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遷怒蘭兒

第二十二章 遷怒蘭兒

三十卷《女戒》終于抄完了，秦紫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起身推開窗戶，看見外面的燈籠都已經點了起來，照得恍若白晝。若非不是瞧見天上的幾許星辰，秦紫嫣竟還以為時辰尚早。

綠袖翻着桌上的手稿，贊嘆道：“太子妃的字真好看，龍飛鳳舞的！”

秦紫嫣走過去，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嗔笑道：“還龍飛鳳舞呢，天都黑透了。你快些将稿子收好，我們馬上給淩香送去。晚了，指不定又惹怒了太子。”

“晚了為什麽就惹怒了太子呢？”綠袖不明所以地問道。

秦紫嫣可能沒有料到綠袖會問得這般明白，臉色一紅，卻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轉身去對鏡梳妝，一邊道：“你先收拾着。”

“嗯。”秦紫嫣避而不談，綠袖心下雖疑惑，卻也沒有多問。

秦紫嫣掂了幾枚花钿，随意點綴在發髻上。反正太子無心與她，打扮得再好看豔麗，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走吧。”

淩香的房間，雖不及秦紫嫣所居住的主位富麗堂皇，但卻是跟太子房間隔得最近的。

秦紫嫣在淩香房門口站定，朝綠袖看了眼，綠袖會意，上前敲門，道：“淩姑娘，太子妃已經将《女戒》抄好了，特地拿來給您過目。”

綠袖雖然一直不喜歡淩香，心裏也很瞧不起淩香。可不管怎麽說，她也是太子寵愛的女人，因此，縱然再不齒再厭惡，嘴裏也得恭恭敬敬地按照太子的規矩尊她一句淩姑娘。

淩香的身份，在太子府，的确頗為尴尬。

多少丫鬟下人們，因為太子而不得不對她忌憚三分，可誰又知，那溫順恭敬的背後，又藏有多少不堪入耳的诟罵呢！

只是，那诟罵再多又如何，終究還是無法撼動淩香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半分。況且，不過是背後裏見不得光的議論而已。傷不了淩香一毫一厘。

秦紫嫣不屑于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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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半響無人應答，可從窗紙透出的燭光，分明昭告着裏面有人。

綠袖耐不住，伸手就要去推，被秦紫嫣制止了。

“姐姐在嗎？”秦紫嫣輕聲問道。

“呀，原來妹妹也過來了啊！”房內，很快便傳來淩香的聲音，緊接着，淩香身旁服侍的丫頭開了門。

秦紫嫣走進屋內，淩香卻還躺在榻上，只稍稍坐起了身子，看向秦紫嫣道：“妹妹來了，姐姐本該下床相迎才是。無奈今早被妹妹用發釵所傷，現在還疼痛不堪。”

“既然如此，姐姐便好生躺着将養吧！”秦紫嫣也不去揭穿她的話，順着她的意思說道。

綠袖将手稿遞上去，淩香忽然開口道：“蘭兒，我口渴了，端杯茶過來。”

“是。”一直近身伺候淩香的蘭兒連忙端起桌上的茶遞過去。

淩香探手去接，可是手才剛觸到杯壁，突然猛地一抖，大叫道：“蘭兒，你是怎麽當差的，這分明是滾燙的水！”

茶盞被打翻掉落，好巧不巧地剛好落在綠袖雙手捧着的手稿上，滾燙的茶水滴在綠袖手上，疼得如火在烤。秦紫嫣精心抄寫的手稿，亦是在茶水的暈染下，污濁不堪。

淩香眉毛一揚，看向蘭兒，喝叱道：“還不給我掌嘴！”

蘭兒不敢有絲毫猶豫，淩香話音未落，就擡手狠狠地掌起了嘴，每一下都聲音響亮。

秦紫嫣看了，也不免覺得過分了點，當下開口為蘭兒開解道：“姐姐莫惱了，頭疼還沒好，這又發怒，等下怕是要加重了。”說完，看向跪在地上猶在掌嘴的蘭兒，道：“還不快去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等下傷了淩姑娘，豈是你能擔待得起的？”

蘭兒一聽，連忙跪着往前爬，将地上的碎片用雙手攏到一處，嘴唇腫得老高，說話便有些含糊不清起來，道：“奴婢錯了，淩姑娘……”

到底是個丫鬟，不善言辭，叫了聲淩姑娘，便不知道該怎般說下去，只是低下頭，雙肩猶在顫抖。

秦紫嫣在有意幫蘭兒開脫，淩香如何會看不懂。再者，這蘭兒本是她的人，她斷然是不會讓秦紫嫣在自己人跟前做了好人去。當下，忙換上笑容看向蘭兒道：“蘭兒，你也跟在我身邊好長一段時間了，我何曾對你這樣兇過。實在是因為今天太子妃送了手稿過來給我過目，這是太子吩咐下來的，也是太子妃辛辛苦苦才抄寫好的。可是，卻被你一杯茶水給毀了。你可知，倘若傳到太子耳裏，你會落得什麽下場！”

蘭兒一聽這話，渾身顫抖，伏地道：“淩姑娘恕罪，淩姑娘恕罪……”

淩香擡起臉，冷笑道：“糊塗，你該說太子妃恕罪才是。”

蘭兒忙又跪在地上轉過身，面向太子妃，以頭叩地道：“太子妃恕罪，太子妃恕罪……”

秦紫嫣心中不忍，本想讓綠袖将她扶起來，可轉念一想，蘭兒畢竟是淩香的人。自己剛才出言相幫，就已經不妥了。于是，只是将目光投向淩香，淡淡地道：“方才的書稿既然已經濕透了，那麽我回房再重新抄寫。姐姐身子不甚爽朗，便多多休息吧！”

“妹妹果然寬仁大度，既然如此，那麽姐姐我也就成全了妹妹這番心意吧！只是，太子說過讓太子妃今晚抄好給我過目，妹妹沒忘記吧？”淩香看也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蘭兒。對她而言，蘭兒不過是個供使喚的丫鬟罷了。眼前的秦紫嫣，才是她要打起精神對付的人。

“姐姐放心，妹妹明白。”秦紫嫣起身，往外走去。

淩香猶半坐着，見秦紫嫣由頭至尾，都波瀾不驚，反倒是自己幾番動了心氣，更覺忿忿。

“淩姑娘……”蘭兒畏懼地稍稍擡起頭，小聲道。

“出去，立刻給我出去！”淩香壓低聲音怒喝道。

蘭兒連忙用衣襟将地上的碎片兜好，然後彎着腰快速跑了出去。待在淩香身邊，她覺得自己仿佛是案板上的一條魚，随時就會被下鍋煎炸了。

蘭兒将碎片扔了，洗罷手，正準備回房繼續伺候淩香時，忽然看見太子妃身邊的丫鬟綠袖站在自己跟前，嘴角含笑道：“姐姐的傷，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