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收收你猥瑣的笑容。”刀叉擦碰盤子的聲音有些刺耳，東鄉切了塊牛肉塞進嘴裏。

啧，這家餐廳可真難吃，她拿起紙巾擦嘴，對面日暮遠歌的笑在她眼裏難看又刺眼，充滿着戀愛的酸臭氣。

日暮遠歌挂斷電話，收起手機笑道：“紗利奈就知道取笑我。”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

穿着職業正裝的東鄉面容嚴肅，她不常笑，說話也是直來直去，不管聽的人想法。她端起桌上的紅酒，輕輕搖晃。

頭頂上的光，透過紅酒杯折射在她臉上，眼角的一顆小痣讓她嚴肅正經的臉多了絲妩媚。

她抿了口酒，“你真看上了？”

她還是有些不信，她和日暮遠歌從大學開始，做了快進十年的朋友。

兩個人都聰明，成績也一樣好，她個性要強，就把這個經常不來上課也能壓在她頭頂的人當成了假想敵。

可誰料想人家根本不認識她，也不把她當回事，她和日暮遠歌的友誼大概就是靠着互相拆臺維持到現在。

“看上什麽？”她裝傻道。

東鄉一眼看破她，“老牛吃嫩草。”

“紗利奈年紀也大了和百貴室長遲遲沒有進展，難免火氣大了些。”日暮遠歌微笑道。

“別說些亂七八糟的，你真喜歡上了那個二十來歲的小男孩？”

“東鄉，我也才是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嘛。”日暮遠歌給她到了杯酒，希望她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我倒是沒見過二十八歲，不對二月份已經過了，呵，二十九歲的小姑娘。”東鄉殘忍的撕開了一個女人對于年齡的僞裝，“說真的，你說和他是意外的鬼話，我半點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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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是順水推舟？”

東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的日暮遠歌莫名的心虛。

“我年齡永遠十八哦～”日暮遠歌沒有回答她尖利的問題，笑了笑轉移話題。

“算了，跟我也沒什麽關系。別怪我沒提醒你異能特務科和港口黑手黨的關系，你這是自找麻煩。真想不到你那時候突然消聲滅跡，是進入了異能特務科去港口黑手黨卧底。”

東鄉想過她以後的很多種可能，可沒想到她會走上這條路，幹這份工作。

她随口問道：“我記得你不是喜歡畫畫嗎？我還猜你畢業後肯定幹些文藝的工作。”

“好感動，東鄉還記得我的愛好。”日暮故作訝異道。

“正常點。”

“小時候媽媽問我長大後要幹什麽，我還說要當科學家，當宇航員呢。沒有一個人，以前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他就能按照他所想的毫不走偏的成為想成為的人。”日暮遠歌無奈攤手，有些惘然，“成長不就是逐漸長成自己不想成為的樣子嗎？”

東鄉不自覺的又給自己斟了杯酒，被日暮遠歌說的有些惆悵。

是啊，誰能想到以後會長成什麽模樣。

…………

中也對着緣治的課外作業一頭莫展，時間不早了，緣治一開始還精神滿滿，現在坐在凳子上，頭跟小雞啄米一樣的一點一點。

他把緣治趕去睡覺，自己一個人對着家庭作業手足無措，他現在看見什麽都像螃蟹。

他拿了根煙，打火機的火苗剛竄出來，扭頭看了眼沒有動靜的房間，站起身走到了陽臺上。

夜晚起了涼風，天上也黑壓壓一片，只有些許的星子倔強的用光芒穿破了厚重的陰霾。

他吸了口煙，煙草的味道彌漫在嘴裏，他也無法說抽煙是什麽滋味。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吐出煙圈就感覺能把一切不好的情緒和煙圈一起吐出去。

樓下車輛的燈光閃了閃，他敏銳的聽到了車門關上的聲音，沒過多久，門鈴就響了。

他匆忙的把煙熄滅，煙灰缸裏的煙頭還冒着零星的火點，他環視一圈，拿起煙灰缸塞到了電視機下的抽屜裏。

門鈴還在不停的響，他扇了扇身上的味道，感覺不到一絲的煙味才開了門。

“好慢啊。”日暮遠歌抱怨了一句，語氣又輕又軟，說出來像撒嬌。

他在鞋櫃拆了一雙新拖鞋給她，日暮遠歌瞥了眼腳下熊貓形狀長相可愛的拖鞋，“沒想到中也這麽有童心。”

他的腳上同樣穿着一雙可愛的拖鞋，只不過拖鞋的動物是浣熊，跟他整個人反差極了。

察覺到她語氣中的打趣，中也開口氣急敗壞，“這是黑野買的，一個大男人怎麽還喜歡這種東西。”

日暮遠歌放下包不鹹不淡道：“挺可愛的呀。”

他敏銳的感覺到他是不是又說錯話了？人與人的相處真難。

日暮遠歌鼻子嗅了嗅，篤定道：“你吸煙了！”

他心虛的看了眼他藏煙灰缸的抽屜，“沒、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

算了，中原中也吸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又愛喝酒又喜歡抽煙，這是她在港黑時就知道的惡習。

“緣治呢？”

“太晚了，讓他睡覺去了。”中也把桌上他按照搜索來的螃蟹的教程準備好的材料推給她，異常無奈，“敗給螃蟹了。”

垃圾桶裏還有好幾個他做失敗的螃蟹，讓他擺弄刀和槍他靈活的很，但是讓他弄細致的手工活，簡直是為難他。

“現在的課外作業越來越奇怪了。”之前還有什麽帶着小孩上山挖筍的活動，千奇百怪，應接不暇，愁的家長是絞盡腦汁。

日暮遠歌點開手機裏一個聊天室，翻了會聊天記錄給中原中也看，“你看，其他家長的螃蟹。”

家長們為了小孩的手工作業是挖空了心思，聊天室裏的照片上是各種各樣的螃蟹。有人用瓶子拼了個螃蟹，還有硬紙板做了個立體的螃蟹，更厲害的是用瓜子殼拼了一個螃蟹出來。

中也小小的腦袋上是滿頭問號，家長都這麽拼的嗎？

他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屏幕頂端跳出另一個人的消息，熟悉的名字讓他咬了咬牙。

給那個教授眼鏡的備注這麽親密做什麽！

他把手機還給她，日暮遠歌回完坂口安吾的信息後，想了想把中也也拉入了聊天室。他眼尖的看到了他自己的備注，是中規中矩的中原中也四個字，不像剛剛的教授眼鏡一樣，只打了親密的名字。

好氣哦。

中也進入聊天室後，按照公告把自己的備注改成了緣治爸爸。

小林老師第一個出聲，發了個表情熱烈歡迎緣治父親的到來。

她年紀不大，就算身為老師也沒有丢掉年輕人的習性，她和群裏家長們的關系都很好，經常一起聊天，還和家長們一起讨論孩子的教育問題。

【千春爸爸：[紅包]歡迎緣治爸爸。】

群裏的一個家長還發了一個紅包，然而中也手不快，紅包迅速的被搶掉了。

【步美媽媽：看來緣治爸爸手速不快，二十個紅包一個都沒搶到。】

【步美媽媽：[偷笑][偷笑]我是運氣王。】

【緣治媽媽：@步美媽媽哇，真的好運氣呢。】

中也側頭偷瞄了她一眼，不就是運氣王嗎，有什麽好誇獎的。

他偷偷摸摸的給栗原白發了條信息。

【中原中也：怎麽發紅包？】

他不經常玩聊天室，聊天軟件于他也只是一個通訊工具而已，對于聊天軟件的功能他是一概不知。

栗原白回複簡訊的速度很快。

【讨厭的人2：喲，中原大爺也要趕上潮流了嗎？】

讨厭的人2，是中也給栗原白的備注，至于讨厭的人1當然是太宰治，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中原中也：別廢話，快點。】

一分鐘後，栗原白發了一張長截圖，一步一步的把怎麽綁銀行卡，綁好之後怎麽發紅包的步驟全标好了。

【讨厭的人2：[圖片][圖片][圖片]2000謝謝。】

他反應很快，悄咪咪的綁好了銀行卡，當練手一樣的把紅包發給了栗原白。

【中原中也：[紅包]剩下的三千賞你了[微笑]】

【讨厭的人2：我謝謝您嘞[跪謝金主爸爸]】

中也心裏不屑，才一個五千的紅包就讓她跪地叫爸了，果然跟太宰治一樣的沒節操。

日暮遠歌驚訝的看着中原中也一鳴驚人的紅包。

他究竟發了多大一個紅包，把潛水的家長全都炸出來了？

【元太爸爸：我靠，好大一紅包，夠我帶一家人餐廳吃一頓了。】

【光彥媽媽：緣治爸爸，紅包會不會太大了，搶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緣治爸爸：【紅包】感謝你們對緣治的照顧[微笑]。】

又是一個超級大的紅包，日暮遠歌沒忍住也搶了，看了看數額，光一個人搶都這麽多，看來他的确紅包發的數額很大。

【緣治媽媽：他大概是被手工作業給弄瘋了，散財解壓呢[笑哭]】

【元太媽媽：小林老師求放過，我現在都對做螃蟹一籌莫展，我直接用搶紅包的錢買一斤螃蟹燒了送給孩子們吃好不好？】

元太一家果然都是實實在在的吃貨。

【小林老師：不可以[微笑]】

她好像很開心，中也側頭就看到日暮遠歌壓都壓不下去的笑容。

他暗想，“難道是因為紅包？”

他又往群裏發了一個紅包。

【緣治爸爸：[紅包][微笑]】

日暮遠歌憋笑，這個微笑怎麽看怎麽陰陽怪氣。

【光彥爸爸：緣治爸爸別發了……我滲的慌@緣治媽媽你快管管他吧@緣治爸爸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再這樣浪費錢財小心跪搓衣板。】

潛水的光彥媽媽看到這句話開始冒泡。

【光彥媽媽：過來人？前幾天剛買的榴蓮要不要跪一跪？】

【光彥爸爸：[手在黃][惹不起][告辭]】

群裏因為紅包突然熱鬧了起來。

中也擺弄着手機，又被日暮遠歌拉進了一個群。

幸福一家親？？

他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日暮遠歌笑着解釋，“這是家裏的聊天室，你好像很喜歡聊天呢，幹脆把你拉進來了。”

中也有些手足無措，這算是間接見親人了？

草太睡的晚，正在跟朋友聊天，原本只有一家人的聊天室突然多了一個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平凡的我：這個新人是誰？難道是緣治的小女朋友？？】

緣治的小女朋友？中也臉色不好了。

【中原中也：緣治還小，不能談戀愛。】

這人誰啊？草太滿頭問號，他私聊了拉人進群的大姐，得到了這人是緣治父親的回複後就消聲滅跡了。

中也發現群裏沒了動靜，又聯想到剛剛家長群裏他發了紅包之後大家都很開心，他一股腦的發了跟群裏人數一樣的紅包。

草太随手點開一個紅包，30000的數額讓他睜着眼睛數了好幾遍後面的零，确認沒數錯之後迅速的給大姐發私聊。

【平凡的我：大姐！！你是傍大款了嗎！！】

【日暮遠歌：……】

領完紅包的草太不好意思在聊天室裏回複。

【平凡的我：多謝姐夫！！】

中也看到姐夫兩個字心裏暗爽。

【中原中也：[紅包]平凡的我專屬。】

日暮媽媽被聊天室的消息提示吵醒，點完紅包之後也開始回複。

【幸福美好：[特別的鮮花感謝特別的你]歡迎家庭新人，感謝中也君的紅包。】

在日暮遠歌說這是她的母親後，他在聊天框打了一大段話，打完之後猶豫的又删掉了，打完删，删完打。

【中原中也：[微笑][我要送你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日暮遠歌扭頭，沒憋住笑，聽的中也一頭霧水，他表現的不好嗎？日暮媽媽不都喜歡他給他送鮮花了嗎？而且他也禮貌的還了她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好了，緣治爸爸，別聊天了，快來完成手工作業吧。”

日暮遠歌拿起桌上的馬克筆，很快就畫出了一個螃蟹的雛形。

中也誇贊道：“畫的還不賴嘛。”

“真的嗎？”

“真的，比我畫的好多了。”中也點頭認真道。

她瞥了眼垃圾桶的失敗品，說的的确是真話，他畫的螃蟹根本認不出螃蟹，看起來就是一根根雜亂的線條。

兩個人并肩做在一起，分工合作。一個畫，一個根據畫的開始剪，螃蟹的身子，螃蟹的腿，螃蟹的眼睛。這些配件弄完之後，就可以粘上了。

中也小心翼翼的把螃蟹粘好，粘好後得意的想在日暮遠歌面前炫耀，旁邊的人眼睛已經半閉着，頭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緊張的都不敢呼吸，生怕弄出動靜把她吵醒。

怎麽辦？他要幹些什麽？

他伸出手打算叫醒日暮遠歌，讓她自己去房間睡，手伸到一半卻不自覺的摸上了她的臉，把散在臉上的頭發撥到了耳後。

他指甲燙的不可思議，心髒也開始劇烈跳起來。

窗外傳來一聲聲的蟬鳴，初夏的夜晚又吵又有點熱。

蟬鳴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聲一聲的心跳聲。

他深吸一口氣，平緩情緒，側頭看她的眼神比平靜的海水還要溫柔。

“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