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淩香致歉

第六十九章 淩香致歉

竹心被淩香的氣勢震懾住，站在那裏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究竟該讓開還是該堅持，正為難之際，聽見秦紫嫣的聲音從房內傳來。

“讓淩姑娘進來吧！”

“還是你們家主子識相！”淩香狠狠瞪了竹心一眼，雙手推開門大步走了進去。她倒要看看秦紫嫣這兩天躲着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

步入房內，看見秦紫嫣穿着一身湖綠色的寝衣，明明是那麽挑人的顏色，穿在她身上，卻越發襯得她唇紅齒白，精致的面容猶如一首最最溫婉的宋阕。這樣不經修飾的美，猛然撞入眼底，的确最是吸人眼球。淩香心中不由嫉恨交加，恨不得用自己的雙眼在秦紫嫣的臉上狠狠剜出兩個大洞。

“淩姑娘坐吧。”秦紫嫣笑容淡淡的，如江南的杏花。

淩香也堆積起滿臉的笑容，道：“妹妹不必這般客氣，姐姐今天來沒別的事，是專程來給你道歉的。”

“道歉？”秦紫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心高氣傲的淩香，會來跟自己道歉？壓下心中的疑惑，輕聲問道：“不知姐姐是為了哪樁事而道歉？”

淩香一聽這話，心裏就不快起來了。什麽叫哪樁事，說得倒好像自己有很多事做錯了，對不起她似的。要不是在太子跟前已經承諾了會過來道歉的話，淩香一定會起身就走的。

“都怪姐姐我管教無方，寶珠居然一時鬼迷心竅在妹妹安睡香裏下了迷信。好在，妹妹總算是安然無恙毫發未傷。如今寶珠已經被發落去了慎刑司，一條命算是撿不回來了。還請妹妹海量，原諒姐姐這次吧。”淩香說得情真意切，雙眼含着企盼看向秦紫嫣。

秦紫嫣心中不覺冷笑，語氣依然平緩，淡淡地道：“既然是寶珠做了錯事，又何須勞煩姐姐親自過來道歉呢。”

“我這不是擔心妹妹會以為是我挑唆的，對我生出芥蒂之心嗎？好了，歉我也道了，便不打擾妹妹好好休息了。”淩香擔心自己多看秦紫嫣一眼，便會将此刻僞裝出來的親善面具給撕下。她讨厭秦紫嫣這種波瀾不驚的表情，就仿佛什麽事她都不會放在心上般。而自己，在她跟前，則像是個跳梁小醜般可笑。

“姐姐慢走。”秦紫嫣看着淩香快步離去的背影，笑容也在嘴角凝固。折身返回榻上，閉上雙眼，可是卻并不能如自己所希望的那般進入夢鄉，而是各種畫面充斥腦海，将她的思緒攪得翻天覆地支離破碎……

一會兒是慕容墨的臉，他懷裏摟着笑得妖嬈的淩香，居高臨下冷漠地看着自己，“本太子的事，還輪不到太子妃來指手畫腳！”

一會兒是皇後娘娘的臉，将小瓷瓶交到自己手裏，一臉的殷切叮囑，“放心吧，本宮沒想要害他性命。這個藥無色無味，類似于蒙汗藥，你下在水裏給他喝了，他會暫時昏迷。”

一會兒又變成了淩香的臉，一臉得意的笑容，用尖銳的嗓音嘲諷道：“太子說過了，他從不要不幹不淨的女人。”

越來越多的事情，如潮水般湧向自己的腦海，秦紫嫣只覺得自己精神都快奔潰了。她一把将錦被往上扯，蓋住頭。睜開眼所帶來的黑暗，讓她的心稍稍安定。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秦紫嫣每次在遇到讓自己難以忍受的事情時，就會習慣性地躲進被子裏，或者躲在暗處的角落裏。她覺得自己心裏藏污納垢太多，若是由着明晃晃的陽光照在臉上，那些肆意翻滾的情緒會讓她無法承受。或許，唯有在這暗處，她才覺得自己是安全的，不會被傷害。

秦紫嫣還記得在入相府之前，自己也很膽小，每晚逢上打雷閃電的暴雨天氣，她便不能安寝。那時，她的娘親會披上外衣來她的小房間，将她緊緊地抱在懷裏，哼着童謠哄着她入睡。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父親早前為官時得罪的人，見如今父親已經歸隐無權無勢，便動了殺念。那場慘無人寰的殺戮中，她被爺爺捂着嘴躲在灌木叢中，親眼目睹了父母身體被貫穿的血腥場面。

從那天開始，秦紫嫣人生中所有的歡聲笑語都跟着離開了。她感覺自己墜入了無窮無盡的深淵中，靈魂每晚都在哭泣。

秦紫嫣不懂如何救贖自己，也許，這本來就是場沒有救贖也沒有期限的劫難。降臨在她身上，她便只能生生受着，即便痛不欲生，也要咬牙撐着，讓那如花的笑靥在自己臉上保持永恒。

眼前，越來越黑，如墨汁般濃厚的黑，突然墨汁渲染蔓延，開出一朵又一朵清雅的花……

“太子妃，醒醒呀，太子妃……”綠袖坐在床頭，俯下身子貼着秦紫嫣耳邊低低喚道。本來見秦紫嫣睡得這麽香，她也不忍心打擾。可是早上的那場饑餓之災，她現在都記憶猶新，為了避免同類事件再次發生。綠袖只好鼓足勇氣，锲而不舍地繼續喚着秦紫嫣。

秦紫嫣睜開朦胧的眼，環顧了下周圍，因為沒睡醒聲音略帶着嘶啞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晚膳時間都已過了，不過奴婢已經在晚膳時間就把飯菜都端進了房裏，您快點起來吃點吧。不然的話就真的涼透了，到時不但不好吃還會吃壞肚子。”綠袖小臉紅撲撲的，興奮地道。

秦紫嫣扶額嘆道：“本來是心裏煩躁所以想略微躺一下，不想這一躺，天都黑了。倒難為你有心了，否則的話，我們又得餓一整個晚上了。”

綠袖忙扶着秦紫嫣起身，拿過一旁的披風給秦紫嫣披上，見秦紫嫣臉上一片潮紅，想來是在被子裏捂的，又貼心地去打了盆冷水過來給秦紫嫣潔面。一邊擰着毛巾，一邊笑道：“其實綠袖這樣做也是多此一舉，太子方才就已經說過了，只要是您餓了，随時都可以下令讓禦廚的人立即做。”

秦紫嫣閉上眼睛，感受着毛巾覆蓋在眼臉上帶來的清涼感，笑道：“太子是這般說了沒錯，但是如果我們果真這般做，便是不該了。到時，恐怕嫉妒的不止是淩姑娘一人了，即便是禦廚的人，也要對我這個太子妃怨恨頗深了。日後，恐怕我都不敢踏出房門半步了。所以，這些事情還是要多勞煩你操心。至于別人，能不麻煩我們就決不去麻煩。”

“嗯，綠袖明白太子妃的意思。我們靠自己，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很精彩！”綠袖用力點了點頭，一臉鄭重地說道。

秦紫嫣伸出手，握住綠袖的手，主仆二人對視之間，會心而笑。

用過晚膳，秦紫嫣猶覺得困乏，綠袖拿了太醫開的藥丸，服侍着秦紫嫣吃下，這才扶着秦紫嫣躺到榻上。

“奴婢瞧着今晚的月色挺美的，太子妃方才又吃飽了，不如去外面走走？”綠袖見秦紫嫣無精打采的，擔心這樣一直睡着會更加沒精神，倒不如去外面走走，吹吹風，心情應該也會跟着舒暢許多。

可秦紫嫣只覺得全身骨頭都像酥了般，別說去外面走走，即便是站着都覺得辛苦，因而搖了搖頭道：“你跟竹心去後花園玩會吧，我實在太乏累了，還是躺着。”

“嗯，那奴婢先退下了。太子妃有什麽事，随時都可以叫我。”綠袖替秦紫嫣蓋好被子，關切地道：“太子妃別把被子扯得太高，呼吸不順暢，會越睡越累的。”

“等等……”秦紫嫣忽然叫住綠袖，眸子不自覺地移向了帳頂，低聲問道：“太子呢，現在在哪裏？”

綠袖見秦紫嫣這般問，還以為秦紫嫣想見太子，心頭一喜忙道：“這個時候，太子應該在自己房間裏。太子妃要是想見太子的話，奴婢現在就去給您請。”

“哎……”秦紫嫣叫住喜形于色的綠袖，疲累地道：“我就随口問問而已，你不用去請他。”

見綠袖還站在門口，微微錯愕的樣子。秦紫嫣擔心綠袖會誤解自己的意思，再次道：“我很累，只想睡覺，你退下便是。還有，不要去打擾太子。”

綠袖應了聲，輕輕走出房門。

竹心用手肘撞了撞綠袖，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麽了，進去時還高高興興的，怎麽出來就哭喪個臉了，太子妃責罵你了？”

綠袖搖頭擠出一抹笑容道：“當然不是了，太子妃那麽好的人，你什麽時候見過她責罵過誰。我只是心中難過而已。”

“是不是在難過太子不來看太子妃啊？”竹心狡黠一笑，湊近綠袖耳畔低語，“如果是因為這個，那麽你大可将你的心穩妥地放進肚子裏。我聽小林子說，适才淩姑娘請太子去房裏用晚膳，太子都沒去呢。我琢磨着吧，太子是一定會來偷偷看望太子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