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夫君
孩子?
虎杖悠仁聽到這個聲音直接就愣住了。
他手裏握着棒球棍,輕輕拉開了自己房間的拉門;伴随着門框和滑輪摩擦的聲音,少年皺着眉頭有些緊張,不知不覺咽了咽口水。
門外的場景并沒有他想象中三更半夜私闖民宅的惡徒形象。
與之相反的,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二十三歲、穿着奇怪的小男孩正在走廊上朝着他門的方向做士下座,一邊趴在地上還一邊把腦袋往地下【哐哐哐】的撞,行為舉止十分怪異。
“呼——”
虎杖悠仁盯着這個穿着奇怪的小男孩,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點點;至少目前男孩表現出來的模樣并沒有太大的攻擊性。
但是他依然不能完全放下自己的警惕心,畢竟一個陌生的小孩子在晚上突然出現在別人家也太奇怪了。
莫非是那種有不良分子脅迫他偷竊?
虎杖悠仁将棒球棍子放在一邊,将地上瑟瑟發抖的男孩扶了起來。
少年審視的盯着他,聲音中夾雜着嚴厲:“你是誰?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家?”
這個小孩到底是從哪裏進來的?一樓的廁所窗戶?
“唔!!”
虎杖悠仁自認為自己的聲音并沒有兇到哪裏去,但是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突然把兩條寬大的袖子遮擋在口鼻前雙眼淚汪汪的看着他,那雙烏黑的像葡萄一樣的眼睛裏面盛滿了恐懼和膽怯。
“....”
虎杖瞳孔微微縮小,借着月光,他終于看清這個小男孩的模樣,以及他身上的着裝——
男孩長相普通,眼珠子卻異常烏黑;頭上紮了一個比舞蹈演員還要高的圓形啾啾,看上去讓人很想伸出手指彈兩下。
他五短的身材穿着一個古樸的深藍色圓領子束腰褂子,這身衣服款式一看就不是這個時代的産物,但是又和日本男性傳統的服飾差別很大。
摸上去是絲綢質感,衣服邊緣還有一些手工刺繡的紋路,看上去很板正。
“貴人饒命,小奴只不過想給貴人送個茶水,不曾想驚擾貴人夜枕!”
男孩被虎杖悠仁扶起來之後眼淚橫飛、搖頭晃腦,伸手指了指他房間門的方向。
虎杖悠仁目瞪口呆的順着小男孩指的方向看去——門前立着一個盤子,盤子上擺着一個白綠色的茶壺,還有一個同樣顏色被的小茶杯。
茶壺嘴熱氣騰騰,白霧外漂;能聞到一股苦菊的氣息。
“?”
僅僅是一句話,就把虎杖悠仁的大腦處理器給整熱了。
虎杖悠仁一臉懵逼:“...等等,你在自顧自的說些什麽?是我錯過了什麽幕間劇情麽?我的名字叫虎杖悠仁;【貴人】這個名字到底是誰啊?”
更重要的是,你大晚上跑到別人家泡茶幹什麽?聽說過田螺姑娘的,沒聽說過田螺小鬼。
虎杖悠仁盯着男孩的臉,開始思索這個小孩是不是這條街上的住戶的孩紙;但是想了半天卻依然對這張臉和這身着裝陌生至極。
虎杖悠仁質疑的看着男孩,試探性的詢問:“你的名字...叫小奴?”
這名字好奇怪。
男孩一愣,反駁道:“小奴名叫喜子醬。”
“.....?”
等等,喜子醬...這不是女孩子的名字麽?難不成眼前這個是個女孩?小奴是她...自稱?
虎杖悠仁蒙圈了。
“啊!”
喜子醬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聲,虎杖悠仁一臉無奈的揪着男孩的後領子,将他從地上帶了起來:“噓!小聲點,不要把我爺爺吵醒了!”
畢竟他爺爺可沒有他這麽好說話,一旦發現男孩必把他罵一頓然後扭送交番所。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是你來指路,我送你回家,以後晚上的時候不要在做出跑到別人家這種讓人困擾的事情了。第二個是我把你送到交番所,那裏的警官先生會聯系你的家人送你回去。”
“……?”
喜子醬一聽,吓得眼淚都憋回去。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虎杖悠仁,随後那雙黑黝黝的眸子僵直的飄到了少年的身後。
經過了一陣短暫的沉默與內心的交鋒。
喜子醬似乎是看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凝固起來,那張稚嫩未脫童真的面孔上浮現了孩童不應該存在的成熟與卑亢。
男童将虎杖悠仁的手硬生生的從自己的領子上扯了下來。
随後,他慢慢的重新跪在了地上;那短小圓潤的身材在地上縮成一團,仿佛他的後背有千斤頂的重量,讓他一生都不能堂堂正正的挺直腰板。
“……”虎杖悠仁詭異的看着面前的這個男孩,一股涼風吹着他的後脖頸,他感覺整個身體的汗毛都悚然立起來。
虎杖悠仁試圖強顏歡笑:“…我背後…是不是有人?”
“殿下貴安,小喜子辦事不力,吵醒了驸馬爺,還請殿下降罪。”喜子醬的聲音就像只貓兒一樣,弱小夾帶着膽怯。
虎杖悠仁嘴角抽搐,他心裏清楚這聲陛下必然不可能是自己家老爺子。
這是哪兩個抽風的神經病大半夜跑他家裏面玩起角色扮演了?
少年慢慢的回頭。
首先他聽到了兩聲沉悶的咳嗽聲。
“咳咳…”
是年輕女孩的聲音。
在短廊的盡頭上,借着月光,虎杖悠仁看到了不請自來“惡客”的模樣。
女孩大約15,16歲。和他看起來差不多的年紀,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垂到了臀部以下的位置。
她長着一張端麗而蒼白的病容,嘴唇卻殷紅如血。
女孩穿着一身杏粉色的絲綢褂子,裙尾仿佛人魚的尾巴,長長的拖拽在地面上,任由身後的月光灑下一抹銀色。
她如骨般消瘦的手持着一串佛珠,不停的搓動着頂端的圓珠。
“咳咳…”
當她輕輕邁着步伐走過來時,虎杖悠仁聞到了她的身上有着一股陳腐濃烈的奇香,像是一種木頭的味道。同時,伴随她而來的,還有她腰間玉佩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
少女輕輕開口,聲音慢悠悠:“罷了,時候不早,你且退下,傳取竹上來伺候…取我母妃送的岩蘭草為我點上熏香。”
“奴才領命。”喜子醬低着頭,聽到了取竹的名字肩膀一得瑟;連忙低着頭轉身向樓下走去。
“……”
虎杖悠仁完全懵逼了。
試問一群你不認識的陌生人,在你家裏面有模有樣走來走去,還用你陌生的身份來稱呼你;你會怎麽做?
這種情況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反應範圍之內。
虎杖悠仁差不多愣了十幾秒,然後眼巴巴的看着面前這位長相姣好的少女:“…你是誰?是學校來整蠱我的同學麽?不會是那個田徑狂人派來報複我的吧?”
少女那雙墨玉般的雙眼緩慢的從虎杖悠仁的身上劃過,黛眉微皺,平靜的聲音中似乎夾雜着無奈:“夫君這是何話?怕不是癔症又犯了?”
虎杖悠仁感覺有點不太妙,他緊張的手指都在抽搐:“…夫君,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麽?那個丈夫…?”
“是啊。”
少女殷紅的嘴唇勾起一抹僵硬的微笑,這讓她那張端莊清豔的面孔看上去有些僵硬。
“你是我丈夫,我是你的妻。”
“我們不日便要成婚。”
她筆直的看向虎杖悠仁,那烏黑的發襯托她的面容格外煞白:“彼時我鳳凰霞帔,芙蓉珠面…與姊妹同出,必然…是這京城最尊貴的新嫁娘。”
【啊啊啊!!!!!】
少女話音剛落,樓下傳來了喜子醬凄厲的哀嚎聲,還有棍棒到肉的悶響聲!
“取竹姐姐饒命啊!!小喜子不敢了!小喜子再也不敢擅自離守了!!啊啊啊!!”
男童發出凄慘的哭叫。
“嗚嗚嗚哇呀呀呀!!好疼啊!!爹啊!娘啊!”
“公主救我!!驸馬爺救我!!小喜子知錯了!!”
伴随着男童的哭喊,□□的挨打聲,虎杖悠仁還聽到了一種野獸饑渴的喘息聲。
【呼哧——呼哧——】
“……?”
虎杖悠仁瞳孔弱小,聽着瘆人的嚎叫,他驚恐的回頭看了一眼面色冷的像個死人一樣的少女,身體救助弱小的本能讓他強撐着麻木的四肢扶着牆往樓梯的方向走。
取竹?
她對那個孩子做了什麽?
虎杖悠仁感覺自己感官開始麻木,整個人雙腳像踩到棉花上一樣不受控制。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非常奇怪,明明之前跟那個少女對話的時候,他的精神和意識還非常的清醒,但是現在的大腦就好像是童年偷偷喝了爺爺的酒一樣,變得昏昏沉沉。
這到底都是一群什麽樣的人?
擅自闖進別人家,擅自讓美少女跟自己結婚,還擅自在自己的面前虐待小孩。
這是惡作劇嗎?
如果是惡作劇的話,會不會太過分了?
還有爺爺。
這麽大的動靜,為什麽爺爺還沒有出來?
爺爺真的在這個家裏嗎?
【……】
虎杖悠仁還沒有走到樓梯口,他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陷入了黑甜的夢鄉,迅速沉寂下來。
“…取竹,把你那腌臜惡習收收,再有下次,你那雙手就別想要了。”
這是虎杖悠仁最後聽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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