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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峥問的很嚴肅，陳蔓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答，她當時覺得太尴尬想走，只看見祝和玉腰上松松垮垮地圍了塊浴巾坐在長凳上，哪有心思注意他浴巾下面到底穿沒穿。

可是她到底是女孩子，心思細膩，知道良峥想什麽，安慰似的對他說：“我沒看清，但是好像穿了的，而且拍戲或者拍照肯定會有遮羞布的啊。”

良峥嗯了一聲，輕聲說：“你先回。”

“良總。”陳蔓說：“我覺得祝和玉，他真的不是什麽壞人，當然，我們倆認識這麽久，你更不是，你們之前不是挺好的，我知道你們倆不是他們說的……”

陳蔓越說聲音越小，因為良峥表情很明顯低落下去。

“你先回吧。”良峥說：“我抽根煙。”

他是十分溫和儒雅的長相，看上去沒什麽攻擊性，難過的時候就更明顯，一雙眼睛霧沉沉的，緊盯着窗外堆起來的雪與閃爍的霓虹。

祝和玉坐在朋友的車上一言不發，朋友還怕他因為拍照的事情和自己生氣，一邊開車一邊說：“你不會這麽小氣吧兄弟，還生氣呢？”

“什麽？”祝和玉回過神來，“沒有。”

“那你怎麽了？”朋友打了把方向盤，“碰到良峥心裏又不舒服了？”

“有點吧。”

“我看你就是閑的。”朋友說：“飽暖思淫欲。”祝和玉沒講話，默不作聲地把眼睛閉上了。

他在朋友家沒有住多久，就通過朋友介紹另找了新的經紀公司，草草把合同簽了，住進了公司安排的宿舍。

他在外面的所作所為，他父親都知道，卻從來沒管過，對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極度縱容，祝和玉知道他對自己母親感情很深，可是自己母親很少接受，甚至很抵觸，他母親一直想從這段不受祝福的感情裏逃出來，但祝和玉已經這麽大，總不能把這個最大的物證掐死。父親對他的疼愛也許是出自真心，也許只是一種補償。

祝和玉想了很久，覺得再這樣混下去沒什麽意思，決定還是回去做藝人，雖然不可避免地會和之前公司的同事有接觸，但是他覺得沒什麽好尴尬的。

陳绋知道他和良峥分手以後一度很嚣張，仿佛祝和玉的一生就這樣被自己拿捏住了，那種神經質和變态的感覺讓人覺得非常不舒服，祝和玉在某天他開車尾随自己的時候很煩躁地猛踩油門，陳绋也一直緊緊跟着，天冷路滑，祝和玉在轉彎的時候差一點出了車禍，當時祝和玉很沖動，恨不得把他拖拽到車底壓死，陳绋挨了打，卻一直沒還手，他捂着自己的臉站在車邊，咳嗽兩聲輕聲說：“你沒事吧？”

祝和玉很想抓着他的頭發狠狠地把他往車門上撞，手臂上的青筋都鼓起來，可是忍了很久以後，祝和玉勉強冷靜下來，咬牙切齒道：“滾。”

陳绋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似乎也恨不得讓他和自己一起死一樣，卻又有一種奇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他後退兩步，笑着說：“你和他分開就好。”

祝和玉松幵手，碰他一下都嫌多餘，轉身要回 到自己車裏去，陳绋卻突然拉住他的手腕，低聲說：“不要再和別人走那麽近了，你還想有下次嗎？”

祝和玉終于忍不住狠狠打他一拳，在漫天飛雪裏急促地喘息，陳绋怕他太生氣，示弱道：“我閉嘴，你別生氣。”

那以後陳绋收斂了一些，沒再騷擾到他眼皮子底下，他知道祝和玉不會這麽快再開始一段感情，那種拿捏住祝和玉軟肋的安全感令他放松了很多，似乎只等對方情緒穩定下來，兩個人就還能像四年前一樣。

祝和玉的新公司很重視他。

客觀來說，祝和玉的條件即使是在藝人裏也是百裏挑一，市場上的小生大多是陽光俊朗型，很少有他這種五官和個人氣質都傾略性很強的款，公司本來想給他重新包裝，微博也好好運營起來，但是因為他并非新人，雖然不紅，卻出過負面緋聞，如果當新人包裝，用力過猛上升太快，過去的事情被人提起來反而不好，索性就沒有刻意營銷他的人設，微博也沒有找公司運營，只告訴他經常發發自拍就好了。

可是祝和玉的微博密碼被改了，他已經很久沒上去過微博了。

當初密碼被改還是因為他開玩笑要發裸照，良峥叫經紀人把他微博綁定的手機號換掉，改了密碼，叫他不要亂搞。

當時良峥肯定是喜歡自己的吧？

祝和玉心想，肯定是有一點的，一點點也算。

他沒尴尬太久，之前的經紀人就主動聯系他把微博還給了他，祝和玉從前不愛玩這些，現在也只穩定三四天發一次自拍，公司雖然沒有刻意營銷，但他的顏實在是吸粉，在某次和一個直播APP合作的時候做了場直播，被微博上粉絲較多的一個大號截屏下來發微博安利，轉發量出乎意料的高，一夜之間漲粉十幾萬，但是那個曾經被某女星的粉絲拿着黑了幾天的片場視頻也被翻出來。

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祝和玉的風評要好很多，很多人表示只是開玩笑，不管女方反應如何，只拿手指比了個心而已，算很嚴重的事情嗎？就算是女方不愛與他開玩笑，也扯不上女方粉絲所說的“騷擾”，“蹭熱度”，還有很多人的态度是“不覺得這個視頻有什麽，而且我覺得一點也不讓人反感，還是挺撩的……”

祝和玉沒想到紅與不紅的待遇差別如此之大。

他的工作很快步入正軌，公司給他接了個很适合他的新戲，是個比較輕松的破案單元類型劇，他演男二，是個與他形象很搭的花花公子類型的角色。不像之前随意接的那些瑪麗蘇劇，本子不錯，男主也是圈裏口碑很不錯的知名演員。

雖然從前有人說過他的雷劇看了辣眼睛，但是很少有人攻擊他的演技，祝和玉在國外時學的是相關專業，上過表演課，算是半個科班出身，公司現在安排他上的表演與形體課他也很投入地去學習，與男主搭戲并不會顯得太落下風。

這天夜戲，祝和玉去了片場，等化妝的時候坐在椅子上叼着吸管暍蘇打水，他本來是很困的，卻在看清某個人的身影後愣了一下，祝和玉還以為是看錯了，微微側過頭從鏡子裏又看了一次。

是良峥。

對方看起來瘦了一些，但是氣色還好，看上去似乎特意打理過，祝和玉不知道他今天來做什麽，雖然好奇，卻刻意與他離遠了些，即使不得不路過他身邊時也假裝沒看到。

良峥身上煙味好重。

祝和玉這麽想着，腳步不停地繼續往前走，良峥突然出聲道：“祝和玉。”

他再裝下去就太尴尬，只好回身，笑着說：“良總。”

因為最近太忙，無論是藝人還是工作人員都有些倦了，抓緊時間休息，很少有人注意他們這個角落，良峥沉默着看了他幾秒，問他：“新公司還好嗎？”

“挺好的。”祝和玉說：“您今天來是找朋友嗎？”

上次兩個人在片場見面，祝和玉還很惡劣地問他是不是“欠X了”，那時候良峥只想狠狠抽他一頓，可是只過了沒幾個月，兩個人的關系就變成這樣。祝和玉換了個人似的，那樣彬彬有禮地看着他，那雙讓人失神的眼睛沒什麽感情，似乎只是在路上遇到了一個老同學似的生疏，良峥卻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兩個人獨處時他的熱情。

“嗯。”良峥說：“沒事，你去忙吧。”

祝和玉點點頭轉身走了，卻忍不住在離幵良峥視線以後狠狠地吐了一口氣，下意思去兜裏摸煙。

良峥今天來片場，其實是來找這部戲的導演，兩個人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

祝和玉還沒确定接下來這部戲的時候，良峥就知道了，他一直在催眠自己，今天來，只是為了找自己朋友見個面，約着吃頓飯，順便與他談談工作，可是他來片場前很認真地站在鏡子前收拾自己時，他不得不面對現實，自己就是想在面對祝和玉的時候看起來體面一些。

也許是想讓他知道失去一個品行不端的戀人對自己來說并不是什麽損失，也許只是想純粹的，讓他覺得自己看着順眼一些而已。

雖然祝和玉的眼神在他臉上停留時間不超過五秒鐘。

良峥在片場待了會兒就回到了自己車上，他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覺，只覺得天真的是冷，氣都要喘不過來，祝和玉的微博他沒有關注，卻每條都會看，越看越覺得對方離自己真的很遠。

晚上的飯局祝和玉也在，他不像從前一樣總愛插科打诨嬉皮笑臉，變得話很少，二人都默契地裝作對方不存在，酒過三巡，衆人都有了醉意，良峥尤甚，他起身去了趟洗手間，回去的時候卻發現祝和玉已經不在了。

飯局提前離場是件挺失禮的事情，祝和玉從前根本不會做，是為了躲自己嗎？良峥想，我能把你怎麽樣呢？

衆人散去時已經過了淩晨，良峥今天是自己幵車來的，朋友說要送他回去，他拒絕了，說自己在外面走走，等等叫司機來接。

雪在傍晚被清理過一次，卻沒多久又積了薄薄一層，整個世界都裹在銀白裏，在他的眼裏蕩出了珠旋玉碎的流光。

他走到自己車邊時，發現一個高瘦的身影站在那裏，正低頭看手機，屏幕的白光照亮了那張讓良峥魂牽夢繞的臉。

“祝和玉。”良峥說：“是你嗎？”

祝和玉擡起頭來，微微抿了抿嘴唇，良峥突然湧出了一股極度的不甘，他滿肚子的話想問，卻因為酒精而變得神經遲鈍，不知道說什麽，過了好半天才說：“你不是走了麽。”

“嗯。”祝和玉面無表情道：“你暍這麽多還想自己開車回去？”

良峥的記憶有些亂了，他記不清自己說了什麽祝和玉才開車帶他回家，只記得自己下車時根本站不住，祝和玉扶着他上了樓。

第二天早晨，良峥頭疼的要炸開，醒過來時甚至有那麽三四秒覺得自己又要昏睡過去，可是在看清他身邊躺着的男人時，良峥一瞬間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