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見父母

林森上次去曲家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剛來京城，他媽媽叮囑他去曲家探望。

曲谌父母對他雖好，但畢竟是長輩,父母都在的時候還好，林森自己和他們也說不來話，因此每次待的時間都不長。後來林森複出拍電視劇，工作越來越忙，漸漸的就不怎麽來了，只是每年過節的時候會讓人送禮品過去,打個電話而已。

現在以曲谌男朋友的身份再次登門，林森難免緊張。

他一大早起來特意去做了發型,衣服換了好幾套,怕這套太老氣,又怕那套看起來太輕浮不穩重。還是曲谌看不過去了,将誇贊堆疊起來全砸給林森，林森才勉強點頭。

上車前他又想起禮物,曲谌将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說了哪樣是給誰的,又說：“都是按照我爸媽的喜好買的,他們肯定會喜歡的。”

“可是都不是我買的，這樣會不會不太誠心？”林森猶疑不定。

“怎麽會，你跟我一起去見我爸媽就已經很有誠心了，”曲谌推着他上車，怕他遲疑來遲疑去又回去了。

曲家住的小區并不很靠近中心區，位置甚至有點偏，從最近的公交站過去得走半個小時。但那依舊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周圍住的基本上都是有錢人，別墅掩映在樹林裏，蜿蜒的人工湖橫行其中，有山有水，是京城少有的空氣好的地方。

小區裏的道路很寬敞，可以容得下兩輛車并行，一路都是緩坡，，路邊是高大的樹木，樹幹筆直，有三四層樓那麽高，樹葉張得大大的，随風擺動着，發出“沙沙”的聲音。

林森坐在車裏，看着窗外掠過的風景，攥着曲谌的手捏得越來越緊。曲谌握住林森的手，安撫性地拍了拍。

曲家位于山腰，說是山腰，其實也不高，整座山也不過百來米的高度而已。

從大路轉小路，進去就是黑色雕花的鐵門，是電視裏常見的那種。進去是花園，花園裏有座小噴泉，別墅外形是典型歐式的，主樓連着裙樓，看起來很大氣。

這個小區基本上都是歐式的建築，花園小洋房，修建得很漂亮。要是開放，恐怕會有不少人特地過來拍照，只可惜安保做得好，一般人進不來。

轎車一路開進去，停在大門口，曲谌先下車，轉到林森這邊，為他拉開車門。

幫傭的阿姨看到曲谌回來，出來站在門口，滿臉笑容地看着。

曲家人少，并不像電視裏那樣請一幫下人在家裏，到現在為止，也只有方阿姨、園丁兩個人，司機倒是有兩個，但工作還是挂在公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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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家之前的阿姨是江城人，不願遠離家鄉，曲家搬到京城之後她就離開了，方阿姨是之後來曲家的，至今在曲家也做了十來年了。

林森來過幾次，方阿姨也認識他，見了他，笑着說：“林少爺來了啊！”

她每次這麽喊林森，林森都覺得不适應，總覺得少爺更像是舊時代的稱呼，他長到二十多歲，也只聽方阿姨一個人這麽喊他。

林森糾正過，但方阿姨不肯換稱呼，她以前在別的人家做阿姨，那家是新貴，但規矩嚴，她的很多習慣就是從那時候形成的。後來那家人生意敗落了，下人走的走散的散，方阿姨也就離開了。

曲谌在家的時間雖然少，但他是獨苗，方阿姨也是将他當成自己孩子的。他住在外面，回來要是瘦了，方阿姨都會心疼。

林森聽着方阿姨說他肯定沒有好好吃飯，心裏忍笑，去看曲谌，左看右看，也沒覺得曲谌那裏瘦了。可能是他們一天到晚膩在一起難以察覺，也可能是因為這是長輩的通病，不管胖了瘦了，在他們看來，都是瘦了。

進了門，林森便看到陳丹瓊，聽見聲音，她站了起來，看了他們半響，卻沒有說話。

林森的心沉了下去，雖然曲谌說他父母已經接受這件事，但為人父母，哪怕接受了，恐怕也難以面對兒子帶回來的男朋友吧。

曲谌握住林森的手，牽着他走過去：“媽！”

陳丹瓊的目光落在曲谌和林森握着的手上，神色複雜，終究扯出一抹笑容：“小森來啦，來坐着。”又讓方阿姨去洗水果。

林森将手上提着的禮品拿起來，曲谌另一只手也拿了，給林森說好話：“小森聽我說您身體不好，特意買了燕窩、阿膠給您補身體。”将禮物全部放在沙發上，介紹起來。

林森才發現他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原來這麽厲害，若非是他本人，他也該為這份心思感動了。只是越是如此，才越愧疚，他只知道緊張，卻忘了買禮物。

“人來就好了，何必買這些，”陳丹瓊笑了笑，但語氣很是熨帖，又問林森，“你爸媽身體怎樣？”

“我爸媽身體都好，我媽每天早上都要去跑步的，”林森說。

“那就好，”陳丹瓊嘆氣，“這些年我在京城，回去得也少，算來和阿鳳也有一年多沒見了。”

阿鳳就是林森的媽媽陳鳳，她們是同學，當年住同一個宿舍，後來嫁的人也是一個單位的，關系一直很親密，又是同姓，也認了姐妹。

當年兩人差不多時間懷孕，說好了要是一男一女就做兒女親家，不想生出來的都是男孩兒，就歇了這個心思。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還是要做親家，就連陳丹瓊，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林森在自家人面前是個倔脾氣，但在其他長輩面前乖得很，又會說話，這幾年也學了不少說話的藝術，不動聲色地奉承陳丹瓊兩句，不多時她看林森的眼神又像是看小輩。

其實她也不是就這麽輕易地接受了林森，只是因為曲谌的性取向，一家人鬧了這麽多年，時間長了，不得不軟化。

只是接受歸接受，他們仍舊是矛盾的，怕曲谌真帶個男朋友過來。但想着而已單了這麽多年，又不忍他孤獨一生。

現在他帶林森回來，倒是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原來是林森。

當年她初發現曲谌喜歡男人，曲谌身邊的人他都想過了，卻獨獨漏算了林森。

現在想來，她本該驚訝，卻又覺得當是如此。

發現曲谌喜歡男人時，她尚且年輕，做事不如現在圓和，又難以接受無法容忍，讓曲谌受了很多苦。

但就算如此，曲谌仍是将他藏得死死的，半分不肯透露，又心心念念這麽多年，陳丹瓊到底不忍兒子傷心。到底是心腸軟了，這些年又看了不少相關書籍，見得也多了，因此在最初的失态之後，陳丹瓊的态度軟化下來，待林森也如往日一樣親近。

曲靖在晚飯前回來。

他身材高大，頭發略有些花白，臉上有了皺紋，但依舊英俊，反倒因為經過歲月的沉澱而顯得越發沉穩。

他的相貌其實是儒雅的，曲谌像他，卻缺了那一分儒雅，曲谌像一把利劍，氣勢是鋒利的。而他氣質更加圓潤，像是溫水，更能包容。

但他在商場上的手段并不輸任何人，向來雷厲風行不留餘地，在這一點上，曲谌還稍有欠缺。

他看林森就像看小輩，态度很溫和，也像陳丹瓊一樣問了林森父母的情況，又問起林域，得知林域要結婚了，便大笑起來：“結婚了好！”又問林森和曲谌，“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咱們家也該辦一場喜事了。”

陳丹瓊臉色未變，但終究沒說話。

林森一時想岔，臉色也有些變了，卻見曲谌不但平靜，眼睛裏甚至有隐隐的喜色，就明白過來，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好意思，但曲谌臉皮卻厚，含笑看了林森一眼：“這要看小森的意思。”

“……”林森一時想不通，明明只是見父母，怎麽一下子就跳到結婚上了。

他悄悄瞪了曲谌一眼，曲谌正經起來，說：“我們年紀都不大，而且都是男人，就算在國外領了證，在國內也不作數，等過幾年再說吧！”

一下子就将時間往後推了好幾年。

他還是為林森着想，他倒是沒什麽，公開了也不過為別人添些談資。林森卻不同，要是真在國外注冊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就算想瞞也瞞不住。林森現在事業不穩，要是公開，影響太大，不如過幾年再說。

“那怎麽行！”曲靖搖頭，想了想又勉強答應了，“我看什麽時候抽個時間，兩家人一起吃頓飯，我和老林也很久沒見了。”

林森想到自己還沒跟家裏說，很不好接話。

“爸，你工作忙，叔叔阿姨肯定也是這樣，時間上一時半會兒恐怕不能定下來，”曲谌給林森夾菜，說道。

他說得隐晦，但曲靖還是明白了，看看林森，猜到大概是沒有跟家裏說的。想到他們家因為曲谌的事也鬧了好幾年，對比自己，也不好責怪林森，只說：“只是将你爸媽接來京城玩也行！”

“我會和他們說的，”林森沒有逃避，如是說。

這話聽起來像是回答曲靖的提議，但又有別的意思，曲靖和陳丹瓊都沒再問，不然倒像是在逼人了。

當晚他們住在曲家，林森跟曲谌一起睡。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睡一起，近的不說，以前他們兩家一起出去旅行，林森和曲谌就睡在一個房間，當時林森百般不願，卻沒想到多年以後，他會産生和曲谌一輩子睡一張床的想法。

睡覺前陳丹瓊過來看了一下，當時林森和曲谌正在接吻，門一響，林森立刻将曲谌推開。

陳丹瓊端了兩杯牛奶進來，讓他們睡覺前喝。她看起來似乎沒有發現兩個人剛才在幹什麽，但林森仍覺得不好意思，她出去了臉色依然通紅。

曲谌又過來要親林森，卻被林森推開：“老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