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紙玫瑰08
吳偉偉的問題像是一個尖端的科學難題。
李鴻羽沉默片刻, 從專業的角度分析:“防鬼爬床。”
“原來是這樣。”吳偉偉點點頭,轉而問起其他,“你們特調部一共多少人啊, 全都派出去了嗎?”
“五個小組,除了每個組留守的, 一共出勤了八十多個人。”李鴻羽臉色難看, “若是抓到這個在背後作祟的人,一定要嚴懲。”
“對, 必須嚴懲!太惡毒了!而且很狡猾, 知道将紅紙折成玫瑰來吸引人。”紙玫瑰精細漂亮, 比起突兀出現在地上的紅紙或者紅包,更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兩人聊了沒多久,趙迅昌就帶着鹦鹉從外面回來了, 見李鴻羽還在,他颔首示意,進了房間, 不欲多談。
吳偉偉撓了撓臉,總覺得老爺子今天有點奇怪。
比往日的臉色更冷, 話更少, 像不歡迎李鴻羽,仔細一琢磨, 又好像沒這個意思。
現在距離午夜十二點還有四個小時,除去路上耽誤的時間, 還有三個小時可以休息。
吳偉偉也怕自己到了半夜會熬不住, 打了個哈欠,問李鴻羽要不要跟自己進屋眯一會兒。
“不用,我在這裏等你們。”李鴻羽面無表情道。
吳偉偉撇嘴, 不去就算了,一個人還更寬敞。
他兩手抱住後腦勺,悠哉哉地回到房間躺下,用手機上好鬧鐘後,沒一會兒就睡着過去。
今夜雲層厚,無風,無月,天上只能偶然看見幾點微弱星光。
李鴻羽坐着無聊,玩了會兒手機後,去到院門口。
胖瘦師兄正站在車外喂蚊子,見小師弟出來,兩人最後用力撓了幾把,走上前去:“聊得怎麽樣?他們有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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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除了等監控的結果,沒有別的辦法。”李鴻羽看了兩個師兄一眼。
不是他對人有意見,平心而論,這兩人的确是中看不中用。
想起臨走前,組長把人硬塞給他的态度,李鴻羽有些疑惑。
轉念一想,師兄們平日只做文職,代替其他兩位師兄跟他出來歷練似乎也說得過去。
畢竟,其他兩個行動組的文職員工早就變成了機動組員,時常跟着其他人外出執行任務,沒道理他們一組的文職師兄就能端着茶杯,繼續安坐在辦公室裏。
李鴻羽說:“暫時不走,晚點同陳嶺和吳偉偉一起去趟林家,你們跟着一起,但不準說話,仔細看,仔細聽,回去好做案件詳情。”
“沒問題。”胖師兄笑呵呵的答道。
他們小師弟天賦好,能力強,還是觀主唯一的徒弟,如果不出意外,等觀主退下,李鴻羽就是下一任觀主。
聽未來觀主的話,不是應該的麽。
李鴻羽點點頭,想到師兄們在外面喂蚊子也挺可憐,就問:“我去問問有沒有蚊香?”
“還是小師弟心疼我們。”瘦師兄誇張的嗚嗚嗚,戲夠足,差點真的淚眼婆娑。
吳偉偉正要睡着,突然被人叫醒,睜眼就看見一張冷淡的臉。
他揉着眼睛坐起來,困倦道:“怎麽了?”
李鴻羽問:“有蚊香嗎?”
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兒呢,吳偉偉翻身下床,蹲在牆角的儲物箱中翻出一盒蚊香,“之前買的,一直沒用上,你拿出去吧。”
昱和山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山腳下的房子裏不見蚊蟲,整個屋子就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玻璃罩子護住了,這樣與自然相違背的現象,應當是有人在背後施了法。
趙老先生、陳哥、江哥,都有可能。
李鴻羽拿着蚊香道了聲謝,轉身出去,剛到院子中心位置,涼風夾裹着淩厲之勢從身旁掠過,稍縱即逝。
他站定,回頭往身後看去。
院子裏靜悄悄的,每一道門都安然緊閉,沒有異樣。
他搖了搖頭,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這地方有趙老先生和陳嶺一起坐鎮,不會有什麽陰邪,更何況他并未從涼風中感知到陰氣。
擡腳繼續往前,穿過院門。
商務車外,胖瘦師兄兩人臉上又添了新蚊子包,見到師弟手裏的蚊香,就像是饑餓許久的老鼠看見了奶酪,撲上去伸手把東西搶下來。
當場拆掉包裝,一個仔細的将盤得很緊的老式蚊香分開,一個急切的掏出打火機,焦急等待。
李鴻羽沒再進院子,跟兩個師兄一起等在外面。
蚊香味在空氣中緩慢彌散,胖師兄如獲新生,誇張的籲了口氣,他一條胳膊搭在李鴻羽身後的車窗上,問:“陳先生他們在裏面幹什麽呢?不是說要去林家?”
“休息,十一點二十再走。”
瘦師兄湊上來:“別說,那位姓陳的小年輕還真看不出來,居然能請下五雷,你當初跟我說的時候,我是懷疑的,就是今天得到了證實,依舊覺得難以置信。他才多大啊?”
“這跟天賦有關,與年齡無關。”李鴻羽淡淡的說了一句,拉開車門鑽進去,合上車門,抱着胳膊閉上了眼睛。
胖師兄道:“他這是在幫別人說話?”
“聽着像是。”瘦師兄點點頭,若有所思道,“咱們小師弟很少維護一個人,這是已經拿陳嶺當朋友了吧。”
胖師兄用力點頭,“以後說話小心點。”
院子外面叽叽咕咕,院內鴉雀無聲,原本被風刮得輕微晃動的鹦鹉架子停止了搖動,像被一只手輕輕扶了一把。
陳嶺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又閉合,一雙腳出現在他的床頭邊。
江域顯形,視線垂在地面。
床頭,球鞋、板鞋、拖鞋……新的舊的,一雙挨着一雙擺在床頭,而床沿上方,一根根紅線平行往上排布,形成一堵線牆,将床圍護得嚴嚴實實。
江域擡手,指尖還沒碰到三清鈴,鈴铛就已經震動。
他挑眉,好笑又好氣,目光穿過重重紅線,黏在青年的臉上,那張熟睡的臉上唇角帶着小勾,睫毛安靜的趴伏在下眼睑上,嘴唇和鼻子縮在被子裏,呼吸很輕,卻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江域按住胸口,感覺躁動的心得到了一點平靜。
可是還不夠,他需要青年的氣息來安撫自己。
手指一勾,輕易将紅線拆卸下來,在手指上一圈圈的纏繞,拆到三清鈴的時候,他伸出兩指夾住鈴舌,原本震動的銅鈴,立刻安靜下來。
紅線被繞成一團,丢在了青年枕頭邊,線尾正好橫在陳嶺的頸邊。
江域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視物,他長腿一擡,避開床前那排鞋子,右邊膝蓋壓上床邊,另一條腿跟着往上一收,然後橫跨,身體如同一座大山,輕而易舉的将下方的人籠罩在自己的影子下。
他腰身往下壓,胳膊撐住身體,鼻尖擦過青年的發梢,貪婪地呼吸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不滿足似的抿緊嘴唇,放棄繼續侵擾,以免把人給驚醒。随即,男人往右邊輕輕倒下去,胳膊橫過青年的腰,丈量尺寸般,一點點,慢慢地收緊。
陳嶺猛地睜開眼睛,以極快的速度轉身,直勾勾的盯着對面那雙暗眸。
昏暗的光線讓淡色的眼眸變得濃郁,深邃,他一手抓緊江域箍住自己的那條胳膊,語氣有點得意洋洋:“江先生大半夜的搞什麽呢,線團卷得好玩兒嗎?”
為了把對方抓個正着,徹底入睡前,他閉着眼瘋狂給自己心理暗示,一旦有風吹草動必須醒過來。
心理暗示的效果非常好,睡着的這段時間他一直雲裏霧裏,迷迷糊糊,聽得見院子裏吳偉偉和李鴻羽輕聲的聊天,自然也能感覺到房門被推開,擠入的輕柔涼風。
江域明顯一愣,轉而輕笑,“你醒來多久了。”
陳嶺想擡頭,男人的一只手卻強硬地壓住了他後腦勺,臉被迫埋在對方胸口。
得益于陰神的身份,江域的體溫可以自我調控,最初因為好奇和急切想要提前看一看未婚夫,他沒有考慮被吓人的感受,冰涼森冷,一碰就令人雞皮疙瘩直冒。
後來熟悉了,怕凍着人,才漸漸注意到自己的體溫問題。
如今,他的體溫滾燙,胸口的熱度熏人,陳嶺心裏的鎮定都快被熏沒了。
他扭動腦袋,掙脫不開,“你壓着我做什麽,把手拿開。”
江域不出聲。
陳嶺忽然不動了,拉着聲音“哦”了一聲,“你是不是被我抓包害羞了,沒關系,我保證不笑你,你可以當做什麽也沒發生。”
江域的臉隐沒在昏暗中,仍舊不打算說話。
陳嶺掙紮幾下,累了,鼻尖卻好奇的嗅着男人胸口的味道,衣服應該被熏香浸染過,帶着一股誘人清淡的冷香,其中又夾雜着墨的氣味。
青年一呼一吸,盡數噴在胸膛。
江域喉結攢動,眼眸愈發深沉,扣住青年後腦勺的手放松了些許力度,手指分得更開,掌控的意味更濃。
雖然腦袋無法獲得自由,但陳嶺十分機智的将身體後撤,以免貼得太緊,感覺到不該感受到的東西。
他睜着眼,睫毛隔着布料,擦過江域的胸肌。
想起閉眼裝睡時,頭頂若有似無的呼吸聲,陳嶺絲毫不給老祖宗面子,直接問:“江域,你剛剛在聞什麽呢?別閉着嘴不說話,這不是第一次了。”
他一頓,再開口氣勢弱了幾分:“我身上真的有香味嗎?”
話出口就讓他莫名的不好意思,臉上微微發燙。
“嗯。”男人低沉的應了一聲,胸腔随之震動,震得陳嶺額頭和面頰一陣發麻。
他眨了眨眼:“什麽味道?”
“不知道。”現在被抓包了,江域也便也不打算再僞裝克制,低下頭,臉埋在陳嶺的前額和頭發裏,嘴唇差點貼上他的鼻尖。
陳嶺下意識後退,腰上被勒緊,退路全無。
江域聲音嘶啞,說話的吐息噴在他的鼻尖和眼睑下,“你的氣息能讓我平靜。”
平靜。
平靜的反義詞是什麽?
混亂,躁動,煩擾……
江域屬于其中哪一個?
“有什麽東西讓你不安嗎?”陳嶺不動了,他相信江域不是在開玩笑,過了會兒,他嘗試着擡起一只手,從後方抱住男人的後背,輕輕拍了拍。
“嗯?”他發出一個單音字,催促對方回答。
同以往每一次謹慎小心的觸碰不同,江域開始肆無忌憚,又光明正大的,将人往上抱了抱。
這一下,他的臉正好可以埋在青年的鎖骨上。
陳嶺渾身僵硬,不敢動了,從江域身上感知到那一絲微薄的脆弱迎面撲來,裹住了他的思維和心神。
他的手繼續在男人背後輕輕拍着,胸腔裏那顆跳動的心髒像被一只手攥住,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悶,不疼,有點酸。
這就是心疼吧。
一條短信能讓他忍不住笑,一個撒嬌似的擁抱能讓他心疼,偶爾一記直球,也能讓他臉紅心跳。
陳嶺用力皺眉,苦惱,不可思議。
我這他媽是彎了吧。
可怎麽能彎呢。
不能夠啊。
可事實擺在眼前,樁樁件件能打臉他的否定。
“沒有。”江域的回答終于落進了耳朵裏。
他聲音沙啞,同樣直言問道:“既然被你發現了,我以後是不是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陳嶺:“……”
這不是人,也不是鬼,是狗吧。
你難道不該好好反省,發誓以後再也不做這種厚臉皮,有違自己清冷形象的事情了嗎!
“不行。”陳嶺态度強硬,轉瞬又開始結巴,“你,你就這麽喜歡我的……嗎?”
“氣味”兩個字難以出口,他說得含糊不清。
江域坦然的承認,“第一天就喜歡,我告訴過你。”
冰涼的手扼住喉結,他被迫揚起下巴的往事浮現在眼前,陳嶺牙癢癢,想盯着對方的臉教育兩句,卻被壓制得轉個頭都難。
他再次掙動,“你往後退。”
江域又開始裝啞巴。
陳嶺又語含警告的說了兩句,一點用沒有,他放棄的癱軟着身體,等着老祖宗自動“解封”松開他。
這一抱就是整整兩個小時,估摸着快到出發時間了,陳嶺擡手拍拍對方的腰。
藏在衣服裏的肌肉緊實,線條流暢,掌心一擦,手感絕佳。
陳嶺咽了咽口水,拼命忽略加速的心跳,“我該出發了。”
江域終于開口:“哦。”
陳嶺:“……”
癞皮狗嗎,戳破窗戶紙後臉都不要了。
陳嶺又說:“你幫我看看手機上的時間。”
江域擡手按亮屏幕,已經十點五十七了,收回手,繼續抱着不放。
陳嶺:“……什麽時候了?”
“距離十一點還差點。”
“差多少?”
“……”
“差多少!”陳嶺開始吼了,聲音連院外的胖瘦師兄都聽見了。
“三分鐘。”江域松開胳膊,面容平淡,眼神照舊清清冷冷,仿佛之前做出強勢行為的人不是他。
陳嶺揉着被勒得肌肉有些酸的胳膊,擡眸就看見紅色的線團和啞火的三清鈴,心頭一陣無語,他運了口氣,意圖叫老祖宗不要再半夜爬床了,可想起男人之前隐藏得不太徹底的脆弱,又狠不下心。
他一咬牙,跳下床,随便趿了一雙鞋子。
拉開衣櫃,裏面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一目了然。
随便扯出一件,囫囵塞到江域懷裏,“你要是實在那什麽,就,就聞聞我的衣服吧,味道……味道肯定是一樣的。”
江域:“……”
陳嶺腦袋快冒煙了,拽上包拔腿就跑,跑到一半才想起剛剛沒問江域事情是不是忙完了,還走不走。
腳下定住一秒,毫不猶豫的朝商務車走去。
李鴻羽驚醒,“現在出發?”
陳嶺知道自己臉上肯定很紅,扭頭望着窗外說:“嗯,你先給吳偉偉打個電話,讓他現在出來吧。”
李鴻羽拿出手機,撥着號問:“你出來的時候怎麽沒叫他?”
陳嶺繼續面向窗外:“走太急,忘了。”
李鴻羽沒有多想,手指繼續按着數字,電話一通,就對那頭公事公辦道:“起來,出發。”
吳偉偉睡得正香,被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吓醒,心髒跳得老快。
他抹了把額頭被驚出的虛汗,“馬上。”
離開房間,轉身關門的時候,突然想起陳哥會不會還沒起,探頭往隔壁房間裏看去。
床上圍着的紅線沒有了,變成一個紅線團躺在枕頭旁。最讓他疑惑的是地上,整整齊齊擺了一排鞋子。
吳偉偉沉默的抓了抓頭發,陳哥什麽毛病啊,cos蜘蛛精??
哎,管他呢,就算cos那也是陳哥的愛好,我得尊重!當老大的已經走了,吳偉偉不敢耽擱,背上包飛快跑了出去。
一上車,他就發現氣氛不太對。
确切的說是,這種不對的氣氛是從他陳哥身上散發出來的。
吳偉偉用肩膀撞了撞左手方的李鴻羽,笑聲問:“陳哥他怎麽了?”
李鴻羽毫無所覺,“沒怎麽吧。”
“……”吳偉偉想翻白眼,這人是不是感覺神經末梢壞死了,他扭身去跟坐在右手方的陳嶺聊天,“陳哥,睡得還行嗎?”
陳嶺應了一聲。
吳偉偉吸了口氣,又問:“做夢了嗎?”
陳嶺擡眸睨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沒有。 ”
吳偉偉:“哦……”
這時候,胖瘦師兄倆上車,一個坐駕駛座,一個坐在副駕駛,汽車發動。
吳偉偉旁敲側擊沒打聽出什麽,索性直接問道:“那我怎麽感覺你心情不太好。其實也不是不好,就是覺得你……”
怪怪的。
尤其是坐姿,從上車到現在,陳哥的臉始終朝着窗外。
幹嘛呀這是,落枕了?
窗外,經過昱和山後,路途兩邊有了樹木,在夜色中安靜的挺立着。陳嶺按下墨色的車窗,讓風吹上臉。
确定臉上溫度降得差不多了,他坐正回去,一本正經的搖頭說:“我心情挺好的。”
吳偉偉又看不懂了,是挺好的,眼神清亮,嘴角微翹,看着有點那種意思。
他仔細想了個詞,對,春風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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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