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滾沸15

黃父鬼的嘴巴被塞得滿滿當當, 一點空隙沒有,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嗚嗚聲。

陳嶺掐着他脖子的手松懈一點,攤手伸向吳偉偉:“墨鬥線借我用下。”

吳偉偉安撫了一下縮在自己身後的金玉, 跑上樓,把自己編好的墨鬥線網兜取下來。

網兜經過改良, 比之前結實, 陳嶺将黃父鬼丢進去,把口子一收。

他将黃父鬼丢到地上, 一腳踢到江域腳邊, “江哥你看着他, 我上去弄幾張符。”

不到十分鐘,陳嶺拿着幾張黃符從樓上下來,一連五張定身符全部貼在網兜外面, 裏面原本剛将饅頭用舌頭頂出來,正賣力掙紮的黃父鬼瞬間僵硬如石頭。

陳嶺拉着吳偉偉蹲到地上,仔細研究一番問:“你之前在淋浴室外遇到的是他嗎?”

吳偉偉看了不過幾秒就果斷搖頭, “不是,那只身形比這只更大一些。”

陳嶺若有所思, 回頭看江域, “所以這只是新降生的?”

江域颔首:“應該是,方才替你解咒時我就有所感應, 他下的咒很輕。”

陳嶺氣得想罵人,所以眼下這只是幹嘛的, 打前鋒試探敵情的嗎?

“那這山裏到底還藏着多少?”

“問問就知道。”江域手狠, 一把将墨鬥線網兜提起來,懸在半空。

黃父鬼受到威脅,本能的想要嘻嘻嘻, 卻被男人那雙淡色的眼睛看得當場退縮。緊跟着,一股強大的,無形的力量包裹而來,将他死死束縛住。

那股力量帶着冰冷的寒意,滲透皮肉,一下又一下從身體裏穿刺而過,髒腑像是破了洞,短暫的森冷過後,是讓他痛不欲生的鈍痛。

黃父鬼渾身哆嗦起來,不等男人開口,主動出聲:“……不……知道!”

那聲音啞得厲害,又帶着一股子莫名的尖銳,令人頭皮發麻,脖子上的雞皮疙瘩都蹿了起來。

陳嶺問:“你們是一夥兒的,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黃父鬼依舊僵硬着身體,那雙大得畸形的眼睛總是小心翼翼地去瞟那個更為可怕的男人。

對方的下颌線剛繃緊,他又是一個冷顫,“不知道……不知道……”

陳嶺氣得反手一巴掌,“好好說話,你剛剛變成服務生的時候不是說得挺利索嗎!”

黃父鬼皮糙肉厚,沒覺得疼,倘若是在沒被壓制住的情況下,他根本不懼青年。

可眼下不同。

暗中對他實施壓力的男人,一見那青年皺眉,那股被他操控的,看不見摸不着的陰氣突然暴漲,幾乎要将它渾身的皮肉給撐開。

“我沒有騙人……我是才從死人身體裏降生的,在我之前還降生了多少個,我真的不知道!”黃父鬼膽顫心驚地急聲喊道。

他求饒地望向江域:“求你們相信我,我不敢騙人。”

陳嶺又問:“那本該來送餐的人去哪裏了?”

“在,在樹林裏。”黃父鬼說得萬分不情願。

陳嶺一腳踹上他的屁股,“帶我們過去。”說完又看向吳偉偉,讓他去樓上拿幾根清香下來,好用來救人解咒。

送餐的工作人員躺在由珍馐樓往獨棟別墅區的半道上,衣服被扒光了,蜷縮在草叢中。

他似乎疼得厲害,身體抽搐,嘴裏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像是沒有知覺。

陳嶺已經左手結出祖師爺印,右手從吳偉偉手裏接過一支清香,正準備走近破咒,胳膊被人從後方拉住。

江域:“晚了,人已經死了。”

陳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草叢中的人閉着眼睛将自己的上半身撐了起來,吐出一灘黑血。

那些藏在他身體裏的,大大小小的血管開始鼓動,變成了黑色,以一種誇張的姿态潛伏在薄薄的皮膚之下。

不敢獨自呆在別墅,一起跟出來的金玉被這一幕吓住了,她死死捂着嘴,心裏想的卻是她死掉的族人會不會也經歷過這樣痛苦的一幕。

啪的一聲,那人驟然倒在了地上。

事情并沒有結束。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見,他那被半隐沒在雜草中的肚子鼓動了起來,有尖銳的東西在肚皮下面劃動,似要暴力打開一個出口。

“是新的黃父鬼要降生了嗎?”陳嶺無意識的呢喃出聲。

江域眼睛微微一眯,眸色突然加深,擡手捂住了陳嶺的眼睛。

吳偉偉跟金玉就沒那麽好運了,兩人沒有被提前預告,眼睜睜的看着黃父鬼破肚而出,身上還挂着從人體中帶出來的血肉模糊的東西。

兩人再也忍不住了,齊齊轉過背去,扶着就近的一棵大樹幹嘔起來。

聽到嘔吐聲,陳嶺隐約猜到幾分,暗暗慶幸還是自己最幸運,有老祖宗護着,看不着那些重口畫面。

可如果看不着,又怎麽滅鬼呢。

他仰頭,隔着男人指尖的縫隙,努力睜大眼睛看向對方的下巴,“新降生的還很孱弱,不能讓他逃跑。”

江域想了下,從脖子上解下領帶,綁住了陳嶺的眼睛,“別用眼睛去看。”

這是讓他用心覺去感知,俗稱開天眼。

在別墅裏跟黃父鬼争鬥的時候,他腦海中被構建出的畫面起初是彩色的,也不知道是碰巧還是天眼真的被打開了,在出手抓住黃父鬼前,那些畫面突然變成了黑白,如同有人在故意往後拉鏡頭,一切關于黃父鬼的畫面,由腦海中縮小,最後彙聚到了眼前。

看清黃父鬼的瞬間,他迅速出手,沒想到竟然真把那東西掐住了!

陳嶺還記得當時那種感覺,他閉着眼睛,放開五感,風撩動的領帶從腦後跑到了他肩上,腳下的草被踩得沙沙作響,下意識的,他開始結合蒙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來想象自己四周的情況。

他前方大概十來米的位置,是一具屍體,剛剛生出來的黃父鬼如同嬰兒那樣弱小,他們的攻擊性還不大,要從屍體中掙脫出來還需要一點時間。

陳嶺腳下的步伐從緩慢地試探,到毫無阻礙的順暢,因為他自腦海中的畫面得知,自己腳下沒有任何障礙物。

他只需要一路直行,便能輕易走到屍體前。

随着越來越近,他适時從後腰抽出伸縮棍,棍柄尾部的鎖扣被掰動,每一節都會與相接的其餘兩節緊緊扣住。

漸漸地,陳嶺發現眼前的畫面成了黑白,近在眼前的視覺突然拉遠,跑到了距離他兩三米的位置。

陳嶺激動,知道這就是用心覺看到的畫面。

他步伐加快,伸手将黑白畫面中已經從屍體裏掙脫大半的黃父鬼提起來。

那東西看似瘦小,蜷縮的身體打開後,幹癟的軀體卻足有一個三五個月的嬰兒那麽長。

陳嶺沒有心軟,他嘴裏念出破邪咒,在對方張嘴要發聲的瞬間,伸縮棍纖細的尖部,被他用力插入黃父鬼的喉嚨。

黑色的血湧出,慘白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黑色,被山裏的風一吹,便化作齑粉飄走了。

“你做得很好。”江域走近,拿出随身攜帶的紙巾給青年擦手。

可黃父鬼的血幹得很快,此時已經幹涸,牢固地黏在青年手指上。

他不滿的擰起眉,不喜歡陳嶺身上沾染到任何鬼物邪祟的東西,“我帶你回別墅洗洗。”

陳嶺想要把手縮回來,奈何對方力氣太大,他無奈道:“能先幫我把眼睛松開嗎?”

“不能。”江域看着青年露在領帶下挺直的鼻梁和殷紅的嘴唇,難耐的停頓片刻,一本正經道,“你心覺還不穩定,正好可以練習一下。”

陳嶺覺得有道理,聽話的踩向下方黑白畫面中的小徑。

想起什麽,他突然停下,回頭交代:“給李鴻羽打個電話,讓他來幫忙善後。”

既然确定事情不是人為,自然該交給特調部來擺平。

李鴻羽接到電話後不久,就派人去了案發地點,自己則單獨去往別墅見陳嶺。

陳嶺被領帶蒙了一路的眼睛,精力消耗過度,正癱在沙發上不想動彈。

見李鴻羽進門,他抓着扶手坐起來,勉強打起精神,“事情怎麽樣了?”

“已經把屍體送走了。”李鴻羽來這兒還有別的事要說,“你們說的村子我已經派人去過了,但他們守着祠堂不讓人進去,我們也沒辦法順着祠堂甬道摸去黃父鬼的老巢。”

“村子裏的人被蒙蔽多年,思想執拗偏激,一時半會兒改不了的。”陳嶺想起金玉,他轉頭看過去,“今天出了這種事,會館裏人心惶惶,恐怕沒人敢擅自走動送你離開了。”

“沒關系,我再多等等就是。”金玉無所謂道。

陳嶺笑了下,“可我怕你一直沒回去,家裏人擔心。”

金玉搖了搖頭:“我已經發過消息報平安了,沒事的。”

“你男朋友呢?也已經告訴他了嗎?”陳嶺想到一個穩妥的辦法,“不如讓他來接你吧。”

金玉急忙擺手,“千萬別,他最近很忙,出差了。而且我也不想讓他知道我為了取個戶口本,差點把命給弄丢了。”

李鴻羽:“不是可以拿證件補辦嗎?”

“需要村裏開丢失證明才行……”親自找上村長,被抓的幾率比她自己偷跑回去的幾率更大。

金玉今天算是見識過這一行人的厲害,她有些迫切道,“陳先生,你們抓起來的那只黃父鬼,就是在村子裏作怪的那只嗎?”

“不是。”陳嶺搖頭說完,帶着李鴻羽上了樓。

黃父鬼還縮在網兜裏,四周貼滿了禳妖邪符,哪怕是他從墨鬥線和定身符中掙脫出去,也不可能逃脫得了這麽多符箓攻擊。

李鴻羽這是第一次見到黃父鬼,嫌棄他太醜,但是嘴上不說。

陳嶺對黃父鬼很不客氣,用腳尖碰了他一下,“我有話問你。”

黃父鬼眼珠轉動。

陳嶺:“那名送餐的人身上的咒不是你下的,你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力。”

黃父鬼的眼珠子又動了一下。

“是另一個黃父鬼幹的吧。”陳嶺說完等了會兒,見那東西遲遲沒有反應,點了點頭,“行,那我叫江哥過來。”

聽到“江哥”兩個字,黃父鬼眼睛直抽搐,忙說:“是,他早就給那個人下了咒,只是今早咒發時才叫我扮作工作人員蒙騙你。”

陳嶺:“為什麽?”

當然是想下殺手,但是黃父鬼不敢說實話,只是發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單音字。

陳嶺對這個問題并不執着,問起別的:“你見過一個道士嗎?”

“見,見過……”黃父鬼對江域陰影很大,就怕青年把人喊過來,有問必答道,“他一直跟始祖待在一起。”

“始祖?”陳嶺嗤笑,“又是神又是祖的,他野心夠大了的。”

李鴻羽知道邪道的事情,不解又憤慨,“這道人也不知道是懷了什麽心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事情。”

“不是為錢,就是為名和權。”陳嶺驕想起那水潭洞穴中的瓷罐,總覺得有些奇怪。

那些密密麻麻的罐子上,每一個都貼了鎮鬼符,既然有這麽多的囤食,黃父鬼為什麽還要人祭,還要下咒害人?

如果背後是邪道在授意,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陳嶺絕對不相信,他只是因為某種怪異的癖好,單純的飼鬼玩耍。

這時候,李鴻羽突然站了起來。

陳嶺正想問怎麽了,就見他取出震動不停的手機,接了起來。

來電是特調部的人,經過一番嚴密的搜山,依舊沒有發現黃父鬼的蹤跡,倒是在擴大搜索範圍後,他們在相距會館兩個山頭的隐秘山洞中,發現了一個破舊的登山包。

除此之外,旁邊的石壁上還有一些掙紮過的陳年的暗色血跡,和一部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機。

登山包裏還裝着過期的幹糧,從生産标識來推斷,這人至少應該不到半年。

陳嶺從聽筒漏出的聲音中聽清了全部內容,對李鴻羽小聲說:“沒有發現屍體嗎?”

李鴻羽照着問了一句,那頭說還沒有。

下午的時候,特調部的搜索人員再次打來電話,說屍體找到了,在一條溪水邊的石灘上。

全部暴露在空氣中的屍體居然沒有完全腐爛,可以推斷,這人死亡的時間應該不到一個月。

特調部發現的時候,他的腦袋埋在石縫中,肚子破開一個洞,腰側的肉明顯被咬過,大腿和身體分離,被什麽給拖進了草叢中。

又是一只。

陳嶺只覺得寒氣不停沿着腳後跟往腦門上竄。

李鴻羽一下午都呆在別墅裏,想要跟陳嶺他們一起等待傍晚的來臨,如今接到下面的電話,卻必須馬上趕到現場去。

陳嶺把人送走後,就躲進房間瘋狂畫符。

興許是心境有些亂,下筆滞澀,并不順暢,還畫糟了幾張,被丢進了垃圾桶中。

江域給他送茶進來,看了眼桌上散亂的符紙,“心浮氣躁,下筆靈氣零散,這幾張符沒有多大效力。”

陳嶺沮喪地放下筆,癱坐到椅子上,握住男人的手指,仰頭道:“我靜不下來。”

“會館的游客已經離開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我們只需要等對方現身就行。”男人俯身,大手撐住陳嶺的肩膀,“而且有我在,你怕什麽?”

“我不是怕,就是心裏沒底。”他們發現的,成功從屍體中降生的黃父鬼就有三個,沒發現的還不知道有多少。

江域把人攬進懷中,一只手按住青年的後頸。

男人的掌心溫度有些高,穿透皮膚熨帖着下方的血肉肌理,陳嶺顫栗一次,閉上了眼睛。

老祖宗的懷抱總是寬廣溫暖,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好像只要靠進去,背後的風浪無論有多大,多駭人,都只是虛張聲勢的紙老虎。

江域:“黃父鬼本事并沒有多大,除了善于隐匿,就是行動速度快。你能用心覺看破他的本質,又能用符箓将其定住,算起來,不過兩步就可将他制住。”

聽老祖宗這麽一說,黃父鬼一下子就成了弱雞。

陳嶺知道抓捕過程并沒有這麽簡單,但此時卻因為這一席話而信心滿滿,他額頭在男人胸口蹭了蹭,用力吸了一口對方身上的氣息。

再擡頭,他伸手把人推開:“好了,你快出去,我要認真畫符了。”

江域挑眉,很好,用過就丢,“可我想陪你一起。”

“不要。”陳嶺起身把人給推了出去,他怕有老祖宗在自己更加不能靜心。

傍晚十分,窗外忽然狂風大作。

陳嶺被哐的一聲吓了一跳,停筆看了眼時間,晚上六點整。

看向窗外,樹木被吹得彎下了腰,似乎都是飄散的落葉,天上黑壓壓的,如同暴風雨前的醞釀。無數的鳥兒,自山間樹林飛起來,四處逃竄。

陳嶺将桌上的符紙歸類收起來,紮紮實實的兩沓,應該夠用了。

将桌上的法印挂回脖子上,摸了摸插在後腰的伸縮棍,開門叫來了吳偉偉。

吳偉偉下午也沒閑着,躲在房間裏做之前弄到一半的彈弓,彈弓的皮兜上,黃神越章法印的皮雕被刻得很深,使得平平無奇的彈弓也變得霸氣起來。

畫符是需要耗費很大的精力的,他不想每次都用陳嶺畫的符紙當子彈。于是彈弓做好後,他去找了李鴻羽,請教完畢後,奔去珍馐樓的後廚,找留守的人員幫忙殺了一只大公雞。

黃紙揉搓成團,再浸染上兌了液體朱砂的新鮮公雞血,再被太陽曬個一下午,陽氣十足。

雖說殺傷力不如黃符,但肯定能起到一定的壓制作用。

聽到陳哥叫自己,吳偉偉興高采烈地抓住彈弓出去,“陳哥,現在出發嗎?”

陳嶺看了眼他手裏的東西,眼睛微微發光,“改良版嗎?”

“嗯嗯。”吳偉偉不好意思道,“不知道除惡效果好不好呢。”

“光是雷擊桃木就是驅邪避煞的利器。”陳嶺分給他一些符紙:“會館還有一些留守的人,你給他們一人發一張,剩下的你留下防身。對了,金玉呢?”

“我在這兒呢。”金玉從廚房裏出來,手裏拎着一把菜刀。

陳嶺:“……”

吳偉偉:“……”

陳嶺給了她幾張黃符:“拿好,還有,把刀放下。”

金玉不肯,“我不會躲,我要跟你們一起。那東西害死了我哥哥,我要親手報仇。”

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裏的菜刀,她解釋道:“這不是普通的菜刀,是下午的時候,我專門跑去會館廚房偷來的,專門用來宰殺生牲畜的。我聽說,這種刀自帶煞氣,鬼怪邪物很怕這種。”

陳嶺不同意:“你留在別墅裏,離開之前,我會留符布陣保你平安無虞。”

金玉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轉瞬眼珠子一轉,妥協道:“那好吧,我等你們回來。”

知道即将面臨一場惡戰,特調部的人同樣嚴陣以待。

為了避免出現棘手的情況,總部還派了人手過來增員。

陳嶺和江域、吳偉偉一起去了游客接待大廳,裏面黑壓壓的站着好幾十號黑西裝,再一看他們手裏,有些拿着木魚,有些拿着銅錢劍,有些居然拿着拂塵、羅盤。

吳偉偉:“……這陣勢……”

陳嶺瞅了眼自己和身旁兩人,老祖宗自帶氣場,不怒自威,至于他自己和吳偉偉嘛……确實差了點東西。

“把你彈弓拿出來。”他說完,從後腰抽出伸縮棍,穩穩捏在手裏。

李道玄走上前來,态度溫和的問候一句,那态度怎麽看都不像是即将上戰場的,倒像是要帶着孩子們郊游的。

陳嶺回以微笑,正要說一句等下大家相互多關照,外面的天突然全黑了。

吳偉偉疾步走出去一看,艹了一句。

原本只是被烏雲遮蔽的天,如今黑如潑墨,連一點光都沒有,周圍的大樹左右搖擺着,好多樹枝上的葉子都被吹光了。

陳嶺向窗口走去,安靜的感受片刻,臉色沉了下去。

黑色的煙霧連成緊密的一片,如同一個黑色的罩子将這個地方死死籠罩起來,溫度在不知不覺間開始下降,那些特調部的人穿着西服,感覺不明顯,陳嶺卻沒出息的打了個冷顫。

江域把自己外套脫給他穿上,一側下颌線貼上青年的鬓角:“來了。”

哐當哐當的鎖鏈碰撞聲在呼嘯的風聲中響起,起初是很明顯的脆響,後來卻成了繁雜的,重疊的雜亂響聲。

陳嶺看見,一個穿着黃色T恤,枯瘦如柴,皮膚蒼白的小孩兒模樣的人從遠處走來。

他的兩只手各拽着一條粗短的鎖鏈,鎖鏈另一頭是無數的分叉,而每個分叉盡頭,都有一把鈎子,那鈎子穿過惡鬼的鎖骨位置。

既是牽制,也是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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