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如你所願

第6章 如你所願

慕司沉臉色突然黑了下來，心裏的難受一寸一寸地滲透進肺腑，掙紮不得，“你非要對我抱有這麽大的敵意，不願意重新開始嗎？”

“慕司沉，不是我對你抱有敵意，是你一次次不願意放過我，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白靜薇狠狠地看着他，紅.腫的雙眼漸漸蒙上一層濕氣，“一想到我要是原諒了你，跟你重新開始，我就會覺得對不起被你害死的至親至愛，恨不得殺了那樣的自己！”

慕司沉緊緊地看着她瞳仁裏毫不遮掩的對自己的痛恨，頓時五髒六腑都跟着疼痛起來。

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讓她接納自己？力不從心的無奈感像數不清的蜘蛛絲一樣慢慢纏繞上他的身體，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裏是對她又愛又恨的複雜。

長久以來，無論是用別的女人刺激她，還是對她溫柔，冷漠，諷刺，刁難，眼前的人都好像一塊冰雕一般毫無動容。

難道在她心裏，果然沒有自己的位置嗎？

掙紮良久，慕司沉突然聲音極其黯然地開口道，“白靜薇，我問你，這幾年，你就一點都沒有對我動過心嗎？”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白靜薇霎時一呆，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心髒處因為他的這句問話而猛地加快的頻率，卻身體緊繃，絲毫不敢伸手去按住跳得快要慌亂起來的胸口。

“慕司沉，你別傻了。”她頓了頓，低頭不看他，吐出薄唇的話帶着噬人心骨的冷意，“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要怎麽逃離你，跟你離婚。對你動心，這種事，你覺得可能嗎？”

說完這句話，她的心突然抽痛起來，好像被放在了絞刑架上，接受萬箭穿心。

難以忍受的沉痛讓身體顫抖起來，她捏緊袖口裏的掌心，拼命壓制。

慕司沉的神色頓時變得無比落寞，他伸手輕輕按了按胸口的位置，蒼白唇線忽然扯開一抹嘲諷的弧度。

沉默半晌，他悠悠開口道，“這樣我就放心了，畢竟，我也從來沒有看上過你。不過……”

他眉目突然一凝，五官裏帶着決然的神色，固執地開口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放你離開。”

“你什麽意思？”白靜薇一驚，詫異地擡頭看他，“你不想離婚？”

“你說呢？”慕司沉眼中帶着堅定，不答反問。

白靜薇再也坐不住，猛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氣憤地質問道，“慕司沉，你不守信用，我們明明已經約定好了。”

“跟你守信用，能得到什麽呢？”男人安靜地坐着，絲毫沒有因為她的話而起波瀾。

“你就這麽篤定嗎？”白靜薇忽地勾起唇，伸手撫摸上自己的肚子，一步步走到他眼前，語氣平穩地開口道，“你說，如果我吃堕.胎藥怎麽樣？”

原本冷靜的慕司沉一聽這話，瞬間就有些慌神，條件反射般瞪着，語氣不自覺發狠，“你敢！”

“你覺得到了現在，我還有什麽不敢的？”她慘然一笑，心裏卻是掩蓋不住的失落。

果然，當初想保護的，其實是他的孩子吧？

“白靜薇，你不要仗着我一味忍讓你，就太把自己當回事兒。”

慕司沉被她的話激怒，雖然胸腔裏已經痛得他快要暈厥，卻依然穩穩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一字一頓道，“我告訴你，你肚子裏是我慕家的孩子，只要我不允許，你都別想傷害他。”

“呵呵，怎麽，終于原形畢露，不再裝你的謙謙君子了嗎？”白靜薇毫不畏懼地迎上男人薄怒的眸子，深黑瞳仁裏是滿滿的失落與寒涼，“那我也告訴你。慕司沉，如果你不跟我簽字離婚，我絕不會生下你的孩子。”

她璀璨的星目陡然一凝，帶着無比決絕的神色，冷冷說道，“你應該知道，任何人都有疏忽大意的時候。只要我不想，就算你再怎麽提防，防得住我一次，兩次，三次，可你不可能每一次都能阻攔得了我。”

白靜薇用力地調整好呼吸，輕輕顫抖的身體似乎有些搖搖欲墜，“慕司沉，你是要殺了自己的孩子，還是離婚，二選一吧。”

慕司沉被逼得雙眼猩紅，看着她鐵了心跟自己對着幹的模樣，一直拼命忍耐的情緒在額間隐現青筋。

他死死攥緊剛包紮好的雙手，絲絲鮮血染紅泛白的紗布，掌心的疼痛一寸一寸加深。

仿佛只要用力捏緊雙手，心髒裏觸摸不到的疼痛就可以被緩解幾分。

他垂下長長的眉眼，深深明白，如果再這樣下去，只會兩敗俱傷。

只是，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不願意讓她受到一點點傷害，也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多愛她。

靜谧的氣氛在兩個人之間徘徊很久，很久。終于，一道無奈中帶着強烈不甘的嗓音從那削薄的唇裏淡淡吐出。

“我們離婚，如你所願。”

兩個人約定好時間，慕司沉就轉過身走到門口，腳步頓住，背對着她的高大身影看上去顯得有些落寞，“白靜薇，如果你只有離開我才能過得更輕松，我願意成全你。”

他擡起殷紅斑點的紗布手，敲了敲門，在警衛開門的同時，再次沉聲說道，“你父親的事情，我會查清楚的。”

什麽意思，難道爸爸真的不是他陷害的嗎？

可是新聞裏都已經報道了，怎麽可能有假？他那麽大權勢的一個人，如果不是他所為，又有誰敢公然誣蔑他呢？

白靜薇搖了搖頭，下意識否定了這種可笑的想法。或許，這不過是他又想掩蓋自己的罪惡，從而欺騙她的手段而已。

反駁的話一下灌上喉嚨，然而，還沒等她開口說一句，慕司沉就擡步離開了房間。

很快，白靜薇就被警察釋放，回到了自己的娘家。

看着空蕩蕩的房子，曾經和白禹承相處的畫面一一浮現上眼前，她難過地一遍遍撫摸過每一個角落，眼淚怎麽也停不下來。

白禹承的葬禮舉行得很清冷，除了親友，曾經對他谄媚巴結的人就像蒸發了一樣，沒來他的靈柩前祭拜一次。

也是，世态本就如此炎涼，又有什麽好埋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