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争吵

這是一個漫長的夜。

不止對林森、曲谌方路他們如此，對那些娛樂報刊的編輯狗仔而言也是如此，甚至是微博和各大新聞網站的員工,當他們被從被窩中叫醒去加班,這個夜晚變得同樣漫長。

林森還沒有考慮出結果,接到了母親的電話,雖然之前有過心理準備，但她的聲音裏依然充滿了驚訝：“你和小谌在一起了？”

林森看了眼坐在身邊的曲谌，沒有否認：“是的。”

“你不是說你不是同性戀嗎？”陳鳳的聲音有些急，也有些惱怒。

林森考慮過向家裏出櫃,但沒有想到會這麽突然,但此時此刻，也容不得他退縮：“媽,你不是說會支持我的嗎？”

“你！”他的話将陳鳳頂得啞口無言，聲音緊繃繃的，“你們倆盡快回來一趟！”

不等林森回答,便挂了電話。

林森看着手機，有些失神。

曲谌握住林森的手：“阿姨說了什麽？”

“她讓我們盡快回去一趟，”林森說。

“那等這件事了結了抽時間回去吧！”曲谌說道,他的手機也響了,來電的是陳柏青，“嗯，繼續查，後天晚上之前我要看到結果！”

他們并沒有說很久，曲谌便切斷電話，對林森說：“微博上有關的消息都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新聞也基本上撤了下來。”

“嗯，”林森跪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靠近曲谌懷裏，“謝謝你！”

曲谌輕拍着林森的背：“不要對我說‘謝謝’，而且，這件事因我而起，我做這些是應該的。”

“你說，我應該聽方哥的意見嗎？”林森想不出頭緒，想要得到曲谌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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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繼續演戲的話，就按照他的方案去做，我保證，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第二次，”曲谌親吻着林森的眼睛，低聲說，“其實你就是承認也沒有關系……”他突然笑起來，“你想演戲，我給你投資，你想和誰搭戲，我就請誰來演。”

他的确有這樣的能力，萬寶影視有自己的影視院線，發行這塊是強項，而且旗下的電影公司已經很成熟，每年投拍的電影高達上百部，大制作也不少。林森想要什麽角色，不過是曲谌一句話罷了，只是林森有自己的堅持，不願走捷徑，曲谌一向尊重他，他想要的曲谌都會給，他不想要的曲谌也不會硬塞給他，因此這條路才會走得那麽辛苦。

林森眼睛濕潤，卻低低笑了起來：“你真好。”

“你覺得我好就好！”曲谌揉着他的頭發，“先洗澡，不要想那麽多。”

林森乖乖去洗澡，洗完澡了，曲谌又讓他去睡覺，自己卻還在打電話。林森睡不着，蹲在曲谌面前，聽他打電話，電話的內容和今天發生的事情有關，他們似乎談得不太愉快，曲谌的臉色越來越沉，到最後口氣已經生硬：“我的私事我自己會處理！”

“誰的電話？”林森問。

曲谌冷笑，“一個好日子過久了都忘記自己是誰的人而已！”

“我們這件事，對公司的影響會很大嗎？”林森有些不放心，他個人的事業受到影響也畢竟是他個人的事情，但萬寶集團的員工加起來多達上萬人，一旦出事可能有上萬人失業。

曲谌看了林森好一會兒，看得他心慌慌，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沒事的。”

他一笑，林森也知道自己犯傻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森這晚出乎意料的睡得很好，第二天早上也起得很早。

微博上和他有關的言辭激烈的評論都被清理了，林森的微博下面難得的和諧，不過陰陽怪氣的人還是不少。但這對林森來說并不能說是好事，微博不能說了，觀衆便轉戰到海角論壇，并且将林森稱為“不可說先生”，冷嘲熱諷說他潛規則上位，黑料編得一套一套的。

圈內大多數人沉默着，并不就這件事發表評論，不過像沈橋、孟煜他們都打電話過來問了情況，表示支持。

方路一早就過來了，問林森考慮的結果。

林森依舊矛盾，他問方路：“我能不能不否認，冷處理？”

方路扶額，十分頭痛的樣子：“我早就猜到你會這麽說！”

他很快斂了表情，坐到林森對面，表情嚴肅地跟他剝析情況：“林森，我不是沒有考慮過冷處理這件事，但在這種情況下，冷處理等于承認，一旦過了這個時效，你就被蓋上了同性戀的章，不過那篇博文裏說的那兩點，那些你可以做個聲明解釋，相信你的人依然會相信你。但是同性戀在這個圈子裏意味着什麽你究竟清不清楚？”

“不是那些深櫃男星，所有人一提起你，就會說‘哦，那個同性戀演員’，以後你想演戲，主角基本上沒有你的份，這會成為你職業生涯中最大的污點！也會成為你拿獎的最大阻礙！”方路說，“我不是要求你和曲谌分手，只是讓你否認這件事，只要公關得好，這件事對你的影響不會那麽大，可能損失一兩個代言，也有可能什麽損失都不會有。”

“我知道，”林森點頭。

他的表情很認真，像是下定了決心，方路的心漸漸沉了下去，目光在曲谌和林森之間移動着，突然笑了：“是！他是誰啊？曲少！萬寶影視的老板，抓住了他，你想演戲，什麽角色拿不到，哪裏看到上公司給你的資源，哈！”

他滿臉嘲諷，言語如刀，正中林森的心髒。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方路：“你是這麽看我的？”

曲谌将林森攬入懷中，冷冷地看着方路：“方先生，你這話過分了。”

“過分？什麽叫過分？”方路大笑，指着林森說，“我簽你那年你還在橫店跑龍套當群演，什麽也沒有，是我把你從那裏拉了出來，當初我們說好了要一起成為影帝，四年的心血，才走到了這一步，你遇到了曲谌就什麽都不顧了！”

方路笑着又哭了起來：“你要跟一個男人戀愛，好，你堅持我就随你了，只要你藏得住，可是呢？那話我說了才幾個月，你們的事就曝光了，現在你又要丢棄你的事業，就為了這個男人！林森，那我呢？你為我考慮過嗎？”

他站起來，看着林森的目光中滿是失望：“你沒有考慮過我，在你看來，我只是經紀人，一個管得太多的經紀人！”他轉身，“這件事之後，我會讓公司給你安排新的經紀人。”

“方哥！”林森也站了起來，幾步上前抓住方路的手，“對不起，我不是沒有考慮過按照你準備的方案去做，只是……”

只是事業對他重要，曲谌對他來說同樣重要。

他和曲谌在一起，曲谌為他做的點點滴滴他都看在眼裏，但他能為曲谌做的卻很少，甚至連在大街上牽手都做不到。這件事，他面臨的壓力不小，曲谌同樣如此，但他卻獨自扛了下來，事事以他為先，他怎麽能辜負這樣的曲谌？

再說，這件事後，他的事業或許會受到影響，但他并不是完全沒有戲拍了。他只是想拍戲，那些名利，虛無的人氣，對他來說其實也并沒有那麽重要。

但他沒有想到方路的反應會那麽大，他們一起共事四年多，相處一直愉快。之前他和林森在一起，他以為方路會生氣，但方路并沒有反對，卻沒有想到他只是積壓着那些情緒，以至于在今天徹底失控，爆發開來。

“只是他更重要而已，”方路扯了下唇角，又很快恢複冷漠的表情。

“方先生，可以和我談談嗎？”曲谌站起來，對方路說道。

方路看向曲谌，神色冷冷的，充滿了戒備：“你要和我說什麽？”

“聊你想聊的，”曲谌走到書房門前，打開門，面對着客廳對方路說。

方路思考片刻，擡腳走進去。

林森也想跟進去，但曲谌卻關了門，說：“你在外面等我們就好，放心，事情我來解決。”

林森停住腳步，站在靠牆的位置，一只手網上撸起頭發，露出英俊的臉。他的眼睛有點紅，鼻頭也是如此，滿臉的焦慮與緊張，雙腳不停地動着，一刻也停不下來。

曲谌和方路聊的時間并不長，出來時方路臉色依然不太好，林森張口想和他說話，他也沒有理，直接離開了。林森的心沉下去，抓住曲谌的手問：“怎麽樣了？”

“他會繼續擔任你的經紀人。”

“真的？”林森滿臉驚喜，又有些奇怪，“你是怎麽說服他的？”

“秘密，”曲谌只是淡笑，不肯說。

林森追問了好一會兒，曲谌只是閉口不言，林森沒辦法只好放棄。方路又傳了一篇聲明過來，這次的內容和昨晚發給林森的并不一樣，主要是回顧了林森幾年來的心路歷程，以前不紅的時候的辛苦，紅了之後的忐忑，又說自己真誠待人，從未欺騙他人感情等。

林森看了之後，複制內容發到微博。

很快，沈橋和孟煜都有轉發，紛紛說支持他，後來溫靜芳、劉賀，就連徐文洲也都轉發了，并沒有說什麽觸碰雷點的話，也只是表達了自己的支持。

微博發出去之後，林森的微博下面再度掀起血雨腥風。

有含淚祝福他的，有說他和曲谌般配的，也有說要脫粉的，當然也有歪解他的意思，非說他敢做不敢當的，更有冷嘲熱諷的。

中宇娛樂官微也對這件事表态，說偷拍者侵犯了林森的*權，會依法追究其責任等等。

林森轉了官微的微博，之後也有很多圈中藝人轉發，多是中宇娛樂和萬寶影視旗下的藝人，并且将重點轉移到藝人的個人*上面。

大咖們紛紛轉發微博，不少藝人說起自己被跟拍的事情，轉移了不少觀衆的目光，林森和曲谌的事情的熱度也降了下來。

盡管如此，林森的粉絲脫粉的依然不少，微博粉絲少了幾百萬。

方路也收到了好幾份律師函，都是要求解約并索要賠償的。林森複出這幾年，方路一直很注意為他挑選廣告，到現在為止，林森身上的代言也不過二十多家，其中多半只簽了一年約，到現在也快約滿了，賠償金額不大。

賠償金額大的一共有三家，一家服裝品牌、一家是生産洗護用品的、還有一家是零食廠商，簽的合約要長一些，賠償金額加起來高達千萬。

林森紅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賺的錢不少，而且他也沒有什麽投資，拿到的都是現錢，賠償金不是拿不出來。只是如果賠了的話，他這一年的辛苦也差不多白費了。

而且林森這件事屬于個人取向，對形象雖然有影響，但并不算醜聞，讓他老老實實賠錢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打官司。律師是曲谌介紹的，是萬寶集團的法律顧問，在法律行業名氣很大，同樣出場費也很高。

“……行，那下次有機會再合作，”方路揉揉眉心，挂斷電話，對林森說，“《夜幕之下》劇組的人打電話過來，投資方要求換人。”

“我知道了，”林森點頭。

這件事一爆出來他就做好了心裏準備，而且他們之前只是簽了合約，又沒有開拍，現在換主角還來得及。

方路抹了把臉，嗤笑一聲：“你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也是難得的假期了。”

林森苦笑，恐怕這樣的休閑時光會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