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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見了家長, 找到了解決的辦法，老師們也就放下了這件事，而學校裏頭陳梓旻的事兒告一段落之後, 随着他們兩個去到不同的班級，流言漸漸平息。本來就沒多放在心上的陳梓旻, 在之後更加投入到學習中，手不釋卷的樣子, 叫原本還有意想要偷偷私下接觸的游敏，也不太好意思打擾。

他跟時下大多數人的目标不一樣，他想要通過高考上一所好大學, 所以時刻不懈怠。不僅僅為着升中考, 也為着學習更多的知識。

可陳梓湘和陳梓瀾不一樣，她們姐妹倆深談過後，統一了目标, 就想好好地考個中專, 盡快出來工作。

即使一直以來柳明月和老陳頭都會跟他們強調家裏并不缺錢, 但幾個孩子還是很自覺地改掉了大手大腳的毛病。從前在陳府的待遇一一抛開，跟最普通的農家少年一樣生活着，甚至開始學着幹活兒。

而柳明月每個月發給他們的零用錢都會被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在被陳地主抛下後, 即使有老陳頭跟着, 即使柳明月非常疼愛他們, 幾個孩子心裏還是留下一定的創傷。平日裏倒好，但一到某些特定的事件上，總有讓人拗不過的執念，是柳明月非常頭疼的點。

陳梓旻倒也罷，陳梓淳年紀還小, 如今更多的是糾結在被留在柳家村的事兒，沒空想這麽長遠。反倒是陳梓湘和陳梓瀾，才該是要操心的重點對象。

柳明月知道兩個女孩兒正值青春期，這個年紀的孩子會想太多也是正常的，或者說，這是生理影響了心理，要學着接受這個過程。可是當她聽到陳梓瀾和陳梓湘商量着日後該做什麽工作的時候，心還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她腦海裏一閃而過的，竟然是塵封已久的那些舊日時光。當年兩個孩子也是如此，在她為生計想盡辦法，生活過得捉襟見肘時，站出來，到街道辦領了手工，沒日沒夜地在家裏勞作，以期緩解她的壓力。

重來一次，她以為會有所不同，結果，歷史還是驚人的往相似的方向發展了。柳明月有些無力，甚至不知道該怎麽跟孩子溝通了。

細算起來陳梓瀾和陳梓湘還是半大的孩子，即使三年中專讀完了，也真的還沒到出來工作的年紀。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害的她想很多，陳梓湘和陳梓瀾都挺擔心的，等周末回了柳家村，還特意跟老陳頭提了提，想讓他去勸勸柳明月。

“陳叔，其實道理我們都明白的，也知道你們一定會為我們規劃好未來。”陳梓湘看着眼前的老陳頭，心裏酸酸的，但該說的還得說，“只是日子還得是我們自己過，現在世情如此，我們又何必強求與衆不同呢。”

她很清楚柳明月的糾結，她既想要讓他們泯然如衆人，又不想他們跟村裏頭的人一樣，迷迷糊糊就這麽過了一輩子。可是很多時候，事情并不會如願以償地往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他們總是要學着面對現實。

而現實就是，他們已經被老陳頭抛棄，已經成為了沒有父母的孩子。哪怕靠着老陳頭，哪怕靠着柳明月，可生活還是應該要自己去面對。

如果她們有夢想，那倒是可以摒棄一切努力得往夢想奔去。但是她們并沒有，所以，還是按着大家的發展，好好地規劃未來。在班上的同學們讨論着未來的時候，她們倆也參與進去了，現下，她們能做的就是努力地奔着中專去。

她看着老陳頭有些沉悶的臉色，笑着安撫道：“也沒什麽不好的，上了中專之後，再想要升學也是可以的。如果有合适的工作，那不是更好了，掙錢養活自己，未來若是能遇到一個合适的人，結婚也不錯。”

對于婚姻，在看過小祥和劉婷婷，阿香和柳泉，柳明月和錢安，甚至連秦嫂的婚姻中，她們都能學到不少東西。

柳明月曾經跟她們說過，并不一定要結婚，但是一定要有能夠面對未來生活的信心和能力。能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就是已經長大了，那麽她們的所有決定，家裏都會支持的。

看着眼前稚氣未脫的女孩兒，微帶嬰兒肥的臉上滿滿都是笑意，叫老陳頭也忍不住會心一笑。從她的眼裏都能看到對生活的熱愛，這個時候他就很感謝柳明月，正是因為有她，孩子們都往好的方向在發展着。

無論是人生觀價值觀的塑造影響，還是日常生活習慣的培養上，柳明月無疑是個很好的榜樣和引導者。在她的教育下，孩子們健康長大，不會對社會對生活充滿怨言，而是能夠用平靜的心态對待，已經是萬幸。

“小小年紀就将結婚挂在嘴邊，真是不害臊。”老陳頭難得開了個玩笑，“先不着急，就是到了你姨這個年紀，也還是能找到好人家的。”

反正經過這麽多事兒之後，他也算是看開了，不再将這件事放在首位。而且孩子也都還小，的确不着急。

陳梓湘見他這個樣子，也有了開玩笑的心情，“那有什麽好害臊的，這是人倫綱常，結不結婚，也不是現在說了能算的。”說罷，話音一轉，到底還是開始操心起來，“您的日子過得也算不錯，如果有合适的，還是應該邁出那一步的。”

她看着老陳頭，很誠懇地說道：“陳叔，我們終究會長大，會有自己的家庭，您把我們教的很好，也是時候操心自己的事兒了。”

當然不是說他們會抛棄老陳頭叫他老無所依，只是見多了柳明月和錢安的相處模式，再看看村裏頭的老人們相互扶持過日子的場景，陳梓湘越發覺得，人還是要有另一半相互扶持，日子過得才活色生香，不至于被孤獨淹沒。

老陳頭沒好氣地拍了一下她的額頭，“行了，小小年紀，少操心這些。”

陳梓湘聳聳肩，難得調皮。

“既然決定了，那就好好地學習，考個好成績，讀完出來了再安排。”他不強求孩子們要出人頭地，只要能找到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認真過好每一天就已經很難得了。“左右不拘着是到那兒，學到身上的本事才是真的。”

“嗯！”陳梓湘鄭重的點點頭，“這話我也會跟弟弟妹妹們說的，您放心，他們肯定也都明白的。”關于長輩的寄望，關于人生道路的選擇，關于他們的未來等等，這些話題，她這個做姐姐的，的确是能跟弟弟妹妹們談談。

有時候她還是很感恩命運的，有了這樣的際遇，雖然有被抛棄的傷痛，可更多的是美好。她不願意沉溺在這些傷痛當中，希望拾撿這些美好，成為自己前行的力量。

等陳梓湘走好，他難得去了柳明月那兒，準備跟他們好好談談孩子的事兒。

錢安正端着咖啡坐在書桌前看書，柳明月在等下踩縫紉機，幾乎都不大看就能完成，熟練程度驚人。見了老陳頭，錢安倒是沒給他倒咖啡，而是将蜂蜜掏出來，泡了杯水遞給他，笑笑調侃道：“這麽晚了您還不睡？明兒不是有事兒？”

反倒是邊上的柳明月有點奇怪，放下手裏頭的事兒，走過來一起，準備跟他聊聊人生。

“也沒什麽，就是聊聊孩子的事兒。”老陳頭喝了幾口水之後，将陳梓湘的話原封不動地跟柳明月提了提，“我就是覺得應該跟你們聊聊，看看你們有沒有別的想法。”

畢竟，他們也是孩子的長輩，尤其柳明月，對幾個孩子的教育問題非常上心，有必要跟她講一講。錢安的見識也廣，想來也會給到很多好的建議，尤其是未來的發展方向上，有他把控顯然會更好。

柳明月想了想，到底還是坦白自己的想法，“其實也沒什麽不好，女孩子嘛，不用太辛苦。”馬上就是特殊時期了，她們盡快讀完出來工作，或許能避開也說不定，“到時候等讀完了，不拘着是工作，還是繼續升學，都行。”

最晚到今年秋收就會有端倪，哪怕村裏頭已經有了預警機制，但是柳明月還是有心理準備的，接下來會是艱難的三年時光。

而等着三年過去，還會有一段混亂時期，最後是人人都驚怕的那十年。

她跟錢安的身份都特殊，想要平安熬過去并不難，可最怕的是，一直一直在黑暗中前行，其他人不像她，知道會有光明到來，恐怕會很難過。畢竟，身處那樣的深淵，一年兩年，三年五年，總有人會潰敗下來。

想到這兒，柳明月伸手握住錢安的手，看着老陳頭，最終還是選擇坦白。這兩個男人都是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她對兩人的人品也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