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徐宛然認識面前的這位年輕女子, 知道她名字叫肖蔓依。雖然之前和她從未見過，但同為《202》古風組的導師，徐宛然當然還是知道她的大名的。

而且, 自從節目組公布了她為《202》古風組導師後，這個肖蔓依, 就不止一次在微博上對她陰陽怪氣過。

徐宛然确信自己之前沒有得罪過她。

今天是兩人第一次碰面，之前見都沒見過, 她倒是想得罪，也沒機會啊。

所以她猜度着，肯定是這個身為戲劇學院古典樂專業畢業的肖蔓依, 看不上她這個目前啥也不是的草根。看不上她, 卻又掐不死她，也只能過過嘴巴上的瘾了。

但徐宛然為什麽要讓她過這樣的嘴瘾？

所以，徐宛然微笑, 看似禮貌, 實則內涵：“肖老師這話就是擡舉我了, 曾老師親自出來迎接我，這是曾老師有涵養。和我夠不夠份量，其實真沒多大關系。”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主動出來接新到的同事是你沒有涵養, 還怪人家不該得到這個待遇？

肖蔓依冷哼, 目光在曾世湘面上溜達了一圈後, 又回到徐宛然臉上，繼續艹着她那副厭世的語氣漫不經心說：“可我來，也不見曾老師親自出來迎接我啊。”

徐宛然就笑了：“那你就得從你自己身上找原因了！而不是跑我這裏來陰陽怪氣。”

“你……”肖蔓依一秒瞪圓眼睛怒視過來。

徐宛然一直保持着微笑看着她，把禮貌和涵養表現得十足十，和肖蔓依的傲慢、自私、小氣, 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肖蔓依氣了一瞬，又瞬間熄了火，只繼續勉強笑着和徐宛然打言語上的機鋒。

“你彈琵琶的視頻我看了，專業不足做作有餘。我聽曾老師提過你舞蹈和琴技也都還不錯，只不過，憑你現在什麽都不是的身份，來《202》這檔熱播節目做個學員也就罷了，你有什麽資格來當導師？”

這個問題，也是之前徐宛然被撕的時候，網上廣大網友的一致問題。

對付肖蔓依這種狗眼看人低的人，徐宛然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在。

她沒有正面回答肖蔓依的問題，只問她：“肖老師的确是科班出身，聽說，古典樂方面的造詣，也是不淺的。但為人師表就要有個為人師表的樣子，你染着一頭綠毛跑來做古風組的導師，是對古代人的文化習俗不夠了解呢，還是說，你心裏壓根不重視咱們這檔節目？”

“你……你什麽意思。”肖蔓依氣極。

徐宛然：“沒別的意思，想來教訓我，先把頭發染回黑色再說。”

說罷，徐宛然繞開她，直接進了別墅。

同時在場的，除了徐宛然肖蔓依曾世湘外，還有別的幾位導師。見今天頭一天見面氣氛就白熱化，大家彼此互送眼神尴尬笑笑，誰都不敢多說什麽。

畢竟，自從下了節目組的車開始，身邊明着暗着，都藏了好多攝像機器在的。

這個時候，一言一行，都得小心翼翼。

徐宛然當然知道身邊有攝像頭在，但她才不在意！反正是肖蔓依先撩她的！

先撩者賤！

肖蔓依看來是心中積攢了很多對徐宛然的不滿，見徐宛然怼完她就進了別墅，她立即跟着進去。

“你敢跟我比琴技嗎？徐宛然。”肖蔓依知道自己剛剛有些着急了，還當着這麽多攝像頭在呢，萬一以後被播出去，人家還以為她欺負人呢。

所以，轉過身來後，肖蔓依改變了策略。

與其打口水仗，不如來點幹貨。

她從小便習琵琶古琴，到今天她二十二歲，少說也學了十七八年了。她就不信了，她習琴的時間可能比面前這個毛丫頭的歲數都大，她還能敗給她？

也正好，趁此機會，她要讓曾老師好好看看，看看她和徐宛然，到底誰才是天才！

徐宛然從來不怕別人來下戰書，怕的是不下戰書還嘴叭叭叭的說個沒完，累得慌。

現在見這肖蔓依主動cue她比琴技，徐宛然對她印象，倒是稍稍轉好了一些。

于是，微笑：“當然可以啊。”

肖蔓依露出得意的笑來：“那就用節目組準備好的兩架古琴，一樣的琴，容易看出勝負。”

古琴也分三六九等的，普通入門級別的，兩三千就能買得到。但像肖蔓依徐宛然這種琴中好手，家裏又不缺錢的，用的琴都是幾十萬那種。

價格不一樣的琴，音色肯定不同。

同用節目組的琴彈奏的話，的确，很公平。

徐宛然很爽快的答應了。

“那我們比什麽？”

肖蔓依：“就簡單痛快點，彈首《卧龍吟》吧。你先彈我先彈？”

像這種選秀類綜藝節目，最不怕的就是搞事情。所以，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見頭一天導師會面就有兩位導師擦出了火苗來，立馬興奮的“伺候”過來。

同時，現場執行導演也卯足勁指揮攝像師，讓他們盡可能把鏡頭對準兩位女導師。

一定要給足鏡頭！

各個方位的鏡頭！

這樣便于後期選材。

徐宛然歪頭想了想，說：“一先一後這樣比賽，太麻煩了。而且，不就是一首曲子嘛，也沒什麽難度，沒必要一個一個的彈。”

肖蔓依：“你什麽意思？”

徐宛然：“我的意思是……”她目光四下掃了掃，見大廳就有兩架古琴在，她抿嘴一笑，“正好這裏有兩把琴，一人一把，彈一樣的曲子，同時進行。”

肖蔓依：“同時彈，還是一樣的曲子，那跟樂隊合奏有什麽區別？我要的是solo！！！”

又諷笑：“徐宛然，你不會是不敢，想跟着我渾水摸魚吧？”

徐宛然不聽她在那兒廢話，直接過去和工作人員說：“麻煩你們，可不可以把那兩把琴搬到這邊來。然後，再搬兩把凳子過來。”

被忽略了的肖蔓依：“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徐宛然和工作人員商量好後，轉身看向肖蔓依：“我這不是在準備嗎？”又說，“誰說同時彈一首曲子就是樂隊合奏了？你彈你的，我彈我的，看的就是定力，看到底誰能被誰帶跑偏。肖老師，如果你連這點都做不到的話，不如趁早回家呆着去。”

卧槽！

肖蔓依：“！！！”

肖蔓依盯着徐宛然看，如果眼神能殺死人的話，可能她現在已經把徐宛然給千刀萬剮了。

哪裏來的草根，敢這樣和她叫板。

肖蔓依冷呵：“想渾水摸魚就是想渾水摸魚，說什麽跑偏不跑偏的話。有本事，一會兒比賽的時候，你別跟着我節奏走。”

對此這種出言不遜的挑釁，徐宛然也只是附送一個僵硬的假笑：“希望你一會兒能跟得上我的節奏。”

“哼！”肖蔓依重重哼了聲，轉身于已經被工作人員安置好的一架琴面坐下。

徐宛然也重重哼了她一聲，然後坐在了另外一架琴面前。

這裏若說懂古琴這種樂器的，也就曾世湘是行家了。別的導師也有懂點的，但是只是業餘愛好，并不專業。

所以，對于徐宛然和肖蔓依的比賽，曾世湘自然當仁不讓的當起了裁判員來。

其實對徐宛然和肖蔓依這種從小習琴的人來說，比琴技比的就不是簡單的音準不準啦、手法熟練不熟練啦……這種。她們比的，是內在的功力。

古琴又稱七弦琴，顧名思義，就是只有七根弦。

只有氣根弦的話，音域自然就沒有那麽寬。而且，古琴音的控制，也不像別的樂器一樣，有固定可以按壓的鍵，古琴完全靠左手的滑動。

如果造詣沒那麽高，或者是練習的不夠多的話，彈出來的曲子，就失了靈魂了。

這也是古琴難學難彈的原因。

但雖然難，可如果是入了門，就會發現，琴音才是真正擔得起“餘音繞梁”這四個字的。

徐宛然和肖蔓依同時開始彈，各撫各的琴。開始的時候，各有風格，倒能算是各有千秋。但很快，當徐宛然開始輪指的時候，肖蔓依明顯有些分心了。

當初徐宛然被曾世湘看中，其實就是因為她的指法。

其實，對資深古琴精曾世湘來說，至少在他的領域，早沒什麽人能比得上他了，更不要說讓他為之驚豔。

可徐宛然就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讓他驚豔的人。

徐宛然的琴技驚豔就驚豔在，她的指法。

之前，在顧家爺爺壽宴上，徐宛然其實只發揮了自己三分力而已。如今這會和肖蔓依比琴，她也并沒有怎麽發力。

哪怕她這段琴，對包括曾世湘在內的所有人，都算是驚豔，但對她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

她在以前還是國公府貴女的時候，幾乎每天早上晨起的第一件事就是，連一個時辰的琴。那時候她娘每天都監督她，她為了不挨罰，每天晨練都是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的。

哪裏是像現在這樣。

徐宛然撫琴絲毫不受幹擾，仿若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肖蔓依就不一樣了，她心不靜，頻頻受徐宛然幹擾彈錯音不說，到最後，竟然彈不過人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真的……真的是把徐宛然吓到了。

徐宛然從小到大，和她pk琴技的不少，但因為拼不過琴技而在她面前哭的，肖蔓依是頭一個。

徐宛然不由心裏嘆了口氣。

唉，這位肖小姐，看來還是沒經過什麽大風大浪啊。

就是從小被保護得太好了，以至于一旦被秒了，竟然連體面都不要了。

既然人家都被自己彈哭了嘛，徐宛然想着攝像頭還在，于是也就停了下來。

她朝曾世湘看去，是想讓他去安撫一下肖蔓依的，可卻見曾世湘正目不轉睛盯着自己看。

那種眼神……有點怪異。

欣賞中還多了點複雜的情緒。

咳咳！

“曾老師，各位老師，今天不如就到這裏吧。”徐宛然見好就收。

曾世湘附和着徐宛然說：“好。你一路坐車來，也累了，先去房間休息下吧。”

其他幾位在場的老師也圍了過來，都一一和徐宛然打招呼。

就算是彼此認識了。

肖蔓依可能覺得自己長到這麽大都沒這麽丢人過吧，捂着臉哭着跑開了。

徐宛然回自己房間，開始整理東西。

才整理好衣物，就聽到有人敲門。徐宛然去開門，就見肖蔓依站在外面。

肖蔓依明顯洗過臉補過妝了，臉上沒什麽明顯的哭過的痕跡了，就是眼睛還有點紅。

可能肖蔓依自己也有點尴尬來，目光和徐宛然的撞上的時候，不自然挪開，看向別處。

徐宛然問她：“你來找我什麽事？”

肖蔓依：“你琴彈的不錯。”

“謝謝。”徐宛然素來懂禮貌，知道禮尚往來，她說，“其實你的也不錯。只不過……”

“只不過和你是不能比的。”肖蔓依撇嘴，這會倒是大方接了她的話，承認了自己的不足。

徐宛然歪頭打量了她一會，然後邀請她進屋：“進來坐吧。”

“不了。”肖蔓依，“一會兒要和學員們見面，看他們的solo表演，初級評分。”

行程夠緊的啊，她還沒休息好呢。

不過，徐宛然還是把想和她說的話說了。

“你對我這麽有敵意，除了覺得我是靠後臺進的節目外，想來也是有別人在你面前說了什麽吧？”

“你怎麽知道？”肖蔓依看着她。

徐宛然：“因為我聰明啊。”

“切~”肖蔓依冷哼不屑，不過，态度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徐宛然說：“是徐細盈在你面前說了我壞話吧？”

肖蔓依扭過頭來，看着人，沒說話。

徐宛然繼續說：“如果我沒猜錯，她借着即将要成為戲劇學院表演系學生的便利，以以後就是校友的身份，率先和你勾搭上了。然後，正好你也不喜歡我，她就專門在你面前添油加醋說些我的壞話，是不是？”

肖蔓依抿了下嘴，還是沒吱聲。

徐宛然：“她是不是還哭訴說，我在家總是欺負她？她身為雙胞胎姐姐，卻總被我這個妹妹欺壓，可偏偏家裏人都向着我這個妹妹，導致她有苦難言？”

“我現在可以明白告訴你，我和她并不是什麽雙胞胎姐妹，差着好幾天呢。而且，我和她也不是一個媽生的，她媽是我爸的小三，她是私生女。”

肖蔓依：“？”

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就靠她自己去琢磨吧。

畢竟，她和肖蔓依又不是朋友，管她是不是被誰當槍使呢。

肖蔓依先去學院宿舍樓和學生們打招呼，在學員宿舍樓上完廁所後出來，恰好迎面撞見徐細盈。

看到肖蔓依，徐細盈忙笑着迎了過去，恭恭敬敬喊她：“肖老師好。”

早上導師宿舍樓那邊的battle，早有知情的人過來和他們這群學員爆料了。所以，徐宛然肖蔓依一見面就擦火的事，現在整棟學員宿舍樓裏，幾乎是無人不知。

徐宛然得罪人這種事，徐細盈是很樂意看到的。

正想約着肖蔓依一起去吃飯，卻聽她忽然說：“聽說你媽是小三？”

徐細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