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執念

玄越對于李素欣的天賦很是肯定，畢竟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掌握禦劍術，且不管熟練是否，這速度已經是很讓人欣慰了。那些新入門弟子裏還沒有哪幾個能像她這般的。

“雖然你進步快，但是莫要急躁。”玄越過了兩日，檢查過一回李素欣的禦劍術後說道，“禦劍術看似只是基本心法，但是卻關乎性命，若是禦劍途中出了差錯，可如何是好？”

經過這兩三日的相處，李素欣大致能夠将玄越的性子摸個七八層出來了。

玄越此人看似面冷，其實乃是面冷心熱，平常師兄妹裏有個什麽麻煩事，也會出手相助。和他那張冷臉完全不一樣。

李素欣就有些想不明白了，為什麽一定要挂着一張冷臉，明明就是十九歲，弄得好像九十歲的老頭子一樣。她想起那天在太清宮遇見的紫光真人，真心的，這兩師徒就是一模一樣的。

明明就是一個青年搞得和個老頭子一樣。

李素欣想起花瓊來，花瓊如今已經是仙身，她猜測他已經有千年的歲數了，每次她逗他，他從來沒有板起臉過，那會她不會梳發髻，還是他拿着梳篦給她攏發，而且梳出來的發型還相當好看！

“嗯，我知道了，這幾日也辛苦師兄的教導了。”李素欣說道，說話的時候随意一瞟，她看到方才道陵的那張臉又鼓起來了。

這姑娘到底是有多喜歡玄越啊？

李素欣簡直是鬧不懂了，玄越人長得好，外冷內熱，看着也挺吸引女孩兒，但也要不要這樣啊！

想起以前在玉虛派裏養傷的時候，這小姑娘一聽到她提起玄越就炸毛的模樣，再想想玄越對道陵的态度，這根本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道陵一腔癡情恐怕是要付之東流。

這麽些天，她也琢磨出來了，玄越在男女□□上就是個內斂的，不過他性格原本就內斂，這個也不稀奇了。

突然她冒出個惡作劇的想法，想要去逗逗那個小師姐。花瓊讓她上昆侖來修仙，修仙需要看輕執念，将一切欲求沖淡，她才不要這麽幹呢，她到玉虛派就是來學藝的。如此，逗一逗少女們也不錯？

這麽想，她立刻就樂了。

她低頭從袖中抽出一條帕子來，帕子素白素白的，唯有邊角刺繡着幾朵梅花。

“玄越師兄。”她将手裏的帕子雙手遞給玄越。

玄越看着李素欣手裏的帕子有些發愣，“這是……”

“師兄頭上有汗珠，還是擦一擦吧。”李素欣笑道。

少女面容秀美，雙手更是如同美玉一般沒有任何的瑕疵，玄越低下頭來看着她手中的帕子。

帕子的并不是常見麻布，而是絲滑的絲綢，素白的帕子邊角繡有幾朵梅花，也不知道出自誰的手筆。

他看向李素欣，她的面上坦蕩蕩，沒有任何的羞澀。好似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妥。

玄越點了點頭，口中道謝接過。

“我會洗幹淨還給你。”玄越說道。

一條帕子，李素欣還沒有摳到如此地步，倒是她看玉虛派門中弟子大多數是苦修。

“師兄不必如此。”她笑道，“既然是同門，又何必分什麽彼此？”

這條帕子就是送給你了。

李素欣心想。

道陵在一旁看得雙眼淚汪汪的，當初好自己學做女紅，好不容易做出一條送給大師兄，結果大師兄說不需要！

玄明在那邊指導弟子，回頭一看就望見師妹停下練習，正在癡癡的望着大師兄那邊。

身為二師兄，雖然不像大師兄那樣時時刻刻以身作則，但約束好師弟師妹卻也是必要的。

“道陵……”他才開口，就見着小姑娘哽咽着抹了一把眼淚。

這又是怎麽了！

虧得附近并沒有弟子看過來，不然玄明渾身上下都是嘴都說不明白。

“玄明師兄。”道陵哽咽着回過頭來，鼻頭紅紅的。

“哎——道陵——”道陵的那些心思，玄明也明白，可是他也受不了小姑娘草木皆兵的态度。凡是有師姐或者是師妹靠近大師兄，她就和護食的貓兒一般撲上去就要把人都拍開。

“大師兄指導素欣師妹劍術，你又哭什麽呢？”玄明溫和的語氣中帶着些許的責備。

“哪裏有指導劍術到最後還送帕子的？”道陵抹着眼睛哽咽道，“女孩兒家的東西根本就不能随便送人，要說沒什麽心思，誰信啊。”

這般胡攪蠻纏的師妹，真是讓人有夠頭疼。

玄明朝着玄越和李素欣看去，兩人面上皆是光風霁月，沒有半點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

玄明嘆了口氣，“莫要胡鬧，道陵快些練劍，若是被師尊看到，少不得要罰面壁思過。”

“哼！”小姑娘聽到玄明這麽說，重重的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接下來，李素欣和玄越并沒有說什麽話，她只是想去逗逗玄越，看着那張鎮定的面容會不會露出其他的表情來，而不是去挑逗。

雖然說她已經早在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做過了。

李素欣既然已經學會了禦劍，接下來的便是劍術的基礎了。

她持劍不斷重複着方才玄越教過的動作。

這次可不是花瓊教她那會的小打小鬧了，李素欣想道。這門派裏規矩甚重，她既然來了就要好好學。

至少也得對得起她這番辛苦才是。

荊州。

陽光正好，花瓊坐在陽光下閉了雙眼，不遠處花香鳥鳴，風景正好。

沁玉進來的時候便是望見花瓊遺世獨立般站在那裏，渾身上下都沐浴在景色的陽光中，他黑發如瀑，眉目如畫，一聲翠色的長衫，将他襯托的不染一塵。

“我方才在屋中尋找良久，沒想你竟然到這裏來了。”沁玉笑道。

花瓊閉目一會才緩緩睜眼，“你這次來，又是為了何事？若是為了渡劫，我只能勸你靠着自身渡過。”

“那個我也不會問你，而且是否能夠渡過天劫，方式其中都不一樣，不過……聽說你渡的乃是雷劫，聽說狐貍都怕雷，那你是怎麽渡過去的？”

花瓊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妖豔的女子，“如何渡過？若是扛不住這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便從此消散在這天地間，只要這麽一想，只要還剩下一口氣，如何不能渡過？”

這話說和沒說幾乎一個樣，沁玉摸摸鼻子，“我進來的時候沒見到素欣，她去哪裏了？”

提到李素欣，沁玉終于看到花瓊面上露出一絲暖意，“我送她去了昆侖山。”

“你不是一向恨不得将她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放在身邊的麽？”沁玉好奇。

“昆侖之上靈氣充沛，有利于修行。”他淡淡說道。

“你真的送她去昆侖了？”沁玉奇道，“這可真的是不可思議。”

“人之一生，不過短短數十載，太短了……”花瓊搖搖頭，“聽聞西王母有不死仙藥，可惜……”

“西王母你可別去打主意！”沁玉面上一肅道，“西王母居住于昆侖玉墟，其中難以進入，而且西王母實力之強遠在你之上！”

“不死仙藥只能想一想，我是沒有後羿那般運氣的。”花瓊雙手背在身後，“盜竊靈藥等于是觸犯天條，我好不容易修的仙身，又怎麽會如此行事。”

“那便好。”沁玉點了點頭，“我記得素欣那小丫頭平日裏最愛的就是吃吃喝喝了，還喜歡看話本。我雖然沒去過昆侖山的那些修仙門派，但也聽說裏面不管是不是煉丹的都是苦修，弟子個個要修行辟谷之術，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的了這個苦。”

“五谷皆是濁氣，食用對修行并無多少益處。以前素欣愛吃那樣，我不忍心阻止。”花瓊說着嘆了一口氣，他不忍心拒絕她的任何一個要求。

天知道他做那個決定用了多少決心，他多希望她這一生就在他的陪伴下度過，一起欣賞美景，走過這大好河山。

人的一生對于他來說太短太短，短的讓他連起貪念都不行。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這話他想說，但卻又不能說。

這幾十年過去，等待他的是否又是幾百年的苦苦尋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