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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聞星按照計劃書上面的安排, 制定了一份計劃表。

算上六年前的十二幅,要制成一本畫作集,還剩下八幅要重新繪制。立意和手法這方面, 她決定參考近幾年的流行。

從構圖到定稿再到上色, 種種工序算下來, 八幅油畫要完成,怎麽也需要兩個月左右,這還是基于她手傷保持原狀的狀态下。

越聞星只能祈禱,在完稿之前,手傷不會發作就好。

制訂好計劃表,整理完剩下的工作,工作室的小夥伴也走得差不多,她最後出門, 将別墅大門反鎖。

轉身下臺階時,就看見鐵門外停着那輛相當紮眼的豪車。

越聞星斂眸, 想直接忽視經過。

結果,男人從車上下來, 眼神直直落在她身上,目的呼之欲出,叫人想走也走不掉。

“賀總今天很閑?”

被人攔住, 越聞星只好擡頭, 對上他的目光, 沒好氣地開口。

哪怕已經過去整整一天,她那口氣還是消不掉。

賀沉言低頭看她, 傍晚六點的天光稍稍暗下來,別墅群靜谧而沉穩的伫立着,躁熱的晚風撲起她的裙擺, 越聞星紅着臉,眼神倔強地看着他,腮幫子氣得鼓鼓的。

可愛又撩人。

他忍不住擡手,屈指輕輕掃了下她的臉蛋,觸到的肌膚柔軟細膩,“賀太太,還在害羞啊。”

被戳中心思一般,越聞星更惱,轉身負氣就要走,賀沉言抓住她的手腕,無奈哄道:“我說錯了,是我害羞行不行?”

越聞星瞪着他,氣消了一點點,她蠕動嘴唇,悠悠吐出一句話:“害羞的人不配坐專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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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沉言遷就她,“那我們一起打車。”

坐在副駕駛的寧峻:“......”

有錢人真會玩。

最終,越聞星還是沒忍下心讓這位身價過億的賀總,纡尊降貴去路邊打車,和來時一樣,回去的時候,她也是一言不發看着窗外,以沉默作為抗議。

晚餐,賀沉言兌現承諾,帶她去新開的那家日料店。

工作日的晚間,這裏的人格外多。

等了一會,兩人才由專門的服務人員領路去包廂。

日式榻榻米的隔間,關上拉門,外面嘈雜好似突然消失了一般。

為了哄她高興,賀沉言把點菜的權利讓給她。

越聞星也不手軟,資本主義吸血鬼,能宰一頓是一頓。

店裏的招牌菜點了幾個,主食挑上一兩樣,加上最貴的兩盤海鮮拼盤刺身,她将菜單遞給服務員的時候,心裏那口氣總算暢快了不少。

“夠了?”賀沉言用毛巾擦幹手,為她倒了一杯苦荞茶。

越聞星捧着茶杯抿了一口,實話道:“點太多兩個人吃不完。”

反正那兩盤刺身就夠他出點血了。

賀沉言笑笑,不置可否,又拿過她面前的熱毛巾,攤開,“把手給我。”

她邊掏手機,邊将左手遞過去。

溫熱的觸感覆上,賀沉言眉目溫柔,手法輕緩地為她擦拭幹淨,不經意間觸碰到手腕,細密的刺痛傳來,越聞星不由得縮了下。

“疼嗎?”他眉心一擰,低聲問。

越聞星搖搖頭,随口想個理由遮掩過去,“不疼,毛巾有點涼了。”

賀沉言叫侍者換一塊,過了會,随着熱毛巾一起放在越聞星面前的,還有快鋪了滿桌的日式餐點。

林林種種,光是海鮮刺身就擺了兩大盆。

“......”

她剛才點了這麽多嗎?

賀沉言看着她臉上的神情變化,斂住笑意,作勢拿起筷子,“吃吧。”

越聞星:“......”

她看着就快飽了好嗎?

這怎麽吃得完啊。

幾塊生魚片下肚,她根本沒嘗出什麽味道,腦子裏亂哄哄的。

反正丢人都丢到家了,秉承着不浪費食物的想法,她軟着聲音問對面正斯斯文文吃壽司的某人:“...這、麽、多,可以打包嗎?”

賀沉言放下筷子,換侍者進來。

越聞星也不客氣,拿了最邊上兩個一看就很占肚子的主食,又挑了另一盆兩個人都沒動過的海鮮刺身,“麻煩你,通通包起來。”

侍者将打包的食物撤下,桌上的東西瞬間就少了一半。

她松了口氣,開始填飽肚子。

一來二去,也忘了之前還在跟賀沉言生氣的事,知道他胃不好,盡量将那些生冷的食物夾到自己碗裏,把養胃的海鮮粥移到他面前。

糾結來去,她發現自己點的差不多都是海鮮刺身一類,能暖胃的品種也沒幾個,這才開始後悔。

吃到一半,越聞星咬着筷子再次翻開菜單,蹙着眉尋摸着菜品。

大概是熬湯養成的習慣,她現在下意識地反應就能知道那些食材是補身子的,适宜多吃,哪些食材這個時節不适應吃。

然而日料店不像其他本土酒店,能挑選的食物少之又少,基本都是按照套餐搭配好的。

越聞星的目光在菜單上游走。

對面的男人已經放下筷子,将她杯子裏空了的茶水添上一點。

半晌,賀沉言發覺她仍專注于菜單,終于問道:“還想吃點什麽?”

“我給你看看有沒有——”

話音戛然而止。

越聞星想起來自己目前應該還是在生氣的狀态,她後知後覺立刻将菜單一合,若無其事面無表情地對上他的視線:“不用了我吃飽了就随便看看。”

賀沉言一雙眸子如鷹般犀利,識破她的心思之後,但笑不語。

歐洲分公司的事務處理得差不多,賀沉言迎來了難得的休假時間。

畫作集的工作提上日程,越聞星不間斷地往工作室跑,托賀沉言的福,早晚有專車接送,倒也不算辛苦。

除了左手有時候畫到一半,隐約會傳來刺痛。

這點讓越聞星有些擔心,這幾周,去威廉的診療室也勤快了點。

梁域已經将一切準備工作就緒,她這裏,可萬萬不能出差錯。

這周末,越聞星剛從威廉的診所下來,接到消息稱因為別墅區電路調整,工作室閉門休假一天。

她只好讓陳伯掉頭回家。

進門的時候,賀沉言正坐在客廳看新聞。

客廳電視的屏幕對着玄關這邊,越聞星換鞋的時候,擡眼就能看見。屏幕最下方寫着——“昭華實業繼承人與覆雲集團總裁疑似婚變。”

“......”

畫面上一位女性的樣貌被打了馬賽克,越聞星走過去,掃過她鎖骨上的那條項鏈,心裏隐隐猜到是誰。

——“半個月前,有人拍到你曾進出覆雲集團總裁賀沉言入住的酒店,請問事情屬實嗎?”

電視上女人的聲線經過處理,但明顯聽得出來,她的回答很鎮定:“是我,但我只是按照上司吩咐給賀總送文件的...”

賀沉言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在女人繼續開口說下一句話之前,他把電視關了。

越聞星不知道這個時候,怎麽會在本地新聞上曝出這種事情。

而且主持人的措辭和新聞标題,都極富誘導傾向。

昭華和覆雲集團的聯姻已經過去很久,這種幾乎每天都會發生的新聞,為什麽無端又被挑至風口浪尖了呢。

想了想,她覺得只有一個可能。

“賀坤最近找過你嗎?”

賀沉言明顯也想到這一層,站在落地窗前問她。

“沒有。”越聞星搖頭。

事實上,自從上次她将傅悅逼走之後,賀坤不僅什麽動作都沒有,甚至連一個電話也未曾打過來。

按理說,他應該已經從傅悅那裏得知了一切。

只要稍微想想,賀坤就能猜到,她上次的話全都是謊言。

“你最近還是不要出門了。”

賀沉言面對院外負身而立,在她這個角度,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越聞星能夠聽出他話音裏的緊繃感。

“怎麽,難道他還會殺人滅口不成?”

她的一句玩笑話,讓賀沉言的側臉線條更加僵硬。

越聞星站起來,只依稀辨認得清玻璃窗上的那抹倒影,他的眼神肅殺而冷厲,交握在身後的手微微握緊,似在忍耐着什麽。

忽而,他的視線經過玻璃窗和她對上。

賀沉言閉了下眼,音色低沉冰冷:“他是什麽人,我太清楚了。”

因為賀沉言的一句話,越聞星将畫室挪到了家裏。

白天,她窩在書房畫畫,賀沉言就在會客室辦公;晚上,她去影音室看電影,賀沉言就去書房查會資料。

除了不出門,日子過得不算糟糕。

相反的,兩個人獨處的時間越來越多。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越聞星去廚房拿冰敷袋,又切了盤水果,打算同往常一般鑽進影音室。

路過客廳的時候,賀沉言正将一通工作電話挂斷。

彼時已過黃昏,天色将晚。

他坐在別墅外的庭院裏,身影在草坪上拉成一個長長的影子,側臉痩削冷毅,被柔光鍍了一層溫和的絨邊。

目光遠眺,層疊的山巒盡頭,如水彩般的晚霞由深及淺,在幕藍的天色下緩慢暈開。

如至畫中。

越聞星鬼使神差将手裏的東西放在茶幾上,雙手分別比個八字,連成一個照相機的方框。

就這麽定定的看了幾秒鐘。

過了會,她輕聲趿着拖鞋飛快跑回書房,拿了簡易的速寫板,就在剛才那個地方席地而坐。

提筆作畫間,筆下的主人公在如畫般的景致裏轉過頭來。

越聞星正好埋頭,畫筆摩挲紙張的聲音,沙沙作響。

她畫得認真,絲毫沒有感覺到賀沉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帶着某種近乎迷戀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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