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最狠不過東廠
簡衍點了頭,“我知道,只不過我擔心你萬一攪合進去,相爺又不在,若有個什麽事,你能擔着嗎?這一次的事情我爹也跟我說了,皇後娘娘善妒,怕是牽連不少。”
“這是後宮之事,我是朝堂之臣,不該我插手的我必定不會插手。”趙無憂的指尖輕柔的剔着毯面上極好的鴉青色暗紋,“皇上受了驚,勢必不會再管後宮之事,所以皇後娘娘要你死你就得死。這些人只要往名單上一送,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到時候皇上醒過來,早已為時太晚。”
“皇後這是想鏟除異己。”簡衍輕嘆一聲,“倒是可惜了那些年輕輕的,就做了刀下亡魂。可是你不覺得,此事來得蹊跷嗎?好端端的,宮女怎麽就敢對皇帝下手?”
“噓!”趙無憂蹙眉,示意簡珩禁聲,“這不是你該管的事,背後牽扯你我擔不起。還有讓你爹收斂,如果不是我爹臨走前吩咐過內閣,但凡有彈劾的折子都教我過目一番,你爹就沒那麽幸運。我壓得住一次,壓不住第二次。”語罷,趙無憂輕咳着,面色白一陣紅一陣。
檢驗眸色微恙,當下明白趙無憂所說何意。他愣在那裏,臉上有些發燙,許是覺得太丢人,半晌沒有說話。
“我不管他那些事。”簡衍突然起身往外走,“你好好休息,我就是來看看你,怕你累着,沒別的意思。”
“我只有你這麽一個朋友。”趙無憂淡淡開口,“我不想看到簡家出事,也不願跟你爹打官腔,你們父子之間比較好說話。”
簡衍長長吐出一口氣,“謝謝。”
音落,他擡步離開,頭也不回。
雲筝蹙眉進門,“公子?”
“宮裏有消息了嗎?”趙無憂靠在軟墊上,有些難受的揉着眉心。
雲筝上前,溫柔的替趙無憂揉着太陽穴,“那些宮女被處淩遲,就連明妃和王嫔等人,也沒能幸免于難。聽說是東廠親自抓的人,親自送的刑場,半點耽擱都沒有,幹淨利落。”
半點耽擱都沒有,也就是說,皇帝都來不及救寵妃性命。帝有傷,口不能言,倒是可惜了明妃那樣明豔動人的女子。
趙無憂輕嘆一聲,心裏卻清楚得很。皇後對于自己的情敵,處理得太着急,以至做了一件蠢事。
皇帝是什麽人?剛愎自用慣了,你在他眼皮底下把他的寵妃弄死,還不得記恨你?可是死都死了,皇帝醒來也無補于事。倒是那東廠,那麽快将事情坐實,真是比誰都狠。
“穆百裏不愧是穆百裏。”趙無憂掀開毯子下了軟榻。
雲筝壓低聲音,“聽說,他上了坤寧宮的繡床。”
“不怕被東廠探子聽到,割了你的舌頭?”趙無憂直起身子,雲筝快速上前為其更衣。
雲筝淺笑,“公子舍不得。”
“如果真是東廠的人要割了你舌頭,我還真沒辦法。”趙無憂輕嘆一聲,“今兒是九?”
“是。”雲筝俯首。
趙無憂輕嘆一聲,“該去雲安寺了!”
馬車出了相府,便直接去了雲安寺。這宮裏的事,趙無憂不想插手,皇後已經辦了蠢事,她可沒這閑情雅致把爛攤子攬在自己身上。
每月的九號,她都會去一趟雲安寺。
雲安寺在城外往西十裏,深山老林的,所以趙無憂出行必定浩浩蕩蕩,她不是什麽低調的人,出門就得圖個安全。尤其是現在,父親趙嵩不在京中,她必須得格外小心那些跟自己對峙的黨派之人。
雲安寺的主持早早的等在門口,畢恭畢敬的朝着趙無憂行禮,道一句,“公子請!”
一間禪院前,所有人斂襟垂頭。
趙無憂擡步走進去,裏頭坐着一個敲着木魚念着經的女人。
女人的膚色很白,一襲灰白的袍子,花白的頭發襯着她那張臉,更是白上幾分,可這五官歷經滄桑仍難掩精致,可見年輕時候該是怎樣的風華無限。她扭頭望着趙無憂,淡淡的勾唇,滿臉慈愛,“來了?”
“給娘親請安!”趙無憂跪地叩首,“娘親近來可安好?”
那是趙無憂的母親楊瑾之,朝廷一品诰命夫人。
“過來!”楊瑾之攔了手。
趙無憂含笑上前,溫順的靠在母親懷裏,嬌滴滴的喊了一聲,“娘。”不管外頭多強勢,回到娘的懷抱也是個嬌嫩的。
楊瑾之低低的笑着,和藹的臉上浮起少許褶皺,溫柔的喚着她的小名兒,“合歡這是怎麽了?遇見不順心的事兒?娘在聽,你跟娘說說吧!”
“娘,爹不在朝中,夏家開始興風作浪,彈劾了簡珩的父親,估計也将苗頭對準了趙家。昨兒個夜裏,宮女弑君,所幸被人拿下。皇上如今口不能言,躺在病榻上,所以這朝中又該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趙無憂慢條斯理的說着,“皇後鏟除異己,勢必惹怒皇上,合歡不敢攙和其中,免得到時候皇上把賬算在咱們頭上。”
楊瑾之是個極為聰慧的女子,她溫柔的撫着女兒的發髻,心疼的望着女兒日漸消瘦的面龐,“你這麽做是對的,趙家所有乃是皇上所賜,成與敗都不過皇上的一念之間。所以摸清楚皇上的喜好,比什麽都重要。”
“所以這一次,合歡不打算反抗。除了壓下簡家的折子,但凡參奏咱們趙家的,我都送到了君前。”趙無憂埋首母親懷中,盡情享受着每月九號才有的溫情,“皇上多疑,這一次我會在父親回來之前,好好的收拾夏家。”
輕嘆一聲,楊瑾之道,“合歡,你還記得為娘為何要住在這裏嗎?”
趙無憂坐起身子,微微垂下眼簾,沒有吭聲。
“一母雙胞,獨獨活下你一人。身染不足之症,莫不是你爹早年殺人太多、造孽太深的緣故?如今你身在朝局無法脫困,為娘只能日夜焚香禱祝,唯願吾兒平平安安,遠離災厄。”楊瑾之握着趙無憂微涼的手,眸光灼灼,“合歡,是娘虧欠你,否則你今日早該相夫教子,不必與你爹擔這朝堂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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