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同進食,請君酌量添加= = (3)

她的陸竟,就是這樣。

她不太願意明白他這樣的想法。

就像——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在說喜歡,她都以為自己不能,不該,也沒法,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

周大寶是個很固執很倔很死腦筋,也很喜歡退避習慣假裝不多想的人。就當她是懦弱吧。

沉默了很久的姑娘能感受都身下那個人的溫度越來越熱,他的眸子不斷在光亮跟暗沉之中交替,臉上的表情也忽明忽暗。可她覺得,有的事情,她就是沒勇氣沒信息嘗試,也就是不敢去信,沒膽。

她轉瞬換了神色,胳膊往下按着,擡了擡身子,朝着對方輕輕一笑。

仿佛以為這一笑是有些服軟的意思了,他的神色慢慢有些松動下來,似乎沒有那麽樣的緊張。然而卻也是在對方僵着的身體漸漸軟化的時候,居高臨下俯視着,嘴唇微揚的周大寶垂着臉,望着他,倏然輕呼了一口氣。

她知道他特聰明,好像一眨眼就看出來了,一下就皺了眉毛喂。

抿着唇,姑娘笑了笑:“不好意思呢……我還是覺得,我這人太俗了,氣場太弱了,跟您搭不上,沒法配呢。如果我之前有做了什麽事兒,讓你會錯意了,那我跟你道個歉,說個不好意思,還是請您以後,不要動不動……就這樣了,我還真是,有點兒消受不起呢,不好意思啊,真的啊。”

她說得好不自然。他怔愣的表情也渾然天成。好像真是震驚。

“……”

其實周大寶以前以為自己,絕對不會有對陸竟冷言冷語的一天的。

哪裏想到……一次重生,倒置了他跟她兩個人的位置。她拿到了那麽多從前一直期盼的,想要的,希冀的,夢寐以求的東西,可是——

她一點兒都不敢受。

不覺得很奇怪麽?怎麽可能就喜歡上了她。而且她總覺得她像是偷來了什麽一樣。她本來不該在這裏,不該有這樣的經歷,不該被他這樣對待的。他本來該有另外的生活,另外喜歡的人,另外的伴侶,另外的人生的。

就像她原本也不是這樣的人生而已。

每個游戲都有自己的設定好的程序跟規律,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角色扮演跟生活。重生就像一個無法被查處的外挂,它删檔重測或者說回檔了之前的一切,讓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再發生的可能性有了可逆性有了雞生蛋跟蛋生雞的糾結産生,而且,周大寶并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開着這樣怪異的,逆天的外挂的自己,某個時刻就會被毫無預兆地封號,徹底删檔,永久無法再登陸。

這樣的不安感困擾着她。

偷盜了陸竟一般的複雜心情也不斷困擾着她。

她無法忽視自己心內那些壓抑不住,如同雨後深林裏生機勃勃長出的蘑菇一樣的心悸,卻也無法說服自己這樣接受這份如果被人知道,一定會說她是用偷來的人生,獲得一份偷來的感情的心動。

況且她這次重生,原本打定了主意再也不會喜歡上那個男人。

她花了這麽多年的時間試圖遠離他,他卻用了兩年不到的時間輕易打破她全部的桎梏跟籬笆……這樣,是不是太讓人不平了些?

……

她在心裏暗自苦笑,這個男人那種難以描述的,不知道究竟是震怒還是難受還是驚痛抑或失落的眼神,她到底還是沒有膽量對視。

這樣對待陸竟,實在,實在是周大寶從未想過的事情。雖然她已經做了不止一次。

這次真的說得很狠心了。

……所以能不能拜托,不要再糾纏不放了,放過彼此,誰都不再是對方不能過的坎,這樣不是很好麽?

她只覺得滿口苦澀,滿心也是無力無可奈何。擡起的手臂已經支撐不住,幾乎想要就這樣滾到一邊,提着包逃之夭夭,以後再也不要遇見。

可是對方的表情仿佛比她還要難過。

竟仿佛,看起來像是真的,真的在因為她的話傷心一樣。

……

其實如果她願意相信的話,那麽,他的确是很難過。

……

陸竟半輩子裏,在認識周大寶以後很長很長的時間裏,他最糾結,最迷惑,最不明白的問題,實實在在的,就是為什麽,她會這樣讨厭他?

這樣不含蓄不遮掩,這樣即使遮掩也帶着敷衍跟愛理不理的情緒的對待,他再沒有看見她對其他人這樣。有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也許是特殊的,有的時候他覺得,也許她真的,就是很讨厭他,再沒有其他。

他沒法去形容自己這一刻的心情。有人說吃東西咬到舌頭,拉拉鏈拉到下巴都是最痛的。陸竟恍恍惚惚的,有幾分自嘲一般,想,那是因為他們沒有被周大寶這樣毫不留情地冷笑着嘲過。

他們一定沒有試過這樣的感覺。

已經說不上是痛了。只是覺得有什麽地方漏了風,或者是放在冰箱裏凍了很久,拿出來的時候,硬邦邦的一塊,于是從高處,啪的一聲,高高地摔下,粉身碎骨,沒有半分在意。

他怎麽這樣矯情了。

眯眼看着身前的人,她還在他懷裏,他的手還在她腰上。他漠然地看着,臉上幾乎放不出什麽表情,卻明明還記得才不久前,自己心口溢得收不住地,簡直像煙花似的要炸開來的滿足感,一時之間,只覺得——

這個女人,他上輩子一定欠了很多。

所以這輩子要拿自己,一次兩次無數次,千方百計粉身碎骨似的地還給她。

這感覺古怪得像是吃了什麽變質的東西,都不明白這東西是什麽。

他慣常冷漠不笑,這一刻發覺自己不知道究竟要以什麽表情來面對這般诘問冷面的周大寶。

深呼吸了一口氣,對方直起身子的姿勢,皺起淡笑的眉眼,都已經再分明不過地寫着抗拒。陸竟收在她腰上的手指不自知地顫了顫。他很想真的板起臉來,冷着臉,把她趕出去,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他從未對這麽一個女人這樣低聲下氣,也從不曾這樣低賤了自己。可也許只是片刻,也許是長長久久的世界,忽然發覺自己還是沒法割舍地,——一下用力,擁住了她。

……

大概只是幾秒的時間。

大概只是自己心裏一瞬間掙紮的時間太長太久太多,再松開的時候,才會有一點兒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看見她臉上有片刻的怔然,到複雜,到平靜,到看不出。

一小會兒的功夫覺得這麽看着對方,抱她在懷裏,那也很不錯啊。如果這也能一輩子了。

可惜不能。

略略起了一點兒身子,抵着姑娘的額頭,暖暖的溫度,一時間只覺心無雜念,看着她,只是微微一笑:“雖然還是沒法明白,從小到大,你到底為什麽都這麽抗拒我……不過,我尊重你的選擇。”

我尊重你的選擇。

這幾個字在口中咀嚼的時間,原來自己也會這麽難舍。

他看見她錯愕的臉。也看見那眸子裏并不明澈的淡淡的自己。以及幾秒鐘來不及掩飾的仿佛難忍的情緒。

原來不止他有。

摸了摸對方的腦袋,順順毛,很想說要不要笑一下,別在她心裏就記得自己就永遠那麽樣一個別扭悶騷不說話板着臉的模樣。他好多次聽見她在背後叫他悶騷。他是挺悶騷的。他想着笑了一笑,倒也真的笑了一笑。

這弧度也不是很難擺。只是心裏有點兒酸。

她不想要,視他為洪水猛獸,自己掙紮努力了那麽久也做不到……那也就算了吧。

他也覺得累的。鋤頭揮得再好,牆不願意倒,那又怎麽辦呢?

只能到這裏就好。

……

陸竟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做什麽沒所謂的事情。一點一點地把她移到一邊,然後站起身來,在床邊低頭看了她一眼。她還有些傻愣着,任他動作。直愣愣地瞪視着他的眼睛無辜又茫然,不知道是沒反應過來還是怎麽樣。

那又怎樣呢?

沒必要再做些沒所謂的東西了。

她怎麽能這麽茫然無辜呢。

他都覺得讨厭了。讨厭自己這種一點都不男人的,娘娘腔的亂七八糟的古怪心情。

陸竟不笑了,也不多言道別了。漠了神色轉身走的時候覺得自己真是潇灑,想來最後那個眼神也該很灑脫自然。床上那個姑娘還在愣愣地沒有反應過來。胸腔裏某個地方的确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覺了。

感覺太空了一點兒而已,敲敲都能聽見回音那樣。也不算是特別的明顯吧。

嗯,不是特別明顯。

走出門,回頭的餘光再也看不見那人抱着被子,癡傻在那裏,地老天荒了一般的呆身影之後,他仍舊這樣想。

也就是放空了一點兒心情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L=看,這下是被虐了吧……

還要虐咩……?虐悶騷就是虐大寶啊=L=畢竟都是大寶的視角啊……乃們要三思啊……=L=

不虐的話我就準備完結了啊,虐的話就再磕巴一會兒啊=L=其實坑主已經覺得可以完結了……所以不管乃們說虐不虐都快完結了……=L=于是到底虐還是不虐捏!完結還是不完結捏!

……坑主抱頭下去洗澡……

最後大力麽丢地雷的[孩子時期]妹子!!!坑主好雞凍嗷嗷嗷!!~~~=3=以及看乃們的評論是坑主碼字最大的動力,愛乃們!

☆、終:我愛的悶騷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希望如何就可以如何的。

大多數人都不能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每天也都有無數人因為遺憾後悔或者別的什麽,無法承受地變成各種各樣他們自己也不能想象的模樣。很多人希望永生,永久保留自己有財富,有青春,或者有愛情,有健康的時候。還有更多的人希望得到後悔藥,去改變自己從前沒能成功的事情,重新拿回財富,或青春,健康,愛情。

所以反悔其實是一件彌足珍貴的事情。

周大寶曾經以為它看起來很輕易就可以得手,實際上很久很久以後,她才發覺,大概這麽說起來,從未有人如她一般,明明拿到了反悔的機會,卻發覺自己更加後悔自己反了悔,回到了從前。

……

是的,她很後悔。

如果可以選擇,重生至今十年之久的周大寶,已經大學畢業進入工作,甚至開始跟江杭遠談婚論嫁了以後,她卻更寧願自己仍舊活在從前那個不甚完美,但是讓她覺得很心安的夢裏。

即使夢外的現在,她仍舊是被周媽帶着到處相親,仍舊仿佛按着之前的軌跡,仍舊答應了……江杭遠的求婚,仍舊,與陸竟再沒有半點關系。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她所希冀過的好事情。

只是人心永遠不足。傻人有傻福才真的能算做是最好不過的真理。

她記憶裏仍舊留着那個人決絕轉身的那一幕。那以後他們果然,再沒了聯系。

跟從前幾乎一模一樣啊。

大拇指掐着日記本右下的尖角,硬質的紙板硌得她手上有些尖銳的觸感。周大寶擡頭看了下天,心裏虛浮着某些情緒,慢慢覺出不舍。

這日記是初中布置的作業才買來寫的,後來寫習慣,漸漸一直到高中的日記也在這裏。于是也有江杭遠跟陸竟的很多事情都在裏面。亂七八糟的吐槽,樹洞,或者心情,絮絮的很多,現在看的時候,感覺遙遠也美好。甚至感覺自己重生真的不像重生,像是玩個游戲做個夢,醒了以後呼嚕呼嚕,走了另外一條線,又是一種養成結局。

是她自己太貪心了而已。

……

她聽見樓下有人鳴笛,起身俯過去看,江杭遠站在樓下望着這裏,向她淺淺一笑。掌心被日記本的角割了一下,有點兒疼。她笑了笑,随手把它放在一邊,轉身往樓下跑去。

跑得速度不是特別快,反而開門之後握着門把凝了一刻,然後才非常速度地往樓下跑去。到他面前的時候還被對方笑,跑那麽急做什麽,他又不會跑掉。

周大寶也笑,挽着對方的胳膊笑眯眯地就往外面走,邊走邊說話。嗯啊他才不會跑掉,雖然她一直覺得,或許哪天……不,她也不會跑掉。

現在才發覺反正結局不管怎麽都一樣,還跑開,做什麽?于事無補,無動于衷。

周大寶跟江杭遠的婚禮已經提上日程,一早就開始籌備。婚禮的日期早在幾個月前就定好在半個月後的七夕。

當中的細節安排也不能說是她不想去做還是江杭遠已經做得太多太好了,跟重生之前一樣,她仍舊也是沒有怎麽擔心跟研究過這部分的細節。

那個時候自己是覺得很安逸很幸福,現在也的确還是覺得安逸覺得安心,只是隐隐的,很小很小的,仿佛還是有些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奢望。——倒也不是奢望陸竟之類的還會回頭挽留她,只是有幾分惆悵跟悵惘。

周大寶曾經想象過自己跟陸竟在一起的景象,也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跟江杭遠結婚的模樣。

前者的自己是嫁給了自己愛的男人,陸竟的性格難得起波瀾,大概很多時候她都會像個小女人一樣努力猜測對方的想法,居家于室,做一個安穩的小女人,努力學會照顧對方,理解對方,順從對方,順從生活。

後者的自己嫁給的是愛自己的男人,他的眼裏會灼灼地閃着小火焰。大多數時候他會照顧她,關心她,體貼而且溫柔,想她一切她想不到的地方。他會比了解自己更了解她,他會是一個溫柔的體貼的,有安全感的丈夫,她會安逸地過活,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

這是兩種不同的日子,不同得讓周大寶在睡夢裏想到的時候都覺得恍惚。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連她自己都不敢斷言,她自己更适應更喜歡更傾向于的究竟是哪一種生活。

盡管明白自己已經不可能再逃婚一次,也沒法重新追回陸竟——甚至說她根本沒可能追回陸竟,在他面前她仍舊覺得自己沒到舉足輕重的地步,大概也只是個可有可無,有也不錯的人而已。

=L=

是啊真是艾斯比的想法。

想了這麽多又有什麽用呢很多東西都已經成了定局啊再沒有辦法改變。

你以為重生就是無所不能的啊世界上有那麽多條路,你繞開了一條并不代表你不會進入另外一條岔路。你也不是上帝你以為自己能有多了不起啊。

……

她摸着鼻子傻笑,笑得一旁的江杭遠都察覺不對,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在她耳畔輕聲問:“怎麽啦,喝醉了麽?很難受麽。我帶你去休息好麽?”

她只覺得自己暈頭暈腦,絮絮叨叨想了半天,拿腦袋往哪裏撞了一撞,覺得剛剛被灌的酒愈發有些上頭,幾乎不太把持得住。旁邊的人都如走馬觀花一般飛掠而過,蒙着模糊的光影,越發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感。

就連江杭遠溫柔的臉也像是籠在霧裏,朦朦胧胧的,看不分明。

仿佛是因為她不應話,他有些失笑,寵溺一般揉了揉她的腦袋,笑笑地跟灌酒的那些高中老同學道歉,然後扶了她的胳膊,站起來,慢慢地往外走。

這種感覺蠻微妙的。腳下踩不着地,眼前發花,連手臂上的觸感都時近時遠。

周大寶慢慢地走着,垂着腦袋,在身邊人的攙扶下,恍惚覺得這樣的場面她從前也經歷過。

是了。她從前的确也這樣,扶着陸竟,把他送回了家。

那場面似乎也已經很遙遠了。多少年前跟他的最後一面也已經覺得模糊。回憶裏只記得那人最後一次轉身離開的背影,有些晦澀灰暗的調子,仿佛是一副水墨畫,畫裏那個茕茕孑立的男人,他也是難過着,失落着,滿目瘡痍的。

她扯了一下唇角,恍惚間聽見身邊的男人又低了聲音,在她耳畔溫熱地呼吸:“怎麽啦,很難受麽。想不想吐?要不要喝水?”

他好體貼,一直都是這麽關照她的各種心情。有時候她覺得在他面前亂想另外那個男人的自己真的很可惡,也很讨厭,甚至想說自己犯賤。

可是怎麽那麽頑固地,就是忘不掉這個男人曾經的初衷,只是因為她周大寶是個他家人能夠接受認可的身份和人,只是因為她首先被他的家人認可了,而不是他認可了——所以她想,如果有一天他的家人要是反對了讨厭了不喜歡他,他一定也能溫聲笑着,淡定從容地說着抱歉,也這樣離開了她。

這樣推理得有些牽強,周大寶卻以為真的有可能。

江杭遠就是這樣中規中矩,這樣聽話的好孩子。

這很好,也一點兒都不好。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回答什麽,江杭遠卻不問她了,半扶半擁着她,繼續往外走去。

就連這擁抱的感覺都讓人覺得不真實。

周大寶最怕這個男人也有一刻的變臉。即使她自己都沒法明白自己是哪裏來的對他這麽多複雜不信任的心情。

也許她永遠沒法愛上他,也許她對他的好感在這麽多的事情以後只能到這一步而已。

疲軟地伏在他胸前,眼神漂浮着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有些踉跄地随着他的腳步走出飯店。

她也覺得自己醉得挺厲害的,只是心裏不知怎麽堅持着,在他提出讓她一起去停車場的時候堅持呆在門口等着,不耽誤太多時間。江杭遠拗不過她,到底微皺着眉,往停車場去了。

飯店門口來來往往的很多人,一個喝醉的女人很容易引起注目,也很容易被忽視。周大寶呆坐在那裏發呆,心裏的情緒總是不溫不火,不上不下的,總覺得有些不踏實不安穩的感覺,窩在那裏,很是不安。

陸竟不再出現的日子仿佛過得飛快,她的記憶裏幾乎都沒有太多的印象,似乎只是一閉眼一睜眼的世界,她就已經跟江杭遠在一起,訂了婚,即将結婚,大家都在祝福着他們,他再也沒有回來。

也許是沒有深刻記憶的時間回憶起來會更短。

也許是自己太久沒有見到那個人。視野裏忽然出現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的時候,她忽然整個人都覺得戰栗起來,三伏天這般熱燙的天氣裏,驟然覺得自己如置冰窟,好像自己堅持坐在這裏,也不過就是為了等這樣一幕而已——

記憶裏很久不曾見到的陸竟穿着一件黑襯衫,西裝長褲,短發,表情溫潤自然,垂眼望着身邊的,身邊的——水藍色短裙的女子。

那姑娘巧笑嫣然,眉目溫潤如水,笑得很好看,也很是甜蜜歡喜。正是她想象裏一直以為的,他該有的女朋友的模樣。

兩個人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很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很般配。

是啊,是很好,蠻好的。

她渾身都戰栗着,指節都仿佛咯咯地發出悚人的聲響,卻禁不住地僵笑着提着嘴角,這樣想。

他也不知看見她沒有。兩個人攜手,從從容容平平靜靜地從路邊走過。彼此注視着對方,不是一眼都不放過的那種,可是好像也實在是彼此溫潤地适合着,契合地,水乳|交融。

叫人忍不住地眼紅,甚至胸悶……嫉妒。

其實周大寶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陸竟也會對這樣一個人全然放下心防,全然不設防的模樣。

——或者說其實她是想過的。因為他也曾用那樣的眉眼,溫溫柔柔地,有些許哀傷惆悵地,平平地望着她。

她從不願意,也不允許自己相信。

卻不知道原來終于面對這一幕的時候,自己心裏仿佛撕裂着的,說不上是怎樣的感覺,可是真真實實地疼痛着,烙鐵一般。

周大寶幾乎坐不住。直到江杭遠誤以為她實在太醉,承受不起地軟到在那裏,于是奔過來扶起她。

她用了很大的,很多的力氣,去阻止自己再望向那個方向,只覺得心口有些窒息,喘不上氣,于是江杭遠胸前的衣領,大口大口地呼吸,如同脫水的魚,張皇失措。

也許隔了許久,也許也就是片刻的時間,視野裏徹底失去了那個人跟其他的女人一起離開的背影。她的手仍然放在江杭遠的衣領上,握得那樣用力,他的衣領亂成一團,臉色也因為着急紅了起來,雙目炯炯地緊盯着她。她喘着氣,沉寂了很久,他便盯着她,望了很久,忽然問她:“——你看見了?”

明明并無太多語氣的起伏,卻仿佛一聲驚雷。她一時怔愣,看着他,半響吶吶着,莫名心虛着,說不上話。

他擁着她,胳膊擱在她腰間,這樣的天氣裏彼此貼着站立着,甚至感受得出他身上的體溫。可連這樣的體溫也像隔着一層,不真實一般。她看見他眼裏驚雷一般的平靜,也看見自己的不知所措跟茫然。良久,推了推他他胸膛,忽然低聲問了一句:“你喜歡我麽?”

以前問過這樣的問題的。

她伏在他胸前,低着頭,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茫然無措之下,怎麽不明不白地,又問了這樣的話。然而口裏卻像是忍不住一般,收不住地,緊接着,又低低地問了一句:“……如果你家父母不同意,你還會跟我在一起麽?”

那一瞬間對方的呼吸有一刻鐘的急促。

仿佛是自己心裏早有,早已問過的回答。

不,他不會的。

他是很乖的孩子,也是極其聽話的孩子。她一早,很久很久以前,在她的房間裏,跟他那一場短暫的對話裏,她就已經明白。

他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同他的家人反目,抗争,只為了和她在一起。

也許他會心傷,會難過,會一個人舐舔傷口,受挫失落,但,到底——她還沒到足夠壓下天枰另一方的江家人的重量。

其實這不算是個問題,只要她夠寬容,是完全沒必要放心上的。對方的心跳砰砰砰一瞬間急促得像是爆炸,許久未見出聲,可她勾了勾唇角,莫名……心安。

小肚雞腸的周大寶。

放不下過去的周大寶。

這一刻驚悟自己仿佛也還是有些什麽跨不過的執念的周大寶。原來有的事情即使時過境遷,即使物是人非,即使大家都已經不是從前的大家,她也還是放不下。放不下自己的心結跟江杭遠安然在一起,放不下自己曾經對陸竟的糾纏不休,放不下自己吹毛求疵的愛情觀,放不下自己蹭蹭哭得最多也最最不舍的曾經。

縱使……

縱使陸竟身邊已經有了別的人。

縱使江杭遠明明怎麽樣都沒有太多的問題。

縱使——她總是這樣任性,卻不是每一次都有重生改錯的機會。

她捏着他汗濕的襟口,唇角慢慢地挂着笑,一點一點兒覺得自己仿佛承認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她承認,她不敢相信陸竟到底喜不喜歡自己。她也承認她到底還是這麽一個斤斤計較小心眼容不得半點沙粒的人。她也承認,不敢陸竟到底喜不喜歡自己……

周大寶胸腔偏左的那顆心,誠實地,誠懇地,在這一刻明明白白地表示,那裏放着的人,自始至終,不管它主人有多別扭多口是心非,一直都是那麽一個人,而已。

……

她終于掙破了魔障一般的噩夢,從昏睡中醒來,一眨眼卻發覺自己還是在那樣一個酒店裏,還是衣衫完整地坐在床上,她的包還是丢在不遠處,而房門仍舊洞開着,那人的腳步聲仿佛才剛剛離開不久,仿佛只要她去,只要她往前,只要她追過去——

她就會發現,其實他一直站在那裏,他們之間,其實一直原來都只是在等她承認本心了以後的,最後一步而已。

……

于是這一次,她真的真的,再也沒有猶豫。

她追了上去,在長長的走廊裏,追着那個人的背影,她看見那人的黑色的風衣,看見他溫和服帖的短發,看見他修長高挑的身影。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頑強而又堅定地,追了過去,扳過了他的身體,然後——

……

我想我一直都很愛你。

你也別跑了。我知道,你也一直只是悶騷而已。

我們都只是悶騷而已。

所以愛我吧,我愛的悶騷,就像我也愛你。

我愛你。就是這樣而已。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L=這裏是忙到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坑主頂鍋蓋上來發結局……

=L=坑主不是爛尾,只是這幾周實在是真的都很忙,再拖下去乃們大概都要炸毛忘記之前情節了,所以該虐該怎樣都在番外裏再折騰折騰吧……坑主實在是忙得腳不沾地了已經……TAT

至于番外的話……神馬時候更……建議……遠目一下……等不了的或者木有耐心的妹子删收不看了都木有問題,或者想等新坑的收一下作者專欄也可以,虎摸乃們,坑主只能說精力=L=不過番外寫神馬捏……坑主也布吉島……悶騷番外還是?

新坑的話現在布吉島,完全沒精力弄了,-L=老讀者神馬坑主也留不住的……乃們如果以後還記得我的話就再搜ID看看,看看我是不是還在碼字,還是已經被日漸忙碌的生活逼走了,銷聲匿跡再沒有粗線了= =

虎摸諸位,麽諸位,很高興有乃們的日子,也不知道乃們到底覺得這樣一個結局是不是預想中會有的情節。請原諒坑主間歇性的抽風,番外再見,或者新坑再見,愛乃們。

坑主好累了……不要砸我T T開放式結局是坑主一貫的傳統……看過其他坑的應該知道……不過大概木有人看過吧……

淚奔而下……番外見QvQ

我是紀子期,到正文完結整整69天時間,感謝你們陪我一路走過,愛你們,祝你們以後幸福安樂,安。

☆、番外:情人節

某件事情發生了以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陸小竟都處于一個哎呀天上掉餡餅,哎呀砸到他了,餡餅長得好像某只,哎呀某只變成餡餅餡兒了的心情中。

能理解那種心情麽!!!!!

就你以為自己考試沒及格還不能補考于是依舊注定拿不到畢業證了,忽然人校長屁颠颠跑過來拍你肩膀說,哎呦這小夥兒不錯嘛還考嘛試啊直接給過了吧!于是這就過了!!!

于是過了!!

= =

其實他原本以為這一次是真的沒可能的了。

轉頭走的時候覺得自己決絕得不行,覺得一吐一納都是冷熱交替着,幾乎下一秒就忍不住要反悔回頭,去抓着她,不要讓自己覺得未來那麽沒希望,那麽空一般。

他有很多秒時間都以為下一刻自己就要回轉頭去服軟了——然而每每卻又總在之後回憶起對方那麽抗拒閃躲的眼神,于是勇氣不斷積攢,也不斷潰退,不知所措。

陸竟的的确确,是真的沒有想過,原來她也是會追上來,撲着,将他扳過來,一把抱住了自己。

這擁抱在這種情況下甚至比一個深吻還讓他感覺動人。

也得瑟得幾乎掐不住尾巴擰着就要灰起來了。

……

不管承認多少次這種事情,不管承認這麽多次都被對方拒絕了是有多丢臉,可是陸小竟還是蠻想蠻想蠻想說,他老高興了> <!

可是為毛在一起以後周大寶的臉好像跟以前沒有毛差別= =反而好像更加別扭了。

尤其今天是情人節啊……

他才是悶騷啊> <!純爺們陸小竟擰着脖子,苦逼兮兮,內牛滿面地,對着身邊一臉看不出情緒難以捉摸的別扭姑娘手足無措,幾欲淚奔了。

——其實他不知道,這姑娘黑了這麽多天的臉,都只不過是在想:尼瑪她能不能當做那事沒有發生!!挖槽她居然才是主動告白的那一個!!!!

……

周大寶真真實實的,是極其郁悶這件事情的。

她從上輩子主動到現在,重生之前是她主動黏上去告白的,尼瑪重生以後明明這厮也只差臨門一腳了!!為毛!!為毛最後告白的還是她!!

……她不就是最後的時候矯情了一把嘛T T搞毛做了那麽個詭異死的夢,然後逼得她一時腦抽頭腦發熱沖上去就逮着人家告白了!!!

其實過了那天回頭再找他不是也可以的嘛……雖然他到時不一定是不是已經悶騷得不要見她了……= =

周大寶撓了個牆,邊上的陸小竟一臉無知無覺面癱臉悶騷臉看不出情緒的模樣,她餘光瞅了他一眼,又瞅一眼,于是他眼角一撇,目光一盯,她立馬當做神馬都沒發生繼續看天看地,一口老血憋在心口,就是吐不出咽不下。

咬碎一口金牙,這是要逆天阿尼瑪!

算算這厮在她主動以後都是半推半就的模樣,除了在周爸周媽面前坦然承認他們發展JQ了,于是在被情人節這天就被踢出來培養基情以外,都沒見再進一步的表示了!!

尼瑪親親小嘴兒就不奢望了……牽牽小手告個白敢不敢啊,敢不敢啊,送朵花敢不敢,敢不敢啊卧槽踹(#‵′)凸!!!

苦逼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咕嚕咕嚕滾了老遠,她趕着上去又踹一腳,旁邊沉默許久的男人忽然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往自己方向帶了一帶,貌似輕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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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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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重生八零俏佳妻

重生八零俏佳妻

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