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空氣中沉默了一瞬。

白泷尴尬的看着迦離聖僧笑了笑, 忽然有些害怕對方不給她師尊治病。

旁邊的小沙彌氣的臉都紅了。

迦離卻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太清宗的回春堂也只有藥黎島才能與之一比。”

“貧僧确實不如。”

他語氣謙遜,絲毫沒有将剛才晏拂光的話放在心上。倒顯得晏拂光有些不遜。

他微微挑了挑眉後,到底沒有再說話。

“那個……聖僧, 我師尊受傷了,能不能幫他看一看啊。”

白泷見師尊不開口,只能自己打破尴尬局面。

小白龍和迦離離開太清宗之前并沒有多大區別,只是略微輕減了些。

此時睜大眼睛看着人時,眼中軟軟的, 叫人幾乎不忍心拒絕。

迦離眸光微閃。

想起之前那次在孤山下的時候便是這樣, 那小龍只要抓着他的袖子搖一搖,他就不忍心了。

白泷乖巧的看向迦離聖僧, 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期盼着對方。

迦離目光瞥向晏拂光, 正巧他也擡起了頭。

兩人對視了一瞬。

他掩下眸中心思微微點了點頭。

“小白施主放心, 我與拂光真君也算是舊友,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悟塵,你先帶小白施主下去休息吧。”

“這裏我替真君療傷就可以了。”

啊?還要她下去啊?

白泷有些疑惑。

但迦離聖僧卻并未妥協, 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好吧。

“謝謝聖僧。”

白泷只好一步三回頭的跟着悟塵小和尚下去了。

末了還不忘叮囑師尊好好治病。

兩人的身份莫名被反過來的晏拂光眼角抽了抽, 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知道了知道了。”

“你別在人家寺裏搗亂就行。”

她怎麽可能搗亂!

白泷睜大眼睛剛要反駁,迦離聖僧卻道:“小白施主一直十分乖巧。”

白泷表情立馬變了。

得意的看向師尊。

問他:看吧, 看吧,她就說大家都知道她很聽話吧。

晏拂光:……

他磨了磨牙。

好在這時候,嘚瑟完的白泷已經離開了。

不過……

看着小白龍和那個小和尚背影離開,晏拂光回過頭來。

“聖僧似乎很喜歡我那不成器的徒弟?”

他坐在椅子上,語氣若有所指,眼神也有些似笑非笑。

迦離聖僧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還請拂光真君伸手吧。”

晏拂光:……

嗤。

假和尚。

在迦離回避時,他目光微微閃了閃。

最終還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一炷香時間後。

迦離查探了他的傷勢, 眉頭皺了起來。

“這傷口中帶着一股死氣。”

“若清除不掉,恐怕你再也握不了劍了。”

晏拂光并不意外這樣的結果。

“還能再壓下去嗎?”

“我傷重的消息不宜在此時傳出去。”

魔界近來蠢蠢欲動。

雖然不久前在太清宗折了兩位峰主,可影魔和離鬼卻不是什麽重要角色。

真正叫人忌憚的還在後面。

整個大陸上早已經風雨欲來。

若非晏拂光正道第一人的名頭在前面震着。

恐怕魔族早就直接大舉進攻,不會搞那麽多的花樣了。

迦離聖僧搖了搖頭。

“之前的傷勢還可以,但這次劍傷中的死氣卻不是那麽容易遮掩的。”

他目光沉靜了會兒,慢慢皺起了眉。

“拂光真君可否告訴貧僧這死氣從何而來?”

大陸上這麽多年,除了魔族的魔氣可侵蝕修真之人的靈力外,其他東西便很少見了。

這死能叫人重傷不愈的死氣,迦離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神色嚴肅,打量着晏拂光。

晏拂光卻皺了皺眉,過了會兒慢慢道:“這是在小白的心魔中發現的。”

心魔。

聽到這兩個字,迦離握着念珠的手頓了頓,陡然劃落。

好在晏拂光此時并未注意到這些。

畢竟他自己的傷勢也知道,此次還是為了祛除白泷身上的死氣。

所以即使是對太清宗的弟子有所隐瞞,但對迦離晏拂光卻還是說了些。

他将在心魔境中的事情說了遍,只不過略去了白泷晚上相撲的事情。

只說了自己在她記憶中看到東疆與印象中不同的場景。

那段記憶中,整個東疆都死氣彌漫。

便是晏拂光這等什麽都不畏懼的人,也有些心驚。

而最令他在意的還是……那個與他長的一模一樣的人。

……

兩人在這邊說着。

那邊白泷和悟塵已經走到了無鼎寺前面。

悟塵性格很悶,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沉默帶路。

白泷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那個,你要帶我去哪兒?”

聽着她聲音,悟塵頓了頓擡起頭來:“去禪房休息。”

他們停留在院子裏時,不少路過的僧人都擡頭看了眼,悟塵的面色巋然不動。

“白施主是還有什麽要求嗎?”

白泷其實不想去禪房什麽的。

她比較想去偷聽一下師尊和迦離聖僧究竟在談什麽。

見這個小和尚沒有理會到她的想法的樣子。

她清咳了聲:“其實,我覺得,我們沒必要走那麽遠。”

悟塵擡頭愣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白泷繼續道:“聖僧只讓你帶我去休息,沒說去哪兒休息吧?”

這句話……

悟塵點了點頭。

“白施主說的是。”

很好。

白泷接着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在他們門口休息。”

“門口那棵菩提樹挺不錯的。”

“你覺得呢?”

“我覺得……”

悟塵皺了皺眉,剛準備說什麽,就被小白龍打斷。

“我就知道你也覺得很好!”

“那我們就去那裏休息吧。”

她直接忽略了悟塵要說的話。

眨了眨眼,一臉無辜。

悟塵頓了頓,只好咽下口中的話。

兩人在晏拂光與迦離聖僧還不知情的情況下,又偷偷溜了回來。

但是悟塵走到門口的菩提樹下就不走了。

還用眼神示意白泷。

“小白施主如果要休息的話,那就這兒吧。”

白泷的目的當然不是在這兒休息。

但是看悟塵的樣子是不會同意她偷聽的,于是為了穩住對方,她只能道:“好啊,那就到這兒吧。”

她表面上什麽都看不出來,還一臉正經的坐在了菩提樹下。

似乎是靠在樹下休息。

悟塵看了她一眼,見她确實沒有什麽動作,才輕輕找了個位置閉眼開始打坐。

他們修禪講究的是定力。

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荒廢。

悟塵在寺中一向如此。

他手中轉着念珠,做着早課,在樹下顯得很和諧。

白泷見對方沒有起疑心,不由松了口氣。

“悟塵師傅?”

她小聲叫了聲,見閉眼念經的悟塵沒有反應。

轉了轉眼珠,從乾坤袋裏拿出了一個沾染了她氣息的小糖人放在地上。

然後才悄悄的站起身來往牆那邊走去。

裏面兩位都是修為高深的聖尊,白泷為了不被發現,斂去身上的氣息後小心翼翼。

她一步一步走到院子門口。

在看了眼院牆高度之後,化成了一只小龍的樣子,窸窸窣窣的悄悄爬上了牆頭。

院子裏晏拂光與迦離還在說着死氣的事情,并沒有注意到什麽時候多了只小龍藏在菩提樹葉子下偷聽着。

死氣,什麽死氣?

白泷耳朵動了動,有些疑惑。

可惜她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兩人已經聊到了最後。

那關于死氣的話題只是一閃而逝。

白泷本來想聽聽師尊的傷怎麽治的。

但是他們卻始終沒有談到。

難道是治不了了?

小白龍皺了皺眉。

雖然師尊嘴上沒說,但是白泷知道是因為她受傷的。

她雖然是條魔龍吧,但至少還是恩怨分明的。

師尊幫了她,她要是連累對方受傷的話……

小白嚴肅的看向了下面。

不行,就算是迦離聖僧不能看,她也要找個能治病的來。

她情緒比較激動,再加上小白龍體型時有點不能控制自己,在認真的想着時,藏着的樹葉被尾巴打的啪啪響。

在寂靜的小院中分外明顯。

“有人?”

晏拂光倏然睜開眼。

迦離将目光移向了樹上,便見一陣風吹過,露出了萬綠叢中一點白的小白龍。

——正藏在葉子裏鬼鬼祟祟的躺着。

同時突然被兩雙眼睛注視的白泷:……

遭、糟糕,好像被發現了啊。

“咳,那個,我說我是被風吹到樹上的,你們信嗎?”

迦離沒有說話。

晏拂光卻眉頭一跳。

果然,在她話音落下,門口念完經睜開眼發現白施主不見了的悟塵急忙推開門闖進來,手裏還拿着白泷騙人的糖人着急道:“聖僧,白施主不見了。”

空氣中靜的可怕。

他一擡頭,那個忽然失蹤/可能被魔族擄走的白施主在一陣風下,慢慢,慢慢的從樹葉上滑了下來。

變成了個龍角少女。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随意編的理由。

白泷還感慨了句:“今天的風真的很大。”

這下三個人都沉默了。

晏拂光本來有傷,被她這番操作弄得又好氣又好笑。

“你的膽子更大。”

他看着白泷道。

白泷:……?

這句話怎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好在她十分機智的反應了過來:

“那個,我不小心被風吹過來了,你們繼續,我和悟塵禪師就先出去了。”

“嗯,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悟塵這時候被忽然的變故驚呆,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兒,就又被小白龍拉着連忙走了。

等到人走後,迦離才念了聲佛號,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白泷還不知道自己的小把戲已經被拆穿了。

她出來之後,才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一副幸好的樣子。然後想起了什麽似的轉過頭去對悟塵道:

“謝謝你剛才替我解圍。”

發現人不見了什麽都沒做的悟塵:……

“白施主誤會了,我沒有替你解圍。”

白泷卻道:“沒事的,你不用解釋的,我都知道。”

悟塵頓了頓,見她實在聽不進去,不由問:“白施主剛才在那裏是想聽什麽?”

看樣子白泷也不會去無緣無故的偷聽。

他幹脆直接問。

白泷猶豫了一下,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悟塵有些不解。

“是有什麽不能說嗎?”

“倒也不是不能說。”

白泷頓了頓道:“你知道有沒有那種藥,就是……”

“就是能包治百病的那種。”

“什麽病都能治,特別神奇。”

白泷那會兒聽見迦離聖僧說一般方法沒法治師尊,便只能自己來想辦法了。

她希冀的看向悟塵,不知道他有沒有多知道一點的。

包治百病?

悟塵皺了皺眉。

他自己不通醫術,本來是想說不知道的。但是忽然又想起了方生師兄當時臨走前給他們發的書冊。

上面好像就有些了包治百病的東西。

“你有印象?”

見悟塵凝眉思索,白泷不由連忙問。

難道還真有這種藥?

悟塵想了想方生師兄當初的話,抿唇猶疑道:“好像是有個藥方。”

“叫——童子尿摻鹿.鞭.。”

“據說十分管用。”

“當時我師傅走火入魔留下了舊傷,有一位師兄就曾獻上了這個藥方。”

作者有話要說:  只不過後來,那個藥材還沒集齊的師兄當場就被打斷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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