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老段重申一定要讓夢瑤去和他做伴兒。

他這個空巢老人已經很可憐了，得不到女兒的關心，能得到孩子的安慰也是好的。

夢瑤這孩子也怪了，最近特別想念姥爺，吵着要和姥爺去做伴兒。這件事情，段美麗舉雙手贊同！這簡直就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姥爺閑着沒事兒接送孩子，夢瑤也能給他沒滋沒味兒的生活增添幾分樂趣。夢瑤的學校離着老段那裏挺近的，自己帶孩子這麽多年了，多年的媳婦兒也能熬成婆，終于可以将所有包袱卸下，安安心心的寫作。孩子大了，有選擇權了。她喜歡和姥爺在一起，這不是挺好嗎？

可是賈立新對這事兒好像有不同意見。

“這事兒我不同意。”

賈立新抽出一根香煙，點燃。又将煙盒扔在了茶幾上，平和的說出了這句話。

“為什麽啊？放着輕松不輕松？我爸照顧孩子，照顧的比咱們都好。”

“夢瑤從小就跟着咱們倆。再說她畢竟是個小姑娘，跟着姥爺生活，怕是不合适吧？”

段美麗‘嗷’的叫了一聲！差點把房頂子掀了起來！

“賈立新！你說什麽呢？！你說話好歹也注意點分寸啊！”

“我沒別的意思，我是說不方便！”

“沒什麽不方便的！就這麽決定了！”

她還是有些賭氣，覺得賈立新思想肮髒、龌龊！

賈立新有口難辯，一肚子委屈，不知朝誰說。

他只是覺得一個女孩兒跟着老爺子生活多有不便，也沒有說別的，莫名被扣上了思想龌龊的帽子？到底是誰思想龌龊了？他嘆着氣，搖着頭，笑嘻嘻的說：“你聽我給你分析。”

“分析什麽啊？你就是不想我爸安度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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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美麗甩下狠話就去衛生間做面膜了，賈立新最是看不得她這幅得意的樣子，敢怒不敢言，敢怒不敢言啊！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一轉身，花瓶被他蹭掉了。花瓶被摔的支離破碎，發出清脆的響聲。

段美麗從衛生間沖出來，海藻泥面膜剛抹了一半。低頭看了一眼，那個花瓶可是自己剛從精品店裏淘到的好貨，好幾百大洋，自己喜歡的不得了！

“你有病啊？”

“不小心！不小心！”

“什麽不小心啊？你就是故意的！有事兒朝我來，你砸什麽東西啊？”

賈立新一邊收拾地上的花瓶，心裏卻很煩。

不理解為什麽妻子就是不肯讓他跟她解釋一下？他真的沒砸東西，是不小心。瞪着倆大眼珠子，指着她的鼻子說：“我再說一遍，我是不小心！你別鬧了！”

這次，他根本毫無服軟的意思，更不會覺得自己的行為過激！

說着，他拿起外套沖出家門揚長而去！氣得段美麗胸口發悶，愣着神，直愣愣地倒在了沙發上。

……

“爸，幫我接一下夢瑤吧。好……好……嗯……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幾點了，反正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段美麗掐算着，到了接夢瑤的點了，給老段打了個電話。

賈立新從走了之後也沒有回來，也沒打電話給自己。

段美麗就這樣躺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臉上的海藻泥早就幹透了，幹的她臉生疼。挂了父親的電話，她才緩緩從沙發上坐起來，準備去洗掉臉上的面膜。

路過那些花瓶碎片的時候，她的心，被紮了一下。

“這個賈立新！這是要造反嗎？！”

段美麗看着鏡子中狼狽的自己喋喋不休着。她在沙發上躺了兩個小時，就是沒想明白，賈立新為什麽要發這麽大的火？不過，現在想起來，她有點害後怕。掏出手機，準備給老公打個電話。

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是賈立新打來的。

“你去哪了？到點接女兒了，你也不回家。”

“美麗，是我……”

“誰？王海洋？”

……

王海洋開着車将賈立新送到了他們家樓下，段美麗皺着眉頭，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麽在大白天去找王海洋喝酒？！這簡直太讓她匪夷所思了！

“他怎麽會去找你呢？真是丢死人了！”

段美麗看着坐在寶馬車副駕駛座位上，喝的爛醉如泥的老公，臉紅的像剛被人暴揍一般。

“找我不行啊？你們吵架了？”

“我很納悶兒，他這個人最近變得行為很怪異。他怎麽會有你的聯系方式呢？他為什麽要去找你喝酒？大白天的？！”

這話，難免有些質問的嫌疑。王海洋看着段美麗這幅蠻橫的樣子，慶幸當年那個倔強的段美麗又重現眼前了。

“你這不說理的樣子真可愛。”

“我不說理？天啊，這個世界上沒天理了！你要是我，會不會覺得很丢人？！”

她一邊抱怨，一邊艱難的抱住賈立新的身子，把他往外扯。可是他太重了，她根本就扯不動。

王海洋迅速擋在了她面前，擡着賈立新的半拉身子，很輕松的将他從車裏搬了出來。賈立新嘴巴裏還喋喋不休的念叨着：“海洋，我不回家。你帶我走吧，我去你家……”

此情此景，簡直讓段美麗哭笑不得。

王海洋一向很酷，并不想多對段美麗做出什麽解釋。将賈立新擡到樓上之後，就準備回家了。回家之前，他看見了地上的一片玻璃碎片，段美麗還沒來得及收拾。

“你等等，跟我說說。你倆這是什麽情況？”

“美麗，你還是和賈立新好好談談吧。你們之間，似乎存在很嚴重的問題！”

“是夠嚴重的。”

段美麗冷笑着。王海洋的手邊，恰巧有一把掃帚和簸箕，他拿起來，準備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好再走。他的這一舉動，被段美麗阻止了。

“見笑了。你走吧，我自己收拾就行。”

她搶過了他手中的簸箕，開始掃地上的玻璃渣。

“你走吧，趕緊走。”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王海洋剛剛要給自己收拾地上的狼藉，她委屈的不行，一下子哭出來了。她的眼淚像珍珠一樣掉落下來，劃過她緊致細嫩的臉頰。

王海洋恍惚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她和當初的她還一樣，哭起來像個小可憐，她還是會毫無征兆的哭，讓人措手不及。

這些年王海洋也經歷了一些女人，也有差點走入婚姻的，最後他總結，之所以沒有和其他的女人跨入到婚姻這一步，完全是因為段美麗這個女人。他對當年的結婚事件有了陰影，他時時刻刻的都在後悔自己當初不該撒謊，應該大大方方的向家中承認，他愛段美麗，即便全世界反對他還是愛她，他想和她在一起……

要是勇敢一些的話，也許他和段美麗能有很幸福的婚姻。

他最舍不得她哭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一哭，他就手足無措。本來以為不會再有這種感覺了，可此時此刻他還是忍不住要去擦擦她的眼淚。

他怔了一下，走到她面前幫她擦了擦眼淚，手指特別溫柔的劃過她臉頰的時候，段美麗的身子抖動了一下。

她迅速轉過身去，慌張的擦幹淨了臉上的眼淚。

“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沒事，別哭了。要不，咱們出去喝杯熱茶吧？”

“出去喝幹嘛？在家喝吧，我這裏有茶葉。”

“好……”

王海洋幫段美麗給賈立新換好了睡衣，她用熱毛巾幫丈夫擦了臉和手，嘴巴裏給他塞了一片解酒藥，确保他能睡的舒服一些。

這一套流程下來，段美麗累出了一身汗。

客廳裏煮着花茶，咕嘟咕嘟的冒着熱氣。王海洋從卧室裏退出來，開始品味他們家的格調，處處彰顯着段美麗幹淨、整潔的氣質，很溫馨，很有生活情調。

段美麗從卧室走出來，慢慢關上了卧室的門。王海洋已經坐在了茶桌前，像個老朋友一樣，挽起袖子自己倒茶喝了。

“我很納悶，他怎麽和你有聯系？”

他喝了一口自己倒的茶，皺着眉頭說：“還是愛喝濃茶。”

“是啊，總是熬夜，習慣了。”

“你和賈立新之間是不是出現問題了？”

“沒有。”

“死撐。真不明白，你為什麽比男人還要面子？”

“這事兒，輪不着跟你唠叨吧？多丢人啊？你還是給我留點面子吧……”

段美麗這話裏有話，王海洋尴尬的笑了笑，覺得自己問的多餘。賈立新已經跟他說了很多了，雖然解釋的很模糊，可他也能大概明白，賈立新在這個家裏挺沒地位的，也挺自卑。段美麗向來都是這樣，帶給任何人距離感。最親近的人也不行。

“快告訴我！你倆什麽時候勾搭上的？！”

她問的有些咄咄逼人。這事兒王海洋還真是委屈，他又沒有主動聯系過賈立新。上次吃飯的時候，他非要留聯系方式，加了個微信之後，他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賈立新的樹洞！其實，他真的挺無辜的。

段美麗明白了，賈立新是自己找虐呢！不過這事兒追究起來還是怨王海洋，閑着沒事兒給老段送什麽東西啊？而且送了好幾年了，老段也是就不該收人家的東西，還瞞着自己！真有點老不正經了！

王海洋很驚詫，段美麗居然能強詞奪理到這種程度。他與她展開了一場辯論賽，在怎麽說，段老也不能把事做到這麽絕啊？再說，他們私下聯系，只是忘年之交，和段美麗一點關系都沒有。不是一直也沒打擾她的美好生活嗎？

段美麗被他辯的啞口無言，氣得她抱着肩膀直哆嗦。

“你們男人都不講理，包括老段。”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麽倔強。”

說着王海洋覺得氣氛有些緊張，站起來穿好衣服準備告辭了。這次，她沒攔他。他臨走的時候，提醒了前女友一句：“賈立新人挺好的，特別在乎你。有的時候，還是給男人留點面子吧，還有老段那裏，經常回去坐坐吧。人老了，需要人陪。”

她半響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