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林檎

平安夜那天晚上,當陳朗默然地離開之後,顧風的心裏很不是滋味,腦子裏的思緒也亂成一團,他一方面責怪自己為什麽早沒察覺,一方面也有點惱怒陳朗為什麽瞞他這麽久。後來回到二號樓,等了很久也沒有看見陳朗回來,因為實在很擔心陳朗,顧風決定打電話給王睿,讓王睿也幫忙找找陳朗。王睿一聽顧風的口氣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忍不住把憋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

“顧風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招惹陳朗,他跟你不一樣。”王睿在電話裏很認真地說道,“他雖然看上去很堅強,但遠遠沒有你想的那麽開朗……”

“陳朗是什麽性格我比你清楚。”顧風忿忿地說道,“但這件事确實是我太後知後覺了……”

“他告訴我的時候,我就勸過他……沒想到後來他還是陷進去了。顧風你不要怪他,陳朗這幾年挺不容易的。”

“我怎麽可能怪他,但是……”顧風突然意識到什麽,“咦,他告訴過你?所以你早就知道?”

“在我出國前他就告訴我了。”

“你知道你他媽的不告訴我?!”顧風在電話裏吼道,“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就算他瞞着我有他的難處,怎麽連你也瞞着我?”

“顧風你冷靜點……”王睿還想說什麽,但那邊已經挂了電話。

随着一聲悶響,被砸到地上的手機瞬間四分五裂,顧風很生氣,他一直覺得陳朗最信任的人應該是自己,可是現在突然發現并不是這個樣子。王睿,這個曾經根本沒被顧風放在眼裏的人,竟然能得到陳朗如此的信任,這讓他大感意外,再加上本來就已經心煩意亂,所以他才會把氣都撒在了王睿身上。顧風躺倒在床上,把頭埋進了枕頭裏,他不願意再多想,因為想再多也無濟于事。

這個學期的最後一個月過得很快,在這一個月裏,陳朗沒有再住回二號樓,他只回來了一次,簡單地收拾了一些東西就搬回家了。已經到了期末,那些重要的必修課早已結課,所以陳朗的離校并沒有帶來什麽麻煩,他只需要在最後幾天來參加幾個公共課的考試就行。顧風因為這件事找過陳朗一次,他告訴陳朗不要這樣子躲他,如果陳朗不想見到他,他保證不會去打擾陳朗。但出乎意料的是,陳朗很坦然地告訴顧風,自己并不是在躲他,只不過因為找到了一份實習的工作,工作單位離家裏比較近,所以住回去會比較方便。顧風一開始對這個回答将信将疑,但後來發現陳朗說的實習工作确有其事,所以不管陳朗是不是真的在躲他,也不方便再多說什麽了。與顧風的忐忑相反,陳朗在跟顧風碰面和交談的時候,并沒有表露出任何躲避的意思,不明內情的人叫他倆出來玩,陳朗也大大方方地去了,并沒有任何尴尬的表現。這一點讓顧風很意外,但同時也讓他松了一口氣。

這一天,陳朗按照和林曉月的約定來到德安大劇院,烈焰音樂社組織的演出就在這裏舉行。陳朗走進大劇院,按入場券上标明的地點來到二樓的一個大廳,廳裏已經擠滿了人,其中不止有晉安大學的學生,還有全國各大高校的音樂社團,甚至還有相當一部分業內的知名音樂人。陳朗很意外,他之前只知道烈焰社很有名,但沒想到會有名到這種地步,因為說到底這畢竟只是一個校園團體而已。他不知道的是,這些人并不光是來看烈焰社的演出的,他們還沖着一個人,一個剛回國不久的傳奇人物,烈焰社的創始人。

陳朗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演出還沒有開始。他游目四周,很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座位是在特別貴賓區,而入場券上并沒有标明這一點,只在左上角印着一個小小的“林”字。他四周看了看,發現自己坐的這一排還沒來幾個人,只在右手邊隔了五個位子的地方坐着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這個人穿着很簡單的白襯衫卡其褲,腳上穿着一雙蜜棕色的牛津鞋,左腿搭在右腿上,厚厚的大衣随意地放在一邊,梳着精致的紳士背頭,容貌清俊,雖然發色花白,但面容看起來很年輕,不過三十歲左右。那個人發現陳朗在看着自己,于是也轉過頭來,打量了陳朗一下,最後還朝着他友善地笑了笑。

陳朗覺得有點窘,趕緊收回了目光,但沒想到那個人朝他走了過來,坐到了他旁邊空着的位子上。

“你是學生?”那個人開口問道。

“嗯……是的。”陳朗随口答道,他沒想到這個人會過來跟他搭讪,而且不知道為什麽,陳朗感覺到這個人身上有股攝人的氣息。

“喜歡看演出?”那個人繼續問。

“嗯……還行吧。”可能是不好意思一直敷衍,陳朗想了想又接着說,“是一個朋友請我來看的,待會兒的演出裏面有她的表演。”

“噢?”那個人瞟了一眼陳朗手中的入場券,笑了笑說道,“是林曉月嗎?”

“原來你也認識她啊。”陳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當然認識,我們是老朋友了。”那個人打趣地說,“所以你也是她的朋友咯?”

“算是吧,但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只是比較投緣。”

“我猜你們也挺投緣的,要不然她也不會把我的票送給你。”

“啊?”陳朗驚訝地看着這個人,又看了看手中的票,“真不好意思,曉月沒有跟我說,我看這有個‘林’字,以為是林曉月的林而已,不知道這是你的票。”

“我也姓林啊。”那個人笑着伸出右手,自我介紹道,“我叫林檎。”

“我……我叫陳朗。”陳朗說着也伸出手去,兩個人輕輕地握了握,他感覺到林檎的手溫暖而柔軟,除了指尖有一層硬硬的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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