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東廠有一種刑罰,叫剔骨
“娘?”她低眉望着佛珠,“這東西,不适合我。”她滿手鮮血,只怕佛也容不得她,幹脆不入佛門罷!
楊瑾之握着女兒的手,慈祥的臉上浮起一絲凄楚,“合歡,雖說天意難違,但也事在人為啊!合歡,如果就走吧!”
“如今還容得我走嗎?我也走不了。”她含笑望着自己的母親,“娘,今兒我好好陪着您!”
楊瑾之點點頭,趙無憂攙着她緩步走出禪房。
春意闌珊,正是一年最好的時候。
滿樹繁花,盈盈落下,默默無語,相對無言。
“你出生那一年,梨花開得最好。”楊瑾之望着滿樹的白,猶似想起了那年的情景。
等着楊瑾之累了,趙無憂送了她回房,出來的時候奚墨與雲筝已經等在了院門外頭。
“公子,是玉牌!”雲筝畢恭畢敬的将一塊玉牌雙手呈遞。
趙無憂笑得涼涼的,“看樣子”
一塊玉牌,不知道背後牽扯了什麽,看似簡單其實不然。
“哪兒來的?”趙無憂問。
奚墨道,“在山下小鎮得來的。”
雲筝補充,“謹遵公子吩咐,咱們的人已經分散開來,喬裝在山下待命,無意之中在一間布莊裏發現了這個。布莊的掌櫃和夥計已經被咱們控制,所以”
聽得這話,趙無憂便明白了,“打草驚蛇了?”
“公子恕罪!”二人雙雙跪地。
“吩咐下去,嚴密控制小鎮上的所有出入口。寧可錯殺,絕不放過。”趙無憂眯起了危險的眸子。這一次,她倒要看看背後那人,到底是誰。
“是!”奚墨行禮退下。
趙無憂攏了攏衣襟,擡步往外走。
雲筝愕然,“公子?”疾步跟上,“公子要去哪兒?”
“我去布莊看看。”趙無憂将玉牌收入袖中。這些年,她總覺得有人在自己背後,就站在某個她看不見的角落裏,默默的操縱着一切。她最恨有人,悄無聲息的站在自己身後。
她喜歡掌控,也臣服于強者。
所謂的鮮衣怒馬,終難逃成王敗寇的宿命。
山下小鎮。
巴掌大的地方,說是小鎮其實只是個百來戶的村子。坐落在山下,倒也僻靜。平素很少有外人經過,極盡安靜祥和。
街道上人不多,三三兩兩,各行其道。
一眼看去,并無異樣。
趙無憂今日穿的便衣,書生儒雅,白巾束發。
雲筝笑道,“公子今日真好看。”
“我穿官服不好看?”她挑眉。
雲筝面上一緊,“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的意思是,公子一襲白衣勝雪,勝過人間無數。”
趙無憂輕笑,“你這丫頭,慣會撿好聽的說。”
行至布莊門前,趙無憂面色微冷,眼角餘光已經看到了巷子裏的便衣錦衣衛。錦衣衛在這兒,預兆着附近不太可能有可疑人。
錦衣衛的使命,是保證她的絕對安全。
這些,也是穆百裏眼睛。
布莊內,掌櫃的被五花大綁,夥計奄奄一息渾身是傷。
奚墨道,“受了刑,還是不肯交代玉牌的出處。”
趙無憂穩穩坐下,瞧一眼地上的二人,而後環顧四周。布莊是簡單的布莊,确實沒有什麽可疑之處,只不過越是刻意隐藏,越可疑。黑靴的靴尖,輕輕挑起了布莊掌櫃的下颚,趙無憂輕咳兩聲,“還是不肯說嗎?”
“我什麽都不知道!”掌櫃的冷哼,“你們這群殺人不眨眼的豺狼,我不知道那玉牌是什麽東西,我什麽都不知道!”
“既然什麽都不知道”她旋即起身,一聲輕嘆,“那就沒有留下的必要。”
奚墨颔首,“是!”
“你們這群畜生!”掌櫃厲喝,“吃人不吐骨頭,你們都會不得好死!”
“住口!”雲筝冷斥,“殺了他!”
“慢着!”趙無憂幽幽然轉頭望着他,“吃人不吐骨頭?不得好死?”
雲筝和奚墨很清楚,這是公子生氣的前兆。所以這掌櫃的,會有什麽下場可就不好說了。
深吸一口氣,趙無憂揉着眉心,似乎是有些為難,“聽說東廠的一百零八種刑法之中,有一種叫做剔骨。當日穆百裏送了我一支骨笛,我一直不知是如何得來的。今日,不妨親眼看看。”
奚墨俯首,朝着奴才厲喝,“還不動手!”
一塊毛巾塞着口鼻,而後是刺耳的嗚咽。無法喊出來的歇斯底裏,伴随着鮮血與白骨的湧現。
眼前觸目驚心的一幕,生剔人骨,讓奄奄一息的夥計發了瘋,“我知道,我說,我說!”
夥計交代,那玉牌是一個女人給的。那女人自稱住在鎮東頭的宅子裏,其餘的他們都不知情。
“什麽樣的女人?”雲筝問。
夥計說不清楚,“她蒙着面,什麽都瞧不真切。我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她只是交代我們,把這個玉牌放在櫃臺上就好,到時候會有人來取的。若是事情成了,她會給我們一筆錢。”
“把自己撇得那麽幹淨,真好!”趙無憂冷睨他們一眼,已經擡步出門。
“公子?”雲筝不解,“公子如何知道他們在說謊?”
“說謊的人,很多時候會習慣性的向右看,因為他在編故事。我看他的時候,他正好在眨眼,而後他更是假裝盯着我,渴望得到我的信任。若只是受人之托,沒必要遮遮掩掩。可如果是有心為之,就必須做得更真實。大刑過後的口供,比任何時候都可信。”趙無憂輕咳兩聲,外頭有些風涼,“他們只是引我去那座宅子的誘餌,吩咐下去,包圍那座宅子。”
雲筝雖然聽不太懂公子的意思,但既然是公子說的,那必然是對的。
公子,從不會錯。
鎮東頭,有個宅子。
大門虛掩着,看上去有些荒涼。
趙無憂擡頭,只見上面的匾額上寫着“趙宅”眸色微沉,趙無憂瞧了奚墨一眼,奚墨颔首,快速領着人推開了大門。
生鏽的戶樞發出“吱呀”的聲響,有些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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