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季少峰火氣仍舊未消,但是見成欣一直低着頭,擔心自己過激的反應,吓壞了她,心疼又抱歉,懊惱的說,“對不起,我不該跟你發脾氣。”

成欣搖搖頭,仍舊低頭不語。

季少峰的心情終于緩和,平靜的跟成欣說,“成欣,我以為你很清楚的知道,我不想要跟他們有任何的牽扯。”

成欣點點頭,“我知道。”

是,成欣的确知道,可是她還是在季少峰面前提起了季家的人,她只是不希望,季少峰有一天後悔。

“你繼續吃早餐吧。”說完,季少峰起身回房,換了套衣服,準備出門。

成欣問他,“你要去哪兒?”

“我約了朋友,有點事需要處理。你乖乖吃早餐,辦完事,我就回來陪你。”季少峰一面換鞋子,一面建議成欣,“或者,你看看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難得周末,等我回來,我帶你一起出去玩。”

“可是……”成欣想說的話,被季少峰一聲關門聲阻斷了。

**

季少峰出門後,成欣也換下了睡衣,換上了一套素雅的休閑裝,運動鞋,然後出門叫了一輛出租車,目的地是醫院。

成欣按照季夫人給的地址和病房號,找到了季伯父的病房。

她站在病房外,手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猶豫了許久。

一位護士正推着一輛治療車,神色嚴肅。治療車上各種藥物,被擺放得整整齊齊。她推着車子走到成欣身邊,“這位小姐,你這是在幹什麽?你到底是要進去還是不要進去。”

“我,我……”成欣“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護士小姐可沒這個耐心聽她結巴,沒好氣的說,“別堵在門口好嗎?我要進去給病人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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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成欣規規矩矩的幫護士小姐把病房門打開,并給護士小姐讓開了道。

挺懂事的嘛。

護士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推着放滿藥物的治療車進了病房。

季夫人正在喂丈夫吃早餐,見護士來了,轉身跟護士打了聲招呼,眼角的餘光剛好瞥見站在病房門外的成欣,她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成欣!”

成欣聽到季夫人在叫自己,靜靜的挪步走了進去,向季夫人點了點頭,視線移動到病床上,成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病床上那個瘦得只剩骨架的人,竟然是季建林!現在的季建林跟健康時的他比起來,根本就是兩個人。

天吶!病魔太可怕了!

讀大學的時候,季建林基本上每兩三個月會去學校找季少峰一次,有的時候,成欣剛好在季少峰身邊,所以見過他,頗有成功男人的風範,那個時候,成欣也終于明白為什麽季少峰帥得這麽慘絕人寰,能夠成為禍害女子的妖孽。基因還是很重要的。

昔日身姿挺拔,氣宇軒昂,眼神犀利的男人,現在卻這般形如枯槁,成欣不免悲傷惋惜,臉色有些沉重的叫了季建林一聲,“季伯父!聽說您生病了,過來看看您。”

季建林艱難的扯了扯嘴角,回應予她一個微笑,眼神已經越過成欣,望向她的身後……

成欣清楚的看到,季建林深陷的眼窩裏,倏得蒙上了一層失望的神色,讓原本無神的雙眼,出現了死寂的絕望。

是的,他最想見的人,他的親生兒子,沒有出現。

成欣看着他絕望的眼神,有些于心不忍,随即轉變情緒,笑容燦爛的對季建林說,“季少峰本來是要親自來看您的,但是因為有事耽擱了,就讓我先來了。他一忙完,就會來看您的。”

“成小姐,你真好!不用安慰我了,他不來,一定是因為他不想見我,他還是不願意見我,就算是死了,他也不會來見我。”季建林說起話來,氣若游絲。

站在床頭的季夫人,又忍不住掉眼淚。

“不是的,他一定會來見您的,”成欣安撫他,看看季建林和他的夫人,成欣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想辦法說服季少峰,“您放心,無論如何,我一定會讓他來。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下次再來看您。”

“我送送你。”季夫人擦幹眼淚,跟着成欣走出病房。

走在病房走廊上,季夫人說,“你能夠來,我們夫妻兩都很感激,謝謝你!”

“我沒能成功說服季少峰,很抱歉,不過,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帶他來看伯父的。”

成欣如此上心,讓季夫人很感動,眼眶濕潤,緊緊握着成欣的手,哽咽着說,“謝謝,謝謝你!”。

成欣語氣誠懇,“您不用謝我,我只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兒。您回去吧,不用送我了,季伯父那裏需要你。”

成欣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季夫人落寞的背影,直到這個背影消失在牆角,成欣這才轉身,步伐沉重的走出醫院。

剛走出醫院,包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成欣看着來電提醒,是季少峰。

成欣接通電話,還未來得及說話,電話另一頭就問,“你去哪裏了?不是讓你在家休息嗎?”

季少峰抓緊時間處理事情,就是為了騰出時間陪成欣過周末,急急忙忙趕回家,卻發現家裏空無一人。

“我……我身體不太舒服,在醫院。”成欣如是說。心裏在祈禱,這樣的謊,是可以被原諒的吧?

電話那頭是季少峰急切的聲音“我馬上來!”

然後聽到跑步聲,開關車門的聲音,發動汽車引擎的聲音,季少峰不放心,不停的問她,“你到底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嚴不嚴重?早上還是好好的,怎麽我出去一下,你就進了醫院呢?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聽得出,季少峰很緊張自己,他越是緊張自己,成欣就越害怕最後無法收場。

“你專心開車吧,先這樣,挂了。”成欣挂了電話,返身回到季建林的病房。她給季少峰的地址和病房號,正是季建林的病房。

季少峰馬不停蹄的一鼓作氣跑上了醫院六樓,推開病房門,氣喘籲籲的說,“成欣!”

病房裏的三個人,同時看着他,呆望不語。

全身汗濕的季少峰,站在房門口,上氣不接下氣的喘着氣,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因為跑得太累,成欣看到他的兩邊下颌隐隐抽動,他一定是在用力的咬着牙後跟,每次他極度生氣和忍耐的時候,就是這幅模樣。

發現自己被騙的季少峰,仇視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成欣,轉身就要走。

“少峰!”

“季少峰!”

三個人同時叫住了他。

季少峰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背對着病房裏的人,狠狠的說出一句,“成欣,你不能因為我愛你,就這樣無所顧忌的揭我傷疤!”

就在季少峰邁開步伐的前一秒,季夫人已經一把拉住季少峰的手,雙腿跪了下來,兩行淚,止不住的流,“少峰,我給你跪下了,都是我對不起你和你媽媽,都是我的錯,我罪該萬死,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是,他是你的父親,你就見見他吧!求求你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季少峰冷冷的說,“犯了錯,一句對不起,一聲罪該萬死,就能夠一筆勾銷嗎?”

病床上的季建林,見夫人雙腿下跪,聲淚俱下,他的情緒變得頗為激動,身體不斷搖晃掙紮,張着嘴,發出微弱的聲音,卻始終說不出完整的話。

成欣跑到季夫人身邊,勸她,“你不要這樣”,用力的想要扶她起來,可是卻怎麽也無法将她扶起。

成欣轉而對季少峰說,“季少峰,他們畢竟是你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親人?”季少峰緊緊皺眉,雙拳緊握,拳頭上指節分明,青筋突起。

季建林看着苦苦哀求的夫人,和無動于衷的親生兒子,他眼角沁出淚來,掙紮着從病床上摔落在地。

随着季建林摔倒在地的聲音,三個人皆心頭一怔,季少峰首先迅速的跑過去,将兩個靠過來的女人推開,呵斥道:“走開,我抱他上去!”

季建林已經昏迷過去了,季少峰連跑帶摔的向門外跑去,步伐太急,在門口轉彎處摔了一跤,季少峰立即爬起,繼續尋找醫生的蹤影,他在走廊上拉住一名護士,“607號病房的病人季建林出事了,快找醫生,快找醫生過來!”

護士聽到季少峰的描述,小跑着帶着季少峰去醫生值班室找醫生,救命的事,十萬火急 ,季少峰嫌她太慢了,拉着護士小姐就跑,跑得太快,護士小姐有些跟不上他,差一點摔倒,護士一邊跑,一邊抱怨,“還沒找到醫生救人,我就先被摔死了!”

季建林的主治醫生文醫師聽到自己的病人出事了,疾步向病房趕去,太慢了!跑在前面的季少峰倒回去,拉起文醫師的手就跑,“救人的時候,就不要耍帥了!”

護士小姐跑得虛脫了,實在是跟不上,看着兩個在醫院奔跑的男人,只能搖搖頭,繼續疾步向前。

“建林!建林,你醒醒,你別吓我。” 季夫人在床邊哭喊着。

醫生走過來,即刻檢查了季建林的脈搏和呼吸。這個時候,醫生的助手和護士也都紛紛趕到,并開始清理現場,“家屬請到外面去等候。”

成欣拉着不願離開的季夫人走出了病房。

季建林的私人助理小李正帶着家裏的保姆來送午餐,見季夫人哭哭啼啼,一波白大褂進了病房,三兩步跑過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兒?”

季夫人一直在哭,成欣扶着她,跟小李解釋說,“伯父從床上摔了下來,現在醫生正在搶救。”

“好端端的怎麽會從床上摔下來?”

成欣低頭不語,轉過頭,尋找季少峰的身影,見季少峰正坐在走廊處的椅子上,身體僵硬,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你們先照顧一下季夫人。”成欣将季夫人交給了保姆和小李,來到季少峰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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