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對比

心存疑慮,但有驚無險過去一劫,軒轅傲宇沒過多計較旁枝末節的東西。喝了口水舒服一些後,大家才把注意力後知後覺放在蘇爾口袋的那張照片上。

除了張河,沒人知道照片的來歷,蘇爾三言兩語解釋了一下,李黎一臉羨慕:“這是不是就是宣傳冊裏提到過的道具?”

蘇爾:“保命還是害命可不一定。”

李黎反應過來:“不可控的?”

蘇爾點頭。

羨慕的目光瞬間就淡了許多,能制造幻覺的亡魂,誰知道會不會對持有者下手。李黎看了眼軒轅傲宇:“再過一刻鐘,又要到了講故事的時間。”

話題瞬間就變得沉重。

軒轅傲宇:“能不能再試着扔一次?”

蘇爾:“之前是出其不意,但今早他沒聽到故事,維持着清醒狀态。”

醒的時候對這小怪物動手動腳,實在有些冒險。

這次可是輪到張河來講故事,他心下一緊:“實在不行就喂點藥丢出去!”

李黎:“哪裏來的藥?而且怎麽喂?”

連真正意義上的人都算不上,平日裏也沒見過小孩喝水如廁。

“我看角落有老鼠藥。”張河咬牙:“別忘了他食生肉,大不了我割下一塊肉。”

割肉保命,也值了。

李黎不想潑冷水,猶豫了一下還是問:“老鼠藥管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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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河神情一冷:“鬼一般都是沒實體的,他還有軀體,可以一試。”

總不能坐以待斃。

“打斷一下,”難得沒怎麽說話的蘇爾指向床邊:“我覺得他能聽懂大家的讨論。”

“……”

衆人先後僵硬地扭過頭,單從年齡上看這孩子其實很小,還有聽睡前故事的設定,讓他們下意識沒考慮對方的智商。此刻小孩子躺在沒有護欄的兒童床上,腦袋靠着床邊,脖子扭曲在一個詭異的弧度,就像是挂在那裏,黑沉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們。

張河顫聲道:“好像真的能聽懂!”

“說壞話的時候先要看一眼背後正主在不在,”蘇爾認真道:“搞成現在這樣多尴尬。”

張河倒抽冷氣:“我怕是被記恨上了。”

蘇爾反問:“不被記恨就能活下去?”

“……”有道理。

蘇爾:“我個人覺得,既要謹慎又不能把鬼怪當做上帝對待,畏畏縮縮豈不憋屈死?”

張河沉默片刻,接受了部分觀點。

的确,死亡的規則已經摸清,現在只要找到真正小孩想聽的故事就好,至于他們表現出的态度,并不會影響生死。

蘇爾:“要不練練膽,反正故事是肯定要講了,就講個《爸爸,再丢我一次》?”

張河立時如芒刺在背,仿佛小孩子已經用眼神淩遲了自己和蘇爾千遍,遂即擺手拒絕了作死的提議。

蘇爾則不以為然,如果有一天真的走到絕境,哪怕實力懸殊,他拼死一搏也要拽掉殺人者的一根頭發絲。

“還有些時間,”他說:“先帶我去看看那個香爐。”

閣樓被塵封許久,窗戶鎖得嚴實,裏面散發着腐朽木頭的氣味。上次蘇爾來這裏重點放在找書上,沒有留意到還有香爐。

軒轅傲宇心有餘悸指着窗臺:“就在那裏。”說完睜大眼睛:“我記得喪失意識前,明明失手把香爐掉到了地上。”

而此刻它正穩穩當當地立在那裏。

前車之鑒,蘇爾避免直接接觸,拿出照片詢問裏面的女人:“香爐裏藏着誰?”

女人:“再往前些,我看不清。”

蘇爾反而後退一步,用力捏緊照片一角警告道:“別耍花樣。”

見騙不了他,女人只得暫時忍耐。起先是準備勾結香爐裏的鬼聯手害了蘇爾,真正看清了後驚訝開口:“怎麽會是她?”

“誰?”

“我的那位老同學。”

不等蘇爾發問,女人先開始了自言自語:“不可能,她是我們中最虔誠的一個,應該會被選到涅衍神身邊侍奉才對!”

“邪教害人不淺。”張河在背後嘀咕了一句。

“你懂什麽!”女人被激怒,四目相對張河瞬間就覺得頭昏昏沉沉,面前仿佛不是陰暗的閣樓,而是能帶給人安全感的家。溫暖舒适的床不過咫尺之遙,躺上去就能終結一切的噩夢。

眼看差一步便可以享受惬意,刺耳的鳴叫驟然在耳邊響起。

張河腦殼都被震得疼,眼前的世界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我這是……”

蘇爾:“被魇住了。”

張河:“你救了我一命。”

看來不是誰都有能力去怼鬼。

“不是我。”蘇爾搖頭,指向對面:“是他。”

冷不丁對上小孩子幹癟的臉,張河吓了一跳。

方才大家聚攏,蘇爾不方便用電擊器,只能另覓出路。

“算算時間孩子該哭了,”他說:“我們就合力把你搬了下來。”

身側李黎同樣慶幸不已:“沒想到哭聲真的能幫人打破幻覺。”

蘇爾:“可惜通訊工具帶不進來,否則可以廢物利用,錄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橫豎李黎是不敢去看小孩子此刻的表情。

張河啞着嗓子:“香爐……”

“那個一會兒再說。”蘇爾:“重點是,他在哭。”

張河一愣,絕處逢生又遇危機,還有比這更刺激的人生麽?口中的唾液似乎都在拔幹,張河望着哭泣不止的小孩,慢慢張口又說不出話。

他這輩子都不想再接觸睡前故事!

“我來吧。”見人畏畏縮縮,蘇爾突然道。

張河滿臉驚愕。

蘇爾走上前,因為沒有護欄讓人失去安全感,他停在一米外,想了想緩緩開口:

“很久以前,有一對夫妻,女的貌美如花,她有多美呢……傳說膚如凝脂,貌塞西施,看人時嬌羞中透露着妩媚。女人持家有道,丈夫在外拼搏,雙方勉強度日。直到有一天,丈夫發現了妻子偷情并捉奸在床,奸夫打傷了丈夫。女子不得已照顧重病在床的丈夫……後來,也是這樣一個陰沉沉的天氣,她帶着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和丈夫說‘大郎,喝藥。’”

“……”

經典的故事總能帶給人不同的感受。

小孩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哭,故事裏确實死人了,勉強稱得上恐怖。猶猶豫豫,最終還是滿懷不甘地閉上眼。

蘇爾扭過頭和隊友說:“被美女藥死,還能留個全屍,也算體面。”

張河一臉複雜看他,難怪要用那麽多華麗的辭藻去描述女子的美麗。

軒轅傲宇要更實際:“要不要趁現在把孩子丢出去?”

蘇爾暗含斥責:“不能一味使用暴力。”

“……”

蘇爾輕咳一聲:“昨天是讨了巧,現在再扔恐怕不會這麽順利。”

李黎擔憂道:“那怎麽辦?總不能等着晚上女鬼來把你藥死。”

蘇爾盯着假寐的孩子,沉聲道:“他真正想聽的故事是什麽,我大概有了些猜想,不過需要再确定一下。”

張河:“無論如何,都謝謝你。”

對方完全可以袖手旁觀。

“富貴險中求,”蘇爾:“成功通關會結算積分,幫助隊友說不定是加分項。”

就算不是,他出場戲份最多,理應被關照一些。

“……”感動如潮水般升起又如潮落退回。

軒轅傲宇旁觀這一幕,不禁搖頭,難以想象自己是被這樣的隊友情打動脫離幻境。

李黎打圓場:“還是先想想怎麽離開。”

零點前要是沒逃脫,又該面對新一輪的生存危機。

張河瞄見桌上多出的香爐,預感蘇爾的猜測和這東西有關系。

“裏面的魂魄是拉這家女主人入教的老同學,”蘇爾帶着嘲弄說:“不過很虛弱,目前處于快消散的狀态。”

張河就差拍手稱快,想到适才怼鬼的下場,連忙收斂住正色道:“鬼不都是很強大?”

“它被那個小怪物吞噬了一部分,藏在香爐裏才逃過一劫。”

張河這下徹底打消了把孩子丢出去的念頭。

蘇爾:“當日這棟別墅發生集體自殺事件,女主人和一位邪教徒陰魂不散困在別墅裏,那其他人呢?”

張河反應過來什麽,突然有一個不太好的猜想。稍頃猛地看向床上躺着的小孩,咽了下唾沫說:“難不成都附在他身上?”

蘇爾沉吟:“游戲時間是七天,超過時限可能會死,不過死亡也分很多種方式。”

總不至于他們站在原地,腦袋像煙花一樣炸開,故事結束。

“最有可能的是被這孩子殺死,”蘇爾:“我猜他體內應該有很多鬼怪在互相吞噬,所以才會這般虛弱。”

養蠱之事古來不缺,等到留下最強的厲鬼,就是他們殒命之時。

根據他的觀察,随着時間流逝,這孩子入睡的速度越來越慢,腳下的指甲每日都在變得更加鋒利黑長。

口袋裏傳來女人的咒罵聲,指責他是在信口胡說,堅信自己的那些同伴已經被選為神侍。

蘇爾走到兒童床邊,扯了下小孩子身下的被褥,看得衆人心驚膽戰,生怕孩子被驚醒。很快又轉念一想,既然是裝睡,又何來的驚醒?

森森的血跡星星點點濺開,全是小孩啃食自己時留下。蘇爾把照片拿出來,張河在女鬼手上吃過虧,條件反射後退一步。

人類懼怕鮮血會下意識選擇別過頭,照片裏的女人卻是一眼就看見血漬中有兩個扭曲的‘救’字。

蘇爾:“你能活下來不是偶然。”他指着那個‘救’字:“你丈夫的亡魂同樣寄存在這具軀體裏,他在試圖朝外來者傳遞求救的信息。”

盡管已經失真,依舊可以看出照片裏的輪廓正在扭曲。

“不可能!”女人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恐慌,拼命裹緊最後一塊遮羞布:“這一切都是你的謊言!”

蘇爾嘆道:“鬼不需要食物,更何況是試圖啃食自己的軀體,他怕是想毀滅這個已經淪為罪惡的容器。”

可惜今早再未出現類似的畫面,小孩在門外面艱難前進,恐怕在此期間已經吞噬了女人丈夫的靈魂。

女人的精神顯然處在一個臨界點,蘇爾轉過身,征集隊友意見:“再這樣下去,我擔心她先進化成厲鬼。”

張河試探道:“不如适當性的安慰幾句。”

蘇爾不得已耐着性子,溫聲勸慰道:“我送你去沖水馬桶裏清醒一下如何?”頓了頓又說:“或許和沖水馬桶的痛苦比,你會覺得現在承受的苦難根本不算什麽。”

對比有時能産生幸福。

“……”

作者有話要說:  蘇爾:突然不願意揭曉真相,有些想見晚上來找我的小姐姐呢。

隊友:……冷靜!

蘇爾:我還想講個狐妖的故事,她會勾引寒窗苦讀的書生,吸書生的陽氣。

隊友:……

蘇爾:時間充足,再來一版本《月季紳士跪舔我》,《千萬美女厲鬼說愛我》,還有《主持人們争着為我帶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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