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飯局

車上,談斯諾戴着墨鏡,神色有些冷漠,一旁坐着的小花旦十分的尴尬,每次想起個話頭,說不了兩句就被擱置了,這位新來的小談總跟董事長還真不是一個脾氣的,想讨好真的挺難的。

副駕上的助理拿着一堆文件,十分不客氣的扔到後排,然後從随身帶的包包裏拿出粉餅開始補妝:“那是你下周的工作安排,談阿姨說了,股份轉讓的合同書也在裏頭,讓你一并簽了給法務部,然後周一開股東大會,今天已經通知下去了,讓我通知你別遲到。還有,今晚在Muses酒店你還有個飯局,都是圈裏人你得認認,也是談阿姨的意思。飯局我就不去了,一會兒送我去機場呗?”一連串的話說完,中間連口氣都沒帶喘的,還能游刃有餘的重新補畫了睫毛。

談斯諾推了推眼鏡,并沒有管那些文件,撐着下巴靠在後座上,口氣清冷的對身邊的小花旦說道:“關小姐去哪兒?”

“啊?”花旦關小姐呆愣了一下才忙說道:“我回公寓。”剛才不是說順路送她回公寓的嗎?花旦關小姐很茫然,她可是費了不少的功夫才上了小談總的車,現在這是什麽情況?談總身邊的許助理她當然是認識的,但這位助理怎麽跟在公司時不太一樣了?這哪是助理說話的口氣,活脫脫就是哪家的掌上千金吧?

“哦,那抱歉,我們去機場不順路。”墨鏡下看不清楚談斯諾的眼神:“給關小姐再派一輛車過來,讓司機送關小姐回公寓,保證關小姐的安全。”說着就解開了安全帶,自己去了駕駛位。

花旦關小姐臉上的笑已經挂不住了,十分的尴尬,許助理說去機場就去機場,還自己開車親自送去,這關系未免也太颠倒了吧?

副駕上的助理拿着粉撲的手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我叫?”

“不然我叫?誰是助理?”談斯諾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系着安全帶說道:“誰讓你自己非要巴巴的跟過來,以為助理是大小姐,随便誰都能做的嗎?”

“啪”粉餅被合上,副駕上的某位大小姐十分敬業的拿出電話,火速派了一輛車過來,客客氣氣的把花旦關小姐給請走了才又回到了自己的副駕上繼續補着妝,毫不客氣的對新任司機吩咐道:“機場,走吧。”

耽誤的一會兒功夫,談斯諾順便翻了翻許牧凡帶來的文件,合上文件夾看着許牧凡專心致志的補妝,談斯諾有些無奈:“你又飛?”

“不然呢?還能怎麽辦?”許牧凡嘆了口氣:“斯諾姐,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哦。對了,那個新簽的經紀人你看了沒?說好了她下周一來報道,姐你親自見見吧,那可是金光閃閃的金手指,不知道怎麽跟老東家星光不對頭了,說走就走不帶一絲留戀的,手下幾個一線連看都不帶回頭看的,我很看好她,姐你可不能給我搞砸了知道嗎?”

新簽了經紀人的事兒是許牧凡在辦的,談斯諾只了解了大概的進度,并沒有過多的關注,不關注并不代表她一無所知:“不是說還提了要求嗎?”

“那能叫要求?”許牧凡誇張的長大了嘴巴:“金手指呀,點金石呀,嘉影眼下青黃不接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剛才那小花,指不定就能給你點成絕世牡丹,人家只是要帶一個藝人過來而已,而且還是十八線開外的小藝人,賠點違約金,又沒有多少錢,你要是拿不起,我掏喽。”

“好,你掏。”墨鏡下的眼裏閃過一絲笑意:“許大小姐有錢沒地兒花,我當然樂意之至。”

“哎,我開玩笑的。”許牧凡忙帶着讨好的笑:“我這一周兩趟機票的錢還是你給發的工資呢,斯諾姐,看在我大事未成的份兒上,你就別欺負我了。”

氣氛有些緩和,談斯諾開着車一路往機場去。許牧凡是她在國外時結識的,人機靈能幹,只是日子過的緊巴巴,當時談斯諾的小公司也是剛剛起步,就留了她在身邊做助理,說是助理其實也是想伸手幫着孩子一把,只是沒想到,她以為的窮困勵志少女到頭來竟然是位富家大小姐,據說能繼承幾十億的家族遺産。但是這位大小姐似乎似乎對助理這個工作很滿意,不僅從國外跟到了國內,而且暫時都沒有換工作的打算,如此的勵志實在是讓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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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人道主義,用着這麽貴的助理,談斯諾對她偶爾的任性行為也就縱容了,譬如眼下說走就走的飛行。看着身邊難掩興奮之情的女孩兒,談斯諾眼裏劃過了一絲寵溺,那些她沒有得到過的,她都希望身邊的女孩兒能夠得到,那是一種青春洋溢勇于追愛的激情,哪怕付出一切也甘之如饴。

而她,早已經沒有了想要付出的對象。

送了許牧凡去機場之後,談斯諾回公寓洗漱一番換了衣服才按照許牧凡臨走前發給她的行程表去了Muses酒店,對于這種應酬活動,她其實是很不耐煩的,但是既然已經進了這個圈子,這種活動自然也是免不了的,除了收拾心情去應對,也是別無他法。

混娛樂圈的人不說個個都長着一顆七竅玲珑心,但絕對會給足了你面子,尤其談斯諾作為嘉影的新任掌權人,人又長的漂亮,一番巧妙的恭維莫說是談斯諾剛剛進圈,就是談月這種沙場老手來了,也是十分的受用。

可另一邊的梁易安就不是那麽受用了,酒桌上已經空了幾個酒瓶子,紅的白的各種瓶子都有,溫彤喝的臉都紅了,連她也被逼着喝了杯紅酒,要不是溫彤死命攔着,說她傷勢未愈,只怕她這會兒早就被灌趴下了。

這飯局是溫彤之前跟她說過的,不過來的人并不是導演,只有副導帶着這個總那個總的,據說都是新談的贊助商。一堆油膩中年男在酒桌上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渾話配着混酒,越喝越大,梁易安眉頭皺起,暗自拉了拉溫彤的衣擺,示意溫彤差不多就走吧,這種氣氛根本就不是說正事兒的地方,可溫彤卻壓根就不搭理她,舉着酒杯的手就沒有放下過。

雖然知道溫彤來之前吃過解酒藥,但看着她這麽喝,梁易安還是很擔心的。身邊的位子空了一下,很快就又坐了人,梁易安的注意力都在溫彤身上,自然就沒注意自己面前被溫彤扣起來的酒杯被人拿起來倒滿了白酒。

“梁老師?久聞梁老師大名,今日有緣一見,這真人果然比電視上還好看呢。”金晃晃的大扳指戴在拇指上,某總舉着酒杯遞到了梁易安的面前:“來來來,有緣千裏來相會,我敬梁老師一杯。”

滿滿的一杯白酒被端到梁易安的面前,然後被人伸手攔住了。

溫彤笑意盈盈的一只手拎着自己的酒杯往下一倒,示意杯空,另一只手從容不迫的攔住了金扳指的動作,放下空酒杯把易安拉到自己身邊,臉上堆滿了笑:“吳總,易安身體不好,怕是不能陪您喝,不如我代勞如何?”說着就要去拿“金扳指”手上的酒杯。

只是伸出去的手卻落了空,“金扳指”見勸酒被攔,臉色陡變,重重的放下了手上的杯子,杯中的酒也濺出來不少:“怎麽梁老師這還沒紅,架子就那麽大?連一杯酒都不能喝?看不起吳某人是不是?”

“吳總別誤會,易安真是才從醫院出來的。”溫彤臉上依舊帶着笑:“是我們不周到了,溫彤自罰三杯,吳總千萬別怪罪我們易安。”

說完就去拿酒瓶倒酒,只是酒瓶子才挨着手就被人奪走了,副導拿着酒瓶子口氣涼涼的說道:“不能喝酒那可怎麽行?我記得咱《雙姝記》可是有一場很重要的戲,女主角不能喝酒這戲還怎麽演?溫彤呀,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吳總的酒是能随便替的?你要真心想替也行,就這麽多,你幹了吧。”

副導把手上的酒瓶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拍,大半瓶酒晃晃蕩蕩的,連溫彤的臉色都變了。

她來時并未料到導演跟制片會誤機,等到最後來的竟然只是一個副導演,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帶着易安自降身價跑來陪人喝酒,可來都來了,要是再走,就是給人留下話柄,想着無論如何也得把場子給撐過去,只是今天的場子怕不是那麽好撐的。

溫彤這會兒已經有點上頭了,近幾年她已經很少會碰見這種酒局,就是碰見了,以她如今在娛樂圈的聲望,大多數都會被人客客氣氣的喊一聲“溫老師”然後意思意思喝一杯,并不會被人這麽逼酒。可是她忘了,她才跟星光解約,下家還沒有正式應聘,在不明人眼裏,這會兒的溫彤大抵就只喪家之犬,帶着個三線藝人四處讨生活,人家不逼你逼誰?

捏着酒杯溫彤笑了笑,擡手正要說話,手中的酒杯就被身後的人奪走,然後直接就給扔酒桌上了,酒杯滴溜溜的轉了一個圈,打在杯盞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梁易安拉住溫彤:“我們走。”

溫彤的腳步已經有些踉跄了,被易安扶住還走的搖搖晃晃,一只手搭在易安的肩膀上,趴在易安的耳邊笑着說:“小乖貓發脾氣的時候還挺厲害,那小爪子撓起人來絲毫不含糊呀。”她頭暈,神志還算清醒:“不過,得罪了副導加贊助商,易安你的戲估計是黃了。”

“黃就黃了。”梁易安扶着溫彤往外走,滿鼻子都是酒味,聲音有些冷:“這種飯局下次不來了,你看不出來他們就是故意的嗎?”

“我這不是……”溫彤苦笑了一下:“太急功近利了,也對,是你的誰也拿不走。”

扶着搖搖晃晃的溫彤往外走,前面包間的門忽然被打開,熙熙攘攘的人群魚躍而出,梁易安被吓了一跳,擡頭就看見人群中,談斯諾穿着一件淺駝色的風衣站在那裏,一瞬間梁易安腦海裏“嗡”的一聲,屏蔽了所有的聲音,她只能看見那個人就站在那裏,離她不過四五米的距離,是那樣的近,近到觸手可及!

“斯諾。”梁易安動了動嘴唇,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一聲,她到底是喊出去了沒有。

“斯諾!”

松開手裏的人大步往前,梁易安清楚的看到斯諾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很快的轉身,跟着身邊的一群人進了電梯,梁易安一路追過去,在電梯門合上的瞬間,她清楚的看到了談斯諾眼睛,一雙清冷無波的眼睛,她不會認錯,那就是她的斯諾!

作者有話要說: 梁易安:我的斯諾……她為什麽不理我?

溫彤:清醒一點,她已經不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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