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魅力值
主持人衆多,顯然蘇爾的所作所為還沒傳到神算子這邊。
神算子松開手,佯裝苦思冥想,稍頃才道:“的确,你沒有必要去。不如留在這裏等結果?”
話說的真假難辨,蘇爾在他面上也看不出絲毫端倪。但從常識判斷,被留在山間過夜,可以說已經離死神近了一步,于是毫不猶豫選擇跟着大部隊。
神算子未曾過多幹預蘇爾的決定,盡職盡責做着提示:“山裏天黑早,大家還是快些趕路的好。”
他本人則并未跟上去,沖着玩家的背影揮了揮袖子。
階梯經過日曬雨淋,很多出現斷層。為防扭着腳,玩家均是低頭看路,小心翼翼前行。等到走出足夠遠的一段距離,衛駿才緩緩開口:“有些不對勁。”
一般情況下,主持人負責告知通關條件,便坐視玩家自生自滅,偶爾興趣來了,會在暗處推波助瀾一把。
神算子和他們遇見過的絕大多數主持人都不同,甚至像是游戲的一個主要參與者。
“小心為上。”紀珩淡淡道:“別忘了主要目的。”
衛駿閉了閉眼,囑咐衆人:“力所能及的情況下,首先确保蘇爾的生存。”
觀周圍人面色各異,突然被點名,蘇爾有些不适應。
衛駿話說的直白:“你的魅力值最高,遠超旁人,會是很好的突破口。”
蘇爾突然有些佩服這些玩家,為了在和鬼怪的對抗中掌握主動權,一次次拿着命來冒險。
“咳咳。”
落後他幾步的矮個子男人名叫曹樂道,瞄見蘇爾面上浮現出的敬佩,尴尬地咳嗽兩聲:“沒你想象的那麽偉大。”
蘇爾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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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樂道苦笑:“我沒多大本事,遲早得在游戲裏出事。隊裏提出的條件是只要下這次副本,無論死活,都會給我家人一筆錢。”
好幾人都是類似的原因。
衛駿佐證這種說法:“幾個大組織各派出一名成員,合作前提是但凡我們中有一個活着出去,必須要把發現全數告知他們。”
蘇爾忍不住看向紀珩,自己來之前怎麽沒聽說隊伍裏會給福利?
紀珩淡定道:“歸墳人少,誰有時間誰來。”
“……”
事實證明,精英路線也不是好走的。
攀登階梯很費力氣,行至半途中,天空突然陰雲密布,下起了綿綿小雨。如此一來,山路更加不好走,衆人也不敢為了節省力氣停下休息,有人苦中作樂打趣:“腿都酸了,別等會兒遇到髒東西跑都跑不動。”
“你們看!”就在這時,曹樂道有些驚喜地站在旁邊的一塊石頭往上看:“快到了!”
他話音一落,頓時有兩三人踮了下腳尖望去,果真瞧見煙雨籠罩的霧氣當中,廟的輪廓若隐若現。
有了前行的目标,大家下意識腳程加快,一鼓作氣爬到了山頂。真正站在廟門前,啞然無語。
“這廟……”蘇爾沉吟了一下:“是不是有些破敗了?”
一句話道出衆人心聲。
按照那神算子的說法,這裏是可以改變命數之地,故而在他們潛意識裏認為會是很威嚴的寺廟。哪知面前的小破廟不知多少年沒有修葺過,四周雜草叢生,風一吹,陳舊的木門來回晃動,發出吱呀吱呀的響動。
眼下天快黑了,風又有變大的趨勢,對他們而言,明知面前的廟有問題,也只有進去看看的一條路。
曹樂道:“有沒有人想方便一下?”
天黑前解決生理問題是最合适的,接下來的一夜,不可能會有人冒險出來方便。
“忍忍吧。”衛駿阻止他:“這山裏的髒東西恐怕不少。”
有幾人跟着點頭。曹樂道靈值低感覺不到,他們卻感覺到了……前方的山林裏時不時會侵襲而來一股冷氣。
什麽都沒命重要,曹樂道最終還是選擇一起進了廟。
風的勁道愈發猛烈,靠門的玩家關上門,往前挪動了一些。
咚咚!
狂風打在門上,像是不速之客在砸門。
紀珩走動着觀察廟裏面的一切,蘇爾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有樣學樣地細細打量。大概是他經驗淺薄,除了看見屋頂上的蜘蛛網有些髒,什麽都瞧不出來。
紀珩餘光瞄見蘇爾的表情,擡起手:“你看那邊,有鬼。”
蘇爾覺得他在把自己當小孩子逗,微微撇了撇嘴。
一旁衛駿忍不住看向紀珩,似乎想不到這人也會有這麽幼稚的時候。
紀珩:“我認真的。”
蘇爾遲疑一瞬,最先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那裏不知何時多出一人。頭戴方巾,嘴唇蒼白,從穿戴就能看出幾分落魄。
突然冒出來的身影把大家吓了一跳!
曹樂道本身就忍着沒去上廁所,這會兒離得最近,是真正差點要吓到失禁,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書生像是看不見他們一般,背着雙手在原地打轉,口中念念有詞。
“你好。”
主動與他搭話的是個叫宋佳月的女玩家,她并不想做出頭鳥,無奈神算子批命自己将在某個夜晚死于非命。誰知道‘某個夜晚’會不會就是今晚,是以只能盡全力的收集信息,改變副本定下的命數。
書生開始沒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沒過一會兒卻是突然湊近,驚得宋佳月呼吸一緊。
“命可改乎?”
宋佳月不敢給出太肯定的答案,只說:“我需要時間想想。”
書生一把推開她,力道奇大,身後的人來不及扶,宋佳月背重重摔在牆上,悶哼一聲,捂住半邊發麻的肩膀,也不敢大呼小叫。
蘇爾也不知是什麽運氣,離得最遠卻眼睜睜看着那書生疾步朝自己走來。
“命可改乎?”
書生的語氣比适才更加暴躁,長衫随着他邁步呼呼作響。
不懂就反問,蘇爾:“你覺得呢?”
書生死死盯着他看了半晌,視線突然又放到其他人身上,滿眼地鄙夷:“沒一個好命的!”
紀珩便是在這時開口:“我們是專程來此處尋找改命之法。”
書生眼珠一轉,一口應下:“可!”
幹脆利落的回答令人心下難安。
“不過要先做一件事,”天下沒白吃的午餐,書生很快提出自己的條件:“密林中有一只白狐所化的精怪,你們得先幫我把它殺了。”
蘇爾:“你和白狐有仇?”
剛問完,周遭的空氣瞬間冷了。
書生一臉憤懑:“算命的說我在二十歲那年會死于桃花煞,為了避煞,我自小不敢與女子過多接觸。哪知白狐狡詐,裝扮成男子與我一同去科考,半路設計我解下護身玉佩,又要了我的命!”
蘇爾:“你也說了白狐狡詐,如果我們沒能殺了它……”
書生冷冷一笑,一腳踹開地面的雜草,依稀可見一片森白,不知是人還是動物的殘骸。中間有一塊凸起的部分,蘇爾定睛一看,确定是人的頭顱。
原本還挺同情書生的遭遇,這會兒再次意識到鬼就是鬼,在副本中對它們濫用憐憫心是大忌。
書生陰測測道:“天亮前,白狐不死,死得就你們。”
靠牆的地方,宋佳月可以确定肩膀肯定是一片青紫,忍着疼問:“白狐可有什麽弱點?”
書生:“當然是怕我那開過光的玉佩。”說着怒容再現:“當初若不是我輕信于妖,解下那枚玉佩,它奈何不了我!”
宋佳月連忙問:“玉佩在哪裏?”
書生不耐煩揮手:“估計掉在樹林當中。”
山林面積何其廣袤,這句話說得含糊不清,明顯是不想道出實情。書生一面想報仇,一面又想殺人。如今,後者占據了上風。
主動權不在玩家手裏,聽之任之是目前唯一能做的。
幾個被預言會最早死亡的人聯合起來,準備去附近尋找。
紀珩的名聲在玩家間傳得很廣,出發前宋佳月望着他:“如果你能随我們一道去,東西找到了就歸你。”
這玉佩聽上去有很大可能是個道具。
話說完她心裏也是十分忐忑,不知道道具對紀珩的誘惑有沒有達到讓他出門冒險的可能。
紀珩沒立刻回答,在她的局促不安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眼見雨勢有漸緩的趨勢,緩緩開口:“半個小時,找不到我會回來。”
蘇爾本欲一道,紀珩沖他微微搖頭,暗示其留在這裏。
和鬼共處一廟絕對不是愉悅的體驗,廟中又濕又冷,好在留下的還有六人,多少不至于太害怕。
書生又開始自言自語踱步,玩家不敢交流太過,擔心吸引他的注意。
度日如年中,外面終于重新傳來聲音,衛駿眼尖,不知看到什麽連忙走去門口,幫着把一名玩家擡進廟裏。
“曹樂道?”蘇爾走過去,攏了攏雜草聚在一起防潮,讓他躺在上面:“怎麽弄成這樣?”
從外表看,根本瞧不出傷,但曹樂道肉眼可見比之前瘦了不少,武力值更是下降一大半。
宋佳月搖頭:“密林裏起了霧氣,待霧氣散開人就倒下了。”
怕是白狐見他們人多,選擇分而擊之。
紀珩沉吟道:“看不到真身,對付起來不容易。”
“一群廢物。”書生幸災樂禍,語氣卻是惡狠狠的:“我這裏不收留廢物。”
瘦長的手指對準昏迷不醒的曹樂道:“把他扔出去!”
宋佳月:“這跟之前說的不一樣,天亮前我們必定會再想辦法去……”
書生打斷她:“要麽把人扔出去,要麽你跟着一起滾。”
鬼要人命,是說不通道理的。
宋佳月本身武力值已經突破臨界點,但對付書生遠遠不夠,便把目光先後放在紀珩和衛駿身上,二人微微點頭。下一秒,和她一道同時出手。
在無渡的副本裏,蘇爾親眼見證過紀珩滅殺一只拔舌鬼。這書生明顯要難對付很多,集三人之力,還能堅持做纏鬥。
紀珩中途看了蘇爾一眼:“我們盡量把時間延長一些,你把握機會。”
書生見他還有空說話,被激怒,所有的攻勢幾乎朝紀珩一人而來。
蘇爾很快就明白過來紀珩的意思,現在是一個試驗如何利用魅力值的好時機。
鬼越戰越勇,人的體力則有限,時間線一拉長,紀珩等人就落了下風。
“最多兩分鐘。”衛駿低吼一聲。
蘇爾定下心來,奈何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什麽,又不甘心就此一無所獲,試着冒風險靠近,想看看會不會有其他感受。
“一分鐘!”衛駿道:“實力弱的全都靠門口站,情況不對就往密林跑。”
密林有白狐,書生應該不敢靠近,否則也不會慫恿他們去報仇。只不過那裏也是龍潭虎穴,能不能活下來看個人造化。
唯有蘇爾一直緊盯書生不斷靠近,發現一旦自己對他起了殺心,血液裏似乎有種力量在叫嚣。
蘇爾試着揮了揮拳頭,沒有造成任何傷害點。冷不丁茍寶菩笑呵呵的圓臉浮現在腦海中,蘇爾又往前走了一小步。
書生周圍非常冷,冷得刺骨。
大腦并未因為寒冷便停止思考,和茍寶菩交易的場景重現,隐約記起對方在買下紅紙時說過很滿意上面的陰氣。蘇爾眼中瞬間綻放出亮芒,大聲道:“幫我按住了!我要吸他!”
宋佳月被這一嗓子的內容吓到,險些失手重傷。
咬了咬牙,堅持配合紀珩和衛駿的動作,把書生往牆角逼。
紀珩看了其他二人一眼:“用道具。”
宋佳月掏出一張符,她一共就兩個道具,此刻心都在滴血,衛駿則是拽下脖子上的桃木小劍,至于紀珩,同樣用的是符。
三個道具齊上,才勉強定住書生一時半刻。
蘇爾毫不遲疑沖過來,順從心底裏的想法,隔着一尺之距,輕輕吸了口氣。
這一口氣十分延長,根本不像是人類的肺活量能夠做到。
書生感覺到體內的陰氣在源源不斷流失,臉上皮逐漸幹癟,像是被強行拔出泥土的大樹,生機潰散。不由顫抖地開口:“住,住嘴……”
這一刻,他又回想起當日被狐貍精吸幹的恐懼!
作者有話要說:
書生: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用經歷兩次被吸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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