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淚眼婆娑（上）

一條樣式簡潔的女士西裝長褲，左瑜拿在手裏颠來倒去穿反了三次。

左警官一怒之下擡起頭，用憤憤然的小眼神怒視罪魁禍首，“好歹是少女在更衣，張總你能不能自覺地回避一下。”

“嗯，回避什麽？”張欣美豔的容顏在夕陽下更顯動人韻致，她翹起嘴角朝左瑜一笑，“我長這麽大頭一次替人包紮傷口，欣賞一下自己的作品都不行嗎？”

說完又好似剛剛發現左瑜慌張羞射小表情，了然中帶着不屑，評價道，“說實話吧，要論長腿玉肌，你也就勉強占了前面一樣，太瘦，這一點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觀賞性。”

聽了前半句，左瑜還在撫摸自己的大頭，後半句就徹底讓她抓狂了。

觀賞性個襪子啊，誰讓你觀了，講不講理啊。

左瑜心頭飙血，眼中飙淚，紅着臉飛速地轉身，拎着一條褲腿，艱難蹦回到浴室裏去，砰的一聲将張欣的聲音關在門外。

……

承琤自從見了阿黑，整個仙都散發出了翻倍的神經質光芒，莫名其妙被貶至凡間的憂郁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日日享受不盡的雞飛狗跳。

阿黑對承琤的熱情極盡包容之能事，被她舉到車頂讓成安安來拍照，絲毫不惱，還非常配合地依照承琤浮誇的指揮，做出各種姿勢，最後在承琤歡呼的結語後沖她寵溺（？）一笑。

左瑜冷冷站在承琤背後斜眼看着，十幾秒過去了，眼前的兩人一狗非常默契地把她當做空氣，沒有一只回過頭來熱情招呼她。

巨大的心理落差讓左瑜十分不悅，學着局長主持會議時候的腔調，“咳咳，啊咳咳咳。”

成安安第一個回頭，“哎，左警官，好巧啊，怎麽你也在這兒呢？”

什麽叫我也在這啊，你們不是來找我的嗎？左瑜心中一陣抓狂。

承琤也聞聲看過來，剛剛被狗狗逗得眯起來的大眼頓時瞪圓了，神采奕奕飛奔過來。

左瑜欣慰，好仙子，有良心，對我居然如此有如此濃烈的依戀和親昵。

“欣欣，好久不見欣欣，真想你。”承琤口中嬌柔呼喊着，張開雙臂朝着左瑜身後的張欣，如同激光定向制導般發射出去。

這回輪到左瑜的大眼睛瞪出眼眶了。

按照承琤這個沖量，張欣得被她重新彈回三十六樓去。

反射神經一級棒的前特警殺神左瑜警官不負一身過硬本領，在此千鈞一發之際伸臂擋在張欣面前，生生替張欣接下承琤這雷霆萬鈞的擁抱。

我、的、肋、骨——

“啊，左左，怎麽是你啊。”

承琤毫不掩飾落寞失望的神情，越過左瑜的肩頭朝張欣瘋狂揮手，“欣欣，我帶了安安來給你看哦，安安，來我來給你介紹擁有天下最好吃烤肉店的欣欣。”

左瑜深感自己的傷情進一步加重，心靈和肉體都遭到沉重打擊。

無論如何，今天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命令禁止承琤再到成安安家去看電視，至少要嚴格限制節目內容，無條件用疊字稱呼任何人，這是哪國腦殘電視劇教的啊。

成安安情緒也沒比承琤穩定多少，走到張欣面前，話都會不說了，“老、老板你好，承琤要我來面試的。”

一向淡定無雲的張欣也有點黑線，“嗯，叫我張欣就好。”

左瑜總算從剛剛陰影中走出來，在一旁偷樂，張欣被成安安這樣長得頗像不良青年的人叫老板，還真有點點黑|老|大的風騷與霸氣。

哎，不行不行，如果張欣真的是黑|老|大，雖然十分性|感|撩|人，然而我豈不是要面臨情與法的抉擇，好虐，好揪心。

承琤把發着呆流口水的左瑜巴拉到一邊，煞有介事地跟張欣推薦，“欣欣，左瑜上次說你辭退了上次欺負我的保安，我心有愧疚，給你推薦一個全世界最适合做保安工作的人選。”

“安安，挺胸擡頭。”承琤總指揮發令。

成安安乖乖仰起臉，驕傲立正。承琤踮起腳，伸手敲敲他羽絨服下的肱二頭肌，“是不是很強壯。”

“安安，再把手套摘了。”

成安安依言照做，承琤捏着他的大拇指将那蒲扇大的手掌在張欣眼前晃動，“看，這是多麽厚實穩妥的手啊，安安是個很好的人哦，以後再也不怕有人從獅子嘴裏跌下來了哦，安安可以輕松給接在手裏。”

不是誰都要往獅子嘴裏爬啊，你以為全天下有幾個你啊。左瑜悲憤中剛想沖過去阻撓，就被承琤一把捂住嘴，“你等會兒，欣欣還沒說話呢。”

“嗯，是很不錯。”張欣耐心聽着承琤長篇大論的推銷，忍着笑看了左瑜一眼。

左瑜被這一眼錐心，無語淚奔三千裏。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夥人都是神經病，以後在張欣眼裏自己能潔身自好到哪去。

“既然是承琤推薦的，先留下來試用三個星期吧。”張欣無視掉半死不活狀的小左警官，做了最後陳詞，“明天到保安部領制服，會有人帶你做簡單的崗前培訓，再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找我。”

“謝謝張總！”

“歐耶，我們成功了！”

承琤和成安安一起歡呼起來，隔着左瑜歡快擊掌，将她夾在中間深情擁抱慶祝。

“放開我啊你們倆個。”左瑜是一臉的生無可戀，“關我屁事。”

承琤和成安安聞言一呆，立刻從善如流地放開左瑜，去車頂上把阿黑抱下來，圍着它開始手拉手轉圈歡呼。

左瑜，你要堅強要勇敢。不要失落，不要難過，不要羨慕阿黑。她在內心對自己反複重申。

左瑜頑強地咬住舌尖，氣沉丹田，不讓那莫名羞恥的醋意翻湧上來。

“承琤和這個叫成安安的男人，到底是你什麽人。”

因為跟左瑜有關，張欣難得有興趣問一下。

“什麽人？”左瑜愣了，這個還真不好解釋。一個是新認識的深井冰鄰居，另一個，根本不是人。

“早跟你說了嘛，承琤是我一個胃口很好的遠親，這個男人是我一個胃口很好的鄰居。”左瑜已經悲痛到無感。

“承琤就算了，最近成安安有空也來蹭飯，晚上去送外賣之前，總要來有目的地問一聲我們晚上吃啥，承琤就大手一揮給他留下來共進晚餐，大部分時候還要帶着那條碩大的牧羊犬。”

我除去房租後的半個月工資，要養活這三只和我自己，恩格爾系數都爆表了啊。

“張總，你永遠不會懂我們窮人的苦楚。”左瑜纖手撐住額頭，做思考者狀搖頭嘆氣，“你知道我們昨天晚飯吃的什麽嗎？”

張欣嘟着嘴搖頭，讓她繼續。

+o+

嘟嘴幹什麽，你這麽可愛讓我怎麽繼續。

左瑜見到全知全能的無敵張總居然也能有如此疑惑與好奇，價值感驟升，認真回憶：

”月底了，因為要攢錢買車，拮據的我最後鼓起勇氣找石岚借貸了部分資金，購置添辦家中老小的夥食。”

就這樣，昨天的晚飯還是麽有肉的，只有玉米粥和我用豆皮和小蔥僞裝成的承琤最愛的烤鴨。

承琤用她的神仙小夥伴們送的書無情毆打了我，然而這不是重點。

關鍵是，就連這樣，成安安還是牽着阿黑來了！

看着張欣驚訝的表情，左瑜豪邁一笑，“不說了，再說下去豈非有了哭窮的嫌疑。”

張欣默，那你的眼角為什麽要挂着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