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夢境
上了車,林森才發現前後座之間有隔板,于是他和曲谌待在了一個密閉的空間裏。
林森滿身不自在,打開車窗,冷風一吹,才覺得好了一些。
斜着眼睛去看曲谌,他的坐姿很端正,腿上放着臺筆記本,手指在筆記本上敲擊着,十分忙碌的樣子。
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林森在心裏嗤笑,忍不住開口:“在美國待得好好的,你回來幹嘛?”說完又覺得這話戾氣太重,卻又拉不下臉解釋,就這麽僵着。
曲谌卻并不在意,解釋說道:“年前我爸暈倒,檢查出是腫瘤,幸而是良性,手術過後恢複良好。”
這樣……”
早些年曲林兩家比鄰而居,關系很好,只是這些年曲家生意越做越大,曲家搬到京城,兩家的聯系便漸漸少了。
當年林森剛來京城念書,倒也曾去過曲家拜訪,只是後來工作忙,漸漸的就沒有不怎麽去了。年前曲谌的父親病倒,林森的父母也打電話跟他說過,讓他買些東西去看看,只是他當時在外地拍戲,沒有脫開身,只讓人送了花籃去醫院。回京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他也曾去過曲家,卻沒有聽說過曲谌回來了。
曲谌微微側頭看着窗外,面上淡淡的。
他們兩個人坐在一起,總是相對無言的時候比暢所欲言的時候多,那時候林森不愛搭理曲谌,不覺尴尬。
這麽多年,定力倒是退化了,不過一會兒,林森便覺得不自在,扯着話題:“這麽說,你回來很久了?”
“六月份回來的,”曲谌說道,他父親手術過後他又回了美國,處理掉了手頭的公司,六月份才回國。
這就難怪了!
“回來這麽久也不跟我說一聲,怎麽說我們也是竹馬嘛!”林森開玩笑說,“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簡直是不把我當朋友嘛!也是,你可是大老板,哪裏會在乎我們這些小蝦米。”
在曲谌面前,林森似乎總是學不會好好說話,前兩句好好的,到了第三句,總是冷嘲夾着熱諷,讓人恨不得揍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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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曲谌的涵養一向很好,或許也是習慣了,甚至笑了一下。
曲谌五官深刻,不笑時有些冷漠淩厲,這一笑了,便如春暖花開,倘若張文文在,必然要捧着少女心哀嚎了。
林森想着順便鄙視了一下張文文,又看曲谌這副胡亂釋放荷爾蒙的樣子十分不爽,便道:“笑什麽笑,撿錢了嗎?”
黑色的轎車駛入嘉禾花園,林森才覺不對,警惕地看向曲谌:“你怎麽知道我住在哪裏?”
“我想,你的住處不是秘密,”曲谌發完了最後一封郵件,才擡頭看向林森。
林森一想也是,雖然他的住處并不會出現在百科裏,但他在京只有這一處房産,時常進出,跟着他的狗仔再少也該知道了。只是他沒有那麽紅,他住在哪裏這種事也只有狗仔和粉絲在意,曲谌又怎麽會知道。
但曲谌向來神通廣大,林森沒再多想,見到了自家樓下,打開車門便要下車,卻聽見曲谌問:“不請我上去坐坐嗎?”
“我很困,不了,”林森冷漠拒絕,關上車門。
這天晚上,林森夢到了年少時期的事情。
那天是周末,林森跟同學約好了去游樂場,卻因為帶回來的試卷分數太過慘烈,便被父母拘在家裏補課,而他的老師正是曲谌。
林森自小調皮搗蛋,小學時倒還好,上了初中,整個人就跟放飛了自我一樣,成績一落千丈,家教請了好幾個,可林森的成績一點進步也沒有,林森父母頭疼得很。他們頭天剛得知曲谌拿了全校第一,再一看林森的成績,沒一門及格,氣不打一出來,林父揍了他一頓,又去請了曲谌給林森講課。
那時候曲家已經搬去京城,只是曲谌不肯去,便留在江城,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每年暑假去京城和父母團聚。
林森和曲谌雖然是一起長大的,但他自小和曲谌不對付,到了中二時期,越演越烈,每次一見到曲谌,不是橫眉就是橫豎眼的。
這下得知曲谌給自己補習,林森內心的感覺,簡直就跟天塌下來了一眼,哪裏能答應。
可是不答應也沒辦法,他再蠻橫,也沒有老爸的拳頭硬,蔫嗒嗒的回房間了。
林森回房間沒多久,曲谌就來了。
那時候的林森并不像現在這樣冷峻,不上課的時候,大多白襯衫黑長褲,簡簡單單的,看起來很幹淨。雖然很少笑,但他一直很有禮貌,話不多,但說話很有分寸,很讨人喜歡。而且他身上有股書卷氣,君子如玉用來形容他再合适不過。
這樣的男孩子,其實很難會有人不喜歡他。
但林森對他的不喜是日積月累的,這種不喜在她的母親總是将曲谌作為正面教材教訓他的時候漸漸累積,直至到達巅峰。
那天下午,林森趴在桌上看着身邊一本正經講着習題的男孩子,持續魂游太空。
曲谌的耐心終于告罄,放下書,皺着眉看着林森:“把我剛才講的內容重複一遍。”
林森這才回過神來,一臉茫然地看着他:“啊?”
“你這樣不行,我講的內容你根本沒有在聽,如果你一直都是這種态度,哪怕一個問題我說十遍,不懂的你還是不懂……”曲谌冷眼看他,口中毫不留情,将林森貶得一文不值。
最終,林森對曲谌的不滿達到了巅峰,他一拳揍在曲谌臉上。
林森雖然沒有像有些男孩子一樣混社會幫派,但從小到大打過的架也不少,上了初中,看到高年級的學生打籃球,也跟着去學。雖然他身上沒什麽肌肉,但總比成天坐在教室裏一動不動的男孩子要結實。
而曲谌就是那些成天坐在教室裏的男孩子中的一個,他雖然比林森高,卻比林森要瘦,因此林森總覺得曲谌是弱雞,卻沒有想到到最後是他被曲谌揍了。
他們倆打架的聲音引來了林森的母親,只是她進來的時候林森和曲谌已經打完了,曲谌的臉有些紅,林森臉上則毫無傷口。
林母一看,便沖林森吼了起來:“林森你欠揍了是不是!”
林森捂着肚子,恨恨地看了曲谌一眼。
這人蔫壞,打人根本不打臉,明明是他被打得更慘,可別人一看,更像是他在欺負曲谌。
這個夢很真實,在夢裏,林森都感覺到了疼痛。
痛得他都醒了。
不過這次痛的不是肚子。
林森捂着臉睜開眼睛,伸手去摸床頭的開關,開了燈,才發現自己睡覺的時候滾到了床邊,臉不小心撞到了床頭櫃上。
林森看着床頭櫃,心裏恨恨想着,他一定要将這張床換了,最好換個榻榻米,整個房間都是床,怎麽滾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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