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披荊斬棘（已修）

在薄暮這座城裏，并不全部都是讓人絕望的，至少黎寧安他們這一次來的這個紫藤小鎮多多少少還充滿着些許讓人能夠看得到的希望。正如同小鎮的名字，這裏盛産各種各樣的花朵，可謂是名符其實的花鎮，小鎮裏的人待人也十分熱情。

走在路上你會看到一個提着籃子的年輕女孩微笑着詢問你是否需要買花，是的話女孩僅收比成本費高一成的費用，将剛剛摘好的嬌豔欲滴還有着雨露的一束花放入你的懷中，并歡迎你再來；回答否的話，就看你運氣了，如果正好遇到格外熱情和情感豐富的賣花女的話，她同樣會給你一束花，并且分文不取，詢問原因她則會告訴你——鮮花贈予有緣人。

然而，只有掌握情報的人才會知道，所有的和平都只是假象，越是看似寧靜安穩的地方，其中所包含的黑暗才是最讓人頭疼的。而黎寧安她通過層層線索，最終決定留在這個小鎮上收集情報，就是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光影相随的道理。

安寧中孕育出的悲劇，會讓人更瘋狂和絕望。

走在路上，即便路上行人臉上揚起燦爛而暖人的笑容，她能夠感受到得只有冰冷，像是無法融化的寒川。

随着她越是走到小鎮的裏面，違和感越是強烈。

而在她身旁的林澄則是從進了小鎮就不住的皺眉，他相信黎寧安應該也察覺到了什麽，既然她不說，那麽作為協助者一類角色的他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去說破。黎寧安的戰鬥能力可能确實很糟糕，甚至比不上戰車下面的幾個下屬，但是對于危險的感知，卻是比任何人都要強，可能真的是在鬼門圈走了一圈的關系也說不定。

沒有拒絕穿着粉色連衣裙女孩的好意，黎寧安臉上露出微笑，接過那個孩子的花并揉了揉她的頭，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她的表情頓時恢複到了一開始冷冷冰冰，速度之快讓林澄忍不住打趣：“你變臉可真快。”

黎寧安沒有給他回應，指着一家小酒館。

林澄瞄了眼酒館上的名字，笑得別有意味：“你确定？這裏可不适合你啊，黎少爺。”

黎寧安當然知道這個酒館不是普通的酒館，不過那又如何？既然她的外表是一個男人的模樣，又是薄暮的隐者，那麽這種最能獲得情報的地方就沒有理由放過。因此，她沖着林澄努了努下巴：“進去。”

拗不過黎寧安的林澄，在眼睜睜看着那個披着男人皮實則女人的家夥就這麽無動于衷的走進了那個喧嚣的場所。

在門口呆滞了好一會兒，林澄幹脆破罐子破摔的抓了抓頭也跟了上去。

走進裏面，才知道黎寧安為什麽如此的有恃無恐，因為這個地方就是黎家開的，她身為黎家繼承人，別人又怎麽會什麽都不替她安排？

估計是摸清了他的速度，當他走了一會兒，就被一個端着盤子的青年服務員告知：“這位先生，您的同伴在那邊的包間，我帶您去。”

很好，果然是有備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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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包間，林澄果然看到了那個與這個酒館格格不入的同伴。

或許黎寧安一開始就吩咐了什麽，在将林澄帶到了包間，那個年輕俊美的服務員就離開了房間，将這一方地方留給了兩個完全不是來這裏尋歡作樂的人。

“坐吧。”從手中的情報中擡起頭，黎寧安開口。

“你選擇這裏并不是這裏情報多的關系吧？”

手中的筆頓了下，黎寧安無奈：“你想多了，只是我在出發前，西語正好看到了我要來這裏的計劃，就告訴我應該去哪裏最合适。不過，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反而變得很便利了不是嗎？”

好吧，就這點來說，林澄也不得不同意。

畢竟黎家的勢力在這裏也不算小，其規模之大僅次于盤繞在這裏的三大組織的程度，不管是從情報搜索，還是可用人員，數量都是可觀的。

“既然有了人幫忙，你也沒有必要一定要來這裏吧。”

“不，就算有我家族的人協助我搜集情報，對于真假的辨別最終還是需要我自己來判斷，更何況——”捏着手中的筆在紙上畫了一條長長的線，黎寧安指着紅線，“這種地方的話，必須親自走一次。”

黎寧安想得很清楚，情報員的工作是搜集情報，并不應該包括以身試險來确認情報的真假，如果真的這麽做的話，那麽豈不是代表了每個通過收費提供情報的人都要親自去一次戰場一樣的地方？很明白不可能。

林澄看着黎寧安手中畫着條條框框的紙，砸了砸嘴：“你效率還挺高，就我猶豫要不要進這裏的這點功夫已經弄了這麽多了。”

“沒有。”

“呃，那這些是——？”

黎寧安正好弄完了手中一部分，她放下筆，回答：“在出發來這裏之前已經整理了一部分，剛剛只不過是和最新獲得的情報做了一個對比。很簡單的事情，費不了多少時間的。”

看眼前人說的這麽雲淡風輕，林澄忍不住搖頭：“薄暮才剛剛起步，不用這麽拼吧。”

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黎寧安輕輕閉了閉眼睛，複而張開，神情中帶着些許凝重和悔恨：“我想了很久，為什麽米安和孫郯會死？答案再簡單不過，無非是我太弱了。因為我的弱小，讓我自身和我周圍的人失去了生命。別這麽看着我，我一直覺得現在的自己是新生的。”說着，黎寧安擡起右手，在略顯昏暗的房間中，手上的刻印散發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螢火之光随時會熄滅一樣。

“你看，以前的我做不到的——”在手掌周圍浮現出一層淡藍色的晶體，黎寧安勾起嘴角，看了眼對面的少年，“現在的我能夠做到，這不是新生是什麽？”

“既然獲得了新生，那麽我的生命就不能白白浪費。你也說了，孫郯是為了保護米安的遺體而被炸死的。不可否認，我以黎寧安的身份進入薄暮原本是為了除去手上的刻印，并沒有考慮過在解決了這個麻煩後繼續留在薄暮。”

“不過現在我的想法發生了改變，我對淩青還有薄暮的同伴都發過誓，如果我就這麽離開的話，那麽我在死後有什麽臉面去見曾經為了我而失去了生命的孫郯和其他為了誓言而犧牲了的同伴？”

聽到這裏，林澄接口說：“于是你決定改變初衷，替現在的薄暮首領打造出一個嶄新的世界？告訴我，寧安，你真的是這麽想的？”

“不是為了淩青。”

手上刻印的光芒漸漸消失，黎寧安略顯疲倦的眯起眼眸，聲音不溫不火，“是為了曾經發過誓的同伴，以及現在依舊沒有放棄過自由的薄暮的那些人們。”

“你要創建理想鄉，不可能不付出代價，寧安。”

“不，我要創建的不是理想鄉。”頓了下，她搖頭，“不能說是創建，而是打破。解開薄暮之城的假面，讓它浮現出真實的容貌，這才是我想要做的。”

沉默了好一會兒，黎寧安笑容落寞：“我知道為此我将付出怎樣的代價，我也知道前方等着我的是無止境的黑暗。”

“即便如此，我也想要看到自由到來的那一天。”

哪怕為此她将背負黑暗前進，也在所不惜！

**

薄暮總部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淩青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捧着一杯黑咖啡，半垂着眼注視着窗外的庭院。由于最近各種勢力的崛起，他能夠用的人都出去工作了，只有他一個人留在了總部，作為薄暮的首領。昏暗的光線下，外面的路燈照射進來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桌上攤着一份合約，那是同盟，也是約束。

合約的最上方，羅列着數十條條約，放眼望去都是對薄暮有利的，但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其中的陷阱，這是一個會讓薄暮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的合約。

結盟，再履行條約。

那将意味着，薄暮庇護別的組織的同時，将承受來自其他敵人的憤怒，這付出的代價甚至超過了結盟所帶來的好處。

這樣的合約誰會簽誰就是笨蛋，但是他不得不簽。

不久前薄暮內部的會議上，他和李武發生了激烈的争執，而內容無非就是他罔顧組織裏的人的想法，擅自的獨斷的讓薄暮陷入了麻煩中。淩青覺得李武是對的，他确實知道會變成那樣，卻還是那麽做了，當然，有關于争執的話，是對方單方面的，和他無關。

如果真的還能夠和人發生争執就好了，喝了口咖啡，唇角微揚，一臉的閑适。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開始，他似乎在待人方面漸漸的改變了。本心不再的現在，他經常很茫然，重要的人都不在了，薄暮真的還有存在的必要？

失去得太多，得到的最終也還是失去了。

不是每一次的失敗都能夠換來成功，也不是每一個人的犧牲都能得到與之相對的成果，不，應該說沒有什麽可以和一個人的生命相比。

這個道理淩青都懂，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一次次的将那些人推入了黑暗中，明明就連他自己都知道這是不對的。

不過，什麽是對又有什麽關系？

他在乎的都已經沒有了，摯愛的女孩、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創建了薄暮的摯友。

對于淩青來說，半年前發生的災難，不只是讓薄暮近乎毀滅，更多的是讓他的世界徹底坍塌了。失去了光的世界，他不需要用真心去對待。

合上了桌上開啓的音樂盒，悠揚動聽的聲音戛然而止。

“進來。”他的聲音沒有起伏，讓人聽不出情緒。

虛掩的門後，走進來的是面容冰冷的李武。

沒有想到對方還有勇氣來找他，淩青眉頭微微一挑，心情顯得很不錯的開口：“怎麽，不擔心橫死在房間裏？”

“我來，是有兩件事，你不用激我。”

沉默的打量着眼前的青年好一會兒，淩青終于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什麽：“是和戰車有關的？”

李武驚訝：“你知道我的來意？”

淩青雙手捧着咖啡：“不，我是從你的眼中看出來的。”将咖啡放下，他坐回了書桌前，雙腿交疊，“讓我來猜一猜，你是想對我說……你要放棄戰車的位置離開薄暮？”

以往的話，在這番話後李武必然以武力作為回答，但是今天的他格外的冷靜和沉默，完全不給淩青任何“失手錯殺”的借口可尋。

“你不問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嗎？”

李武的回答，在淩青看來只有兩個字——幼稚。

“很現實的問題。”完全沒有被屬下放棄的挫敗感，淩青的表情依舊雲淡風輕，“你對于我這個首領并不滿意。”

“這是其一。”

“哦？”

“另外一個原因的話，是因為我想過了，我并不适合擔任你的戰車，不……”李武像是終于松了口氣一樣，這段時間的埋在心底的陰霍終于散去，“你的戰車除了那個男人以外，不會有其他人了才對。”

說到這裏，他看到淩青的身形一滞，盡管只是瞬息之間的事情，他卻清楚的捕捉到了。他了然的笑笑：“我果然猜得沒錯，并不是你對魔術師和隐者有特殊的好感，也不是你針對我才會一天到晚找我的不是。”

“說穿了，你針對的是我這個戰車的位置。”

淩青失去了一貫的平靜，他的臉色十分的蒼白，嘴唇輕輕顫動着，讓半個身體處于陰影中的他顯得更加的蕭瑟和孤獨。

“除了孫郯以外，沒有人有資格做戰車。我說得沒錯吧，首領？”

“你……說了這麽多不該說的話，難道不怕我殺了你？”

黑暗中，淩青眯起眼，若隐若現的殺氣在周身浮動。

作者有話要說： 文筆有限，求不笑我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