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貓貓好累

盛見野就在酒店附近溜達， 沈冬冬在四周轉了轉，很快就在樓下一處生活超市外找到了他。

“小貓呢？”沈冬冬鼻頭翕動，在盛見野身邊轉悠着嗅聞， 但陌生貓咪的氣味早就被風吹散， 微涼的風中是剩淡淡海腥味道。

随便走到哪裏都有流浪貓，在路人投喂下過得也不錯， 沈冬冬沒能力把它們全都接走撫養，唯一能做的， 只有一件事。

抓走噶蛋！拒絕流二代！

超市外面擺着幾張圓桌和藤椅，盛見野懶洋洋地窩在裏面，嘴角痞裏痞氣地叼着可樂吸管， 拍拍大腿道：“吃醋啦？坐這兒， 哥告訴你。”

周圍還有零星幾個路人， 聞言都看了過來，目光裏帶着幾分好奇和探究，豎起耳朵想聽八卦。

“……”沈冬冬聽他悠哉調戲，心裏剛散的氣又有凝結趨勢，他暗自深吸一口氣， 真的坐了上去。

屁股下墊着的大腿肌肉立刻緊繃僵硬。

沈冬冬順勢攬住了盛見野的脖頸，眨着漂亮黑亮的眼瞳， 湊近了輕聲細語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哥哥？”

盛見野：“。”

看到男朋友近在咫尺的側頸青筋微鼓， 喉結倉促地滾動了兩下，似乎是大腦宕機，不知作何反應才能扳回一局，貓貓在心裏狠狠地哼了聲。

有被爽到。

魔法就要用魔法打敗！

叫他天天戲弄小貓咪， 貓也要拿捏回來！

路人看他倆在衆目睽睽下如此親密， 反而當成了兄弟打鬧互逗， 哈哈笑了幾聲，不甚在意地繼續和朋友聊天，只偶爾瞥來眼，感慨倆小孩兒關系真好。

“可以啊小貓咪。”盛見野緩過神來，嗓中溢出幾聲幹啞的笑，拍拍他後腰，“膽子挺大，獎勵你奶酪棒。”

他從桌上塑料袋裏摸出根兒童奶酪棒，在貓貓面前晃了下。

“哼。”貓貓扭頭，一根奶酪棒就想收買他？兇巴巴地繼續逼問：“那只小貓呢！”

“真走了，我都沒摸它。”盛見野雙手舉起作投降樣子，“天地良心，哥哥只有你一只小貓咪。要是不趕緊吸引下注意力，你那魂兒都要被傅倫勾跑了，這不才出此下策？”

“胡說八道。”沈冬冬瞅他，從盛見野身上起來。

貓貓氣沖沖地往回走，也不管盛見野。

盛見野拿了塑料袋，跟上他的腳步，抄着褲兜跟在沈冬冬身後，兩人身後影子被路燈拖成長條。

他拉住沈冬冬的手，“寶寶，生氣了？”

貓貓不理他，但也沒把手拽出來，看起來悶悶不樂。

盛見野看出他有心事，而且明顯不是因為陌生小貓，拉着貓貓的手在酒店附近散步，等他開口。

沈冬冬踩着酒店拖鞋，一直悶頭慢走，忽然低着腦袋小聲說：“盛見野，你說傅倫是什麽意思？我要是真因為他讓出的名額，當吊車尾保上研了，有意思嗎？有種吃別人嘴裏飯的感覺。”

“……”盛見野把手改成搭在沈冬冬肩上，“比喻地很好，下次別比喻了。你如果不想要那就考，選擇還多，我們家的小貓咪這麽聰明，考個985還不是手到擒來？”

“你別開玩笑了。”貓貓垂下腦袋。

“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盛見野伸手輕捏着沈冬冬的臉掰過來，垂眼與他直直對視，“沈冬冬，我很認真。”

沈冬冬眨了下眼，作出被風迷了眼睛的樣子，盡量自然地避開盛見野灼熱的目光。

沈冬冬想，或許只有盛見野這種順風順水的天之驕子，才能在無數的成功中培養出充足的自信。

甚至會把對自己的判斷施加到其他人身上，比如覺得貓貓一定能考上研究生。

沈冬冬洩氣地嘆口氣。

好愁啊。

“要不幹脆去打工得了。”

沈冬冬後知後覺，自己竟然把心裏話說出了聲，連忙捂嘴，小心看向宿舍其他人。

……他們都投來了目光。

曲俊文在啃蘋果，聞言嗤聲笑了下：“不會吧沈冬冬，這我可就瞧不起你了啊，行百裏者半九十啊。”

沈冬冬剛想怼，你學習那麽差，是宿舍裏最沒資格教訓我的，一想曲俊文剛剛又拿下個全國冠軍，及時剎車，并且啞口無言。

好吧，他确實比貓貓更懂堅持的意義，貓貓半途而廢的确很可恥。

沈冬冬深吸一口氣，絕對不能成為宿舍的廢物！

他硬着頭皮打開電腦，繼續修改ppt，克制想上床睡覺的犯困沖動。

新學期開學将近三個月，沈冬冬感覺自己每天累得快要喘不動氣，做作業、搞競賽、重修課程、拍視頻……

“這麽累，今天還去小白的聚餐嗎？”盛見野翹着二郎腿問。

沈冬冬敲鍵盤的手頓住，面容糾結地扭曲了下，最後用力點頭。

“去！當然去！”

他要去見見新成員。

公益貓咖開業有大半年了。

一開始獨自工作的小白還惴惴不安，每天都要跟哥哥聊天，打視頻電話，後來業務越發熟練，忙得不怎麽聯系沈冬冬了。

但每逢周末，還是會趁沈冬冬有空，給他彙報情況。

間接救助的小妖怪慢慢變多，貓咖月月都有新變化，尤其小白肉眼可見地開朗活潑起來，變成了其他懵懂小妖怪的領路前輩。

“看來貓跟人一樣，也需要事業成功的滋潤，你好我好他也好。”盛見野鎖了車，攬住沈冬冬的肩膀，心情大好，唇角控制不住地勾起。

小白不黏沈冬冬，他是最大受益者，終于能獨占小貓咪。

沈冬冬不知道男友心裏的小九九，同樣高興地點點頭，兩人一起進了公寓的電梯。

安全起見，聚餐是在小白家裏進行的，也是找盛見野租的，換句話說就是貓咖員工宿舍。

小妖怪們的安全屋。

“哥哥！”小白拉開門，激動地尾巴亂甩，健康的那只獨眼亮晶晶的，水潤漂亮。

“小白寶貝！”沈冬冬笑咪咪眼和他擁抱，跟在身後的盛見野無聲嘁了下，郁悶地想一定也要逼着小貓咪喊他寶貝。

小白歡天喜地地把哥哥請進來，瞅了眼跟在他身後的盛見野，擡手攔住他，“你等！手消毒，鞋套，待會兒吃飯，不許說話，你！”

“……”盛見野翻個白眼，心想這是哪門子的妖妃？

小破貓的嘴皮子還是不大利索，說的話倒是越來越欠揍嚣張，天天跟他搶沈冬冬，早晚蒙麻袋揍一頓。

等盛見野按照不合理要求，踩着鞋套進了門，沈冬冬已經被小妖怪們圍上了，好奇又熱情地跟他搭話。

“你就是冬冬哥哥！”

“哇，可以咻咻打人類！”

“我想聞聞你，可以嘛？”

“哥哥身上人類的味道好重啊。”

“……”

“因為他有個人類當對象兒。”盛見野仗着身形高大，撥開小蘿蔔頭們，把沈冬冬解救出來。

小蘿蔔頭們怒目而視，盛見野淡定地拉着貓貓坐下，完全不放在眼裏。

沈冬冬也松口氣，讓男朋友幫忙維持秩序，他要挨個問問新人的情況。

剛剛好奇圍住沈冬冬的，基本都是新救助到貓咖的，陶然幹這些事兒很熟練，把他們的戶口全都挂在了一家福利院名下。

沈冬冬問着問着都懷疑喵生了。

好多小動物啊！

小孔雀魚，松鼠，玉米蛇……甚至還有個小鹦鹉，呱呱呱地十分聒噪，沈冬冬的每句話他都會複讀一遍。

小貓咪頭都炸了！

吃飯又是一陣鬧騰，很多小妖怪都剛化形不久，跟群幼兒園的小朋友似的，還有吃着吃着開始哭的，沈冬冬看着就頭皮發麻。

可小白樂呵呵的，好像還挺享受，忙完這頭就忙那邊。

小妖怪都是很懂得感恩的。小白沿路被小妖怪們投喂，一直沒坐到飯桌，居然也吃得差不多飽了。

看着他們忙而不亂的和諧相處，沈冬冬終于知道，為什麽小白連過年都不肯跟他一起了。

比起纏着沈冬冬，小白或許更想待在這裏，陪伴這些同樣孤苦無依的親人，這間宿舍就是共同的家。

哎，小白成長得好快呀。

沈冬冬發出老父親的感慨，很是欣慰。

吃完飯又陪小妖怪們一起玩，兩人晚上回宿舍，差點沒趕上門禁。

宿舍燈是滅的。曲俊文明天要去省隊，早就睡了，傅倫在看電腦，皺眉打量晚歸的兩人。

沈冬冬折騰了一天，困得不行，爬上床就睡，睡衣是盛見野給換的。

收拾完小貓，盛見野去沖了個澡，回來剛要上床，傅倫喊住了他。

“聊聊。”

傅倫用下巴指了指陽臺。

–

傅倫扶着欄杆，望向不遠處的臨市璀璨夜景，頭也不回道：“介意我抽根煙嗎。”

“OK，但你待會散完味兒再回去，冬崽一聞就醒。”盛見野做了個随意的手勢。

“你滿腦子都是沈冬冬。”傅倫沒夾煙的手撐在欄杆上，斜眼瞥向盛見野，鏡片下的眼神很複雜，“高考我沒怎麽發揮好，最優選項只有臨大，但你不是吧？”

他頓了會兒，才又說：“你是為了沈冬冬？”

盛見野懶懶靠向洗衣機，笑笑道：“哎，看來只有那笨貓沒看出來了。”

“……”傅倫沉默。

修長的手指夾着煙，氣息在煙霧缭繞中吞吐，他微微眯起了眼望向遠方天際線的位置，煙快燒到一半，才開口說話。

“我做不到像你這麽蠢，為了只貓，放棄更好的前途。”他垂下眼睫，聲音被煙熏地有些啞，眼神更加晦暗不清，“但舍棄一個價值差不多的選項，給他鋪條路，還是能做到的，正好也幫我做出選擇了。這事兒你不用跟他多嘴，沒必要。”

“那我替他謝謝你。”盛見野抱着胳膊懶懶地笑，“不過就算有你競争，冬崽也未必毫無勝算啊，我相信他。”

“騙騙他還行，在這兒還裝？他績點不行，手上的牌也就保本校能穩，這樣就夠了，去再強的院校對他來說沒必要。”

傅倫夾着煙的手蓋在唇上，不耐煩地吐出長長一口煙霧。

“沈冬冬說到底還是只貓，确實夠努力，夠刻苦，但不能否認生理限制的存在，光是差勁的專注力就夠他喝一壺的了，沒必要非得往下念。有空勸勸他，多的是人願意小貓咪認主人，去蹭吃蹭喝。”

盛見野好半天沒說話。

他走到傅倫身邊，同樣撐着欄杆，平靜地笑笑說：“你對他也有好感吧，傅倫，知道自己輸在哪裏嗎？”

傅倫的手頓住。

他狠狠吸了口，斜眼看盛見野，等着他說話。這個問題的确讓傅倫有些不解，他任何方面都不比盛見野差。

盛見野眯眼笑了，低聲道：“你以為我真會告訴你？做夢，輸了就是輸了，自己總結教訓去吧。”

傅倫：“……”

他面無表情在欄杆上撚滅了煙，見盛見野擺擺手，一臉輕松地要離開，忍不住挖苦道：“反正不是輸在智商和理智，某些人長的戀愛腦，喪屍扒開都要呸口唾沫吐了。”

盛見野呵呵笑了。

“戀愛腦有老婆，你有嗎？”

傅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