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貓貓看牙
剛剛抓住腳踝的手, 搭在了少年側腰,食指輕輕叩打,攬着不讓跑。
貓被翻懵了。
但貓覺得挺好玩兒。
被貓薄荷腐蝕了的小腦袋瓜, 終于把學習抛之腦後, 用力翕動鼻頭嗅聞盛見野被窩的味道,只覺得暖烘烘的。
貓咪嘿嘿傻笑, 在盛見野懷裏蹭來蹭去,緩解大腦接連不斷的麻癢微刺。
他蹭着蹭着, 忽然柔韌性極好地蜷起右腿,把剛剛撞到的腳丫擡了起來,以側面抵在盛見野的胸口。
“腳——疼!”
貓貓瞪眼, 拖長了氣音。
盛見野其實早就醒了, 也聽到沈冬冬下床絆了腳, 疼得在地上蹲半天。
他笑了下,捏住沈冬冬紅腫的腳拇指,力道不大地揉開淤腫,也不說話。
微弱的痛感被貓薄荷轉化成了截然相反的感覺,貓被伺候舒服了, 臉頰的細小絨毛都炸了起來,渾身打激靈, 激動地想用腦袋去蹭臨時主人盛見野。
可惜腳丫子橫在中間, 貓貓的人類身體實在沒法折疊地更厲害,湊不過去。
貓只好抱住盛見野空出的另一只手臂,又蹭又舔又咬,當成了磨牙棒。
但啃着啃着, 又慢慢沒電, 動作遲緩。
最後叼着盛見野的手掌側端, 沒有力氣地閉上了眼,漸漸不動了。
盛見野試探着撤了揉腫包的手,把沈冬冬扭到歪斜折疊的身子展開,最後攏進懷裏,有節奏地撫摸後腦勺連着肩頸的位置。
Advertisement
直到沈冬冬後背微弓,呼吸漸漸均勻。
一道不亮的手機光打了過來。
迎着對面亮光的盛見野眯了下眼,以手掌擋了下,皺眉看了過去。
燈光又倏然熄滅。
對面床鋪沒坐起人來,但傅倫低低的聲音響了起來,帶着微弱困頓鼻音,足夠清晰。
“大半夜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盛見野笑笑:“馬上。”
傅倫那邊沉默半晌,又道:“沈冬冬怎麽跑你床上睡覺?”
“不知道,就這樣吧。”
盛見野三言兩語地敷衍過去,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遮住沈冬冬露出的後腦勺,看樣子并不想繼續對話。
宿舍重新陷入靜谧。
良久後,傅倫慢慢翻過身,對着牆閉上了眼。
好半天也沒睡着。
沈冬冬是被熱醒的。
空調不給力,身邊又有個火爐一樣的熱源,沈冬冬皺眉閉着眼,難受地往外推。
直到聽見耳畔傳來陌生嘶啞的哼聲,沈冬冬才倏然清醒,趕緊睜開了眼。
“!!”沈冬冬看清盛見野那張放大的臉,差點吓得魂飛魄散,尾巴立馬就炸了出來。
他趕緊捂住屁股,把大雞毛撣子塞進褲子裏,努力平複情緒,想讓尾巴自己收回去。
一回神又覺得不對,手忙腳亂地從盛見野懷裏掙紮出來,爬回他自己的床。
被他一折騰,盛見野徹底睜開了眼。
“終于清醒了?”
盛見野的嗓音帶着沙啞淺淡的笑,他慢吞吞坐起身,低頭看了眼赤着的胸膛,勁瘦有力的肌肉上橫貫無數細小的淺紅劃痕。
他挑眉朝沈冬冬笑了下。
“怪事兒,你晚上帶刀來的啊?”
“……”沈冬冬心虛。
好像都是撓的。
不會吧,難道他一整晚都在盛見野床上?!
說實話,沈冬冬完全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只能想起他為了緩解牙痛,偷偷拿了貓薄荷吃,後面就沒印象了。
為什麽磕嗨之後,會爬到舍友床上?沈冬冬要尴尬死了,結結巴巴地不知道怎麽解釋,心裏很慌張。
昨晚他應該沒把尾巴耳朵漏出來吧?要是被人類看到,那小貓咪就要完蛋了!
“你昨晚怎麽回事?”
傅倫的聲音從床下傳了過來。
沈冬冬一愣,這才發現傅倫早就起床了,桌上開着小臺燈,好像在學習,正皺着眉扭頭看向他。
“……”
傅倫這麽早就起了?
那,他豈不是看到貓在盛見野床上了?
沈冬冬麻了。
貓想一頭撞死!
沈冬冬硬着頭皮開始瞎編:“我昨天晚上,精神壓力有點大,就起來喝了點酒,嗯……”
“滴滴,滴滴——”
曲俊文的鬧鐘滴滴響起,截斷話頭。
對面趴着睡的曲俊文動了動身子,有氣無力地按死鬧鐘,擡頭打了個巨大的哈欠。
他懶洋洋地張嘴罵人 :“你們他媽的,吵死老子了,起來地比我訓練還早……啧,這床怎麽濕漉漉的啊?”
曲俊文清醒了點兒,狐疑地摸床鋪,突然高聲罵道:“卧槽啊,我床上怎麽全是水啊?誰他媽上來尿床了?!”
沈冬冬:“……”
不會吧,救命啊!難道又是他?
貓貓長大後,就沒有尿過床了!
除非是為了标記。
難道昨晚他不僅睡了盛見野,還跑到曲俊文床上撒尿标記了?!
貓貓真的很想原地去世。
沈冬冬羞憤地臉頰通紅,但他絕不可能向舍友承認什麽,于是裝作無事發生,手抖腳抖地下了床梯。
傅倫忽然皺着眉道:“地上也都是水。”
“……”貓貓腳底一滑,差點摔下去,勉強定下心神,鑽進衣櫃裏找衣服。
地上不會也是他……
沈冬冬閉眼。
再也不在宿舍吃貓薄荷了!
啊啊,好想給自己兩拳啊!
“噢兄弟們,我知道了,咱們空調又壞了。”研究了半天的曲俊文恍然大悟,砰砰拍了幾下空調,罵道:“真尼瑪離譜啊不是剛修的嗎?難怪最近制冷這麽差!這兒都結冰了,牆也全濕了,媽的無語……”
沈冬冬動作一滞,扭頭看去。
牆面果然折射着微弱水光,洇濕大半。
貓狠狠地松了口氣。
太好了,不是貓貓闖禍。
大起大落,貓現在腳都是軟的。
“大晚上喝酒,真有你的。”盛見野也從床上下來了,撿回了曲俊文醒之前的話題,他伸手拍拍沈冬冬的腦袋,“趕緊刷牙去,又忘了怎麽疼的是不是?”
“哎?我牙不疼了。”
沈冬冬這才注意到。
他用力咬了咬後槽牙,昨晚刺痛的大牙沒有任何反應,貓貓的眼睛立馬亮了。
貓薄荷還是很厲害的嘛。
“那也得去醫院,早治早省心。”
盛見野淡定駁回了沈冬冬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沈冬冬撇了撇嘴,有點不服氣,沒吭聲。
學校食堂昨天就開放了,還排了勤工助學的班,因為工作量不大,值班的同學并不多。
今中午值班的只有沈冬冬一個人。
工作很清閑,沈冬冬看沒什麽人了,就溜去端工作餐了,食堂阿姨瞧見他飯盤裏裝得滿滿當當,哈哈笑了。
“冬冬今天胃口有點好啊!”
沈冬冬不好意思地笑了。
盤子裏除了照例兩根大雞腿,今天還多了小酥肉,剁椒魚頭、肉蛋羹、炸小章魚……總之食堂裏沈冬冬愛吃的菜式,全都被他掃蕩了。
“因為我下午要去看牙醫,如果真要治療,應該很久都不能吃這些,所以今中午多吃點。”沈冬冬不情不願地說。
食堂阿姨“哎呀”一聲。
“那确實得先過過瘾,保不齊就得做根管治療呢。對了啊冬冬,你得好好選診所和醫生,遇見技術不好的連麻藥都打不準!上次我兒子去看牙,哎呦喂,打了半天麻藥全都喝掉了!喉嚨都沒知覺了,牙神經還活蹦亂跳呢,真糟心。”
沈冬冬:?
這麽慘的嗎?
貓可以随便喝人類的麻藥嗎……
忽然害怕。
沈冬冬尬笑兩聲,匆匆結束對話,瞬間覺得盤子裏的飯不好吃了。
沈冬冬對貓貓用的麻藥并不過敏,他以前做過很多身體檢查,但人類的嘛……
貓貓焦躁地咬起了指甲。
不會死在曲俊文家的醫院裏吧?
還沒考研究生,也沒找工作掙大錢呢!
貓貓思索良久,飯都快涼了,才趕緊扒拉,咀嚼章魚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麽。
對了對了,許蔚新老師!
許老師以前給貓貓送過發燒藥,還隐晦地暗示過,他和沈冬冬是一樣的……
意思就是說,他也是成精的小妖怪吧?
那他送的藥肯定是有講究的。
拔牙也一定是這樣!
沈冬冬狼吞虎咽,趕緊掏出手機聯系許蔚新,正祈禱許蔚新可以快點答複,對方居然秒回了。
許蔚新老師:你要去看牙?
過冬:嗯嗯……許老師,我能随便找家牙醫診所嗎?麻藥可以随便用嗎?
他盡量暗示出詢問的意思,不敢把話說得太明顯,萬一猜錯,許蔚新其實不是妖怪,那貓就完蛋啦。
許蔚新老師:幸虧你問我了。
許蔚新老師:千萬不要自己随便去醫院。我上次給你帶的藥是特配的,這樣吧,下午我跟你去家放心的醫院好不好?
過冬:啊……算了吧老師,太麻煩了!其實我現在牙不疼了,以後有需要再找您吧!
許蔚新老師:[笑哭.jpg]我說了,你把我當成哥哥就行,哥哥照顧弟弟是應該的。聽話,不用怕麻煩,治好病最重要。
沈冬冬:“……”不知該回複什麽了。
早知道不找許蔚新了。
現在貓要被兩批人押着去看牙了!
糾結地吃完飯,沈冬冬回到宿舍,差不多是午休時間。
宿舍仨人都在。
傅倫在收拾行李箱,準備錯峰回家。
盛見野戴着耳機在看電影,電腦屏幕裏的動漫貓狗跳來跳去,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畫質很古早的樣子。
曲俊文……在叉着腰罵空調。
“老子今天就他媽換了你!”
曲俊文狂暴輸出了一通,氣憤地一屁股坐下,瞅見沈冬冬回來,嗓音粗野道:“沈冬冬,你中午睡不睡覺啊?”
“當然睡啊。”沈冬冬莫名其妙。
曲俊文“啧”了聲,“行吧,那你中午跟我擠擠行不行啊?我到你床上睡個覺。”
沈冬冬:“……?”
轉頭一看,曲俊文的床鋪空得只剩木板了,被子好像都拿到外面曬了。
貓貓有點呆滞,慢慢搖頭。
曲俊文卻徑直站起身,往沈冬冬的床梯爬,大大咧咧道:“你最瘦,跟你擠擠怎麽了?還是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啊沈冬冬?”
話音未落,人已經爬上去了,膝蓋跪在了沈冬冬的床沿,沈冬冬急得趕緊踮腳抓住他衣角,“我都沒同意!不準你上我的床睡覺!”
貓貓最喜歡的地方,就是充斥自己味道的柔軟被窩,又舒服又有安全感。
曲俊文竟然試圖污染,絕對不行!
“就準你上別人的床,不讓其他人上你的?”傅倫忽然涼涼插了句話。
“……”沈冬冬無言以對。
貓貓說不過傅倫,好氣啊!
“反正不行。”沈冬冬就是不撒手,大有想把曲俊文直接拽下來的架勢。
曲俊文不怒反笑,翻身坐在床梯上,翹着二郎腿低頭看沈冬冬,嗤聲笑了。
“至于嗎沈冬冬,你能不能為融入宿舍做點兒努力啊?借個床怎麽委屈着你了啊?這樣吧,你這床讓我睡兩天,下午去牙科的治療費給你免了。”
沈冬冬連忙說:“那正好,下午我不去看牙了,我可以約別的醫院!”
曲俊文匪夷所思道:“別的醫院?沈冬冬你知不知道啊,臨牙在全國都算知名牙科集團,我還帶你去技術最好的總部醫院,打算給你辦個頂VIP的卡,你連這個面子都要駁我?”
“我……”沈冬冬感覺腦細胞要燒死了,反應不過來。
怎麽聽起來,反倒是他不對了呢?
可貓貓什麽也沒做啊……
“你身上那股子煙味兒,誰能願意你呆床上?”
盛見野仰頭懶洋洋地說。
他揉着後頸起身,從衣櫃拿了套新的床單和枕巾,随手丢給曲俊文。
“爸爸送你了,在地上湊合湊合得了。”
“草。”曲俊文翻了個白眼。
他把床單枕巾團成球丢給沈冬冬,面容猙獰道:“老子都懷疑你倆是不是有一腿了,合夥擠兌人?盛哥還天天給你帶這帶那,啧……”
沈冬冬的臉騰地紅成了小番茄,“你你你不要胡說八道,那都是……都是盛見野買了吃不下,然後怕浪費給我的。都是剩飯啊,你要是想吃的話下次我也分給你!”
貓貓一口氣說完,差點沒順過來氣,耳根紅到滴血。
雖然他在舍友眼裏是人類,不是能随随便便接受饋贈的小貓咪,可盛見野每次吃不完才給他,幫忙解決一下避免浪費很正常吧?
曲俊文憑什麽拿這個攻擊貓貓!還造謠!
“吃不下個屁。”曲俊文極小聲地嘟囔,嫌棄擺擺手:“得了得了,你是第一個讓少爺我吃剩飯的,自個兒吃去吧你。”
他煩躁地轉身想下床梯,忽然望着沈冬冬的被子皺了下眉,又爬了上去。
“哎。”沈冬冬趕緊喊停他。
曲俊文卻扭頭朝他樂了,哈哈大笑。
“報應啊沈冬冬,你的床也被空調水搞濕了哈哈哈哈!你也別想睡咯!”
沈冬冬:??
曲俊文看他不信,三步兩步跳下床梯,憋笑做出個迎賓手勢,邀請沈冬冬上去看細節。
貓覺得,貓一定水逆了。
不然怎麽會這麽倒黴?又是牙疼,又社死丢了一晚上臉,現在連睡覺的地方都沒了!
沈冬冬抱着被子,氣悶地下樓,在心裏發愁——晚上難道要去貓咖借宿?
但他不想跟那群澀澀狂魔貓一起睡覺,一覺醒來,毛肯定被舔得又濕又臭。
其實只要變成貓貓,在草叢裏都能睡覺。
但是好麻煩,聽起來也很髒。
要是能去盛見野租的房子裏住就好了,嘿嘿,暖烘烘的大貓窩……
貓貓呲溜.jpg
反正他家空着也沒人住,發發善心,讓貓貓住一下也沒什麽的嘛。
待會兒他要使勁誇一誇盛見野,把舍友哄開心了,就會把房子給貓貓住了!
男生宿舍樓下的曬被區總是空蕩蕩,沈冬冬下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曲俊文的被子。
貓貓鄙視地翻了個白眼,跑去與曲俊文曬被對角線的位置,離舍友遠遠的,把被子搭到欄杆上。
“怎麽突然曬被子啊?太潮了?”
身後傳來的聲音吓了貓貓一大跳。
沈冬冬扭頭,看到了不知何時等在樓下的許蔚新。
許蔚新換了套新的休閑西裝,襯得肩寬腿長,頭發用發膠微抹,袖扣簡約貴氣,整個人透出一股講究精致的英俊。
“許老……”
“打住。現在是放假時間,還這麽叫我?”
許蔚新微眯的眼眸帶着笑意。
“……”貓貓閉嘴了。
許蔚新讓他喊哥哥,這怎麽叫得出口?他們又不熟。
憋了半天,貓又老實地重複了句“許老師好”,讓許蔚新哭笑不得。
沈冬冬尴尬地裝啞巴,把搭在被子上的濕漉漉床單打開,踮着腳擰幹鋪曬,邊忙活邊在心裏罵到底是誰設計的晾曬區?高得有點離譜了!
一陣不小的風刮過,沈冬冬搭了一半的床單被吹鼓飄起,好巧不巧正好攏在了一旁等候的許蔚新身上。
“啊老師!對不起對不起!”
沈冬冬人麻了,簡直尴尬地想原地升天!手忙腳亂地往回拽。
笨手笨腳扯了好幾把,爪子忽然握到了什麽軟而韌的東西,貓貓下意識用力拉了下。
沈冬冬一僵。
這個觸感……
他又捏了兩下。
被床單蓋頭的許蔚新頓時“嘶”地抽了口涼氣。
沈冬冬趕緊縮手,心中劇震。
床單全都攏進懷裏,沈冬冬終于把許蔚新解救出來,看到許蔚新微微彎着腰,用手扶着腦袋揉捏,擡眼沖他笑得有點無可奈何。
“剛剛……”沈冬冬有點遲疑。
那個觸感太特殊了,他不可能認錯。
是貓貓耳朵的手感。
許老師真的是……
這算是石錘嗎!
“明白了嗎?”許蔚新揉捏頭頂,臉上笑意不改,卻把這個話題跳了過去:“時間安排好了吧冬冬?我替你約了下午的號,帶你去看看牙。”
“有舍友陪他去醫院,就不用勞煩許老師了。”慢而低沉的熟悉聲音響起,沈冬冬的視線越過許蔚新,看到了剛下樓的盛見野。
盛見野手裏還夾着薄薄的一層床墊,上面暈開大片暗色,是沈冬冬被空調水弄濕的床墊,剛剛沒來得及拿。
“我拿我拿。”
沈冬冬連忙借機跑到盛見野身邊,搶了過來,自己踮腳往欄杆上搭。
無意和許蔚新拉開段距離。
連貓貓自己都沒發現,比起有可能是同類的老師,他呆在常常欺負貓的舍友身邊,好像更有安全感和信任感。
但盛見野和許蔚新都察覺到了。
盛見野眼眸滿意地微微眯起弧度,擡手随意攏在沈冬冬溫熱後頸,略施力道地揉捏了把,跟獎勵家裏聽話的小貓咪一樣。
“照顧學生是作為教師應該做的,就當我是他的臨時輔導員。”許蔚新不甚在意地笑了,依舊沒有退讓,看向沈冬冬,“冬冬,走吧?”
“……”貓貓夾在兩個人中間,又有了那天吃飯的奇怪感覺。
這倆人好像在用眼神刀光劍影地打架。
但是貓貓選不出來。
既不想欠曲俊文的人情,也不想跟着神神秘秘的老師離開,他捏着剛曬的被角,實在不知道如何做決定。
貓悄悄擡頭看向盛見野。
恰和他視線相撞。
盛見野挑眉笑了下,“看我幹嘛,不會想讓我跟着去吧?”
“……”被戳破的貓貓啞巴了。
貓也不知道,反正下意識就這麽想了,好奇怪,為什麽要找盛見野?
沈冬冬強作鎮定,若無其事地反駁:“沒有啊,我就随便看看。”
“行了,天塌下來也有你這張硬嘴頂着,本來我就要跟着你去。”
盛見野手指滑到沈冬冬窄瘦的肩膀,搭在上面,輕輕叩打。
“不然誰給你付錢啊小窮鬼?”
“誰要你施舍的錢啊?反正……治不起正好,省錢了!那我就回學校啊,現在又不疼,疼的時候忍忍就過去了。”
某只小窮貓滿不在乎地輸出他的優秀消費觀。
許蔚新曲起的手指抵在唇邊,憋不住笑了下,無聲朝沈冬冬比了個大拇指。
“小摳門精,你到底怎麽活下來的?”盛見野無語,狠狠搓了把沈冬冬的頭發,“不願意花錢治病?晚上哼哼唧唧不睡覺的是誰啊,屁股想挨揍?”
“……”貓貓的臉登時漲地通紅。
他用力推了把盛見野,示意閉嘴。
盛見野冷哼了聲,不容抗拒道:“醫院必須得去。你不是喝了酸奶才牙疼的嗎?那是我給你的,怎麽也得負點兒責。”
喔……有道理!
貓貓忽然找到了冤大頭,眼睛微亮。
那貓貓只需要乖乖配合醫生,貢獻下痛覺就可以,不需要花錢了。
這時候貓才恍然大悟——原來他郁悶,還是因為小錢錢。
哎,貓貓好想一夜暴富哇!
坐在許蔚新車子的後座,沈冬冬眼睛亮晶晶的,不停挪屁股,感受座椅貼合人體的弧度設計,還有包裹車座的嶄新皮革。
這手感,抓起來一定特別爽,一抓就是一道印。
惡魔小貓貓忍不住冒出了指甲。
但他只是過過眼瘾,并沒上手。
自控力!
貓與成精小貓的最大區別!
不過時時刻刻保持自控,是件很累人的事情,沈冬冬艱難把爪爪揣在兜裏,一路強忍沖動,瞄向盛見野的手機屏幕轉移注意力。
這家夥又在看幼崽動畫片了。
畫面裏的小貓咪脾氣很壞,正在和主人家的大狗打架,狗狗并不還手,反而把鬥毆變成了和貓咪的小游戲,上演一幕幕讓人啼笑皆非的喜劇。
看畫質,至少是三四十年前的作品了,但劇情依舊引人入勝。
沈冬冬看入了神,屏幕卻倏然一變,有人來電。
“咪呀咪呀咪咪咪……”
鈴聲是一陣混合了旋律的貓貓嗲聲。
沈冬冬:“……”
啥東西啊?這聲線好像是他當貓貓時候的,但內容……全都是胡七八湊瞎剪輯的,貓貓自己都聽不懂。
沈冬冬狐疑眯眼,看向盛見野。
盛見野眉頭擰起,垂着眼瞧了半天,臉上浮現幾分戾氣,最後還是不耐煩地接通了。
聽了半天,才敷衍地開口說話。
“有事要忙。”
“駕照還有好幾個月才下來,上學也不需要,買了能幹嘛?”
“別做些多餘的安排,不去。”
“回去的話,我會跟爸說,你沒事兒就別聯系我了。”
“挂了。”
幾乎沒和對面有什麽交流,匆匆幾句就挂斷。
盛見野半垂眼簾懶懶盯着手機,直到手機屏幕變暗,熄滅,也還是一動不動。
沈冬冬遲疑着擡手,在盛見野眼前晃了晃。
盛見野懶洋洋斜來眼神,那幾分淡漠還沒收去,讓沈冬冬有點不舒服。
好像回到了他第一次在宿舍見到盛見野時的樣子。
幹嘛啊,心情不好就可以沖貓貓甩臉子嗎?
盛見野真是個讨厭的人。
貓也有了小脾氣,本來想問能不能繼續看動畫片,撇了撇嘴也沒說話,兀自低了頭摳手指。
貓不高興,貓貓不爽,哼。
還沒來得及醞釀怒氣,後頸忽然傳來溫熱手掌覆蓋的觸覺。
有力手指揉了揉,搓起了一陣陣酥麻電流,沈冬冬被刺激地猛縮了下肩膀,瞪圓眼睛,往車窗的方向躲。
“不是跟你發脾氣。”盛見野的嗓音慵懶磁性。
另一只手按了幾下手機,調出剛剛的動畫片,“接着看吧。”
“哦……”貓遲緩地眨了眨眼。
好吧。
看在盛見野态度誠懇的份上,貓貓就勉為其難地原諒好了。
“冬崽,小時候看沒看過這個動畫片?”盛見野側着頭問他。
沈冬冬皺眉,仔細回想了半天,搖搖頭,“沒有印象。我小時候沒看過電視啊好像,我很窮的,看不起。”
“是嗎?”盛見野随口應了,手肘抵在車窗,扶着額頭。
視線從沈冬冬身上挪開,好像陷入沉思。
眼中醞釀着很多貓貓看不懂的情緒,讓沈冬冬覺得有點怪異,也很陌生。
就像貓貓說了什麽錯話一樣……
算了,奇怪的舍友。
不管他!
沈冬冬幹脆連動畫片也不看了,揚着下巴看窗外景象。
車窗外的城市建築接連不斷快速劃過。
周圍高樓嶄新,但人流不大,應該是本市的新開發區。
不遠處高聳的白色樓群,最頂端挂着“聖心醫院”四個大字。
許蔚新送的藥,上面寫的醫院就是這個,難道是專門給小妖怪治病的醫院?
看來選擇許老師還是很對的嘛。
貓貓沾沾自喜。
這是家私密性很強的私立醫院,許蔚新還是VIP,特地給沈冬冬辦了張副卡,說以後可以拿着卡來體檢。
每年都有兩次免費全身檢查的機會。
貓貓來者不拒,美滋滋地收下了。
沈冬冬基本沒來過醫院,反正許蔚新說幹什麽,他就屁颠屁颠跟着去做,一路檢查拍片開單,最後定了治療方案。
萬幸不用拔牙,主要是簡單的清理和填充,貓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貓貓用小鯊魚幹發誓,以後吃完飯一定好好漱口,要認真學人類的護理習慣!
流淚貓貓頭.jpg
下午五點半左右,沈冬冬重新回到了宿舍樓下,手上還提着醫院開的消炎藥和沖牙器,有點茫然地捂着腮幫子。
麻醉效果過于好了,他到現在都還沒知覺。
整只貓還懵懵的。
許蔚新囑咐了幾句,悠悠然驅車離開。
分寸把握地非常好,給予适當而及時的幫助,沒有過多糾纏。
盛見野望着許蔚新遠去的黑色轎車,收回淡漠視線,順手捂了沈冬冬還在眺望車子的眼,把人掰轉了個方向,“走吧,回宿舍。”
“我在宿舍沒有床睡覺了。”沈冬冬連忙說。
盛見野的手臂搭在他肩上,扯唇淺淡笑了下,“也是,那你想怎麽辦啊冬崽?”
貓貓扭捏了起來,支支吾吾不好意思開口。
見盛見野要拉着他進宿舍樓,沈冬冬趕緊清了下嗓,壓低了聲音讨好地喊:“盛……哥,你能不能讓我,借宿你家一晚啊?我我、我睡客廳就可以!”
嘿嘿,變成貓貓的話,客廳就足夠他撒歡和睡覺了!
好饞好饞,貓貓天堂大豪斯!
盛見野有點意外,哭笑不得道:“你還挺直接啊,開門見山?但是誠意不太夠,就喊個‘盛哥’啊?”
“啊?”沈冬冬絞盡腦汁,又結結巴巴道:“那我給你按摩,捶腿?”
盛見野失笑:“就你那貓撓的勁兒,肯定按着按着就喊累撒潑不幹了。”
“那你說怎麽辦?”沈冬冬沒轍了。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盛見野不會要故意為難他,問貓貓要租金吧?
那貓貓還是選擇留宿街頭好了……
流下窮苦的淚水。
“簡單。”盛見野搭在他肩頭的手擡起,漫不經心撚着貓貓的耳垂軟肉玩兒,垂眼與沈冬冬對視,“把你剛喊的前綴去了,後面的字兒再重複,哥想聽你喊這個。”
沈冬冬:“……”
被捏的耳垂漸漸通紅,燒起熱意。
什麽破稱呼啊!
這不是盛見野天天挂在嘴邊欺負貓用的嗎?
不過只要喊一聲,就能住他夢想中的貓貓豪宅……
好吧,貓貓悲催地發現,他居然根本沒産生猶豫和糾結的心理,所有的腦細胞都在權衡的瞬間達成一致,一門心思投向有錢喵的奢靡生活。
畢竟只是喊一聲嘛。
大貓貓能屈能伸,偶爾屈服,也不是不可以……
“哥、哥……”沈冬冬磕絆着喊,細若蚊咛。
“沒吃飯啊?”盛見野笑得玩味,又擰了下他的耳垂。
“哥哥!”沈冬冬這下大聲了。
大到旁邊經過的好幾個學生都詫異轉頭看他。
“……”貓沒有氣節,但貓會社死啊!救命!
盛見野笑得更厲害了,拍拍沈冬冬的肩膀,“不錯,哥欣賞你。去看看被子幹沒幹吧,沒幹今晚哥哥就帶你回家。”
“嗯嗯。”沈冬冬瞬間又忘了社死的腳趾扣底感,樂颠颠地跑去晾曬架,一邊得意于即将享受貓貓豪宅,一邊敷衍地摸索他中午曬的被子。
哎呀,就一下午怎麽可能——
沈冬冬的手逐漸僵住。
他不可置信地摸了個遍,被子,床單,床墊……居然全都幹透了!
貓貓傻眼了。
“哎,有點遺憾。”盛見野插着兜慢步走過來,聳聳肩低聲笑:“你的床好像又恢複健康了。下次尿個床?哥哥再帶你回家,嗯?”
沈冬冬:“……”
可惡,貓要氣死啦!
今下午的太陽怎麽這麽好呀!貓要射日,全射下來,啊啊!
還白喊了一聲“哥哥”!還說他尿床!記仇ing……
盛見野看着抱着被子生悶氣的小貓,唇角弧度就沒下來過,幫他擡了最重的厚重被子,搭着沈冬冬的肩,慢悠悠地晃回宿舍。
假期過得很快。
沈冬冬的牙還沒完全恢複呢,又開始上課。
他背上包戴好鴨舌帽,匆匆跑出宿舍,往體育館走。
最近貓貓get了一個小技巧,只要早點離開宿舍,就不用鎖門,可以節省找鑰匙、鎖門、關燈的一連串時間。
哼哼,貓真是時間管理天才!
結果到了體育館,沈冬冬等了半天發現沒人,狐疑地打開微信的課程大群,才發現今天的集合地點換成了大操場。
“……”
不跟舍友一起出門上課,偶爾就會遇到這種烏龍。
只有這時候,沈冬冬才會感受到“不合群”的壞處。
沈冬冬趕緊跑了過去,還迷路多繞了圈,去了就被迷迷糊糊地拉去排隊。
聽到周圍同學聊天,才知道最近要體測,很多項目都會在課堂上完成。
沈冬冬找人問了下,今天男生排球課安排的體測項目,除了身高體重視力,還有坐位體前屈、立定跳遠、1000米跑。
體測而已,不在話下!
沈冬冬挑了隊伍最短的立定跳遠,自信地去排隊等候。
終于輪到貓貓,他摘下書包。
下蹲,蓄力,起跳!
“卧槽,三米二!”負責記錄的同學震撼地叫出了聲。
周圍頓時一陣嘩然,騷動四起,有人啪啪鼓掌。
沈冬冬驕傲地鼻子都翹起來了。
貓貓彈跳力就是這麽厲害,貓要秒掉全世界!
“喲,厲害。”
肩膀被拍了拍。
沈冬冬回頭,發現三個舍友正好經過。
他們身上都挂着號碼牌,正在舒展肩頸和手臂肌肉,往操場的草坪走。
拍完他肩的盛見野順勢把長臂搭上,攬住貓貓,強行往草坪方向拐帶。
“走呗,跟哥哥跑一千米去。”
“?!”沈冬冬腦中警鈴大作,連忙抗拒地往後縮身子,試圖掰開盛見野的手臂。
“我、我還沒準備好!我待會兒自己去!”
曲俊文詫異:“有啥可準備的啊?你還得化個妝?”
“……”貓貓不敢說話。
一千米要出太多汗了。
身上一濕,貓貓尾巴和耳朵會控制不住的,他怎麽可能敢在人這麽多的時候跑啊!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