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倒V]

主持人已經不知道, 那是一道該用怎麽樣的語言去形容的香味，應該只是把那個學生的料理做了一下改進而已吧？應該只是而已啊！在那道幾乎無法做出太多更改的雞肉卷料理上，要做出一點什麽樣神秘的改動, 才會讓那味道和原來的有着天地之差的區別？

“那、那麽, 請各位品嘗審查員千雲大廚的料理……”

不用品嘗了, 他已經輸掉了！

那股濃烈的香味，就好像是踏入人間的惡魔, 低低的在耳邊勾勒了一幅只有歡愉存在的地獄——那永無止境的紅酒泉水, 數之不盡的金銀珠寶, 還有那無數只在夢中見過的美味, 不會結束的狂歡……天使的存在是多麽渺小啊，他如何能阻止一個被惡魔勾起了欲.望的人？

“這樣濃烈的香味，就好像炸彈一樣……不, 為什麽剛剛沒有聞到呢？明明千雲大廚并沒有做出什麽遮掩的舉動啊……”三席三城晴美沉迷在這香氣中，她閉上眼睛, 希望在沒有了視線的幹擾後能分辨出裏面的食材。

可是……沒有用啊，分辨不出來，裏面到底用了什麽食材和調味料才讓原本那本已經足夠美味的雞肉卷瞬間進化？

其他審查員也是如此，沒人能分辨出來千雲到底用了什麽手法，只是也就只有現在，這些審查員們還有思考的能力。當千雲端着料理一步步走進他們的時候, 他們的眼中, 就只剩下那一道料理。

千雲放下盤子, 還未說話, 審查員們已經用此生最大的速度拿起了雞肉卷，立刻放在了嘴巴內。

“審查員們以相當快的速度把雞肉卷吃下去了——他們會給出什麽樣的評價呢？！嗚哇……我也好想吃啊……那麽，請哪一位來評價一下這道料理？”

主持人的話說完，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

衆人仿佛是中了什麽魔咒一樣，呆愣坐在那裏，他們手裏也沒有了東西，可雙手卻依舊維持着好像拿了什麽東西的動作一樣。甚至有人還做出了往嘴巴裏送去的動作——他們仿佛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盤中的食物已經被全部吃完，手裏的只有空氣。

不，還有一點東西……

主持人深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幾個觀察下去，她瞪大眼睛：“審查員們還在往嘴巴裏送東西，明明雞肉卷都已經被吃完了——難道是手裏食物的餘香讓他們以為自己還沒有吃完嗎？！”

這怎麽可能呢？！

前來觀看的所有人同時想到。

這裏可是‘月天之間’在遠月誕生之時，就是僅有十傑方能在這個地方烹饪料理的場所。在誕生了秋季選拔賽之後，又有無數的學生在這裏烹饪過料理。無一例外，在月天之間拿到冠軍甚至高分的學生，在最後都有成為十傑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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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天之間內，擺放着所有十傑第一席的照片，他們都是在這裏創造了前人無法想象榮耀的人。也可以說，月天之間，這是一處十傑必然會踏足的戰場！

那些旁觀者們，也是一次又一次的觀看過在料理這條道路上的璞玉誕生，無數種美味的連自己想象力都不夠用的料理在眼皮下誕生，對于這些旁觀者來說，今天這樣的事情，還是頭一次發生！

但是轉念一想，這裏可是月天之間。

在這裏誕生出怎樣的料理，都不足為奇。

“……好吃！！”

三席三城晴美突兀的站起來，好似剛剛才吃完了那一道料理一樣。味覺感受到了那樣的美味，可是掌管語言的區域卻在剛剛才反應過來。

三城晴美的兩個字，仿佛是打醒其他審查員的巴掌，其餘人額紛紛回過神來，幾乎要把自身學過的所有詞彙都放在那一道料理和烹饪了料理的千雲身上。

“在發愣了數分鐘後，審查員們終于為千雲大廚的料理做出了評價！看樣子結果似乎已經不用再多問一句，千雲大廚烹饪的……”

“等等！”水戶突然打斷了主持人的話，他眉頭鎖緊：“你剛剛時候，我們發愣了數分鐘內？”

主持人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是啊，明明手裏已經沒有食物了卻沒有發現，還做着把食物送到嘴巴裏的動作呢，這不可能是在清醒的情況下會做出的舉動吧……”

水戶沒有回答，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竟然在這樣的場合下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做出了主持人嘴巴裏說的那些舉動。水戶去看其他人，他們同樣是滿臉的不解，就和他一樣。

這位千雲大廚的料理已經美味到可以讓人失神了嗎？

水戶帶着一些探究看向千雲，他是在千雲大廚還不曾離開酒店的時候就品嘗過她手藝的人，那個時候的菜肴，雖然美味，可絕不曾抵達現在這樣的味道。

也就是說，在千雲大廚離開酒店這短短的什麽時間內，就讓自己的手藝進步到了這個地步嗎？

可怕的廚師！

水戶在不知不覺間，後背已然遍布了冷汗，打濕了襯衫。

這樣的廚師竟然在這麽多年後才展露了頭角，要說這該是一場對于食客的盛宴呢，還是一場對于和她同時踏入廚師界的那些廚師們的災難呢？

能品嘗到這樣的料理，對于食客們來說，絕對是這輩子才會發生的事情。可是對于廚師們來說，卻要開始與太陽争奪光輝，這是一件只要想想，就會讓人搖頭說不可能的事情。

同為廚師，除了千雲以外的人，均生在了最不該出生的時代！

“千雲大廚，請問這道料理到底用了什麽樣的手法？您到底在裏面加入了什麽食材和調味料？”在水戶思緒萬千時，主持人已經代替在場的所有人向千雲問出了這個問題。

主持人話音未落，場內就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鍵一樣的寂靜下來，好像只要有一根針掉落在地面上的雜音，就會讓他們無法聽到答案一樣。

千雲走回料理臺，從桌子上抱起了一個大碗，遞給了主持人：“這就是最大的改動了。”

主持人看去：大小均勻的雞肉塊，腌料讓它們看上去有些誘人。這樣一眼看上去，似乎比原來那位學生所烹饪的雞肉要大塊一些。這不可能是料理發生如此巨大改變的原因，主持人抱着這樣的想法，又湊近了一些這些被腌制好雞肉，輕輕動了動鼻翼。

因為不曾被加熱烹饪，雞肉中很多調味并不能被捕捉，但是主持人依舊分辨出了裏面的幾種調味。

“芒果，檸檬，辣椒粉，還有……生姜……除此之外……”她只能無奈的看向千雲大廚：“我不知道千雲大廚往裏面放了什麽。”

“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是味啉和醬油還有一點百裏香。”千雲看了看，果然沒有被發現啊。

“好像和原來的學生做的沒什麽不一樣？”主持人疑惑的看着千雲，難道功夫坐在了別的地方？玉米餅？不不，比起雞肉來說更不可能了呀！

“關鍵是雞肉上。”

雞肉？

主持人在得到千雲的提示後，再次認真的看去，片刻，她直接扔掉了手裏的話筒。去那大碗內拿出兩塊生的雞肉，也顧不得自己的雙手立刻沾滿了腌料，滿臉不可置信的瞪着那将近有自己手掌一半大小的雞肉快，說不出話來。

話筒落地後發出了巨大的噪音在場內回蕩，可沒人去關注在寂靜的空間突然響起的聲音。觀衆們在伸長脖子等待着答案揭曉，而審查員們也急不可耐的越過座位，沖過也拿了千雲大碗中腌制好的雞肉塊。

不知道過了多久，水戶帶着顫抖的音調才響起來：“這雞肉切面的紋理都是一樣的……”

放在一起，不管是拉扯還是揉搓，都能輕易的看出這雞肉的不可思議——随便拿出兩塊，這兩塊就是一模一樣的。

就好像是有人拿了複印機器，把一塊切好的雞肉又複印成了無數份一樣。

或者說，千雲的手就好像是一臺精密的機器，只要輸入了數據，就能把雞肉切成一模一樣的形狀。

千雲這才說道：“對，味道有了如此巨大的改善，是因為我在切雞肉……也就是刀功這一方面做了很大的改動。”

千雲一邊說一邊比劃了一下：“就好像是這樣，先去掉雞腿肉的外皮，說然後是骨頭。然後再把他們切成兩大塊進行腌制。”

僅僅這樣，在加上腌料行一些細微的改動，就會變成那樣讓人在品嘗道的那一瞬間失神的料理嗎？

千雲的話還沒有說完，在說衆人腦海中那樣剛剛浮現了那樣的想法後，她接下來的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什麽時候，才小心翼翼的松懈下來。

“切下去的時候，有兩個要點，一是速度，二是要順着肉本身的紋路去切。”

一塊肉的紋路不可能是一條直線，就算真的是一條沒有彎曲的直線，要完整的去切下來，也足夠攔住多數廚師的腳步。何況是順鎮本來彎曲的紋路呢，千雲在說話的同時，又用了還不曾切開的雞肉來做演示。

那一雙好似帶着珍珠一樣光潤的手指觸碰這雞肉的表面，另外一只手握住菜刀，讓菜刀的刀劍輕輕的下壓，随後……扭轉，上挑，下劈……衆人眼中，千雲的手就好像變成了一位正穿着滑冰鞋在冰面上起舞的舞蹈家。

那一連串連看清都很難的動作在很快的時間結束，千雲放下菜刀的時候，還有好多人沒有回過神來，這樣……就結束了？

“有錄像嗎？！”

“誰計時了，剛剛過去了多長時間？”

在結束的一瞬間，場內頓時響起了各式各樣的嘈雜聲音。有震撼的贊嘆，有無法置信的驚呼，更多的，卻是瞪圓了眼睛無神的凝視。

在場的人有許多是廚師，其餘的人，同樣是常常和料理食材打交道的人。

千雲的動作結束，讓他們意識到一件事。

有這樣刀功的廚師，如今的世界上，可能僅有這一位了。

很快，後臺內，場內關于千雲飛速切下雞肉的錄像被工作人員在薙切總帥的安排下，以慢放四倍的速度播放在了大屏幕上。

大屏幕上，一手按着雞肉，刀尖似乎一直垂在距離雞肉只有幾公分的上方不曾動彈。可是當菜刀觸摸到雞肉的那一剎那，錄像就好像回歸了正常的速度。再一次的讓人們觀賞到了那仿佛在作畫一樣的動作，并且這次更加清晰。

千雲看了一下大屏幕，有些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竟然還真的有錄像……

“按照這一的方式去切雞肉，肉就能發揮自己最大的美味，并且能更完美的吸收腌料的味道。我并非是想要改變這道雞肉給人本來的印象和味道，所以選擇了改變雞肉的切法來提高美味程度。”

随着千雲的解釋，衆人卻好像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怪物一般。

沒人能比得過這樣的廚師，尤其是遠月的學生，他們無一不在心裏想到了一件事：從出生以來，一直順分順水的他麽，遭遇到了此生永遠也無法邁過去的障礙。

“那……請問千雲大廚，您到底用了什麽方法才練就了這樣的刀功呢？”主持人下意識的不去問千雲用了多長時間，她在內心已經認定，這絕對是時間無法彌補的技巧，何況千雲大廚從外表上看起來，也不過是二十多的年紀。

“專心一點就可以了。”

千雲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沒錯，專心一點就可以了。

在這個世界修行着食義，她不知道自己目前食義的水準到了一個什麽标準，可是好處卻是實打實的。她能在更短的速度內處理好更多的食材，甚至連絕招的威力都上升了一大截！

食義修行的表面看上去只是‘感謝食材’，但背後卻是借着感謝食材的名義學習如何将多餘的動作，包括思考一同去除。

要做好一件事需要的動作不多，更不可能有太多的思考。食義可以讓人的注意力在短短的一個時間內提升無數倍。若非是修行了食義，如今的她也不可能用刀功在這道料理上下這樣功夫。千雲之前也是做不到的。

主持雖然不解，但最後的評判已經出來，那位學生的分數不會再發生變化，失去進入秋季選拔賽往後比賽的資格。

千雲的工作，也結束了。

***

在回去的路上，千雲遇到了繪裏奈。借着要回橙陽的話題，她和繪裏奈說上了幾句話。

“那道料理怎麽樣？”

“看上去就很美味……晚上，我想嘗一嘗。”

“沒問題的。”

千雲把橙陽放在自己頭頂，手指輕輕的搗了橙陽一下，還沒有子民的女王蜂默默的縮成了一團，抖了抖翅膀，委屈：不打擾你和小姐姐聊天是吧，知道了。

排擠她，壞人！

“繪裏奈。”千雲看着她：“你現在依然覺得，那裏比較好嗎？”

繪裏奈知道千雲子說些什麽，那裏，那個被稱作美食時代的世界，被數不清的美味食材包裹，有無數美味料理誕生的世界……繪裏奈點點頭，很認真的肯定道：“對。我以為，這不是什麽值得質疑的事情。”

“我并非在質疑你，的确呢，食材也好，烹饪方法也好，我無法說出‘這邊的更好’這樣的違心話。但是繪裏奈……”

繪裏奈在千雲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堅定神色，她不自主的後退一小步，那是一種說不上溫柔，甚至沒辦法把這種神色朝着好的那一面想象。只能說，就好像是察覺到自己領地被誰入侵，褪去額沉睡時無害又慵懶溫柔的假象，清醒過來的野獸。

“這個世界有無數的可能性存在着，同樣可以實現我烹饪的目的，我想要為了食客們吃飽肚子，吃到美味食物時的幸福去烹饪。我會向你證明，料理絕非只有味道，也絕非只有被高級食材才能構建完美。如果我做到了這件事，那麽到那個時候，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為了什麽而烹饪的？”

繪裏奈只記得自己胡亂的點了點頭，然後逃也似得回到了自己家中。

料理的目的？

擁有神之舌，去浪費這樣的天賦豈不是太可惜？她是那麽理所當然的踏上了烹饪的道路，一開始……她是沒什麽目的的。因為烹饪這件事讓她那麽愉快開心，有沒有目的，重要嗎？

一點也不。

是是什麽時候開始呢？她對烹饪這件事的看法變了呢？只有高級的手法或者高級的食材才能算作真正的料理，然後……然後發生了什麽呢？

這中間又發生了什麽？

不願意想起來啊……變成這樣的原因……被那個男人在狹小的黑暗房間內支配，把不該被浪費的食物丢入額垃圾桶內，每天都在做着自己也被丢入垃圾桶的噩夢，這樣的時期……她一點都不想回憶起來啊……

繪裏奈不知道自己是否睡着了，在夢中，她似乎被什麽人輕輕拉住了手腕，适宜的溫度和柔軟，一直在自己的身邊，直至甜美的夢境襲來，都不曾放開。

千雲收起了刺入繪裏奈身上學位的紫色長針，這個穴位可以讓生物更快的進入到睡眠狀态……也就是成功點穴了。

千雲刺的很淺，也不曾讓任何一點能量通過長針進入繪裏奈的身體內。明天一大早她就會清醒過來。

“繪裏奈睡着了嗎？”

在門口看完所有過程的薙切仙左衛門問道，千雲點點頭：“恩，果然啊，在離開前來看看她是正确的。她是回憶起了自己父親的事情嗎？”

走進房間，千雲就看到了繪裏奈在夢中皺着臉龐，帶着哭喊的嗓音悄聲的喊了好幾次不行，不能這樣做。随後又恢複死一樣的寂靜。

“是我太着急了……”

千雲低下頭，輕輕把繪裏奈的頭發朝着兩側撥弄了一下，又為她蓋好了被子。帶着歉意道：“很抱歉。”

“無需……你下次回來是什麽時候？”

千雲思考片刻，道：“大概要……把今年翻過去了。最短……也要到四月份了。”

“繪裏奈升到初中二年級的時候嗎……老夫就這樣給繪裏奈傳達了。”

千雲點點頭，橙陽趴在繪裏奈的手指變，不舍得蹭了蹭，随後又飛到了千雲的身子。

屋內，一道漆黑的裂縫猛的把空間這個概念一樣的存在分開，露出一個漆黑的大洞。千雲最後看了一眼繪裏奈，然後頭也不轉，離開了這裏。

***

重新踏上這個世界的時候，千雲的內心很沉重。

她的世界，即将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這是一龍會長告訴她的話，雖然一龍會長已經準備好了應急的食材，可是那些到底能撐多久呢？

千雲被一龍會長委托了一個任務。

去尋找更多的食材保存着。

她的能力，與空間相關。除了能夠來往不同的世界之間，應該能夠作為一個能保存食物的冷凍庫來使用。她現在還不能運用這個能力，就是美食細胞等級不足的緣故。

千雲下定了決心，不管是希望繪裏奈能夠笑着去烹饪，幫助她擺脫陰影而研究那個世界。還是要想辦法收集更多的食材來挽救自己的世界，這兩件事情，總歸是自己的實力越高越好。

千雲回來後，第一時間就去見了一龍會長，随後，按照一龍會長的要求，轉道去了食林寺。

這裏是食義的發源地，也是無數人修行食義的特殊學校。從森林到寺廟，都必須帶着感謝之意才能找到蹤跡。裏面更是有着夢幻食材肥皂泡水果，只有把食義修煉到爐火純青才能捕獲到的食材。

不過在那之前，要是一點都不懂食義的話，本身就會在這個極其講究感謝之意的寺廟給傷到體無完膚的程度。

在食林寺待了一周之後，千雲又匆忙的跑去各個地方修行，整個人的生活變得越來越簡單，吃，烹饪修行，實力修行，在美食細胞再次進化，又即将達到了進化巅峰的那一剎那，千雲終于得到了一龍會長的首肯，可以前往新的世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