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你不要

賀辛燃的言辭之間透出的肯定讓寧惜一愣。

他似乎很清楚樂螢喜歡什麽類型的。

然而她正準備繼續問,就看到賀辛燃把手機揣到褲袋裏緊接着起身了。

“哎,賀哥你去哪兒啊?”謝飛看着他的背影問。

然而沒等到回答。

賀辛燃趕到的時候教學樓前的空地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最外圍的樂螢和池雨。

“怎麽了?”賀辛燃問。

兩個女生聞聲朝後看去,看到賀辛燃,這才把事情始末交代清楚。

教學樓每層都設有廁所,而七班的教室在三樓,但因為人多她們兩個就想着去下面的廁所看看,沒想到就這麽一直下到一樓,正好看到這一幕。

站在中間看着像是領頭人物的那個女生叫做雷宓,他們同年級的多少都有聽過這個名字。

六班的,當初中考的時候花錢進來的鳴中。原本平靜的鳴中校園內被她搞得烏煙瘴氣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圍觀的以女生居多,也沒什麽人敢惹禍上身。

而躺在地上的那個小男生,被他們這三個女生把書從三樓摔到一樓,現在還當衆欺負他。

那個男生看着都要哭了。

賀辛燃聽完,神情漠漠,沒什麽興趣的樣子。

“那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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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以為有什麽事,在微信裏發的消息跟天塌了似的。

然而聞言,樂螢就用一種異常震驚的眼神看着他,“賀辛燃,他是我們班的。”

“宋博每回來問你要化學作業你都交不出。”樂螢用惡狠狠的眼神質問他說,“你良心不會痛嗎?”

“……”

此時,雷宓雙手抱胸,毫不留情嘲諷道:“宋博,你敢不敢像個男人一樣,只知道哭哭啼啼的,你算什麽男人啊。”

“就是就是,沒用死了。”雷宓旁邊那兩個女生附和道。

宋博默不作聲,隐忍着把那書想要拿起來,卻被雷宓拿起,晃晃蕩蕩在他跟前,“還想去德語班呀?”

雷宓看着他,繼續用言辭侮辱道:“求我啊。”

她身邊那兩個狐朋狗友緊接着笑道:“哈哈哈,成績那麽差還想去德語班,真是癡人說夢……”

說罷,雷宓正準備直起身,手腕上卻猛然多了一股力道,疼得她直叫。

“誰啊你——”她邊說邊轉頭,看到了一張陰沉着令人有些不寒而栗的臉,聲音也不自覺減弱了幾分,“你,你想幹嘛?”

“道歉。”他說。

“憑什麽,我——”雷宓話未說完,身邊那兩個小跟班就湊到她耳邊說,“雷姐,這人是賀辛燃,在附中的時候你還說他和你挺配的來着……”

賀辛燃?

雷宓看着眼前這張臉,瞬間有印象了,笑着說:“賀辛燃,我是——”

“道歉。”賀辛燃松開了她的手,沒什麽情緒地說,“我從不打女人。”

他擡眸,冷冷道:“……不過,也不是不可以破例。”

雷宓身邊的人看到情況不妙,勸誡道:“雷姐,咱們還是先走吧,要是鬧大了被你爸知道不太好啊。”

“再說,要是賀辛燃對你印象不好了……”

雷宓看看賀辛燃,又想了想,這才看着他說:“賀辛燃,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勉強道歉的。”

“我叫雷宓,你給我記住了。”說完這句話,雷宓這才走了。

而賀辛燃又掃了眼圍觀群衆,所有人這才識趣地都散開了。

片刻後,他又蹲下來,把那些零零散散的書收起來,看着他要哭的不哭的樣兒,啧了聲,說:“想哭就哭。”

宋博咬着嘴巴,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聲音聽着委委屈屈的,“媽媽、媽媽說,男人不可以随便哭的……”

賀辛燃看了他一眼,把書都放在他懷裏後,沒什麽表情地起身。

“記住了。”

宋博聽到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種話……”

“都他媽的是狗屁。”

下午第二堂課下課的時候,宋博找到了樂螢。

“那個……”他有些支支吾吾的,于是樂螢緊跟着問道,“她們又欺負你了?”

宋博連忙搖頭,“今天下午,是你和賀同學一起值日……”

樂螢擡頭,才發現今天黑板上寫的值日的名單是他們兩個。

“我,我幫賀同學值日吧……”宋博說。

她搖搖頭說:“沒事,對他來說也就是舉手之勞。”

話音剛落,視線落在宋博抱着的那本書上,“你想去德語班?”

她其實有點印象,每次她到教室的時候就看到宋博已經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那個時候她倒是也瞄過一眼,卻沒想到他在學德語。

每次上課也都聽得很認真。

宋博緩慢地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我怎麽可能呢。”

“我只是喜歡……”

他們學校的德語班不僅各科成績要好,還要學習德語,基本上是為了日後靠到德國的大學做準備的。以宋博眼下的成績來說根本不可能。

“想一想也沒什麽不可以的。”樂螢安慰說,“德語班也只是一個班,想去誰都可以去。”

“不過這話不是我說的。”

宋博有些你讷讷的,但很感激,這會兒有點淚眼婆娑的,“樂螢,謝謝你。”

于是等到放學,賀辛燃醒神準備回家的時候,卻毫無防備地被樂螢叫住提醒他今天要做值日。

除了教室以外,學校那片小花園也是他們班值日打掃的區域。

“你想打掃教室還是小花園?”樂螢把課本收進書包內,問他。

趴在座位上的賀辛燃慢吞吞起身,想了想,說:“小花園吧。”

“那你別偷懶。”樂螢說,“等我擦完黑板掃完地,你應該也差不多了,到時候你再過來排桌椅。”

賀辛燃起身,瞥她一眼,“我是這種人麽。”

小花園靠近藝體樓附近,離教學樓不遠,走過去也就一兩分鐘,只不過因為學校內部的設計,要繞到大門口。

而校園公共區域只需要撿撿垃圾就算完事,通常也沒多少垃圾,不到五分鐘賀辛燃就完事了,正走回教室的途中,就在學校大門口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開始他并沒有注意到,而是在聽到有人大聲呼喚“喂喂喂,那邊的,過來一下”的時候,這才注意到是叫自己,轉過頭,看到了門口的那人。

那人穿着藏青色校服,兩鬓的頭發有點長,看着面向不太善,但有點眼熟。

賀辛燃想起來了。

是那天在巷子裏勒索他的那個混混頭子。

估計是學校保安不讓進,他被攔在了門外。

賀辛燃走過去,擡眼,有些淡漠地說:“沒錢。”

“……”

混混頭子翻了個白眼,“誰他媽問你要錢來了。”

“這個。”他把一張紙條塞給賀辛燃,“你幫我把這個紙條給那天那個仙女。”

賀辛燃接過,看了一眼。

——魏滕,手機號:158346XXXXX,仙女兒,我是那天的街霸,交個朋友呗?

賀辛燃沒想到,樂螢今天桃花運還挺旺。

先是被人拉CP,這會兒又是被人要聯系方式。

然而緊接着就冷漠地把這紙條塞回到魏滕手裏,有些不耐煩地說:“你沒戲。”

“你怎麽就知道我沒戲了?”魏滕不服氣地瞪了他一眼,“難不成你知道她喜歡什麽樣兒的?你說來我聽聽。”

賀辛燃想了想,一時之間居然也沒辦法描述清楚,只能說:“普通人。”

“你他媽逗我呢吧?!”魏滕投去一個懷疑的眼神,過了會兒又覺得不對勁,“等會兒,你和她什麽關系啊,你該不會也喜歡仙女兒吧。”

賀辛燃剜了他一眼,眼神有點冷,透露着無聲的拒絕。

魏滕瞥了一眼,心裏莫名就一涼,聲音不自覺變小了:“不喜歡就不喜歡,幹嘛這麽看我。”

然後又把這紙條塞給賀辛燃,不顧三七二十一就說:“反正你就幫我把這紙條給她就行了,之後的事我自己看着辦。”

魏滕絲毫不給賀辛燃拒絕的餘地,塞給他之後人就跑得連影子都不剩半個了。

賀辛燃沒辦法,這才把這紙條塞進校服褲袋內,回到了教室。

彼時樂螢已經開始收拾課桌了,察覺到他的靠近,就說:“你幫我把裏面那兩排桌椅排了。”

賀辛燃這才依言走過去。

但排的時候看了兩眼樂螢,終于開口問道:“你初一那會兒交往的那男的,叫什麽來着?”

“蔣逸。”樂螢邊埋頭排着桌椅邊說。

蔣逸。

賀辛燃在心裏默念了一秒這個名字。

很奇怪的是,賀辛燃居然在腦海裏構建不出任何有關這個人的形象,只有一張很模糊的臉和很抽象的概念,就是“曾經和樂螢交往過的男的”。

雖然說是交往倒也并不準确,如果賀辛燃沒記錯的話,從交往到分手用了不過短短一個禮拜。現在回想起來,他甚至完全不知道他們是因為什麽而交往,又因為什麽而分手。

而在蔣逸和樂螢交往之前他似乎都沒聽說過這個人。

好一會兒都沒等來回應,樂螢這才覺得奇怪:“你問這個幹什麽?”

賀辛燃愣了一秒,這才從褲袋裏摸出那張紙,遞給她:“有人讓我給你這個。”

“他問我你喜歡什麽樣兒的。”賀辛燃懶洋洋地說,“我想來想去,對蔣逸就只有‘普通’兩個字,說了他不信,我就幫他問問。”

樂螢捏着這張紙條好一會兒沒說話。

賀辛燃也毫無察覺,繼續慢悠悠地排着另一排的桌椅。

“幼稚又嘴笨、正直卻溫柔。”等到賀辛燃都快百無聊賴的時候,卻聽到樂螢忽然這麽說。

他聞聲擡頭。

女生攥着那張紙低着頭許久未動。

夕陽餘晖穿透玻璃,使得她周身都浸潤在金色而耀眼的光線下,語氣鄭重而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蔣逸就是這樣的人。”

賀辛燃站在原地,微微怔神。

直到很久之後,當他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再回想起這一幕的時候,才明白這句話的用意。

作者有話要說:  算是埋了個小梗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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