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撲克橋10

陶志勇兇狠的撲上來, 揮手就是一拳。

陳嶺也不遑多讓,擡腿就是一腳,因為腿長, 對面的拳頭還沒碰到他的臉,那兇狠的暴徒就被踹了出去。

陶志勇捂着肚子, 愣了許久才回神, 他掀開衣服一看,肚子上已經淤青的趨勢。

“操你個小雜種!”他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 被怒火燒紅的眼睛似乎亂看, 突然定睛, 快步朝電視櫃走去。

那地方擺放着一個細頸大肚的花瓶。

陶志勇握住瓶頸,目眦盡裂,直直朝着陳嶺的頭部砸去。

“不要!”周媽媽尖叫出聲, 一把蒙住小兒子的眼睛。

陶志勇的攻勢兇猛,毫無章法,陳嶺好幾次都差點被他直接開了瓢。

“報警!”

聽見青年突如其來的大喝, 陶志勇譏笑出聲,轉頭警告的盯着自己的妻子:“你敢!”

周媽媽不敢, 她拖着小兒子藏進了距離自己最近的, 周原鑫的房間。

房間裏的一切還維持着大兒子生前的模樣,只是多了些許灰塵。

小男孩用力拽了下媽媽的衣服, 害怕的說:“媽媽,你不去救大哥哥嗎?”

周媽媽瑟縮着:“媽媽救不了他。”她緊緊摟着懷裏的孩子, 聲音很低,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欺騙孩子,“爸爸只是喝多了, 脾氣有點不好,他不會真的傷害大哥哥。等他發完脾氣,怒火消了,事情就過去了。”

“對,就過去了……一定會過去的……”

小男孩倔強的仰頭看着她,“哥哥以前被打你也不去幫忙,為什麽呢?媽媽,你不愛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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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媽媽當然愛他。”周媽媽也不知道想起什麽,身體猛地打了個顫,随即收緊胳膊,蜷起雙腿,将小小的兒子嚴嚴實實的塞在懷裏。

“那我呢?”小男孩天真,期盼,又害怕的問道,“如果我被爸爸打了,你也會像這樣躲起來嗎?”

“我……”女人的嗓子突然被堵得說不出話,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摸着兒子的頭發說,“當然會,媽媽會保護你的。”

小男孩偏頭,專注的盯着母親的臉。

周媽媽臉上漸漸顯露出不自在,她有種錯覺,這個六歲大的小兒子,仿佛能看透她的軟弱可欺,看透她的自私自利。

“別看了!”她用手蒙住孩子的眼睛。

“爸爸總是打哥哥,他不好。”男孩兒還在說,他對這個家庭充滿了恐懼,父親的暴行,母親的縱容,讓他只能蜷縮在哥哥的懷中汲取安全感。

可是現在,哥哥不在了。

那哥哥去哪兒了呢?

媽媽說,哥哥死了。

門外的戰況緊急,陳嶺幾乎沒有反擊,他的躲藏技術堪稱一流,唯有一次腳下絆到茶幾,險些摔下去。

好在,雜亂的客廳中陡然多出一團陰氣,将他穩穩托了起來。

陶志勇簡直要氣瘋了。

他雖說只是一個小小的科長,可他父親卻是一個大領導,自他記事以來,周圍的人就都是順着他的。

當然,他也不容許有人敢跟自己對着幹。

然而眼下,他卻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逗猴似的戲耍!

陳嶺也累得不行,趁着膝蓋大喘氣,斷斷續續地說:“你是不是……是不是也用你的拳頭,這樣對……對待過周原鑫……”

陶志勇:“是又怎麽樣。他吃我的,住我的,不聽話被揍一頓怎麽了?”

陳嶺總算是緩和過來,罵道:“不怎麽,你就是個王八蛋而已。”

“你媽的找死!”陶志勇直接敲碎了手裏的花瓶。

怒火和酒精一起燃燒着他的情緒,這種恨不得捅死一個人的憤怒,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陶家關閉的玄關防盜門突然被人打開了,幾個警察沖了進來,江域和吳偉偉緊跟在後。

陶志勇沖刺的腳步停下來,高舉的手也跟着落了下來。

“把東西放下!”警察出聲警告。

陶志勇僵在地上,被酒精麻痹的神志找回一絲清明。

他終于明白,青年那聲突兀的“報警”,根本不是對自己妻子說的。

“你他媽陰我!”陶志勇咬牙往前,還沒碰到青年的衣服就被人從後方壓制住了。

江域闊步朝青年走去,抓着人翻來覆去的檢查,确定連根頭發絲都沒少後,他眼睛裏的厲色才淡去些許。

吳偉偉湊過來,豎起大拇指:“陳哥,這個。”

他原本跟江域留在外面,突然手機就響了,接通後聽見的并不是陳嶺的聲音,而是一聲聲的謾罵和呵斥。

吳偉偉眼珠子一轉就明白過來,當即按下了錄音鍵。

等到陳嶺發號施令,他才立刻報警。

等待警察到來的過程十分煎熬,吳偉偉聽着手機裏的聲音,好幾次都想沖進去幫忙。而平日裏總是對他陳哥最緊張的江域卻好整以暇,從容不迫,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小區附近恰好有個小警局,報警電話挂斷不到五分鐘,警察叔叔們就神速趕到,順利進入。

吳偉偉心裏納悶,緊閉的防盜門竟然輕輕一推就開了,簡直如有神助。

想起江域當時淡定如常的表現,他心有懷疑卻不敢肯定。

畢竟,再厲害他江哥也只是個人,人能憑空将防盜門打開嗎?不能啊。

“你發什麽呆呢?”陳嶺不知何時從江域的手裏掙開,走了過來,五指在吳偉偉的眼前晃來晃去。

吳偉偉回過神,問:“什麽?”

“我說你剛剛錄音沒有?”陳嶺耐心重複。

“錄了,我錄了的!”吳偉偉獻寶似的拿出手機,找出錄音文件,輕輕一點,夾雜着打砸聲的威脅和罵聲從手機裏飄了出來。

陶志勇正被警察抓着往外走,聽到自己的聲音,他猛地回頭,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兩個小雜碎!雜碎!我要弄死你們!”

“老實點!”警察警告的扭緊他的胳膊。

“志勇!”一直躲藏着的周媽媽從房間裏撲了出來,顧不上身後被地上碎片絆倒的孩子,呼喊着撲到丈夫身上。

“這是怎麽回事,警察同志你們為什麽要抓我丈夫,一定有誤會,都是誤會啊!”她想起什麽,突然轉身,死死盯着陳嶺三人,“是你們報的警對不對?!你們去跟警察說,說我丈夫沒有犯錯!你去說啊!”

陳嶺沒搭理她,走到房門口,把趴在地上起不來的小孩兒拉一把。

小孩的膝蓋被碎瓷瓶割破了,鮮血直流。

周媽媽卻像是看不見似的,拼了命的沖陳嶺再次喊道:“你為什麽不說話?!你讓他們把我丈夫放了!”

“阿姨,警局不是我開的,我說了不算。”陳嶺把孩子抱起來,塞進江域懷裏。

江域突然被塞了個帶着奶香味的小孩兒進懷裏,整個人僵硬成了木頭。

陳嶺擡眸掃他一眼,噗嗤笑了一聲,“放輕松,小孩不吃人。”

吳偉偉瞅了瞅,心裏啧一聲,別說,看着還挺像一家三口的。

念頭剛落,餘光瞟見聲嘶力竭叫喊的女人突然沖進了廚房。

周媽媽拎了把菜刀出來,刀鋒橫在自己脖子間,“小同學,我求求你,去跟警察說說情,讓他們把我丈夫放了吧。這個家不能沒有他,沒了他這個家就垮了!”

留在屋子裏,準備讓陳嶺等人去警局做筆錄的警察連忙喊道:“女士,你別沖動,先把刀放下!”

菜刀是她最後的武器了,周媽媽哪裏肯,她固執的盯着陳嶺,甚至帶着些許仇恨,“我就不該讓你進來,你一定是早就計劃好了,專門來害我們的!”

“阿姨,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麽要害你們?”陳嶺看了眼距離皮膚有将近一厘米遠的刀鋒,知道這是個怕死,也舍不得死的人,緊張的情緒松弛下來。

“我只是替周原鑫說了一句話,善意的提醒你丈夫要注意言辭,他就突然生氣地辱罵我。其後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是他拿着花瓶想要打我,也是他敲碎了花瓶恨不得捅死我。”陳嶺看着周媽媽的眼睛反問,“阿姨,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脅,難道我不該報警?”

“你……我……”周媽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替丈夫辯解。

趁她愣神的功夫,警察趁機奪下菜刀,丢回了廚房,連着廚房門也給帶了過來,免得這個女人再次沖進去拿別的刀具。

陳嶺不再搭理她,轉身看向小男孩,“疼嗎?”

“不疼。”小男孩很勇敢,他抿着小嘴,猶豫了下,偷偷跟陳嶺說,“大哥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陳嶺配合地把耳朵貼過去。

“我哥哥身上也有很長一條口子,被爸爸弄出來的,流了好多血。我也問過他疼不疼,他說不疼。所以我也不疼,我這一點點傷真的不疼。”

陳嶺發現,這個孩子總是不停地提起周原鑫。

他問:“想哥哥嗎?”

小男孩點頭,眼眶紅紅的:“想,可是媽媽說哥哥死了。幼兒園的老師跟我說,人死了就去了很遠的地方。”

陳嶺摸摸他的頭,“很喜歡哥哥?”

“喜歡。”小男孩小的腼腆,“哥哥對我很好,會給我買棒棒糖,會給我講故事。”

想起什麽令他失落的事情,小男孩垂下睫毛,眼睛裏的淚水在打轉。

他哽咽着說:“可是爸爸不喜歡他,他就不愛回家了……”

周媽媽聽着小兒子的話愣怔許久,突然崩潰一般蹲到地上,捂着臉痛哭起來。

陳嶺走過去,問她:“你哭什麽?為周原鑫,還是為你将失去依靠的生活。”

周媽媽沒有說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兒子的死和即将失去丈夫的恐慌,哪個更能讓她痛苦,失措。

陶家一片淩亂,女人的哭泣和小孩的啜泣聲,讓這個家的氛圍低到了谷底。

周媽媽跟着警察一起去了警局,無論警察問什麽,她都說不知道。

她也不算撒謊,陶志勇追着和陳嶺打的時候,她已經抱着孩子躲進了小房間,什麽也沒看到。

聽到的打砸和威脅,在她的記憶中被屏蔽了起來,無論是什麽都會對丈夫不利,她都不打算講出來。

陳嶺手裏有錄音,将錄音交給警方,做完筆錄後,他就從問話警察的辦公室裏出來了,擡眼看見孤零零坐在長椅上的小男孩。

男孩的小腿懸挂在椅子上,晃來晃去,小嘴嘟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江域:“現在回去?”

陳嶺朝小男孩的方向看了眼,他腿上的傷口已經被警局裏善良的小姐姐清理包紮好了,上面還打着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我過去一下,馬上回來。”青年丢下話,跑向前方。

小男孩挺喜歡陳嶺的,因為他會跟他說起哥哥的事情,因為這是他見過的最勇敢,最厲害的人。

在這之前,他從來沒見過有人敢反抗他兇巴巴的父親。

“大哥哥。”

“再等等,你媽媽很快就能出來。”陳嶺摸摸他的頭,“餓不餓?”

“餓。”小孩兒平時休息的早,睡覺沉,即便是半夜肚子餓了也不會有感覺。如今因為大人的事情,他也被折騰了大半夜,整個人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等着。”陳嶺去自動售賣機買了一聽旺崽牛奶過來。

他打開拉環,把牛奶罐子塞進小孩兒手裏後,“把牛奶喝完媽媽就出來了,實在犯困,就去找剛剛給你處理傷口的小姐姐,她能幫你找到睡覺的地方。”

“你要走了嗎?”小男孩問。

陳嶺點了點頭,問:“你還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你真的是我哥哥的同學嗎?”

“是。”

“那如果他從很遠的地方回來了,你能不能讓他回家,我真的好想他。”小孩子的眼睛太幹淨了,內裏的想念直白又純淨,純淨得讓人心疼。

陳嶺輕輕捏了捏他的臉,“好,我向你保證。”

“謝謝哥哥。”

“江哥。”吳偉偉朝江域的方向移動,小聲說,“看不出來,陳哥還挺喜歡小孩兒的,你看他多有耐心。”

江域微眯起眼睛,輕笑一聲,“是嗎。”

“是啊,這一看将來就個好父親。”

江域眼神沉冷下來,轉瞬即逝,“你的意思是,他将來要結婚?”

“那是當然啦,我陳哥這麽帥,能力又強,将來的嫂子肯定也不差。”吳偉偉沉浸在幻想中無法自拔,“他們的愛情結晶一定也很漂亮。”

他興奮過頭,一臉八卦的用胳膊碰了下江域,碰完就後悔自己得意過頭,重新拉開兩人的距離。

饒是這樣,他那張嘴也沒停下來:“江哥,你說陳哥将來是生女兒還是生兒子?這東西能算出來嗎?”

“能。”江域看着朝自己這邊走回來的青年,語氣陡然變得溫和,“你陳哥命裏無子無女,倒是的确給你找個很厲害的嫂子。”

怎麽會無子無女呢?!

吳偉偉偏頭去看陳嶺的面相,好,太好,非常好。

這麽一個富貴多福的面相,居然會親緣淺薄。

難道養父留下的面相書全是盜版?

吳偉偉百思不得其解,正要追問,就聽見陳嶺說:“走吧,回了。”

吳偉偉只能閉嘴,畢竟當着當事人的面八卦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陳嶺今晚陪着陶志勇在客廳裏繞圈圈,簡直要累成狗了,一路上哈欠連天,回到家,連澡都不想洗了,倒頭就睡 。

江域站在門口看了一瞬,想要踏入的腳微微遲疑。

那件沾染了青年氣息的校服,味兒快要散沒了。

陳嶺睡得死,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大概是夢到了美食,他吧唧兩下嘴,翻了個身繼續睡。

半夜兩點的時候,房門被微風吹開了一條縫。

五铢錢警惕的原地轉動,卻沒有嗅見任何異常,它在門框上晃動兩下,恢複了靜止狀态。

陳嶺睡意昏沉間,做了個夢。

夢裏他陷在無盡的昏暗中,周遭盡是濃烈的血腥味,深重的戾氣和陰氣。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陷入了泥沼,一點點的被柔軟濕潤的泥漿包裹。與其餘地方不同的是,泥漿沒有腥味,反而帶着淡淡的冷香。

黑乎乎的泥漿,将他與外界那些令人作嘔的氣味,和刺骨的森冷陰氣給隔絕開了。

他就像是一個靜止在海洋中心的小舟,漂浮着,被溫柔的包裹着。

只要他一直保持乖順不動的姿态,就會安全無虞,直到泥沼願意放他離開。

“要死了……”清晨,伴随着一句呻吟,陳嶺艱難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四肢發沉,腰間的肉有些酸痛,脖子落了枕,稍微一動就疼。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睡夢中被人狠狠揍了一頓。

仰頭倒回去,又癱了許久,他提着一口氣翻身下床,去了衛生間。

鏡子裏,脖子上之前的掐痕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了。

就連師父的符水都沒辦法全部消退的痕跡,竟然三兩天內就自己好了。

陳嶺頓時懷疑到了江域身上。

洗漱完畢,他沖到自己房門口,問五铢錢:“昨晚江域來過?”

“沒有。”五铢錢信心滿滿道。

陳嶺又問:“你确定?”

五铢錢被質疑以後,突然就不确定了,“門好像被風吹開過一點,就一點點。”

陳嶺揉着眉心,“他來過。”

“可是我沒有感覺到其他人的氣息。”五铢錢充滿了疑惑。

陳嶺心說,老祖宗又不是人,那是千年老鬼,會收斂氣息,來去無形的老鬼。

難怪昨晚做那麽奇怪的夢,早上醒來渾身酸痛,一定是因為老祖宗昨晚又來爬床,箍着他睡了一晚上。

陳嶺氣勢洶洶的沖出去,果然,江域精神飽滿,心情好得逆天,竟然正在逗鹦鹉。

這怕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

陳嶺走去,從男人手裏摳走堅果,丢進鹦鹉食槽裏,“你昨晚進了我房間。”

江域昨晚抱着人吸了一夜,如今就像是只餍足的大貓,情緒平靜,面容溫和,被問及就老實承認,順便提出要求:“你給我的衣服味道快要散盡了,最好是換一件。”

沒有心虛,沒有害臊,陳嶺被男人坦蕩的态度搞蒙了。

江域曲指在青年額頭敲了下,忽然靠近,貼着他的耳朵說:“或者,你晚上給我留個門。”

為什麽這話聽進耳朵就像地下情人間的撩撥……

陳嶺閉了閉眼睛,咬着腮幫子說:“你等着。”

他跑回房間,随意抽出一件衣服塞進男人懷裏,“快收起來,別讓師父看見!”

趙迅昌不在屋裏也不在院子裏,應該是出去遛彎了。

話音剛落,趙迅昌就背着手從院門進來,見兩人一個坦然微笑,一個鬼鬼祟祟,他眉頭一皺,“大清早的,搞什麽呢。”

陳嶺忙迎上去拉着師父的胳膊進門,“什麽也沒有。”

“沒有你心虛個什麽。”趙迅昌怕聽到什麽你侬我侬的情節,趕緊揮手說,“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陳嶺:“……”

趙迅昌斜掃了眼正往自己房間走的江域,冷哼,兩個人肯定有貓膩。他垂下眼,擺出一本正經的姿态,“昨天江盛行來了一趟,還帶了一位從國外聘請的鳥類專家。他們對繁育試點內種植的植物以及植物分布做了初步設計,這是設計圖。”

趙迅昌掏出自己手機,放出一張圖片。

圖是一張繁育試點的預想圖,由玻璃構造而成的繁育試點,如同一個小小的熱帶雨林,這種環境是最适合金剛鹦鹉生活的。

趙迅昌說:“江盛行讓我問你,植被的事情是他去聯系,還是你自己去聯系。”

“我自己去就行。”陳嶺說,“我那天不是已經和唐先生達成協議了麽。”

趙迅昌當然記得這事兒,“那我告訴他一聲。”

陳嶺指尖從師父的手機上屏幕上滑過,一張幼小雛鳥的照片出現在視野中。

雛鳥一天一個樣,長得很快,不過三兩的時間,身上已經長出一點紫藍色的絨毛,陳嶺隔着屏幕觸碰小鹦鹉仍舊只飄着幾根細毛的腦袋,“太乖了吧。”

“是很乖。”趙迅昌得意極了,“錢箐說,這兩只鳥胃口和精神特別好,叫聲響亮動聽。最令人驚訝的是,它們會找爹。只要小藍一走,不出半個小時它們就唧唧喳喳的叫起來。”

“兩只放在一個窩裏養?”

“可不是。”趙迅昌也覺得神奇,“錢箐起初将人工孵化那只放進窩裏的時候,那只雛鳥還會被撥出鳥窩。後來咱們小藍去了一趟,事情就妥了。”

野外的鹦鹉只孵化一只蛋是環境所迫,如今它們不愁吃不愁喝,也沒有天敵虎視眈眈,也就沒有必要抛棄孩子了。

鳥類尚且如此,為什麽周原鑫的媽媽卻無法勇敢的庇佑自己的孩子呢?

陳嶺想起昨晚陶志勇放出的“我一句話就能讓他從學校滾蛋”的狠話,突然改變主意,說:“師父,我給江先生打個電話。”

趙迅昌見他表情突然嚴肅,猜到有事兒,擺手說都可以。

現在時間還早,陳嶺不确定江盛行起沒起床,等到吃過早飯,又去山上的工地視察一圈後,他撥通了江盛行的電話。

簡單說完繁育試點植被采購的事後,他将話題轉到了陶志勇身上:“我想請你幫我查一下xx單位陶志勇和榮莘中學的老師或者校長私底下有沒有關系。”

未來的老祖宗夫人親自致電請求,江盛行哪有說不的道理,“行,最遲下午給你答複。”

陳嶺松了口氣,“謝謝。”

“你這可就折煞我了,應該的,應該的。”江盛行挂了電話就把事情吩咐了下去。

陳嶺不是一味幹等的性子,下午的時候,他坐在陰涼處,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拿着手機,往榮莘中學的貼吧上發了一個帖子。

【主題:我看見周原鑫了!】

【內容: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晚自習中途,我偷偷去周原鑫上吊的地方抽煙。抽完一支後,我用腳踩滅了煙頭,一擡頭就看見樹枝上掉了一個人。我快被吓瘋了,我發誓,我親眼看見他低着頭,對着我笑了!我現在真的很害怕,上次大家說去廟裏的事情還有沒有後續,咱們到底約哪天?】

帖子剛發出去,評論就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別他媽裝神弄鬼!去個錘子的廟裏。】

【樓上是五班的程樂吧,說得這麽狂,那你昨晚怎麽還吓得尿褲子。】

陳嶺心頭一凜,發私信去問2樓的評論人:昨晚出什麽事了?

那人回複很快:你哪個班的啊,怎麽是個一級新號。

陳嶺:九班。

那人:卧槽,周原鑫班裏的啊。話說,你昨晚真看見他了?

陳嶺:看見了,吓得老子差點尿褲子。

陳嶺:難道昨晚程樂也看見周原鑫了?

那人:那倒沒有,不過也差不多了。

大概是嫌棄打字太麻煩,那邊停頓一會兒後,發來一條長長的語音。

“程樂他們昨晚在寝室玩兒撲克牌,就是周原鑫一個人的時候,最愛玩兒的那個撲克牌搭橋。”

“我也不知道怎麽就輪到了程樂他們宿舍,反正當程樂搭橋的時候,堆到三層高的撲克牌塌了,撲克牌灑得滿地都是。”

“按照之前的規律,下一個倒黴的……應該是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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