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歸來

五年後……

宏路機場裏人來人往，頗為嘈雜，何曉曉及肩短發，穿着一身幹練的職業套裝，身後拉着小牛皮行李箱，懷裏一手托着靠在自己肩上睡得醉生夢死的小孩，走起路來生龍活虎十分輕松。

何曉曉不顧旁人訝異的臉龐，下了飛機就往出租車的方向趕。

“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姐我們少爺趕時間可不可以讓我們先上。”

何曉曉拉着行李箱急的火燒眉毛，眼見好不容易攔到一輛出租車卻被人搶了先，她秀眉一挑，一手緊緊的抱着孩子，把行李箱往旁邊一扔，手裏提着那已經鑽進半個出租車男人的衣領，把對方硬是拽了出來。

“怎麽回事啊你，沒看見我帶着孩子嗎？你怎麽好意思啊。”

“小李，再等等吧。”

一清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何曉曉莫名的往後看了一眼，神情有些詫異，她知道自己這次回來免不了要遇到熟人，卻沒有想到那麽快。

只見身後的大男孩穿着一身休閑運動裝，相貌陽光清俊，偏栗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頗有光澤，此時正站在一堆行李中，同樣訝異的看着何曉曉。

“嫂……呃……嗨，好久不見。”男孩臉上滿是尴尬，但是卻帶着重見故人的欣喜，當他看見何曉曉懷中的孩子是，眼神微凝。

“揚生？你畢業了？”何曉曉語氣帶着微微的疏遠，禮貌又不是禮數。

黎揚生聽着對方疏離的語氣眼中的光芒暗了暗，心地卻還是抑制不住的喜悅和顫抖。

“是啊，畢業正好回來幫我爸爸，沒想到剛剛回來就遇到你，好巧啊。”

“你嫂嫂我現在還有急事，就先走了，等有空我們一塊吃個飯再好好敘舊。”何曉曉客氣的沖他笑了笑，也沒有等到他回答，拿起行李鑽進出租車內，絕塵而去……

黎揚生有些失望的看着何曉曉離去的方向，他年紀不大，性格有單純，表情盡數寫在臉上，眉間帶着一絲沉悶。

“少爺，剛剛那位小姐你認識？”小李心中惴惴不安，該不會惹上不得了的大人物吧，便偷偷的像黎揚生試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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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以前是熟識，不過好多年都沒見了。”他心底郁悶，想起剛剛何曉曉說的敘舊，想來估計也只是臨場的客套話，自五年前她離開黎家，自己好像也尋不到借口再去看她。

一邊的小李見少爺臉色微郁，便也不敢再大廳，安安分分的守在路邊尋着計程車。

何曉曉坐在車內，包裏的電話響個不停，她好不容易将仍睡得死去活來的何小寶平躺放在懷裏，空出手來接起電話。

“怎麽回事，還沒有到……”電話那邊聲音低沉帶着些許磁性，語氣卻是顯然的不耐煩。

何曉曉壓抑住心中的怒火，平穩着自己的聲音的起伏。

“老板，我帶着孩子，剛剛才下飛機。”

電話裏的男人沒有絲毫的反省，語聲音輕挑，霸道而不講理。

“這個我管不着，我給你工資不是讓你找借口的，五點之前不把東西送去，就別幹了！”

何曉曉無語的看着手裏被挂斷的電話，感覺一陣疲累，從手機裏找到地址信息遞給司機。

“師傅，可不可以快一些，我要是遲到丢了工作，連孩子我都養不起了。”

這苦肉計果然見了效，出租車司機一臉不茍言笑，嚴肅的給她比了個手勢，腳下一踩油門，“嗖”的一下就竄了出去，避開來來往往的車輛，壓着限速還沒用半個小時就到達了目的地。

好一場高速驚魂吓得一大一小蹲在路邊吐得死去活來，好半天才緩了過來，抱着一臉乖巧的何小寶拉着行李箱走進眼前的高檔小區。

可流年不利，剛剛走到小區門口便被門口的保安攔了下來，何曉曉抱着孩子蹲在小區門口可憐兮兮的等着人，看着何小寶有些蒼白的臉色，心中一揪，不斷地詛咒腹诽着自己的老板。

只要有一點點良心的人，也不至于讓一個帶着孩子的單親媽媽下屬不遠萬裏坐飛機，沒有一點休息的時間，只為給自己的情人送上一份生日禮物。

她也不知道是多少次動了辭職的心思，可是一想到那豐厚的工資，終究還是妥協了下來。

何曉曉在小區門口差不多蹲坐了一個多小時，實在是有礙觀瞻，有損形象，保安看不過去，把她請進了保安室裏。

衣食父母的小情人這時才姍姍來遲，一張清秀白淨的小臉不施粉脂，柔柔弱弱，臉上還帶着濃濃的睡意，一把抱過行李箱滿臉的嬌嗔羞澀。

“真是不好意思，我明明說寄過來就可以，他偏要人送過來，真是辛苦你了，我會告訴他給你加工資的。”

何曉曉臉都笑僵了，心道若是真的報答我的辛苦你倒是下來快一些啊，可是臉上卻不敢有半點的端倪，畢竟對方現在還得寵，心情不好若是在老板耳邊吹吹風，就夠她喝一壺了。

這世道，不僅要看老板的臉色，連小情人還都個個不能得罪，偏偏老板的情人還遍布天下！

黎家老宅內，為了慶祝黎揚生學業有成成功歸來，長時間沒有相聚的黎家人難得的聚在一塊。

一頓飯吃的着實安靜，黎揚生微微擡起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黎慕冬，多年未見，時光竟沒有在對方臉上留下半點痕跡，反而氣質沉澱，愈發的成熟穩重，臉上依舊淡漠無情，眼神如古井無波，深不可測。

他猶豫的張了張口，問道。

“慕冬哥，我可以到你的公司幫忙嗎？”

黎慕冬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微轉，掃了一眼一邊有些坐立不安的黎付山一眼，淡淡的眼神讓對方心中一跳，面上有些心虛。

“當然可以，先到淩雲學點東西，但不要耽誤太久，你爸身體不好，還需要你早點去幫忙的好。”

黎付山扯着嘴角幹笑了兩聲，手中的調羹弄得乒乓作響。

“揚生好好跟着你哥學東西，爸爸的身體你不用操心，還有你弟弟幫襯着，盡管放寬心。”

黎揚生聞言沒有說話，低着頭微長的頭發擋住他的神情，在座的人臉色立刻變得複雜起來，頻頻向黎付山投去嘲諷的目光。

“舅舅，舅媽什麽時候又給揚生哥生弟弟了？我怎麽一點都沒有聽說啊。”坐在不遠處的黎晴木眨巴着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黎付山，裝作沒有看見母親使得眼色。

黎付山像是被噎住了一般臉色變得鐵青，飯桌上的氣氛頓時凝固起來，黎付山寵私生子壓正室在a市都已經不是什麽秘密，黎家好好百年大家書香門第，在外的名聲卻是被他敗壞的，好好地賢惠大家閨秀不要，偏偏愛與那些胭脂俗粉打情罵俏，好好乖巧懂事的大兒子不疼，心卻偏向壞事做盡，驕縱奢淫的私生子，黎付山的腦回路常人完全理解不了。

“揚生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大家開心一點。”蘇暢溫柔淺笑着，順手給旁邊的黎慕冬盛了一碗鮮魚湯。

黎慕冬看都沒有看一眼，低聲道了聲謝，卻沒有喝上一口的打算，蘇暢臉上難看，還是撐着笑，裝作毫不在乎的模樣。

黎揚生将此場景盡收眼底，心中有了一些計較，像是想起了什麽面色毫不在乎的随口道。

“我今天在機場碰到二嫂了。”

果不其然，黎慕冬手上動作頓了頓，臉上帶着些許錯愕，随即又面色如常，像是毫不在意。

“二嫂？是何曉曉嗎，她還在a市，我還以為她早就離開了呢。”

“她也像是今天才回來，正好在打車的時候看見了她。”黎揚生想起了何曉曉懷裏抱着的孩子，欲言又止，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什麽二嫂，那女人自從和慕冬離婚了，就和我們黎家再無關系。”黎付山面上毫不在乎道。

“這都五年了，揚生你還喊二嫂卻是有些說不過去，估計常年沒有回來忘記了吧。”蘇暢笑的體貼大方，眼神卻閃過旁人察覺不到陰毒。

黎揚生尴尬的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而黎慕冬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面無表情，甚至連頭都沒有擡起過，像是對這個話題絲毫都不感興趣，神色淡然，可是黎揚生卻感到這冷漠過頭的表現，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食不言寝不語，揚生難得回來，偏偏要把這頓飯搞得烏煙瘴氣的你們才甘心？”

黎老夫人難得的開了口，她面色安詳沉穩，一頭雪白的銀發梳的一絲不茍，近年來忽然迷上了佛道，沉浸在佛經裏不常露面，性情大變，如被禪意改造的大徹大悟，想通了不少事，年輕時強硬不饒人的品行改了不少，但是在黎家卻愈發的有威嚴，她一開口，飯桌上立刻安靜了下來。

蘇暢卻不知道想到了何處，臉色白了白，不知為何，她總感覺老夫人這話是說給她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