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年少時

晚上拍的主要是林森和孫玉的對手戲。

孫玉不是科班出身，演技相對青澀，但很有靈氣，雖然是第一次演戲，但入戲很快。她也很努力，大半時間都待在片場裏，看別人演戲，或者找人對戲。

今晚的戲份她就找林森對過，拍起來很順利，提前了近一個小時收工。

下了戲，林森回到化妝間，讓化妝師給他卸妝。

林森平時拍戲除非角色要求，不然很少化妝，頂多也就擦點粉，提亮一下膚色。不過他今天臉上的妝相對來說要濃一些，主要是他臉上的傷口，雖然不仔細看并不怎麽明顯，但在攝像機下，傷口必然無所遁形，林森沒辦法，就讓化妝師給他撲多點粉，勉強遮住了。

幸好導演并沒有注意到這點，不然林森肯定要挨罵的。

大概是之前鬧出了事，周慕雖然占了上風，但今晚沒有他的戲份，他還是過來了，擺出一副虛心學習的樣子，态度前所未有的好。

陳導依舊當他不存在，大概心裏還是不舒服的。

下了戲，他的經紀人便笑着說請大家吃飯，劇組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要在意陳導的想法，又不想得罪周慕，一時間有些難以抉擇。

陳導見大家看他，笑了下：“都看着我幹嘛！你們想吃就去吃。”

不論真心假意，他這麽說了，大家便不再推遲，都答應了。

周慕見了，和經紀人使了個眼色，廖康便走向陳導，笑着問他去不去，陳導似笑非笑地看了周慕一眼：“我年紀大了，就不摻和你們這些小年輕的活動了。”

廖康趕緊說好話，但陳導堅持，廖康無奈，只好從周慕搖搖頭。

周慕見了，臉色有些難看。

他才剛畢業，在這個圈子裏所有的一切全都依仗曲先生，當時陳助理通知他，說曲先生想見他。

事發突然，他也沒想到要和陳導說一聲，其實說了又能怎樣，以陳導的性子，恐怕不會輕易批假。畢竟他是投資方硬塞進來的人，當初陳導屬意的并不是他，拍攝的過程中，他也能隐隐約約察覺到陳導對他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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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曲家在娛樂圈中勢力很大，萬寶影視是圈子裏最大的影視公司，旗下又有自己的院線，他自然不敢得罪曲先生。

他雖然遲到了兩個小時，但陳導當時安排了其他戲份，其實他也并沒有耽誤大家多少時間。本以為回來陳導發一頓脾氣，這件事就過去了，卻沒想到陳導小題大做，将事情鬧得那麽大。

到最後，他雖然保住了男主角的位置，可陳助理卻告訴他，他和曲先生的關系就此結束。

一想到昨晚陳助理打電話過來時說的話，周慕就覺得後悔，早知道……可早知道又有什麽用，難道他敢違背曲先生的命令嗎？怎麽看都是兩難的選擇。

這件事明面上看是他贏了，但實際上，他輸得一塌糊塗，以至于他現在不得不想辦法去讨好陳導，可是陳導又哪裏是那麽容易讨好的，更別說此前他剛得罪過對方。

周慕站在人群中，只覺得前路茫茫。

林森卸完妝，就見廖康進來，面帶笑容問道：“林哥要一起去聚餐嗎？”

“聚餐？”林森不清楚情況，神情疑惑。

“是這樣的，大家這段時間拍戲都辛苦了，我們小慕就想請大家吃頓飯，輕松一下，就在紫來軒，離得也不遠。”

“這樣……”林森蹙眉，想了下，“我晚上還有事，恐怕去不了，麻煩你幫我和周慕說聲‘謝謝’。”

“林哥有事的話那也沒有辦法，只能下次了，”廖康遺憾地說。

廖康走了，張文文翻了個白眼吐槽說：“看他那嘚瑟樣，好像被包了是一件多麽自豪的事似的。”

平時她這麽說林森肯定要說她兩句，進娛樂圈久了，再單純的人也會明白“禍從口出”這個道理。張文文別的地方都做得很好，就是有時候說話不太注意，林森平時很注意約束她，現在聽她說這種話卻沒有說什麽。

林森晚上其實沒什麽事情，他個人其實有點宅，平時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家裏，非必要情況很少出門，沈橋和他熟悉之後，曾經開玩笑說他是古時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

兩人雖是好友，但沈橋的性格和林森南轅北轍，他愛熱鬧，平時一有空了，總是呼朋喚友，今天在這裏明天在那裏的辦派對，也愛逛夜店，夜生活豐富得很。

和他一對比，林森過的簡直是老幹部生活。

将林森送回家，張文文又跟林森說了一下未來三天的工作安排：“明後兩天你的戲份安排得很緊，幾乎都是全天的，後天早上去杭州錄制綜藝節目，預計錄制到晚上十點左右。”

接下來三天林森的行程很趕，估計每天睡覺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個小時，對普通人來說，睡覺的時間可能看起來少得可憐，但對林森來說卻已經不少。他曾經趕過一周的戲，中間有兩天時間只能在等戲的時候見縫插針補覺。

演員看起來光鮮，但背後的辛苦付出只有自己知道。

趁着今天下戲早，林森決定早點睡覺，給明後兩天的自己補補覺。

只是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一晚上林森睡得并不安寧。

他又夢到了十五歲那年的事情。

前面的事情林森早已經忘記了，只記得自己信誓旦旦地在曲谌面前說：“我一定會考上高中的！”

曲谌臉上的笑容還是那樣欠揍，林森總覺得他在那樣笑的時候是在鄙視自己：“七中也是高中。”七中是江城最差的高中，每年高考上一本的學生比例，大概……小于百分之一。

林森滿臉不服氣，他也想放言自己可以考上三中，但他被激怒，還沒有傻，知道以自己的成績考上三中的成績大約小于零。

“考一中吧，珞珈一中，”曲谌手指靈活地轉着水性筆，微微側過身看着林森，陽光從他身後的窗戶灑落進來，将他籠罩在日光中，讓他的眉目變得模糊。

以往聽到別人在談論到曲谌的相貌時，林森總是嗤之以鼻，覺得那些人沒眼光，自己左看右看，都不覺得曲谌有多帥。

可是那一瞬間，曲谌卻帥得讓他心悸。

林森慌張低頭，心不在焉應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