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F3EDDB】

第二天一早。

柏沁打開房門的時候,正看見秦安啓蹲在地上握着一張紙巾，旁邊蹲着布偶貓，一臉無辜地看向柏沁。

以柏沁這一年朝夕相處對它的了解……

他走過去就道：“尿地上了啊？”

“……嗯。”秦安啓手捏着紙巾，神色有點不安。

柏沁直接順手抽了兩張紙巾，蹲到他旁邊：“它就這樣,但凡幹壞事就喜歡用那表情看我,麻尼你給我過來！！”

布偶貓擡着一只前爪,警覺地看着他。

“過來！”柏沁對他招手,“是不是知道做錯事了怕我！尿別人地板上幹什麽！？你還想不想住大屋子了？想就過來和秦總道歉！”

秦安啓：“……不用。”

“快點！”柏沁喊道。

他也不是真的想貓過來道歉,這麽喊兩句貓也決計不會理他。秦安啓卻抱着膝蓋看得很認真，柏沁喊了兩句，目光就忍不住撇他。

秦安啓的短鬓角蹭着耳朵，連發梢都是柔軟的。

“你很喜歡小動物吧。”柏沁邊用紙巾擦着地板,邊忽然沒頭沒尾說。

“……還好。”秦安啓看着麻尼。

以為話題就這麽結束了，柏沁擦完又用空氣清新劑噴了兩下,确保沒有味道。

沒想到,秦安啓又接了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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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親不喜歡動物,我小時候從鋼琴班回家的路上撿過小鳥……我母親就當着我的面，把它翅膀剪了，警告我不要分心。”

柏沁猝不及防聽見這句話，在沒做任何準備的情況下輕飄進了腦中，還讓他瞬間有了畫面感。

“……”他手上瓶子差點沒握穩，轉頭去看秦安啓，聲音沒控制住還破了音,“這是媽媽做的事情嗎？”

“以前我覺得，所有阻止我學習的事情她都會認為是錯的，她需要我不分心去學習和練習。”秦安啓舔了舔上唇，目光沒有焦距地看着地板，“後來長大了我才想通，她只是在我身上想滿足一些無處宣洩的施暴欲望，那些外界給她的壓力，最後都會變成對我……的壓力。”

“所以她對你幹什麽了？”柏沁追問道，“她是不是小時候打你？”

秦安啓點點頭，随即又搖搖頭。他從地板上站起來，沒有回頭向自己房間走，柏沁也跟着站起來，接着大聲喊道：“秦安啓，下次我帶你去動物園玩吧！！！”

這一聲他叫得很響，仿佛卯足了力氣和勇氣。

秦安啓回頭，表情驚愕，顯然是被吓到了：“……”

“行不行！！！”柏沁又喊。

“我聽得見。”秦安啓指指自己的耳朵，無奈道。

“那你答應我。”柏沁快步走過去，“你找個時間，我帶你去。”

他還怕秦安啓不答應，又緊張得開始停不下來：“裏面有很多小動物，有獅子老虎有斑馬長頸鹿，還有大熊貓！大熊貓你喜歡不喜歡？逛一圈也不浪費時間，小時候你媽媽沒帶你去過吧？主要是我也很想去玩玩但是你知道我這個人朋友……都不肯陪我去……”

肯不肯也不知道，反正他沒問過。

秦安啓道：“……為什麽找我。”

“……”柏沁說，“就想和你去不行嗎？！”

秦安啓想了想道：“那至少要等展會過後吧。”

柏沁反應了三秒，秦安啓這是答應了嗎？這是沒拒絕嗎？

好死不死，秦安啓的手機響了。

柏沁洩了最後一點力氣，背過他去雙手捂着胸口喘氣。

我可真能耐，這都喊出口了？柏沁想。

秦安啓去房間內接電話，柏沁蹲下去把貓抱起來，用手指怼他的手掌：“小白眼兒狼，看在我給你鏟屎擦尿的份兒上，養你那麽久，要好好幫爸爸啊。”

其實在此之前，柏沁幾次一直想和秦安啓說卻沒有開口的事就是，他們可以找個時間，大家都空閑的日子帶他逛逛看看，雖然童年這種事情無法彌補，柏沁也并不知道對方的童年裏究竟經歷過什麽。但在那天的車上，或是今天聽見秦安啓說的話，他是真的覺得心疼秦安啓。

但這畢竟也只是個雛形的計劃，所有的一切他都沒有規劃到位，每次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好意思，更多的也是怕秦安啓拒絕。他覺得自己童年挺幸福的，或許秦安啓也可以試試這種感覺……

或許像多管閑事，或許秦安啓根本不需要的同情，又或許從頭到尾都是他的一廂情願。總之，柏沁根本沒覺得……

兩個人。

兩個男人。

出去逛街、吃飯。

這件事，有什麽問題？

他絲毫沒察覺這件事的性質——

就是約會。

早晨喊完這一句，兩個人都不再特別去提及。秦安啓在想什麽柏沁并不知道，柏沁只是覺得自己無比的羞恥。

“我帶你去動物園玩吧！”這種仿佛情侶間的奇怪對話為什麽他早晨沒睡醒的時候會脫口而出啊。

果然發現了自己喜歡秦安啓這件事後，一切都會變得奇怪，自己的動作行為都怪怪的。

“頭還疼嗎？”柏沁問正在開車的秦安啓。

“還好。”秦安啓道，“吃了藥以後，就會好一點。”

“等展覽結束，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柏沁伸了個懶腰，“我也要休息休息，年紀大了，身體垮了就得不償失。”

秦安啓嘆息道：“如果真的可以好好休息就好了。”

今天的展覽相比昨天的人流量增加不少，他們的展位因為昨日的報道，來參觀的人也更多了些。

下午的時候，柏沁有點挺不住了，想休息個十分鐘，剛準備找個角落坐着，王菁來了。

自家老板來了又不可能不接待，況且王菁還帶了些看似她的朋友一起，柏沁只能硬着頭皮繼續上。

“柏沁。”王菁對着面前幾個頗有老板風格的人介紹道，“我們的設計總監，這個站臺的總設計師。”

“哦，幸會。”面前的中年男人和他握手，“我是藍鯨娛樂的負責人，姓蔣。”

“蔣先生您好。”柏沁挑眉道，“藍鯨不是時下最火的短視頻和直播平臺嗎？”

“時下最火可不敢當。”蔣博大笑起來。

“您謙虛了。”柏沁看了眼王菁，知道這可是筆大生意，不能搞砸了，“蔣先生先來裏面坐坐？”

在展會談生意未必能談深入，但可以從側面反應出來他們在同行水平之中的高低。柏沁從和蔣博的對話裏得知，藍鯨娛樂正在考慮更換新的企業視覺識別系統。

這可是個大單。

直播行業的火爆，讓更多這樣的平臺興起，藍鯨娛樂去年上市，旗下又并非只有一家直播平臺，如果能拿下這個項目，他們下半年就不愁吃喝了啊……

柏沁想到這裏，愈發賣力地展示他們的成果。

當蔣偉看完了一部分之後，打斷了柏沁的話語：“稍等一下。”

“嗯嗯。”柏沁立刻禮貌地把雙手放在身前，乖巧道，“您說。”

“目前看來，雖然你們承接的大多數項目都挺成功的，但是你知道我手下有多少個直播平臺麽？”

“……”柏沁職業假笑，心想我特麽怎麽知道。

人來之前王菁也并沒有和他交代過這件事，自己不懂裝懂地瞎猜也不好。

“我們旗下有兩個短視頻平臺，一個就是……衆所周知的那個，另一個平臺還在建設和完備中，會主打女性市場。”蔣博把手背在身後轉悠了兩圈，“其他的直播平臺，我們一共有七個。”

“好多！”柏沁道。

“很多，對吧。”蔣博說，“就算有七個，還是風格各異的七個平臺，每個針對的用戶都不同。有……極簡風格的，有流行風格的，高級的，還有一些專門面向男性用戶群裏的……針對每個需要它的用戶。”

“……哦。”柏沁頓了頓，心道這也能和我說……

“如果我要求每個風格迥異呢？”蔣博說，“我目前看來，你們的作品似乎未能到達我所需要的訴求，它還是過于……扁平，你懂我的意思嗎？”

柏沁吞咽了口口水。

王菁道：“蔣總，對于客戶的需求我們都會全力以赴，我們一直是在不斷進步的。”

“蔣總。”柏沁開口道，“我覺得，我們的作品已經是給予甲方所需要的最大的程度的呈現了。”

“哦？”蔣博道，“但我覺得風格很相似啊。”

“與其說相似，倒不如說對方會因為我們的風格選擇我們。我和我的團隊非常成熟，我們有優秀的建模師和平面設計師，甚至他們所有人都不會被同化成一個同樣的審美，我們永遠在創新和變革。”柏沁說，“其實蔣總應該是懂得欣賞的人，畢竟我們不是‘美工’，是‘設計’，在風格上要有個性而不是毫無特點。這是我們保留的、也不會改變的風格。”

王菁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

柏沁彬彬有禮地對他微笑。

“我想再問問。”蔣博道，“還有，如果有期限，你們最終呈現出來的時間，大概在什麽時候呢？”

“在您需要的時候。”柏沁道。

蔣博若有所思點點頭，不再說話。

“再帶蔣總參觀參觀？”王菁道。

蔣博微微笑笑：“好。”

柏沁送他們到了門口，等人走了松了口氣。

自從上次被秦安啓那個資方的事情弄怕了，柏沁一直強調讓自己謹言慎行。但他從來都不想把自己放在一個低人一等的姿态裏。

他和他團隊的優秀，一直都是他引以為傲的事情。

不然。

柏沁擡眼看着那一整面牆。

不然也不會有這些。

一天過得很快。

柏沁昨天爽了吃飯的約，今天他們組的卻是休息天，一個都沒有來。所以如果這樣的話……豈不是只有他和秦安啓兩個人的晚餐？

柏沁收拾完東西，做了閉館準備，磨磨蹭蹭去找秦安啓，想着怎麽和他開口。

秦安啓剛打完電話，看見柏沁過來，說道：“正好……今晚我不能回家，所以，你如果需要的話自己直接進去就好。”

“你要去哪兒。”柏沁忍不住問。

“要出差。”秦安啓道，“……要，去一趟Tree的總部。”

柏沁反應了三秒：“你要出國啊？”

“嗯。”秦安啓道，“事出有點突然，父親喊我回去。”

柏沁不太好意思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只道：“你快去吧，我正好把貓給接回去。”

“好。”秦安啓看了眼手表，“我該走了。”

“哦……哦。”柏沁垂下眼，“這麽急。”

“早去早回。”秦安啓看着他，他看了一會道，“……這次展會辛苦你了。”

“嗯……”柏沁搖頭，還是死死盯着他看，“沒事。”

“……”秦安啓看他看着自己，眼神直白得他有些不自在，“你是還有什麽要和我說？”

“沒。”柏沁道，“回來大貨基本就可以出來了，到時候……”

“好。”秦安啓說。

“你好什麽好……”柏沁嘟囔了一聲，接着道，“去吧……自己注意安全。”

總覺得還想囑咐點什麽，但好像又沒有資格。

秦安啓道：“回來我會給你電話，你還……欠我一頓飯。”

“嗯？”柏沁一下來勁兒，背都打直了，“還有動物園！”

“……”秦安啓表情松了些，露出一絲淺笑，“記得。”

作者有話要說：小別啦。

基本上小到下一話就回來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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