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不愧是你

一回到冥府，哈迪斯便讓厄裏倪厄斯去了他的神殿，期間也沒有說什麽原因，只是表情不大好看，修普諾斯看在眼裏，與波洛斯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便離開了。

波洛斯再問了他一次：“真的不用我自己來嗎？”雖然哈迪斯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就是了，不過再怎麽說和複仇女神的事情也是他們單方面的龌龊，沒必要由哈迪斯這個冥王來吧。

哈迪斯把他拎到旁邊坐下，這才說道：“厄裏倪厄斯的做法有失公允，我這個冥王也是要擔責任的。”

波洛斯就坐在一邊不說話了，靜靜等待着複仇女神的到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厄裏倪厄斯早就有了心裏準備，來的時候速度還是挺快的。

厄裏倪厄斯恭敬地立在下面，無視了一旁的波洛斯：“冥王陛下。”

哈迪斯淡淡應了一聲，問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麽找你們來嗎？”

厄裏倪厄斯擡頭，指向波洛斯：“我們所要實行的複仇計劃失敗，冥王陛下是為少年來讨公道的嗎？”

“僅僅是讨公道嗎？”哈迪斯反問一句，意味深長的目光盯着厄裏倪厄斯，“你不覺得，你們複仇的選擇對象有失公允，已經沒有章法了嗎？”

這話對于複仇女神是最大的侮辱。她們自持公允，做出的決定不會錯誤，哈迪斯的話語，比所謂的懲罰更讓她們覺得難堪。

波洛斯眼看着她們三個忽然激動反駁的樣子，倒是挺好奇的。

一開始的時候厄裏倪厄斯會答應幫助明塔複仇就讓他挺奇怪。無論從哪方面來看，他都是被挑釁的那一個，厄裏倪厄斯卻答應那個麻煩的女人的要求，簡直就是沖昏了頭腦。不過當時厄裏倪厄斯過來找他放狠話之後就沒有了動作，他還以為她們終于聰明了點，現在看來，是在潘那裏等着他呢。

當初換了少女的形态他也沒有掩飾，在冥府走得大搖大擺，不少神明都知道他那段時間經常用的模樣，恐怕也就是那時候厄裏倪厄斯和潘進行了合作。只是沒想到當時珀耳塞福涅也在那裏。

不過他也不是珀耳塞福涅，輕輕松松就被抓到，這厄裏倪厄斯的計劃，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還不悔悟嗎？”哈迪斯聲音不大，卻鎮住了厄裏倪厄斯的反駁，“以前的複仇行動，你們都是親自動手，也會在之前衡量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确。明塔那次利用了你們，讓你們答應下了複仇計劃，以為波洛斯是仗勢欺人，即便後來你們發現了事情的真相，也不可能違背自己的承諾。波洛斯的迅速成長讓你們不能親自對他動手，只能與潘合作，期望對他做出懲罰。無論是複仇對象的選擇還是複仇手段的選擇，你們的做法與以前有了極大的不同，即便這樣，你們還能說自己問心無愧嗎？”

厄裏倪厄斯臉色蒼白下來。在這場複仇之中，她們最為低估了的，便是波洛斯的能力。這個神明，她們沒有絲毫可以下手的地方。

哈迪斯從袖中拿出一個金色的天秤，抛到了厄裏倪厄斯的面前。金色天秤落到地面，變得高大無比。

“這是忒彌斯的天秤，左邊将稱量你們心中的公允，你們則站在右邊，若是不能依靠心中準備行事，你們那一端便會壓下去，若是你們能夠做到心中想法與行動合一，那麽天秤便會處于平衡狀态。”哈迪斯動用天秤裏的力量将她們卷到天秤的右邊，将其縮小之後，送到了修普諾斯的手中，“等到天秤徹底處于平衡之時，你們才能擺脫塔爾塔洛斯的岩漿，從中走出。”

厄裏倪厄斯的臉徹底白了。

哈迪斯的意思，竟然是要她們在塔爾塔洛斯之中受罰。

就連修普諾斯都有些驚訝。不同于外面的傳言，他們都知道哈迪斯是什麽樣的神明。自從來到冥府之後便勤奮工作，對于下屬也沒有過多的要求，這其實還是他第一次對冥府的神明做出懲罰，而且還是這種程度的嚴厲。

看起來，厄裏倪厄斯的行為确實引起了他的不滿。不過這次也是複仇女神做得不對，不僅不能秉持一顆公允之心，還給冥府帶來了德墨忒爾這個難纏的對手。

實在是愚蠢至極的行為。

哈迪斯處理事情的時候，波洛斯一直沒有說話，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修普洛斯帶着潘前往奧林匹斯山的時候，他才整理衣服站到了哈迪斯的對面。

哈迪斯心中一動：“怎麽了？”

波洛斯腦海中閃現着這些天來的事情，哈迪斯的所作所為也像是電影一樣，在他腦海中播放着。

他最近是不是有些犯傻，腦袋就像是倒進了蜜罐裏，暈暈的，身體也發軟，一直處于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态。

“我覺得我的狀态有些不對。”波洛斯看了他一眼，一板一眼解釋道，“和你待在一起容易臉燙，腿軟，腦子不清楚。”

哈迪斯聽着，心裏有些激動，又害怕他說什麽奇怪的話語搪塞自己，比如說偉大的父愛這種。一時間，心裏既是緊張，又是忐忑。

波洛斯總結了半天，心裏忽然有了一種恍然大悟的情感：“哈迪斯，我是不是喜歡你啊。”

畢竟他這些天的情緒，除了喜歡，安在其他狀态上一點都不頂用，完完全全的新奇體驗，甚至還有些很舒服的，跌入雲端的感覺。

哈迪斯聽到了心中最想聽到，或者說比他所想的還要美好的回答。笑容不受心情控制，抑制不住地浮現在臉上，哈迪斯站起，想要和他表明自己的心跡。不想波洛斯忽然化為一道黑影，跳到了他的懷裏。

懷裏猝不及防一重，哈迪斯連忙把他抱在懷裏，想看看他有沒有受傷。波洛斯按住他的手暫停了他所有的動作，兩只胳膊不容拒絕放到了哈迪斯的肩膀之上。波洛斯捧着他的臉頰仔細端詳了良久，伸出舌頭在他的嘴上舔了一下。輕輕的動作，一觸及離，那輕如羽毛的觸感，卻讓雙方同時一怔，良久都沒有動作。

波洛斯就像是喝了最烈的酒，兩家泛上紅暈，越看哈迪斯，眼睛彎得越厲害。

“好舒服。”他湊上去，在哈迪斯的肩膀上蹭了一下，像只小獸一樣，喉嚨裏還發出小小的呻.吟。

這狀态太過不尋常，哈迪斯剛開始沒敢動作，确定少年剛才做的一切都是真的以後，哈迪斯伸出手攬在他的腰上，把他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他聲音急切，濃重的情緒積壓在心中想要抒發出來：“波洛斯，我……”

“我喜歡這種感覺！”波洛斯從他身上坐起來，眼睛亮亮的，“我們以後可以繼續試試嗎？”

陌生的感覺讓他處于一種精神極其亢奮的情況之中，波洛斯的眼睛裏也染上了水色，湊近看着哈迪斯：“一天一次可以嗎，我想要試試。”

太過舒服的感覺，仿佛能讓那死水一樣的情緒也跟着波動起來。

哈迪斯是特殊的，與墨提斯的特殊不同。墨提斯是媽媽，是親人，是在他剛來到這個世界之上，帶給他溫暖的存在。哈迪斯卻是另一種類型。同樣親近他，包容他，可是波洛斯靠近他的時候，心裏的激動卻是面對墨提斯所沒有的。

待到一吻結束，波洛斯趴在他的面前。流動的溫暖充斥着他的腦袋，化解了最開始的冰冷。仿佛成為神明之後的冷淡的情緒也被親密的接觸所化解。

這在以前是完全不會有的。漂浮在雲端一樣，一種名為喜歡的情緒充斥在他的心裏，逐漸瓦解着波洛斯的冷漠與疏離，最後又落到人間。1

從未體驗過這種感覺就不知道他的美妙，波洛斯眼睛一彎，數着他的手指自得其樂。

“波洛斯。”哈迪斯神情溫柔，“還記得我之前所說的話語嗎？你是否要與我締結婚姻關系，成為伴侶呢？”

波洛斯這會正處于喝了假酒的狀态，說話也有點飄：“婚約，伴侶？結婚嗎，還不可以的哦。”

對此，剛回來一直試圖偷聽牆角并且真的偷聽到了有點東西的修普諾斯：這是什麽樣的渣男發言，該不如說不愧是宙斯的孩子嗎？

奧林匹斯山那邊，德墨忒爾等待女兒醒來的過程之中，還等到了一個令她非常意外的存在。

“母親，你怎麽來了。”看到她，德墨忒爾本就不太好的心情，顯得越發沉重起來。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居然會在自己的神殿之中，等到瑞亞的到來。

瑞亞攥着一雙手，謹慎小心的姿态讓她不像是曾經的神後，現任神王的母親。那種小心翼翼的模樣，連德墨忒爾神殿裏的寧芙看着都比她姿态大方。可是德墨忒爾知道，瑞亞并不是總是這樣的。她也是有着奮力一搏的精神，身上也有着泰坦一族的勇敢與榮耀，雖然這些，都沒有用到她的身上。

德墨忒爾想到了不好的回憶，略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有什麽事情你就說吧，你也知道，珀耳塞福涅剛剛出了事情，我暫時沒有心情來接待您。”

瑞亞仿佛完全不在意她惡劣的态度，依舊是細聲細氣，安靜端莊的姿态：“我來就是和你說說珀耳塞福涅的事情。”

德墨忒爾終于願意送給她一個眼神了。

瑞亞笑了一下，像朵靜靜盛開的百合花：“你也知道，珀耳塞福涅以後必然要在冥府中生存就要給她一個不受欺負的待遇。”

迎着德墨忒爾好奇的目光，瑞亞說道：“你看，讓她成為冥後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