面,整個基地再沒有女人對他感興趣了。甚至于他想要套新軍衣,後勤部門的美女們甩出統一的冷臉,回複千篇一律“填表,走流程”。

倒是何歡,明明不是什麽好人,女同事們只要看見他的衣服冒了根兒線頭出來,第二天他就能領到新的軍衣了。

一想到這裏,老顧就心疼。

美女們是明明知道“何歡的嘴,騙人的鬼”,卻還是願意往坑裏跳,因為這個坑裏有糖水泡着,誰不舒服?

車子開到了基地的門口,何歡在生物識別裝置前一站,系統顯示:

何歡少校

S級戰艦操作員

大門打開,何歡走了進去,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整個人變得嚴肅起來。

他側過臉,對身邊的老顧說:“我想要調一個人的資料,這個人可能接受過軍用戰艦操作員的訓練。”

老顧頓了頓:“名字。”

“賀行。”

“我可以幫你找出來,但是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能力越強的操作員,就越難找到和自己匹配的搭檔,更不用說你是東區僅存的S級操作員。數據庫那邊早就幫你計算過了,你想要一個和你匹配度超過百分之九十的火控手,那概率……”

“比此刻我被流星砸中的概率還小。”何歡在老顧的肩膀上摁了一下,“可我就喜歡追求小概率事件。”

作者有話要說:

Abo小劇場

賀行:霧草,這個小白臉omega力氣好大。那麽大一坨花單手就能拿起來?

何歡:玫瑰花給你,做我的omega好不好?

賀行:滾遠一點,兩o相遇必有一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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