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念成魔醉紅塵 二

陶絮看着眼前陌生的蘇盡雪哥哥,她道,我不認識他。

可黑蛇精說,“他明明就是蘇盡雪。”

黑蛇精離開前一臉糾結,他糾結迎着萬丈光芒玉立于九重之上的帝皇是不是當初認識的那個蘇盡雪?

他看起來不像,仔細看起來又有點像。

陶絮嘴裏不停的說這個人不是盡雪哥哥,她嘴裏是這麽說,可心裏卻兀自承認了事實,這就是蘇盡雪的陰謀算計,他為了得到這天下,利用了所有人,包括那個狼夜羽的人,聽說他已經被鎖起來。

陶絮魂失魂落魄的離開皇宮,她不得不離開這個猶如深淵地獄的皇宮。

歷來皇權易位,必要血流成河。

蘇盡雪殺了幾個不聽話的人,然後其他人紛紛俯首稱臣。

他道,“我這麽做的都是為了天下安定。”

他道,“絮兒,你莫怪我心狠,你姐姐的死,那是她自己選,并非我逼她。”

陶絮頻頻的搖頭後退,她道,你不是我的盡雪哥哥,我的盡雪哥哥死了,他真的已經死了。

黑蛇精看着合上的宮門,他道,難道真的不管蘇盡雪了嗎?我們真的要留他一個人孤獨在此?

陶絮茫然的看着緩緩關上的宮門,門面在極力的迎向彼此,然後在最後一刻,猛一聲巨響,它們緊緊的貼合在一起,就此隔絕了外面和裏面兩個世界。

兩人一步一回頭的漸行漸遠,直到落日斜陽,陶絮坐在馬車裏,黑蛇精手執着長鞭禦馬而行,他們趕向天涯的盡頭,而他,去往那燈光通明卻人影寥落的富麗皇宮。

狼夜羽站在東宮大殿正中央,他問,“你做了什麽?”

蘇盡雪站在門口,他頭上的金色皇冠映照着燭光熠熠閃耀,他道,“你的傷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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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夜羽看着走進來的人,他走到另一邊,拒絕着這個人的靠近。

他不像龍應寒和虎嘯風那般忘記了一切,他還記得一切,但是,無法使用任何法力,他現在連凡人都不如,就連身上的傷,也是依靠凡間的藥物慢慢調養。

他想知道這個人做了什麽?他居然敢把他關在這裏?

狼夜羽想不明白,他問不出答案,也走不出去,更無法做出任何反抗。

蘇盡雪看着拿劍指着自己的人,狼夜羽道,“你別走進來。”

蘇盡雪站在原地,他道,“我們這樣在一起不好嗎?”

狼夜羽放下手中的劍,他道,“你到底是蘇盡雪還是當年那個救我的棋神?”

蘇盡雪道,“都是。”

狼夜羽搖頭,他道,“你不是,他不會這樣待我。”

蘇盡雪把手中的湯藥放在桌上,他看了看門外,那些人會意,速度的帶上門出去,此刻宮殿裏就剩下他們兩,這樣子的宮殿顯得更加空曠和安靜,而那樣的安靜,好比荒野冷清。

蘇盡雪道,“那你要我如何待你?”

狼夜羽道,“放我離開。”

“不可能。”

“那我便自行了結,蘇盡雪,我狼夜羽這輩子不受任何人威脅,你能鎖住我的法力,我的身體,但我的魂魄你鎖不住。”

蘇盡雪望着執意的人,他的手在顫抖,他道,“你當真要這樣?”

狼夜羽拿着劍,他不肯松懈,那鋒利的劍刃微微接觸了他喉嚨下的肌膚,似乎已經有點滴的血跡滲出。

蘇盡雪走進去一步,狼夜羽手上再進一分,那血絲真的加倍流出,蘇盡雪慌了,他道,“好,我放你走。”

那是最後一次,狼夜羽放下了劍,他之前威脅了幾次,都因為身上帶傷而毫無結果,而這次,他在傷勢痊愈後逼得對方束手無策寸步難行。

蘇盡雪注視着執意已決的人,他點開了他的穴道,然後伸手想觸及他的臉,可狼夜羽微微的躲開,最後伸出的手沒有碰上去,而提防的人已經不用再嫌惡的排斥和疏離。

蘇盡雪伸手滑過對方的脊骨,他如是的滑過,就像開始時,他輕輕的打開那封印法門之術。

狼夜羽道,“如此,我便也算不欠你了。”

蘇盡雪只是凝視着面前的人,他看着他走過身邊,然後走出自己為他千辛萬苦規避出來的世界。

終究,這個不是他想要的世界,不管是幾千年前,還是幾千年後。

狼夜羽一步一步的走向門口,他一步不回頭的往前走,直到打開那扇門,他雙手拉開後,頓在門口那裏,背對着身後的人,迎接着那萬丈光芒。

蘇盡雪嘴角邊的血一滴一滴落下來,它落在地上,他的腳下,淌在他錦繡龍紋的鞋尖上。

棋術雖有奇巧之處,也有害人之處。

他強行封印人的記憶和法術,相對應的當解除法術封印,那麽實行封印的原主會受到反嗜。

龍應寒和虎嘯風趕來時,狼夜羽正走在離開重重宮闕的路上,他說不清楚心裏莫名的惆悵和失落,就好像幾千年的錯失再度回到身體裏,他再次感受着,再次被摧殘着。

虎嘯風看到好友毫發無損,他問,“蘇盡雪呢?我要找他算賬。”

狼夜羽道,“他現是這天下的一國之君。”

“關我何事,他居然使詐。”

狼夜羽回頭望了一眼來時的路,不知為何,視線變得蒼茫,他看不清那華麗宮殿的模樣,就好像只看到那人站在遠處孤身一人負手而立,他就這麽至始至終孤獨一個人站在原地等待。

龍應寒看到了遠處那個人,他心有餘悸,要不是白玉湖找到他們,想來必要遭一場大罪。

只是眼下不是追究那些恩怨的時候,現在首要問題是帶回狼夜羽。

他必要接受天雷懲處,白玉湖說了,“我會助他。”

三個人急匆匆趕回須彌山,他們都在想盡辦法躲過天雷,可惜終究躲不過。

狼夜羽回到須彌山,山上天天閃電雷鳴,不論他走到哪裏,那些雷電和天劫就追随到哪裏。

他道,“終究逃不過。”

白玉湖道,“你真的要去嗎?”

狼夜羽閉上眼睛,他站在風雨閣中,他努力的回想過往,又努力的摒棄關于那人的風景。

他道,“我早該在幾千年前消失,只是棋神救了我一命,結果我活到了現在。”

白玉湖道,“你放心,天雷只會折損你的修為,并不會要你性命。”

狼夜羽沉默着,他想,散了我的修為,也算是要了我的命。

活了這麽多年,他唯一的信念是希望有天修成正果,登上仙界,哪怕是做個閑散小妖,也算是幸福。

在這塵世中,他不懂自己來自于哪裏,又要去往何方,所以他為自己定了目标,修煉成仙。

只是這願望恐一輩子甚或永生永世都不能實現。

白玉湖道,“你莫灰心,到時,我們會助你一臂之力。”

狼夜羽還是沉默的不說話,他安靜的待在風雨閣中住了兩天,兩天後,他獨自一人走出風雨閣,然後一步一步朝着天雷山走去。

萬妖出來抗議多次,都道不能你惹禍我們來背,他們道,“你趕緊去受劫以止住這天天轟炸的雷聲閃電。”

狼夜羽一個人站在高高的山石上,他并不知道有這麽多人看不慣他的存在。

其實也沒什麽,幾千年來他不曾在乎所有人,自然所有人也不會在乎他。

人或者妖的感情付出的都是相互的,從開始是怎樣,直到最後也仍舊那般。

他轉頭看一眼風雨閣,那風雨閣裏,門窗未關,窗外到處穿梭的風聲呼嘯而過,有的甚至猛然的撲進窗口裏,吹倒了桌上的燭臺。

虎嘯風和龍應寒焦急的在四海樓裏亂竄,他們被鎖了,對,被鎖了,他們被狼夜羽的棋術鎖了。

白玉湖也被困于其中,他此刻坐在蒲團之上,本想安安靜靜閉眼凝神平息,哪想窗外的狂風一陣咆哮而過,他陡然睜開雙眼,他看到外面黑雲壓城,還有老天在越發猛烈的閃電打雷。

須彌山雖是一座仙山,但萬妖聚集,不過這些妖物并不敢為非作歹,他們大多都安安分分修煉,即使偶爾有争端,也是為了争地盤和權勢。

白玉湖從不管這些,他的職責是守護天界與須彌山的平衡,萬年前的一場大劫,須彌山險些輪回荒蕪之地,而天界也無法獨善其身,雙方的對抗和争鬥讓天地黯然,從此天上的神,仙,他們終于懂,若繼續和須彌山對峙,凡間也不能幸免于難,然後便有了白玉仙尊統領須彌山的決策。

虎嘯風推開白玉湖所在的房間,他道,“你還能坐得住?”

白玉湖道,“他來了。”

虎嘯風奇怪,他把窗門都推開,就想舒一口氣,他道,“狼夜羽和蘇盡雪都是怪物,兩個人修煉的棋術怎會這般邪門,居然能困住我們?”

白玉湖道,“棋術本就是神界最高法術,而世上有萬法,各法有各法優勢。”

“那現在如何是好?”

白玉湖望着打開的窗戶,他道,“我們靜觀其變。”

“什麽?”

虎嘯風更加坐立不安,雖說他一直看不慣狼夜羽拒人于千裏之外假清高,可這不妨他可以高高興興開開心心陪同對方鬥嘴,他們有時候這樣鬥嘴,也是一種無上樂趣,要是哪天他變成一只狼,不懂說話,不能變成人的樣子,那就很奇怪了,不,是讓人很不舒服。

白玉湖道,“放心吧,他不會有事。”

虎嘯風唰啦一聲,他收了打開着的折扇道,“什麽意思?”

白玉湖看見窗外的風光雲淡,是的,外面的黑雲壓城變了,它們漸漸的被吹散,只剩下幾縷雲朵在堅持搖擺不肯移位。

白玉湖道,“蘇盡雪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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