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空氣中再次沉默了下來。

季修此時看向白泷的目光裏已經不止是同情了。

白泷驚覺自己失言,再次捂住嘴,卻聽到了晏拂光涼涼的聲音:“哦,情難自禁。”

“看起來小白很驕傲啊。”

白泷立馬閉上了嘴。

……

一個時辰後,季修在與晏拂光談完話之後,轉身離開。

他臨走前,還特意給白泷在桌子上放了一個桃子。

“師妹,如果抄書餓了,可以先墊墊。”

白泷:……

啊,好氣啊!

這是嘲諷吧,是嘲諷吧。

事實證明,沒有什麽事情是通過努力得不到的。

經過白泷的不斷作死,一頓告狀猛如虎的.操.作,成功的将晏拂光原本定下的抄書二十遍,變成了六十遍,足足翻了三倍。

白泷內心幾乎都已經絕望了。

此時面對這個反手演了自己一波的罪魁禍首,心中更是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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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再氣,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季修放下桃子後離開。

“怎麽,你也想跟着二師兄走?”

她正咬着牙,耳邊就傳來一道聲音。

白泷立刻回過頭來。

“師尊,我……”

“你不用解釋了,好好抄書吧。”

“今天要是抄不完書,連飯也不許吃。”

“哦,對了,我看你在五谷堂吃的還挺多的。想必堅持個一天一夜也沒有問題吧小白。”

晏拂光拿走桌上的桃子,坐在一旁看着白泷。

白泷委屈巴巴,和他對視了一眼之後,只能道:

“是,師尊。”

……

因為白泷一連兩次都被拂光真君傳召到山上的事情。

關于她深受拂光真君寵愛這件事就在弟子中傳開了,并且一發不可收拾。

尤其是剛與白泷一起上去,卻只在山上呆了一炷香時間不到的季修師兄下來之後。

“季師兄,怎麽只有你一個人下來了,白師妹呢?”

問話的是和白泷一個班的一個男修士。

他身後也站了一群人,雖然說沒有開口,但是眼神有意無意的還是往這邊瞥,想要看看白泷在哪兒。

季修目光頓了頓道:“白師妹還在山上。”

咦,怎麽季師兄都下來了,白師妹還在山上?

似乎知道他們的心思,季修在停了一下之後,回答了這個疑問:“師尊十分看重小白,所以單獨将小白留下講解道經。”

他在說到特別看重的時候語氣有些莫名。但是大家都沒有聽出來。

只是聽到拂光真君親自講解道經的時候一片嘩然。

那是誰,那可是拂光真君啊?

由他親自手把手的教,這世上恐怕也就白師妹一個人了吧。

就連當初顧師兄和季師兄拜入太清宗的時候,拂光真君都沒有親自帶過,只是時不時的指點一下,大部分還是兩位師兄自己練習琢磨。

這白師妹也太好運了吧!

對于他們這種太清宗底層的弟子來說,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大家一個個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一時之間,白泷的名字簡直就成太清宗年輕一輩的公敵。

白泷還不知道季修下山之後還歪曲事實,造謠了她的名聲。

她苦唧唧的趴在樹下抄經書。

邊抄還要邊念一句給旁邊的晏拂光聽。

什麽“一道萬法,諸如其類”之類的,白泷念的舌頭都拗了。

“師尊。”

白泷剛張口,就聽見晏拂光剝了葡萄,淡淡道:“心不靜,重新再來。”

白泷:“師尊,我心很靜了,心跳都停了,不信你摸摸。”

晏拂光在聽見白泷的話後,手中的茶杯一抖,茶水蘸在了衣服上。

他深吸了口氣,回過頭來:“身為修士,怎可說話如此不顧忌!”

不是,只是叫你摸摸心跳又沒說什麽,你反應這麽大做什麽?

白泷不解的收回了目光。

不過,身為一條魔龍,她可不會放棄。

二十遍可以,六十遍,絕對不行。

得想個辦法才是。

白泷認真想着,沒有察覺到耳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傳來的“嗡嗡”聲。

直到一炷香後,她連想都不用想了。

白泷看着自己腫脹如豬蹄的手,沉默了很久。

這是……天賜良機?

上天叫我逃學,我不得不逃?

“師尊,我好像有些不太好。”

裝病想減量?

晏拂光自诩已經看透了白泷的伎倆,沒有理會。過了會兒,白泷又說了一遍:

“師尊,我手疼。”

手疼什麽?

晏拂光皺了皺眉。

“只是區區六十遍……”

他話還沒說完,一回頭就看到了白泷腫成豬蹄的龍爪。

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怎麽回事兒?”

白泷其實也不知道。

然而事實是她只能頓了頓道:“師尊,我被蚊子咬了。”

晏拂光:……

那腫脹的手就在眼前,白泷放下筆眨眼看着他,晏拂光一下子被辣到了眼睛。

“師尊,我怎麽感覺它不僅腫了,而且還麻了呢?”

随着白泷話音落下,那雙腫大的手忽然連動也不能動了。

白泷心底也有些震驚。

這蚊子也太厲害了吧?

怎麽比無生海岸邊的蚊子還要厲害?

難道是太清宗的新品種嗎?

她目光移向一邊桌子上,自己被咬後打死的那只,幾乎把驚訝寫在了臉上。

“師尊,我不會永遠這樣吧?”

她這種茫然的樣子實在又可憐又可氣。

晏拂光被師尊師尊的叫着。

第一次頭疼,第二次煩,第三次心底複雜,第四次竟然有些心軟。

“閉嘴,帶你去回春堂看看。”

……

白泷:“好的,師尊。”

其實晏拂光自己也沒搞清楚那蚊子是怎麽回事兒,怎麽一咬人就變的這麽大。畢竟這些東西以前從不近他的身,白泷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麽運,在那兒寫一會兒字就能被叮成這樣。

他看了白泷一眼,就見那之前還私下裏冒充龍.日.天罵他的小白龍此時因為腫大的手,乖的不成樣子。

這時候是不是應該說些什麽?

空氣中一片寂靜,白泷想了想,試探着開口:

“謝謝師尊,我知道師尊最好了。”

“師尊不僅免了我抄書,而且還送我去看病,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師父?”

白泷一開口就是彩虹屁。

眼光偷瞄着晏拂光。生怕他反悔,再讓她身殘志堅的抄書。

“好了不必說了,師尊我說完了。”

白泷立馬改口。

剛想打擊她兩句的晏拂光:……

他內心無語,卻聽見外面噗嗤一聲有人笑了出來。

“拂光真君這新收的徒弟倒是有趣。”

說話的是一個正在裏面接骨的中年道人。邊說還邊咔嚓一聲,替鬼畜狼嚎的弟子将骨頭接了上去。

白泷看着牙根一酸。

在中年道人看過來時,小心打了聲招呼。

晏拂光嗤笑一聲:“是很有趣,有趣到好端端一只龍,被咬成了這樣。”

“咦,被咬?”

那中年道人這才注意到白泷的手。

在晏拂光的示意下,白泷只得上前一步:“有勞師叔替我看看手。”

須賀藥君是太清宗回春堂的主事,平日裏就負責弟子生病之事。雖然修為不高,但因為救的人多,在太清宗內還是很受人尊敬。

他目光順着白泷的聲音看過去。

那腫成豬蹄的手實在和小龍玉雪可愛的面容一點也不搭,中年道人愣了一下,脫口而出:“你是去捅馬蜂窩了?”

白泷:……

他的驚詫實在太明顯,白泷只得解釋道:“師叔,我只是被蚊子咬了而已。”

她頓了頓,又有些委屈: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半邊手不能動了。”

這次白泷可沒有因為想要偷懶而說謊,畢竟她是真的不能動了。

“哦,哦,被蚊子咬了。”

“你過來讓我看看。”

中年道人這才嚴肅了起來。

白泷只覺得一道水流攀上她指尖,不由有些癢。

沒到一會兒,那道人師叔就停了下來。

“這蚊子果然有問題。”

“白師侄這是中.毒.了。”

“中.毒.?”

晏拂光微微皺了皺眉。

須賀道人嘆了口氣道:“真君實不相瞞,雖然這蚊子傷人這幾日是第一例,但是之前還有幾個其他性質相同的例子在。”

“那幾個弟子也是莫名因為一些原本無害的小蟲子中了.毒.。”

“唉,說起來那些靈蟲之前在太清宗存在了多年,一直沒有聽人說過有過.毒.性,不知為何近日竟然一直頻發。”

他說到這兒頓了頓,又看向白泷:

“不過也不要緊,我開一副靈藥讓童子給白師侄抹上就好。”

白泷原本只是好奇有誰跟她這麽一樣倒黴,但是在聽到在她之前一個時辰有弟子因為只是去靈植園走了一趟,回來之後就也莫名中.毒.之後,表情就頓住了。

等等,靈植園,.毒.蟲。

她就說今天的事情怎麽這麽熟悉。

這不是書中的劇情嗎?!

靈植變異,弟子中.毒.。

白泷隐約想起,這不就是她之前看的時候,書中寫太清宗天峽妖獸暴動的劇情嗎?

她身在其中,竟然給忘了。

白泷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奇怪。

但是正在談事情的須賀道人和她師尊并沒有發現。

只有為白泷擦藥的藥童有些奇怪這位白仙子突變的臉色。

難道他下手重了?

他小心看了眼白泷面色,又不自覺放輕了些。

“白、白仙子,這樣可以嗎?”

他紅着臉問。

白泷頭也沒擡敷衍道:“可以了可以了。”

藥童輕輕應了聲。

……

晏拂光雖說和須賀藥君談論着最近中的事情,但是餘光卻還是看着白泷這邊,在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卻也沒有說什麽。

一直到回到山上。

白泷還在走神。

“很疼?”

白泷正回憶着劇情裏後山事情的起末,冷不防就聽見耳邊傳來了一道聲音。

她吓了一跳,一下子擡起頭來,就撞上了晏拂光若有所思的目光。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出了一路神。

于是連忙搖頭。

“沒、沒有師尊。”

她眨了眨眼,有些慌亂,不知道晏拂光有沒有看出什麽來。

正當她緊張的時候下一刻就聽晏拂光道:“罷了,你這個樣子一個人也不方便,便先暫時住在為師這兒吧。”

“……啊?”原來不是罵人啊。

白泷松了口氣。

他聲音恢複了之前的模樣,白泷反應過來莫名感覺晏拂光好像沒有那麽生氣了。

這是原諒她了?

白泷這樣猜着。

在進屋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小心用腫的圓圓的小龍爪拉住晏拂光衣袖:“所以,師尊不怪我了?”

她說的小心翼翼,漂亮的眼睛水水的盯着晏拂光,卻不小心露出了唇畔的梨渦。

晏拂光心中頓了頓,像是被什麽戳了一下一樣,若無其事的移開目光:“下不為例。”

哦,果然是原諒了。

算了,人類還真是喜怒無常。

白泷雖然有些搞不懂,上一刻還生氣的晏拂光怎麽又忽然原諒了她,但還是道:

“師尊最好了!”

緊接着,一個軟軟的東西落在了臉上。

……

晏拂光是撇過頭的,在感受到觸感的時候詫異了一瞬。雖然有些不适應這小龍高興時就親人的動作,但是感受到頰邊柔軟時,還是挑眉淡淡道:“還算你聰明,知道為師最好。”

“但這次就算了,以後不可在人前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

他這樣說着,眉頭放松了下來,回過頭去就看見了貼在他臉上的手指。

“你這是做什麽?”

晏拂光聲音頓了頓。

白泷不明白他為什麽這個語氣,奇怪道:“師尊,剛才有只蚊子想要飛到你臉上,然後被我捏死了。”

等等,所以剛才是……

蚊子?

晏拂光黑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

師尊:還算你有眼力見,知道為師最好。

只是下次不許在人前親本尊。

白泷:……啊?

小白龍後知後覺:

師尊,你臉上剛是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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