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病了?
一聽就是扯瞎話。
他方才遣人到跟前問的時候,那下人還說今晨還在和婢女們一塊兒采花露呢。
一見他,便是病了,倒還真是病得巧。
只是這姑娘比他料想得還要嬌,一連幾日,每每他想見她,她總能扯出一大堆有的沒的借口來阻攔他,顧文堂這輩子還是頭一回在一個人那裏吃了這麽多閉門羹。
他簡直要被氣笑了。
……
卿雲小院。
晏安寧正對着妝奁挑首飾。
盼丹有些擔憂地問:“姑娘,咱們這樣,不會将相爺得罪死了吧?”
不同于招兒的後知後覺,盼丹要敏銳很多,她已經隐約察覺到,姑娘沒有再往五少爺身上花心思的念頭了——可換的這一位,卻是讓她頭皮發麻,半句戲言都不敢說,只能在心裏暗嘆姑娘膽子大。
光憑能讓相爺這麽多次親自上門來,可見姑娘在相爺心裏已經不一般了。
可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惱了,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晏安寧笑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不急。”
她想了許久,才想明白家宴那日,顧文堂為何好端端的要用那般生分的稱呼來喚她——有的人既然已經想清楚了,那便該讓他來“掌握主動權”。
“姑娘,走這邊,七姑娘都要等急了。”
梢頭懸着一輪圓月,晏安寧披着繡綠梅的白狐鬥篷,跟着顧明钰身邊的乳母一路走。
過了晚香居,乳母林氏的腳步仍舊沒有停,晏安寧臉上就露出些遲疑來:“七姑娘夜裏怎麽不在院子裏安歇,跑出來做什麽?您也不勸着!”
乳母知她是有些戒備警惕了,忙道:“您去了就知道了,七姑娘如今是只信您,不然也不會巴巴地遣我去請。”
這話好似寬慰到了晏安寧,她不再做聲,跟着乳母低頭走。
乳母推開了晚香居毗鄰的一座院落的角門,恭敬地屈身:“您請。”
晏安寧微斂着眉頭進去。
只有一間屋子燃着燈,她小心地走進去,便見顧文堂坐在窗前自斟自飲,不知喝了多久了。
顧文堂回眸看她,見她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般想竄走,卻又不得不硬着頭皮問他:“三叔,七姑娘呢?”
他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笑了笑:“這麽晚了,她自然睡了。”
姑娘臉色就變了變,擡腳就想逃跑。
顧文堂嘆着氣拉住她的手腕:“跑什麽?”
明明和他高談闊論海上行商的種種時還那般機靈,賽過許多男子,怎麽攤上個秦瑤卿就變得這般愚笨。
姑娘抿了抿唇,輕聲道:“若是被秦家姑娘知曉我這麽晚還和三叔見面,定然會誤會的……”
顧文堂耐着性子,将人拉到窗前坐下,笑看她:“她誤會了,又如何呢?”
“三叔和秦姑娘自小青梅竹馬,情分非凡……”
姑娘一邊說,一邊拿眼睛看他,眸瞳裏漸漸氤氲起一層水霧。
可見是受了大委屈了。
顧文堂想到那日明钰同他轉述的,秦瑤卿侮辱晏安寧的那些話,修長的手指忍不住伸出,捏了捏她瑩白的臉頰,有幾分無奈:“青梅竹馬?我和秦瑤卿差了八九歲,哪裏能算得上青梅竹馬?”
從前貫是會依賴他的,提貨單子上有細目不清楚都敢跑來問他,如今倒是這般戰戰兢兢,一副将他視作洪水猛獸的樣子。
那女孩子仍在支吾:“可是府裏人都說三叔你會娶秦姑娘,連太夫人也把秦姑娘放在身邊,讓你時時能瞧見,可見……”
顧文堂飲了幾杯酒,話便比平日多上許多。
聞聲,他嗤笑一聲:“府裏人還都說你和顧昀金玉良緣,你覺得可是如此?”
晏安寧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顧文堂心裏就一梗。
該說的話壓了太長時間,倒忘了,那是他的想法。在她心裏,興許和府裏人是一樣的想法吧。
那姑娘轉了話頭,神色看起來更加委屈了:“三叔您還不承認,您明明知曉了,還不是護着秦姑娘……家宴上,還那般生疏地叫我晏姑娘……連親生女兒都可以棄之不顧,可見這情之一字,情難自禁是常态……”
顧文堂擰了擰眉心。
知曉了事情之後,他實然第一時間就想把秦瑤卿趕出去,甚至恨不得也那般不顧風度地羞辱她一通,全然記不起他與秦瑤卿的胞兄當年同袍的恩義。
這念頭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是以他沉思了多日,對她避而不見了多日,才理清了自己的想法。
倒并非是像她想的那般,是為了護着秦瑤卿。
只是解釋起來,太過複雜了。
顧文堂看着那姑娘得不到答案失望下去的神情,看着那豐潤晶瑩的紅唇,忽地對着壺口酌了口酒,起身快步到了她跟前,欺身将人托起來壓在了菱花窗上。
晏安寧驟然睜大了眼睛,只感覺到驚訝之下微啓的朱唇被他長驅直入地撬開,那烈酒便順着相抵的舌尖在她口中游走,辣得她顧不得去管他近乎瘋狂的舉動,推着他的肩膀讓兩人移開些距離,捂着嘴好一陣咳嗽。
辣得她心肺都在燒似的。
偏這人卻像沒事人,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她聽見他有些蒼涼卻坦蕩的聲音:“安寧,這才是情難自禁。”
四目相對,晏安寧被嗆紅的眼睛落在他眼裏,便成了春情氤氲的媚态。
顧文堂忍不住低下頭,後掌猛得勾着她的腦後,又吻了上去。
滾燙的舌尖将那柔軟的美人堵得難以呼吸,屋子裏一時間只剩下嘤嘤嗚嗚的聲音,貓兒似的撓人心肝,他将朝思暮想了許多時日的美人壓在牆壁的一角,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懷中,看她不得已被動承受,眸瞳裏像被攪碎的池水般春情迷亂,被他欺負得眸中水霧漣漣,僵直着身子不敢動彈。
顧文堂閉了閉眼,心想自己真是惡劣極了。
用她對钰兒的信任将人诓來,又借着她對自己的依賴崇拜欺負她,全然不顧,她實際上是他親侄子的未婚妻。
這小丫頭,此刻定然是吓壞了吧?
他心中憐憫垂愛不已,可這樣的思緒越出現,他吻得就越發用力,像個無路可走的囚徒在品嘗最後的佳肴。
誰能想到,他顧文堂,有朝一日竟然會比不得他那乳臭未幹的侄兒?懷裏的美人被他這般欺負時,不知是不是腦中還想着他那位好侄兒。
良久,直到那柔柔弱弱的姑娘被他親得腿軟得要滑下去,他才難舍難分地松開她,指尖撫了撫她梨花般脆弱的面孔,額頭抵上她的額頭,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儒雅深邃的眉眼裏,神情晦暗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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