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入宮

常平侯府,聽月閣。

思雲和慕雨正在幫寧晚晴準備入宮的物件,便有小厮來報,“慕雨姑娘,你表兄來了。”

慕雨一愣,放下手中的活計,“表兄?我哪來的表兄?”

思雲瞬間反應了過來,連忙提醒道:“是不是……被你潑水的那位?”

慕雨也回過了神,忙道:“快讓他進來!”

半炷香的功夫後,于劍便被帶到了聽月閣正廳,寧晚晴已經到了,一邊飲茶一邊坐着等他,待看清于劍之時,差點被水嗆着!

于劍換了一身灰不溜秋的粗布衣裳,嘴唇上方還粘了個八字胡,背上馱着一個包袱,原本直挺挺的身子,微微佝偻着,看起來仿佛年過半百。

寧晚晴還沒開口,慕雨就忍不住道:“我說于侍衛,姑娘讓你假扮我表兄,不是假扮我爹!”

于劍低下頭,上下看了自己一眼,茫然道:“我這身打扮……不是挺好的麽?”

寧晚晴忍俊不禁,她擺擺手,道:“罷了,殿下讓你過來,可是有什麽事?”

于劍連忙卸下身上的包袱,放到了寧晚晴身旁的桌面上,道:“二姑娘,殿下說,您未見過皇後,準備起賀禮來恐怕無從下手,于是殿下便讓小人送來了一份禮物,若二姑娘不嫌棄,屆時直接将此物獻與皇後便是。”

寧晚晴有些意外,“殿下怎知我還沒有找到合适的賀禮?”

于劍思量了片刻,笑道:“也許是猜的。”

寧晚晴笑着點頭,道:“如此甚好,那就多謝殿下了。”

于劍見寧晚晴沒有別的吩咐了,忙道:“若二姑娘沒有別的事,小人就先告退了。”

“好,有勞你了。”寧晚晴說罷,便對慕雨道:“送于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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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于劍走後,寧晚晴便站起身來,走到桌前,打開了包袱。

這包袱裏裝着一個十分精美的木匣,木匣上刻了一副百鳥朝鳳圖,看起來美輪美奂,生動至極。

寧晚晴伸出手指,扣開鎖頭,将木匣的蓋子揭開,便見裏面放着一尊觀音像。

觀音手持淨瓶,一身雪白的觀音帔微微飄揚,大有立于雲端,俯瞰世間之感。

一旁的思雲若有所思,“姑娘,這觀音神像,好像和尋常見到的不太一樣……”

被思雲這麽一說,寧晚晴也認真打量起這觀音的面相來,尋常的觀音面,都是面頰飽滿,慈眉善目,但這一尊觀音像卻十分清瘦,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寧晚晴盯着觀音像看了一會兒,忽然心裏有了一個猜測,唇角不經意勾了勾。

“姑娘,您笑什麽?”思雲忍不住問道。

寧晚晴将觀音像放回了木匣子中,道:“沒什麽,到時候咱們就送這個。”

思雲似懂非懂地點頭。

到了千秋節這一日,京城的雪恰好停了。

俗話說,“下雪不及化雪寒”,寧晚晴本來還想多睡一會兒回籠覺,但思雲和慕雨卻早早地将她拉了起來。

迷迷糊糊地洗漱過後,思雲便拿出黃若雲準備的衣裙幫她換上,而後,兩人将她推到銅鏡面前,慕雨為她挽發,思雲便幫她上妝。

蛾眉輕掃,嫣紅染面,櫻唇點绛,一支芙蓉步搖,斜插發髻之中,流蘇琳琅落下,看起來明豔動人,顧盼生姿。

慕雨忍不住驚嘆,“姑娘真好看!”

思雲也高興地看着寧晚晴,滿眼都是自豪,“姑娘今日入了宮,一定能豔壓群芳!”

寧晚晴正攬鏡自顧,聽到這話,便放下了鏡子,擡起手來,取下了那支特別的芙蓉步搖。

慕雨有些詫異,“小姐怎麽把步搖拆了?”

寧晚晴淡淡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況且,今日的主角是皇後娘娘。”

寧晚晴說罷,思雲和慕雨面面相觑,頓時明白過來。

寧晚晴瞧了一眼妝奁,随手挑出了那支玉色的荷花簪,道:“就用這個罷。”

寧晚晴收拾妥當之後,便出了聽月閣,徑直走向了中庭。

下人們甚少見到她盛裝打扮,皆是愣了片刻,才俯身行禮。

然而,才走到中庭回廊處,便迎面遇上了兩個人。

寧錦兒與她爹寧遂,才從外面回來,寧錦兒一見到寧晚晴,面上溢出嫉妒之色,她輕哼了一聲,“不是說未婚男女不能見面麽?妹妹不是一向最守規矩,今日怎麽要入宮觐見了?”

寧晚晴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只對着寧遂福了福身,“二叔。”

寧遂只淡淡點頭,“今日是千秋節?”

“是。”寧晚晴答道:“皇後娘娘有旨,讓我與兄長嫂嫂一同入宮。”

寧遂沉默了片刻,道:“好,去吧。”

寧晚晴微微颔首,看也沒看寧錦兒一眼,便離開了。

寧錦兒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頓時面色愠怒,“父親!寧晚晴簡直視我如無物,您怎麽不教訓她?”

寧遂瞧了女兒一眼,她眉宇蹙起,一臉的不高興。

“管好你自己便罷。”

寧錦兒一聽,更加生氣,“父親,您平日裏萬事不管也就算了,如今母親被送出了府,咱們二房的地位日漸低下,再這樣下去,我和弟弟只怕連站的地方都沒了!”

“還有,她寧晚晴對朝廷無功無績,憑什麽入宮觐見,與貴人們同賀皇後千秋?您當年戰功赫赫,若不是腿受了傷,早早歸隐,今日這帖子,也當有我們一份!”

寧錦兒心中不服,當年若是父親沒有受傷,常平侯府與東宮的聯姻,未必不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住口!”一向平靜的寧遂,忽然嚴厲地呵斥道,将寧錦兒吓了一跳,她只覺得更加委屈,抽抽搭搭道:“好好,母親離開了,父親不疼我,那我走就是了!”

說罷,寧錦兒便哭着跑了。

寧遂看着女兒的背影,擡步想追上去,可受傷的左腿卻沉得邁不開步子,他踉跄了一下,終究是握緊了拐杖,沉沉地嘆息了一聲。

馬車提早了一刻鐘,從常平侯府出發,一路駛向皇宮。

到了宮門之外,黃若雲率先下了車,寧晚晴随後落地,她微微擡頭,只見朱紅色的宮牆綿延至無盡的遠方,雄渾大氣的宮門前,侍衛們正在逐一核查要入宮的大臣與官眷。

所有人都跟着隊伍徐徐向前挪動,唯有一人站着不動。

他身着青色官服,看着品階不高,但卻站得筆直,定定地立在熱鬧的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恍若一根隽秀的青竹。

寧晚晴正要收回目光,卻見“青竹”忽然轉身,向自己的方向看了過來,目光交彙的一剎那,年輕官員登時眼前一亮,便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寧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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