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從一而終

百裏珣剛一開門，就見萬朝遠正站在窗邊，立刻道：“別吹風，小心外面。”

他把人又拉到桌前，讓他坐下，自己從窗戶張望片刻，便關上了，萬朝遠問道：“怎麽了嗎？”

“剛剛顏姑娘來了，想說什麽卻被人射了一箭，師妹正在給她止血。”

萬朝遠的面上并無太多波瀾，不過他向來是這樣的人，百裏珣也未覺得太奇怪，只是又擔心道：“如今你暫時不可用內力，我會好好的保護你，但現在你更加要多注意，我總覺得，我們被好多雙眼睛盯着。”

百裏珣擁有着強大的偵查能力，這全得感謝之前追債的那群大哥！讓他自小便練就了跑路以及觀察能力。

萬朝遠也跟着向外看去，笑道：“看來我要成為珣兒的負擔了。”

“才不是負擔！”百裏珣立刻看向他，又有些別扭的開口，“欠你的，怕是很難還清了……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好。”萬朝遠笑着，就如同冬日裏的陽光，他照亮了百裏珣枯萎的內心。

顏靈的狀态不是太好，晚上的時候，百裏珣過去詢問，師妹道：“傷及喉嚨，怕是暫時沒辦法開口說話。如果恢複的好，也許能夠恢複說話，只是嗓子終究還是受了傷，怕是聲音只能沙啞……”

百裏珣記得，顏靈的嗓音動聽，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會不會對一個女孩子有影響……

“那她不會有危險吧？”

“性命無憂，只是這嗓子，不知道她醒過來能不能接受。而且她的脖子上，還會留下一道疤痕，很難修複。”

若說百裏珣對顏靈一點同情心沒有那是假的，他在顏家莊第一眼看到顏靈的時候，就被她所吸引，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情，如果她沒有傷害萬朝遠……

也許，這便是惡人惡報吧。

百裏珣沒有去看她，他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眼光和身份去看待顏靈，無論是可憐還是怨恨，似乎也都沒有任何意義。

“姑且還讓她留在這裏吧，她應該是想要跟我們說些什麽重要的事情，所以才會被滅口，最近我們都要注意一些。”百裏珣同大師兄說完便又回了房間，三間房間還如之前那樣分配，倒也沒有争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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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時候，百裏珣主動打了地鋪，“我睡在地上，有任何問題直接叫我就好。不舒服也一定叫我，好嗎？”

“其實你可以……”睡在床上。

這後面四個字還沒出口，百裏珣便主動回答道：“我睡覺不老實，萬一壓到你就不好了。睡在地上也沒什麽不好的，有什麽事情，我第一時間就能感知到。”

開玩笑！今兒一早就在人家懷裏醒過來的，這晚上再不小心壓到萬朝遠怎麽辦，不管怎麽說，睡在地上還是覺得更加安心一些啊！

“不是，你可以……”萬朝遠還想辯解着，卻又被打斷。

“別說了，早點休息，對身體好，晚安。”百裏珣将自己裹了起來，只露出一張臉，閉上眼睛，看起來十分困乏了。

“晚安……”

他本以為他都受傷了這進展怎麽也該快一些了吧！可是為什麽還不如昨天！

萬朝遠等了許久，确定百裏珣已經睡熟了之後，悄悄起身，出了房間。

因為這院子本就不大，所以他出了這院子，找了出相對偏僻的地方，才将人叫出來。

“出來吧。”

幾人閃出身形，紛紛行禮，“主上。”

萬朝遠擺擺手，沒了那副病弱的模樣，也沒了任何表情，“查出來了嗎？是誰指使陌徒來做這些事的？”

“回主上，是……沐歌。”

萬朝遠像是一點也不意外，又或者說他不會表現情緒，“盯住他，務必不要打草驚蛇，更不要影響……兩年後。”

“是。”

幾人又隐于黑夜之中，萬朝遠往回走，剛走進院子，就聽到開門聲，立刻收起身上的戾氣。

“你怎麽出來了？”百裏珣問道。

萬朝遠答：“白日睡久了，現在有些睡不着，就出來透透氣。”

“你現在這身子不能用吹風，你瞧你手冰的，走吧，回去吧。”百裏珣一邊說着，一邊給他套上外衫，拉緊，才暫時放下心來。

萬朝遠笑笑，“珣兒口中，我便是這般沒用？”

“不是你沒用。”百裏珣把門關上，确定沒漏風才讓萬朝遠脫下外衫躺進被窩，替他蓋得嚴嚴實實的，“是我沒用，才會把你害成這樣。”

“珣兒，保護你，是我的本能。”

百裏珣別過頭，若不是因為是夜晚，是在黑暗之中，那一定可以看到他泛紅的臉一直蔓延到耳朵上。

“趕緊……趕緊睡吧！”百裏珣想躺會地上，卻被萬朝遠拉住。

并不是多用力，而是手冰冰的，只要百裏珣微微用力就能甩開，“睡在床上吧珣兒，我冷。”

最後的兩個字出口，讓百裏珣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我睡覺不老實啊，壓到你我可不管！”

“我會小心。”

百裏珣雖然說着不管，但還是盡量的把自己縮小占地面積，把大空間留給萬朝遠。

其實他在地上睡的時候，并不踏實，也許是因為時常要擔心萬朝遠，所以在他起床不久百裏珣就驚醒過來，結果就見到人在院裏吹冷風。

可是在床上的時候，他卻意外的安心，睡得也很踏實，哪怕萬朝遠又把他撈入懷中，他都不知不覺。

這一覺睡得很沉也很好，一覺醒來已是天亮。就是他又在萬朝遠的懷中，百裏珣不敢動彈，更不敢像昨天那般伸手去摸人家的臉。

太尴尬了！

不過這次他睡在外面，想小心翼翼的下床，卻發現萬朝遠抱得緊緊的。

無奈，他就又觀察起萬朝遠，單從長相來說，他不像是個薄情的人，可是他注意過，萬朝遠跟除了他以外的人很少說話，就連做為朋友的大師兄，也很少對話。

不是他自戀，他就是懷疑，萬朝遠有社交恐懼症！

好吧，其實也有自戀的一面，比如說，為啥萬朝遠就跟他好，那一定是因為他特別好啊！

這麽想着，忍不住的偷笑，所以萬朝遠睜開眼的時候，正好就看到這麽一幕。

如果他知道那麽一句話，一定會用來形容此刻的感覺，喜歡的人他會發光啊。

百裏珣視線下移，正好對上萬朝遠的眼眸，“你你你什麽時候醒的？醒了就趕緊放開我，我都說了不要睡在這裏，我睡覺不老實……”

萬朝遠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巴，“我喜歡這樣。”

百裏珣立刻跑下床，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我去看看有沒有吃的。”

也不知道是時間還早，還是出于某種不可言說的原因，總之大師兄和師妹竟然不在院子裏！

年輕人啊，真是放縱！

百裏珣以他真實的心理年齡感嘆道。畢竟大師兄現在也不過二十出頭，而現在他這具身體也不過才剛二十歲！

然後壞心眼的去敲大師兄他們的房門，“師兄師妹，這時候可是不早了啊～”

然而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百裏珣不免擔心起來，且不說師妹，大師兄本就是習武之人，聽覺應該更敏銳才是，他說話和敲門都這麽大的動靜，怎麽會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師兄？師妹？我進來了？”仍舊沒有回應，百裏珣推門而入，裏面卻是空蕩蕩的，甚至連被子都疊的整整齊齊的，不像是睡過一晚的痕跡。

百裏珣又趕忙回到萬朝遠那裏，他已經起來了，看百裏珣慌忙的樣子，問道：“怎麽了？沒有吃的了？”

“師兄師妹不見了！”

萬朝遠微微皺眉，這是他難得的面部表情，“那個姑娘呢？”

百裏珣也想到了顏靈，立刻又跑了出去，礙于是女生的房間，還是先敲了敲門，一樣沒有反應，推門而入，裏面也一樣是空蕩蕩的。

他又趕緊跑回去，“也不見了。”

他懊惱的坐在床上，似乎從他來到這裏之後，就真的一直在給周圍的人帶來不幸，明明原著之中下山歷練是個特別簡單的事情，無非就是打打怪升升級，最後再打個通關boss。

可是他們從開始的第一個副本就不對，一直到現在，處處是麻煩。

小時候也是這樣，他爸負債累累，時常用酒精買醉，他媽早就丢下他們父子倆，為了離婚連他都不要了。

那時候百裏珣還沒離開他爸，他爸喝醉了時常會說：“你可真是個掃把星。要不是為了養你，我能去賭博嗎？若不是這樣你媽會走嗎？”

這是那個男人的醉酒話，卻烙印在小小的他的心裏。

後來那個男人徹底消失了，百裏珣不知道他是跑了躲債，還是被人打死了。

他不想關心，不是因為他是個冷血的人，而是因為他本以為能夠擺脫“掃把星”。

直到那群追債的人找上他，直到他麻木的還債這麽多年。他知道，他沒辦法擺脫，他就是個掃把星。

一如現在。

連累師兄師妹，害了萬朝遠。

所有同他親近的人，最後都是這樣的下場。

他不該奢望的，他不是百裏軒，他沒有主角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