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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偷溜下凡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可我沒跟小黑龍吐露一個字，自己默默承受了雷刑，還是連着他的份一起。

數不清有多少道天雷劈下來，我渾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發疼，羽毛也被燒焦了好多根，險些就成了史上第一個禿毛鳳王。

鳳老嘆息：“唉，鳳陌上仙，您必須要收心閉關了。”

“此事……”我鄭重思索了半晌，“能否延後三日？”

鳳老頓時吹胡子瞪眼，我知道他氣得想拿鳳毛撣子抽我。

在我的精心養育和教導之下，目前小黑龍身上的魔氣褪去了大半，情況基本穩定，但我還是放心不下。

由于離小黑龍的成年之日還剩下三天，我生怕出了什麽變故，就想守着他。

我到處求情，可是天帝明确拒絕了我，佛祖不出面，菩薩也勸我，反正所有的神仙都對我說“不能”！

迫于無奈，我不能違抗天命，就只好摒除一切雜念入了鳳族密室，專心閉關修煉。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是故意支開了我，這事連鳳老都瞞着我，沒對我說實話。

【79】

小黑龍成年的當日。

即使他被關在天牢，重重鎖鏈加固，還有天兵天将在外看守，可還是出了意外。

小黑龍是個早熟的孩子，很多事我以為他不知，比如上次我替他承受雷刑，但實際上，他卻是将很多都藏進了心裏。

成佛成魔？有時只在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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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動了情，心魔已生，外表雖察覺不出魔氣，但他在體內煉成了魔珠。

當敖玺等龍族進入牢中，巡查他的時候，再次魔化發狂的小黑龍趁機打傷他們，之後就沖破了天牢，飛向朝鳳閣。

一條全身純黑的巨龍盤旋在朝鳳閣之頂，痛苦地嘶吼着，導致整個鳳閣都在震動。

聽到外面不斷響起的凄厲龍吟，無法凝神的我，被反噬吐出一口血。

小黑龍出事了！

取出了金色的佩劍，我面若冰霜，決定親自來解決。

為了讓他清醒過來，我沖到衆仙的前面，提劍而上。

一溜血珠落下，這一劍我沒傷他要害，但強大的劍氣萦繞劍身，卻還是弄傷了小黑龍，他的臉頰被劃出了一道血痕。

“你…你不殺我？”

我一笑而過，輕柔的抹去了他臉上的血：“這就夠了。”

話音剛落，我就立刻轉身将他護在了身後，舉起劍，反而指向了一衆仙神。

他們面色複雜，最前面的敖玺怒不可遏，說我屢次違規下凡，沾了太多的人間濁氣，如今更是被魔物勾了魂。

【80】

犯下重罪的我，跪在了天帝和佛祖的面前。

佛祖好像早就預料到了，如果我要獲得神君的封號，成為真正的上神，就必須要革去仙籍，下凡歷練，去經歷人世間的七情六欲之苦。

因為我是遠古鳳凰的後代，在仙界位階很高，本來一世就已足夠，但徒之過，師之罪，天帝表示得加罰到三世。

太老套狗血了！我心想。

然而，素來跟鳳族有恩怨的龍族們可不想輕易放過我，這不，敖玺滿嘴的義正言辭，又在滔滔不絕的告狀了。

天帝揉揉眉心，見王母擺了個“七”的手勢，他點點頭：“那就加到七世。”

七…七七輩子？！

他們夠狠！這是要玩死我啊！

我可憐兮兮地望向佛祖，佛祖便咳了兩聲，天帝立馬心中有數，又說看在佛祖的面子上，再給我打個折算，減到五世。

我：……

但後來，我表示願意接受五世輪回之苦，只求他們留敖吟、我的小黑龍一命。

天帝冷哼：“鳳陌上仙，你以為本帝不知你早已将一魂一魄注入那魔龍體內，我們若真想傷他，可能也沒那麽容易。”

敖玺也指責我太狡詐了！

我笑着裝傻，我狡詐還不是被你們逼的，誰叫你們趁我閉關修煉的時候，都欺負我徒弟。

輪回前，我去見了小黑龍一面。

他再次被關押進了天牢，但沒再受什麽刑罰和折磨，這一回是佛祖施法定住了他，他不能動，也沒法言語，只能看着我。

那眼神藏着太深的悲傷，似乎在對我訴說着千言萬語，我看了也是頗為心疼，便內心傳音給他：“別怕，乖乖等我回來。”

五生五世的時間，對人類來說很漫長，可如果小黑龍一直留在仙界，應該會過得比較快，我後來還托鳳老好好照顧他。

人有三魂七魄，我們仙獸也不例外。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小黑龍，就将我重要的一魂一魄給了他。

失了一魂一魄，我大概五世都不聰明，呆呆傻傻的，不過有時候做傻子，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我輪回了，對之後五世的命運都一無所知……

【81】

我是一朵鳳仙花，男孩子，還沒名字。

這一年我忽然有了思想，但沒法說話，更不可能與動物或是人類通靈交流。

有天雷聲滾滾，風雨交加，估計是住在山頂的那頭黑狼妖在渡劫，雷電噼裏啪啦，閃得我眼睛疼，心慌慌。

嘤嘤嘤，好可怕！

我不想紮根在這個山頭了，這山頭的靈氣重，隔三差五就有道友渡劫，萬一哪天我被牽連劈中了，以我這副嬌弱的身子骨，肯定就成了焦炭，直接挂了。

但我目前只有思想，其它一無是處，只能繼續紮根在此處。

突然，一道雷劈向了我，不不，準确來說，是我離就差三朵鳳仙花的距離，好險啊！

我逃過一劫，然後呆呆的望着天上掉下來的一條黑龍。

龍…龍？傳說中能呼風喚雨的龍啊！

別過來，別過來！我只想做一朵安靜的鳳仙花。

結果這條公龍還是過來了，它還用巨大的龍身子将我圈了起來。

我：……

大哥，你這樣讓我很困擾啊！

你這麽霸道是不行的！我只是一朵花，你和我是兩個世界的，而且你這麽做會讓我失去很多朋友的！

其它的花花草草，還有常來看我的蜜蜂和蝴蝶，現在肯定都不敢來了。

我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堆，可這條龍完全聽不到，它每天早晚給我澆水，為我遮風擋雨，除去周圍的其它雜草，還會幫我修剪枝葉。

于是我大概成了第一朵被龍“圈養”的鳳仙花。

這讓我以後如何在鳳仙花界立足！

【82】

這黑龍斷了一只角，厲害了，它是條獨角龍嗎？

這條獨角龍好像是受了重傷，身上的龍鱗掉落，頭上斷角的傷口也經常流血，而且它傷得太重了，一直沒法化形。

有天夜裏它疼得實在厲害，龍尾顫抖着，不斷發出痛苦的低吼。我見狀，也仿佛跟着痛了起來，就把新鮮的花蜜花露，一滴滴的，全都喂給了它。

躁動的黑龍也終于平靜下來，它眨動着眼珠，癡癡地凝視着我。

事後蜜蜂和蝴蝶得知了此事，它們很生氣的罵我是白癡花，還說我救下了一條魔龍，助纣為虐！

這件事流傳開來，故事也被編得亂七八糟，把我說得特別厚臉皮，不純潔，所以漸漸的，在別的花看來，我就成了一朵不知廉恥的鳳仙妖花。

我巨冤！

妖什麽妖，別說是進行煉氣修仙了，我連凝氣期都沒到，我委屈得想哭。

結果獨角的小黑龍出面，幫我狠狠教訓了它們一頓，它們再也不敢胡亂八道了。

【83】

雖然沒了謠言，但我依然被別的花孤立着，還好一直有這條小黑龍陪着我。風吹雨打，春夏秋冬，它不離不棄，一直都照顧着我。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你喜歡我嗎？

我在心裏問了它很多遍，可它永遠也聽不到。

我也開始學着回報小黑龍，長出綠葉子為它擋太陽，偶爾還能扇扇風，帶給它一絲清涼。我也努力開出最大最美的花，想要逗它開心，然後每一年，我都請他喝我産出的新鮮花蜜……

但花的壽命一般都特別短暫，我始終沒法成精，春去冬來，到了這一年，我遭遇了百年難遇的大寒，我完全枯萎，連根系都斷裂了。

渾身堆滿了冰雪，小黑龍成了一條小冰龍，可它卻心急如焚，不斷輸出法力護着我，守着我的花種，可我實在太脆弱了，氣息即将消失，我想明年春天是不可能再發出新芽了。

“謝謝你！”

我最後跟它說了一聲，便枯萎而亡了。

我不知道它會不會哭？但我見過小黑龍笑起來的樣子，那一瞬，我的心裏仿佛有春風拂過，漫山遍野都開滿了鳳仙花……

【84】

我叫鳳墨，這個名字不是爹娘為我取的，聽他們說，真正為我取名的是一位氣質不凡的問路先生。

我一出生就啼哭不止，無論爹娘怎麽哄都不行，偏偏當時有人敲響了我家的門，說要問路。

本來哇哇大哭的我，一見了這人，明明是黑衣黑袍，臉上還有傷痕，卻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爹娘立馬喜笑顏開，說這是緣分，還熱情招待了這位先生。

後來我經常做夢，夢裏總有一條龍，奇怪的是，它不生活在水中，也不在天空遨游，而是喜歡游走在漫山遍野的鳳仙花中。

它渾身都是黑色的，包括龍角。

對了，其實它的兩個龍角都斷了，只剩一點點的殘角還留在頭上，看上去可凄慘了。

我問它：“小黑龍，你叫什麽名字？”

它不回答我。

“你是不是叫小黑？黑黑？”

它愣了愣，然後嫌棄的直搖頭。

之後我每次做夢，都會問這條黑龍同樣的問題，可它就是不答，于是我幹脆就為他取了一個名字：“無角？我喊你‘無角’好不好？”

小黑龍：“……”

我一直都很在意它頭上的角，我覺得“斷角”和“殘角”都好難聽，反正它已經失去龍角了，這樣多簡單易懂。

見小黑龍沒搖頭反駁我，我笑道：“好！那麽我們就這麽說定了。”

到了我十歲那年，不是在夢中，我見到了活生生的無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