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歲月仍可回頭望（二）

下午，第一節 課便是潘敏的數學課。

也許是開學第一天的緣故, 孟衍等人倒是沒有遲到, 課上也算是配合, 沒有大聲喧鬧。只是偶爾冒出幾句不好聽的語氣詞。

潘敏畢竟是年級主任, 對于這種小插曲幹脆視而不見。

宋釋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聽得很是認真。潘敏在ppt上放出一道數學題, 這才對着全班說道, “這道題，我叫兩個人上來寫。誰願意？”

高中的課堂，每當老師讓人上來寫題, 必定都是靜寂一片。

潘敏環顧了一圈, 還是将視線落在了宋釋之的身上，“釋之，你來做這道題。”

宋釋之早已在本子上寫出了部分解題公式, 被點到名字後并不慌張，應道，“好。”

潘敏見此, 微微一笑, 又是環顧班級。

而在下一秒, 卻突然見衛萊特別積極地舉手。潘敏正疑惑着，卻見衛萊突然發話道，“老師，孟衍說他會做！”

宋釋之的身形一頓，下意識地轉頭朝着角落的四人看去。

“操！閉上你的嘴。”孟衍聽見這話, 立刻伸開腳，朝着衛萊踢去。衛萊一震，卻朝着孟衍比了‘1’的手勢，又是低聲說道，“今天中午輸我一球，這是我對你的懲罰。”

孟衍和衛萊從小一起長大，彼此極為了解。兩人都喜歡籃球，久而久之，兩人便有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輸球的人必須答應贏球的人一件事情，俗稱懲罰。

說到懲罰，兩人做的胡鬧的事情多了去了。這回，衛萊一時興起，這才說出這件事情。

方成傑聽見衛萊所說的事情，看熱鬧不嫌事大，立刻跟風道，“對啊對啊，潘老師，孟衍說他想上去答題！”

孟衍猛地朝他後腦勺一拍，方成傑的額頭便撞到了桌子上，“閉嘴吧你。”

孟衍不喜做題，可衛萊偏偏讓他去做。孟衍的心底一陣煩躁，但是轉念一想，比起以往的懲罰，上去做個題目這樣的懲罰，的确不重。

潘敏見全班都低着頭，生怕被自己叫到的樣子。又見方成傑等人起哄的厲害，幹脆伸手一指，“孟衍，你上。”

孟衍這整節課都沒認真聽，哪裏會知道題目怎麽做。不過事已至此，他卻還是起身走了上去。

走到衛萊身邊時，還聽見他吹了聲口哨。

孟衍一記眼神殺，衛萊卻毫不在意挑了挑眉。

孟衍走了幾步，便上了講臺。而此時，宋釋之也正提筆，在黑板上寫下了一個解字。

潘敏的手機鈴聲突然想起，她拿出手機一看，微蹙着眉頭。

似乎是個很重要的電話，潘敏只能朝大家道了一聲歉，轉身走了出去。

潘敏一走出教室，班裏便又傳出絲絲吵鬧聲。

後排的衛萊更是大聲對着孟衍說道，“阿衍，你別勉強。不會寫就空着，反正老師肯定對你不抱希望。”

孟衍轉身，直接将手中的粉筆一丢，準确命中衛萊的額頭。

衛萊猝不及防，伸手捂住額頭，‘啊’了一聲。

孟衍挑眉道，“接下來一個星期，我都不會讓你贏我。等着。”

衛萊見孟衍神色認真，心裏卻是升起一個想法：完了完了，被阿衍給盯上了。

剛剛那一丢的準度又讓女生堆裏掀起一陣驚呼。老師不在，班裏的女生暗戳戳地都将視線朝着孟衍丢去。

宋釋之也是個白淨的主，何況成績一向在年級段前五，很多人對他也有所了解。如今，他和孟衍站在一起，幾個前排的女生更是興奮。

孟衍對着黑板，又拿起一支粉筆，卻是毫無動靜。

宋釋之依舊将題目解了大半，他側頭看了一眼孟衍以及他身前空空如也的黑板，低聲道，“…要我告訴你嗎？”

孟衍顯然沒有想到宋釋之會突然發話，轉頭朝他看去。

宋釋之很是平靜，說道，“…你兄弟故意開你玩笑。如果你寫出來了，就輪到你得意了。”

孟衍挑了挑眉，“…我和你，好像不認識吧？而且，老師知道我這節課沒聽。”

“以後是同班，總歸會認識。”宋釋之寫完自己的解答，卻沒有急着走下講臺。他望了望門外，潘敏依舊背對着教室，打着電話，“而且，這是上學期的知識點。”

孟衍：……

宋釋之依舊直視着自己前方的黑板，卻用極其輕微的聲音開口。孟衍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他所說的是解題方法。

孟衍平時不喜歡解題，也懶得解題。

但是如今，面對宋釋之這輕聲的話語，卻是下意識地跟随他的解題步驟，在黑板上飛快寫了起來。

“…等于五。”宋釋之報出最後答案，繞過孟衍，直徑走了下去。

孟衍将最後的答案寫出，又是左右來回看了看自己和宋釋之的解題步驟。

答案一樣，解題方式卻是全然不同。

孟衍微微一愣，走回位置上。衛萊幾個人正聊得熱火朝天，見孟衍回來，立刻便開口調侃道，“喲，回來啦。我說你不會做幹嘛還在上面待那麽久……”

衛萊還未将話說完，便被賀嘉銘拍了拍手臂。衛萊擡眼，卻見賀嘉銘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手還指向了黑板。

衛萊道，“見鬼啦？幹嘛這幅表情？”說完，就朝着黑板看去。

下一秒，他也露出和賀嘉銘同樣的表情，嘀咕道，“靠，真見鬼了。”

“衍哥…你居然會解題了？”方成傑同樣震驚道。

“抄的吧？”衛萊自問自答道，“怎麽抄的和旁邊的不一樣？”

孟衍又是對準衛萊的凳子一踢，他看了一眼宋釋之的背影，露出一抹笑意，“這叫深藏不露，懂了吧。”

“這叫活見鬼了。”衛萊反駁道。

“有個詞語嗎？”孟衍道。

“我創的。”衛萊繼續厚臉皮。

幾人瞎扯了幾句，潘敏便走了回來。她看了看黑板上的兩份答案，神色也有些吃驚。

潘敏就這兩種方法簡答講解了幾句，便聽見下課的鈴聲。

“行了，下課吧。”潘敏看起來是真有急事，說完後，便急匆匆地拿起東西走了。

下課時間，大家自然閑不住。

走廊上，有幾個外班的人朝着六班的角落喊道，“衍哥，你們打球去不去？”

還未等孟衍發話，衛萊就立刻應道，“去。下節語文課，不愛上。阿衍，去不去？”

孟衍點了點。

四人一同起身，孟衍走至宋釋之的位置，卻見對方正将語文課本拿出。

孟衍腳步一滞，微微猶豫，這才靠近拍了拍宋釋之的肩膀，“喂，謝了。”

宋釋之擡頭，發覺是孟衍，神情也是一愣。不過，他很快便說道，“區區一道題目而已，不用客氣。”

孟衍開口道，“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還沒等孟衍講話說完，出了教室的衛萊便又折了回來，他勾着孟衍的肩膀，“我就知道，肯定是學霸幫你做題目了。”

“學霸？”

衛萊看了看孟衍，又看了看宋釋之，這才繼續說道，“阿衍，宋釋之同學可是學霸，你連這都不知道？”

之前宋釋之被叫到名字解題時，孟衍也沒注意。這一會兒，倒是第一次聽說宋釋之的名字。

“…哦。”孟衍應道。

衛萊拽了拽孟衍的胳膊，說道，“走了。他們都去體育館了。”

宋釋之看着孟衍和衛萊走出教室，這才重新将視線轉回到了課本之上。

……

開學第一日，學習倒是免了晚自習。

宋釋之回到寝室，将前一日就帶來的東西都整理好。一中的住宿條件極好，三人間，還帶陽臺和獨立衛生間。宋釋之看着另外兩張空空如也的床位，一時沉默。

過了一會兒，宋釋之看了一眼時間，見還早，便換了一套衣服，拿着手機往操場走去。

天色有些暗淡，不過還是依稀可以看出，諾大的操場上有一堆學生在慢跑。宋釋之戴上耳機，聽着音樂，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慢跑了幾圈之後，宋釋之倒也出了不少汗，有些口渴。

宋釋之走到學校的自動販賣機旁，卻見礦泉水那一欄寫着售空的字樣，一時無奈。

“…又沒水了？”有些煩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宋釋之轉身，正巧與身後的人四目相對，“…孟衍。”

宋釋之準确地喊出孟衍的名字。宋釋之換了運動服，又加上光線稍暗的原因。孟衍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

“原來是你啊。”

畢竟是同班同學，而且宋釋之下午還幫過自己，孟衍倒是難得有了幾分好臉色。

“…想喝水？”孟衍見宋釋之額頭上的細汗，又見他站在自動售賣機前，便猜測道。

“嗯。不過沒了。今天學校的小賣部好像還沒開。”

一中內是有小賣部的。宋釋之剛剛路過時，它并未開門。

孟衍揚了揚頭，示意道，“跟我來吧。”

宋釋之有些詫異，卻聽見孟衍又道，“我知道哪裏有水可以喝。”

孟衍其實并不是高冷之人，只不過他懶得與任何不熟的人說話。今日宋釋之幫了他一次，孟衍倒也記着他的這點好。

宋釋之微微發愣時，孟衍已經走出大老遠。前者見此，立刻便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操場主席臺下，而主席團的下方則是校體育室的器材室和換衣室。孟衍輕車熟路地底下的一塊板磚拿起，板磚底下壓着一把鑰匙。

孟衍将換衣室的門打開，宋釋之站在門口一看，才發覺裏面的角落正擺着一飲水機。

孟衍用一次性杯倒了杯水，轉頭發覺宋釋之依舊站在門外，說道，“進來。”

宋釋之走了進去，便見孟衍将水杯遞到了他的面前，“喝吧。”

宋釋之接過，道了句，“謝謝。”

孟衍又接了一杯，他沒理會宋釋之的致謝，将水一口氣喝完，這才說道，“不是我買來的水，不用謝。”

宋釋之也慢悠悠地喝了半杯，這才覺得解了渴。

孟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他看着宋釋之小口喝水的模樣，一時興起問道，“你今天幹嘛幫我？”

正在喝水的宋釋之一愣，水杯依舊端至嘴邊，而他的視線卻轉向孟衍。

宋釋之的眼睛很是明亮澄澈，在燈光的照射下，孟衍似乎從中看見了自己的身影。不知為何，孟衍覺得自己有些沉溺其中。

察覺到自己發愣的孟衍，連連回神，故作平靜地問道，“問你話呢，你今天幹嘛幫我？”

宋釋之将水杯拿低，在孟衍的注視下。他一字一句，清晰可聞地說道，“因為你長得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柿子：因為你長得好看。

孟撩撩——KO，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