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幽蘭
回了靈沂宮,姒槿還在思索去靈海寺的事。
就她個人而言,對于出宮這件事,她并不排斥。畢竟相比宮內,宮外多的是自由。
她自幼在元隐山長大,對元隐山也還算熟悉,靈海寺中的和尚大師也很是友好。
最重要的是,去元隐山兩年,她無需再擔心與君宜孝的婚事。這便讓人舒心了許多。
一邊想着,姒槿一邊轉頭對梅萱吩咐:“你去收拾些簡便的衣物,父皇命我明日動身,不能耽擱。”
姒槿說着,目光落到一旁衣架子上晾挂着的披風。
這披風正是先前慕容繁的披風。披風料子上好,上面有以銀線繡着的雲紋。如此典雅精致的月牙白披風,與慕容繁其人甚是相配。
上前取下披風,姒槿将披風交到梅萱手中交代道:“這是慕容繁的披風,你吩咐下去讓人給洗了。現在衣物洗了,幹的也快,明日幹了,便送還給他吧。”
姒槿說着,一頓,腦海中浮現出在畫舫上慕容繁為她披上披風的樣子,又道:“代本宮與他道聲謝。”
梅萱應聲是,接過披風,疊的規整。
看着手中的披風,梅萱笑道:“先前在畫舫上,慕容皇子那模樣,看起來甚是牽挂殿下。那時慕容皇子看殿下的眼神,甚是溫柔。奴婢懷疑,慕容皇子心悅殿下。”
梅萱說這話時,姒槿已經坐下,正為自己倒茶。一聽梅萱的話,姒槿手下一抖,幾滴熱茶就這樣濺出杯來,沾濕了上好的梨花木桌。
“慕容繁對誰不是一副彬彬有禮儒雅随和的模樣。”放下茶壺,舉起倒滿茶的茶杯放在唇邊輕抿,姒槿繼續道,“長樂時長去尋他,他見長樂不也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這不一樣。慕容皇子看您的眼神,與看長樂公主的眼神分明不同。奴婢猜測,他定然對殿下有意。”梅萱說着,羞紅了臉,轉頭詢問一遍安靜站着的夏蘭,“夏蘭,你說是不是。”
夏蘭只是瞧了梅萱一眼,随後依舊垂頭站在一側,不語。
梅萱撇撇嘴,覺得夏蘭甚是無趣。
姒槿沉默。
畫舫震蕩時,她跌入慕容繁懷中,他堅硬的胸膛硌得她鼻子生疼。
她原以為以慕容繁的性子,該是忍着怒意将她推開,随後再明裏暗裏狠狠嫌棄一番。
可是他那時卻一直扶着她的雙臂,直到船平穩下來。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蘭香,現在似乎依舊萦繞鼻尖。
見姒槿沉默思索,梅萱咧着嘴繼續道:“慕容皇子人長得百裏挑一,性格又好,與我家殿下站在一起,甚是般配……”
“慕容繁性子驕傲得很,怎會輕易看得上別人。況且我明日便要出宮,他再過最多一月便要返回北疆。你莫要再說些有的沒的,到時候別怪本宮罰你。”姒槿從思緒中回神,出聲打斷梅萱的話,“平日裏是本宮太慣着你。”
見姒槿生氣,梅萱連忙認錯:“是奴婢不好,奴婢再也不敢了。公主該餓了,奴婢去安排人把披風洗了,順便為公主準備些膳食去!”
次日姒槿起了大早,梅萱為姒槿梳了個似薔薇花低垂欲拂之态的倭墜髻,配了一身水藍色羅裙。
因靈海寺有太子幫忙打點,姒槿并不需要帶太多物什。
姒槿出門時,太子蘇承宜與六皇子蘇承烨已候在殿外。
見姒槿出門,蘇承烨的美眸中瞬時蒙上一層霧氣,墨色的明眸中已是霧氣氤氲,水光一片。他扁了扁嘴,看着姒槿,泫然欲泣。
蘇承宜見蘇承烨這般模樣,安撫性的拍了拍蘇承烨的腦袋,笑道:“小六你都多大的男孩子了,哭什麽,你姒槿阿姐又不是不回來了。”
自己的窘迫被看到,蘇承烨連忙用衣袖擦了擦蓄在眼眶的眼淚,悶悶道:“我沒哭。”
姒槿見了有些無奈,提起裙擺上前,拍了拍蘇承烨的肩膀,道:“阿烨,等以後得了閑,可以來元隐山尋阿姐,阿姐帶你出去玩。”
聽姒槿這樣講,蘇承烨攥着自己的衣擺,紅着眼睛看着姒槿,點了點頭。
蘇承宜笑着摸了摸姒槿的腦袋,面上笑意明朗,道:“去了靈海寺,若是有什麽需要,直接與哥哥說。”
姒槿笑道:“自然不會與哥哥客氣。”
蘇承宜爽朗得笑了幾聲,随後便是一陣輕咳。
姒槿見了,面上笑容一僵,臉色微變。
上一世蘇承宜便是因為積勞成疾,英年早逝,在位不過兩年,便撒手人寰,只留下年齡尚幼的蘇诏。
“哥哥,你平日裏一定多加休息,莫要太過勞累。”望着蘇承宜,姒槿凝眉道。
“哥哥知道。”蘇承宜拍了拍姒槿的肩膀,柔聲道,“時候不早了,耽誤了時辰,父皇又要怪罪,上車吧。”
姒槿擔憂地看了一眼蘇承宜,卻也無法多說什麽,只能在梅萱的攙扶下,上了院中的馬車。
兩側暗紅色的宮牆已布滿歲月的痕跡。
車轱辘壓着宮巷青磚鋪就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姒槿靠在馬車內的軟墊上,閉目養神。
意識混沌間,姒槿察覺到馬車停下,睜開了雙眼。
梅萱不知何時下了馬車,姒槿醒時,梅萱才從車外上來,見了姒槿醒了,對姒槿道:“殿下,外面是慕容皇子,說是要見殿下。”
姒槿一愣,掀開身側的窗簾,向車探頭外望去。
只見慕容繁身上披着的正是她今早命人歸還的披風,裏面穿着的是平日裏常穿的一套月白雲紋長袍。
段辛跟在他的身後,與他一同安靜地立在馬車旁。
墨發随着清風輕輕浮動,隽雅俊秀的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注意到姒槿看過來的視線,慕容繁眉眼彎了彎,似有流光從他明亮的雙眼中溢出。
對上他的視線,姒槿心中某處一動,一時愣在了原地。待反應過來後又覺得有些羞惱。
她竟對慕容繁的那張臉犯了花癡。
見姒槿不動,一旁的梅萱出聲問道:“殿下可要下車去?”
姒槿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掀開馬車厚重的簾子,走了下去。
車外陽光刺眼,姒槿一時不适,眯了眯眼,待适應了這光線,睜開眼時,慕容繁已站在她的身前。
“慕容皇子有何事需特意攔下本宮的馬車?”姒槿先開口。
“今日公主歸還披風,假他人之手。”慕容繁道,“在下來與公主道謝,卻不能假他人之口。”
“公主于慕容繁有救命之恩,慕容繁還未曾好生道過謝。如今聽聞公主将離宮,在下不日也要返回北疆,恐再難以相見。便只好特意再次攔下公主的馬車,與公主言謝。”
姒槿聞言輕笑,看着慕容繁那雙燦若星辰的雙眸,問道:“莫非二皇子還想要以身相許?”
慕容繁聞言,勾了勾嘴角,唇角蕩出一抹寵溺的淡笑:“若是公主不嫌棄,在下也是願意。”
姒槿頂不住慕容繁面不改色說着厚臉皮的話,不想再與他糾纏,直接道:“二皇子的道謝本宮收下,不知二皇子還有何事。若是無事,本宮便告辭了。”說罷,姒槿便要轉身離開。
“且慢。”慕容繁出聲将姒槿叫住。
姒槿再回頭時,只見慕容繁手中握着一塊質地上乘的玉墜,遞向她。
“此玉有護身之用,贈與公主。”
姒槿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伸手接過,道:“多謝二皇子。”
上了馬車,馬車行駛起來,吱吱呀呀的車轱辘聲重新回蕩在耳邊。
風吹起了窗上的窗簾,姒槿從窗口向後望去。
只見那人依舊站在暗紅的宮牆下,朝着她離去的方向,駐足遠望。
馬車行的漸漸遠了,慕容繁的身影最終縮成一個小點,消失在姒槿的視野中。
姒槿收回視線,重新在馬車中端坐。
手心的玉墜已染上她手心的溫度。
那玉通體晶瑩,沒有一絲雜質。玉上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蘭花。
姒槿低頭細看,以指腹輕輕摩挲。
她記起一首詩。
“幽蘭花,在空山,美人愛之不可見,裂素寫之明窗間。
幽蘭花,何菲菲,世方被佩資簏施,我欲紉之充佩韋,袅袅獨立衆所非。
幽蘭花,為誰好,露冷風清香自老。”
這綻開于深山的幽蘭,倒真與那人有幾分相似。
時間約摸着過了一個時辰,馬車終于停下。
梅萱起身為姒槿掀開簾子,扶姒槿下車。
此處正是元隐山的山腳。如今正是盛夏時節,山花開得爛漫,清風吹散七月流火的暑氣,帶來陣陣山野間的花香。
元隐山栽種着大片的竹林,竹影幽幽,微風吹過,竹葉沙沙如潮水翻湧。
“公主路上勞累,簡之已為公主備好房間,公主可先行歇息。”溫潤悅耳的男聲從一邊傳來,姒槿聞聲向聲音源處看去,這才看到一席墨衣的簡之正站在通往靈海寺的百階臺階下。
那銀色的面具在日光下隐隐閃着光,姒槿愈看愈發覺得這面具紮眼的很,先前的好心情,托他的福,一掃而空。
“公主且随我來。”簡之似是不察姒槿的不悅,依舊是唇角含笑,道。
姒槿心中暗罵一句“故作玄虛”,也不理會他,直接自己提起裙擺,順着幾百階的白石臺階,向上行去。
被無視的簡之也不惱,跟上姒槿的步伐,走在姒槿的身側。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中姒槿記起的那首詩是出自劉伯溫《蘭花》。感謝在2020-03-21 23:52:04~2020-03-22 23:54: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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