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游戲

盡管心跳頻率降了下來,但蘇爾明顯感覺到周圍注視他的目光都很異樣,只有紀珩看自己的眼神一如往昔。

蘇爾挑了挑眉……果然只有你懂我。

紀珩微微颔首……正是因為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所以完全不感到驚訝。

讀懂深層潛臺詞,蘇爾撇撇嘴,看向另外一邊。

等到月季紳士讓他取下指夾,心跳頻率已經降低至七十。

“上一位嘉賓對心動對象好像不太滿意,”月季紳士親自幫路全球帶上指夾:“希望你對選定的女士是真的心動了。”

溫度過低的氣息噴灑在臉上,路全球打了個寒顫,側着腦袋想避開,生理性的抵觸讓心跳頻率未升先降。直到月季紳士退後一步,他腦海中緊繃的弦才舒緩一些。

路全球沒有先看滿江山,反而是朝蘇爾投去古怪的注視……

一個人究竟要有什麽樣的心理,才能在面對主持人時心跳頻率飙升到一百三?!

滿江山輕輕咳嗽一聲,喚回路全球的注意力,他抱歉地笑笑,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彙。路全球努力催眠自己讓心跳頻率上升,可惜失敗了。

滿江山五官很清秀,個子高,短發,散發着一種獨特的魅力。奈何路全球不喜歡這種類型的,選擇她做心動對象,是因為滿江山給人的感覺就很幹淨利落,适合做搭檔。

月季紳士啧啧兩聲:“這個心動指數也不是很高嘛。”

路全球有些緊張,擔心主持人話中有話。副本有很多奇妙的設定,心跳頻率不高或許會讓他處在劣勢,咽了咽口水補救:“我個人推崇日久生情。”

月季紳士沒作拆穿。

每一組只抽了一位玩家測心跳頻率,他拍了拍手,周圍忽然響起柔和的音樂,蘇爾驚訝地看向擺弄音響的工作人員,BGM不都是後期再添加?

顯然工作人員有自己獨特的想法,放了一首經典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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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季紳士繼續履行一名合格主持人的職責,不讓氣氛冷場:“無論是一見鐘情還是日久生情,要确定兩個人适不适合在一起必須經過接觸。為了幫助大家培養默契,節目組特地安排了一個小比賽。”

他帶着衆人走到一片草坪上,這裏擺放着三張圓桌,每張上面都放了裝飾品,有玫瑰,風信子,還有……荊棘。

曲清明撩了下大波浪,熱情地拉着搭檔走到放有玫瑰的桌子前,滿江山和路全球對視一眼,選擇有風信子的桌子。

蘇爾沒得選,站在布滿荊棘的圓桌前,順便對紀珩說:“其實我更喜歡薄荷。”

提神醒腦還好聞。

工作人員換了首激昂的旋律,只見草坪那頭走來一排穿旗袍高跟鞋的美女,沖着他們展顏一笑,依次放下手中的托盤。

然而低頭的一瞬間,首先讓人注意到的不是充盈的發量,而是額角長着的數只眼睛。

其中一位美女貪婪地盯着蘇爾:“你聞着比其他人都要美味。”

她彎腰的時候湊近了一些,蘇爾皺着眉靠後。

美女笑彎了眼,用溫柔的口吻說:“你一定會被我吃掉的。”

蘇爾似乎真的對她的吸引力很大,就像一盤鮮美的紅燒肉,一瞬間他甚至能聽到對方咽口水的聲音。

“柴米油鹽是生活的一部分,請大家互相配合,争取在二十分鐘內做出一道菜。”月季紳士無視這一幕,介紹規則:“由評委打分,分數最高的獲得一張信息卡。”

曲清明:“信息卡?”

月季紳士打了個響指:“上面記錄着關于愛情殺手的信息。”

氣氛微微有些凝重。

只有蘇爾左顧右盼,更關心評委在哪裏。

月季紳士伸出三根手指:“評委會根據搭檔間的創意,默契度和食物口味三方面綜合考量,進行打分。”

規則全部介紹完,評委姍姍來遲。

一共有四位評委。

走在最前面的嘴巴很大,嘴角幾乎開到耳後根,他充滿暗示性地說:“我好久沒吃人肉了。”

旁邊的金發女郎戴着墨鏡,纖細的手指把墨鏡稍稍往底壓了些,露出兩個血窟窿:“鮮血的味道才最令人着迷。”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人,”不屑的聲音緊随其後,披着獸皮的黝黑男子露出鋒利的牙齒:“我更喜歡吃鬼。”

最後一個小姑娘嬌滴滴的,對着手指:“我……我也喜歡。”

看得出來,金發女郎和大嘴男對這兩‘人’十分忌憚,不動聲色把椅子往旁邊挪了些。

月季紳士笑着打圓場:“請大家抓緊時間開始,提示一下,如果做出的菜正好合評委口味,會加分的。”

其中蘊含的惡意可見一斑,想要得到高分,就要迎合評委的愛好。後兩個壓根不用考慮,至于鮮血和人肉……難不成要從他們身上自取?

月季紳士似乎看出衆人的想法,笑容愈發燦爛:“上一場有個聰明的玩家砍斷了同伴的一根手指,得到了一位評委近乎滿分的評價。”

蘇爾低聲道:“這是鼓勵我們自相殘殺?”

紀珩:“慣用的伎倆。”

這時工作人員搬來一個很大的計時器,每挪動一小格,就會發出誇張的‘啪嗒’一聲,造成時間緊迫的錯覺。

路全球是個急性子,最先揭開适才美女端來的托盤,只聽‘呱’的一聲,一只蟾蜍跳了出來,在草坪上蹦跶兩下,一眨眼已經在幾米外。

誰也沒料到給定的食材是活物,滿江山嗔怒地看了他一眼,不悅對方的魯莽。但現在沒時間吵架,兩人一個拿着托盤上面的蓋子,一個直接飛撲過去捕捉逃跑的蟾蜍。

吸取他們的經驗,其餘人再掀開時,都是十分小心翼翼。

紀珩抽出白色的蕾絲桌布做成簡易的網,再拿盤子往裏一扣,蟾蜍被倒進去,奮力撲騰。

蘇爾在一旁打下手,突然聽到右側傳來一聲怪異的慘叫,扭頭一看,曲清明手起刀落,眼睛都不帶眨地就把蟾蜍給宰了。鮮血濺到天鵝頸上,竟然有一種殘虐的美麗。

似乎察覺到他的窺視,曲清明擡起頭,綻放出一個妖冶的笑容。

蘇爾第一反應是這女人美得有毒。

過後隐隐有些絕望,副本裏待久了,他見識過千奇百怪的玩家,深知人不可貌相。和陌生人相處也越來越小心,長久下去遲早不招待見注孤生。

約莫是為了保證鮮味,迎合評委的口感,曲清明那一組選擇清炖。差不多他們鍋中水煮沸的時候,滿江山也成功抓到了蟾蜍,她沖着路全球耳語幾句,後者雖然有些不情願,還是把手放在圓桌下,用刀在指腹取了很少的一點肉。

自以為做的很隐蔽,熟不知早就被看在眼裏。

“腦子估計被驢踢了。”紀珩說了句。

他諷刺起人表情十分平靜,但嘲諷的意味卻更加濃重。

蘇爾同樣不贊同,要是所有人什麽都不做,就可以維持一個微妙的平衡。偏偏這一組開了一個壞頭,一旦有第一個割肉放血的,其他人為了得到信息卡,不得不效仿。這樣的比較中,消耗的是玩家自身實力,甚至會加重彼此仇視的程度。

那廂曲清明把菜刀往桌上一砸,冷冷道:“就怕豬隊友。”

張拜天不願意把氣氛鬧得太僵,小聲說了幾句,如果不是他出言安撫,蘇爾毫不懷疑再過幾秒曲清明會磨刀霍霍向另外兩人。

紀珩:“誰主刀?”

蘇爾看了眼網中的蟾蜍,三條腿,身上遍布類似透明魚泡的疙瘩,怎麽看都像是變異的怪物。

“你來殺吧。”他對這玩意有點抵觸心理。

紀珩就要揮刀時,蘇爾:“盡量別沾染到這些鼓起的東西。”

“沾了也沒關系,”曲清明幽幽道:“裏面有輕微的毒素,頂多起些小疹子。”

蘇爾發現她的脖子一圈有些泛紅。

曲清明沒有再關注他們這邊的動作,而是和張拜天交流起來,讨論到底要不要割肉。毫無疑問,一旦他們也割了,就會掀起一場惡性攀比。但什麽都不做,等同于眼睜睜把獲勝的機會讓給對方。

張拜天給人的感覺很溫和,輕聲說了些什麽。

“別被假象蒙蔽了。”紀珩看到蘇爾觀望時的神态,淡淡道:“張拜天和曲清明說實在不行,比賽快結束時把那兩個宰了。”

蘇爾想起他會口語的事情,愣了下:“……游戲禁止玩家互相殘殺。”

紀珩點頭:“曲清明也是這麽說的,所以張拜天換了思路,準備最後關頭搶奪滿江山做好的菜。”

月季紳士沒明令禁止不準互相争奪,蘇爾意識到其中的漏洞:“那你呢?準備怎麽做?”

紀珩:“自然是把他們兩組的作品全都毀了。”

“……”見識了世事險惡,蘇爾垂下眼眸:“不到萬不得已,我想盡量與人為善。”

紀珩嘴角勾了勾:“哦?”

蘇爾點頭:“其實可以換種思路,不是有兩個評委說喜歡吃鬼?”頓了頓道:“場上除了玩家好像都不是人。”

紀珩嗯了聲。

蘇爾小聲問:“你覺得哪個最弱?”

紀珩瞄了眼站着的一排美女。

蘇爾相信他的判斷,擡頭笑了笑,沒有一點預兆猛地把适才那位對自己大放厥詞的美女拽過來,動用魅力值——

美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麽,就感覺到體內的鬼氣散了些。

她的腰肢不盈一握,皮膚雪白,蘇爾卻視若無睹。

鬼就是鬼,再美好的皮囊都是假象。

“我不喜歡被人當盤中餐,”蘇爾咧了咧嘴:“偏偏你說想要吃了我。”

反應過來對方在蠶食她體內的鬼氣,美女喉嚨裏擠出一種令人發毛的聲音,柔軟的身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至少長着八只腿的斑點蜘蛛。

這蜘蛛足足有一個成年男子大小,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旁邊的兩桌人下意識後退一步。

蘇爾沒有退,他相信紀珩的判斷,這只蜘蛛不會太強。何況旁邊還有大佬站着,生命安全有保障。

在他費力想要制衡蜘蛛的時候,紀珩幹淨利落地把菜刀橫過去,下一秒蜘蛛張開散發惡臭味的嘴,直接把菜刀咬成兩瓣。紀珩神情不變,用力一按,竟是直接讓刀柄插進了堅硬的甲殼。

蘇爾看得無比羨慕,原來武力值爆表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不敢耽誤太久,連忙又吸了幾口,這次沒有直接吞噬,反而試圖朝三腿蟾蜍的屍體注入,爾後用力拍打,環視一圈看向工作人員:“麻煩再提供兩把刀。”

工作人員神情僵硬地遞過來兩把菜刀。

“謝謝。”蘇爾很有禮貌。

雙手齊剁,期間用手背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珠,問紀珩:“做成丸子?”

紀珩點頭,幫他在肉泥裏加了稍許的糖,有利于肉丸黏合。

蘇爾對做丸子很有心得,早在福利場,他就用怪物肉做過雪白的肉丸,還加工成長壽面,可惜沒博得花匠的歡心。

總結先前的經驗,這次更是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大有成為一代廚神的潛質。

紀珩的手法就要柔和很多,把已經死了的蜘蛛腿掰斷,對折三次後盤成螃蟹的形狀……清炖!

“好香。”評委裏嬌滴滴的小姑娘露出垂涎的神情。

“是不錯。”披着獸皮的黝黑男子同樣點頭。

另外兩名評委就不一樣了,他們屬于實力不強,愛好虐殺弱者找存在感的類型。驟然看見當衆宰鬼的場面,面色微變。對視一眼,心裏的疑惑是一樣的——

這兩個究竟是人,是鬼,還是畜生?

視線像是刀子一樣落下來,蘇爾瞥了眼評委,繼續忙活手上的動作。耳朵卻是豎起仔細留意身邊的動靜,聽到另外兩組玩家挪動了一下位置,曬然一笑:“場上的蜘蛛不少,實力也不強,想抓要趁早。”

然而一擡頭,發現話還沒說完的時候,适才一排穿旗袍的優雅美女早就作鳥獸狀逃跑。

蘇爾抿了抿唇,用手開始捏丸子,重新垂下眼:“同樣歡迎想不勞而獲來搶奪現成菜品的人。”

其餘兩組确實起了争搶的心思,但看到紀珩面無表情地清炖蜘蛛,蘇爾平靜從容地做着肉丸,還不時露出詭異的笑容……嚣張的火焰頓時熄滅了幾分。

“算了。”張拜天聲音放得很輕:“兩個都不是善茬,何況對付完這一組還有另外兩個人。”

曲清明點點頭,覺得有些熱,把大波浪卷挽起來。期間斜眼看到路全球手上的傷口,有了對比,心裏好受一些,至少他們沒有做賠本的事。

各自忙活手上的事情,計時器噠噠走着,終于,它開始嗡嗡震動。

“時間到。”

不知是不是蘇爾的錯覺,月季紳士臉上的笑容冷淡許多。

蘇爾第一個呈交作品,很用心地把丸子擺成一層心形花邊。可惜蜘蛛的體型太大,盡管被拍碎了對折好幾次,在盤子裏依舊造型猙獰,蘇爾懷疑只蒸了個七分熟。

紀珩說着毫無信服力的話:“這樣味道更鮮美。”

兩人的交流被打斷,月季紳士笑容徹底消失了:“看來大家配合的不錯,接下來請依次客觀地向評委介紹自己的作品。”

按照評委坐的位置,曲清明他們更靠近,于是第一個開口說:“蟾蜍湯,選用蟾蜍大腿上的肉,經過慢火悶炖,保證入口即化。”

對本次比賽她沒抱太大希望,簡明扼要說了幾句就閉口不言。

輪到蘇爾和紀珩,紀珩點點頭,示意他來發言。

一個天天刷五三的高中生,十分擅長閱讀理解。蘇爾細品主持人那句話,迅速抓住關鍵詞:客觀。

所謂客觀,即需實事求是地說出優點,又得找出不足之處,這樣才能顯得評價可信。

措了措辭,蘇爾把盤子朝前推了一下,方便更好地展示:“清炖蜘蛛搭配蟾蜍肉丸,保證選用最新鮮的食材,蜘蛛鮮美,肉丸勁道;唯一的不足之處是比較費工作人員。”

說着看了一眼遠處瑟瑟發抖的美女。

血淋淋的現實已經證明每完成一道這樣的菜品,副本裏就會少一個蜘蛛精。

作者有話要說:

主持人:鼓勵大家自相殘殺。

蘇爾:我一向與人為善。

紀珩:看出來了。

蘇爾:屠刀必須要鬼怪舉起。

紀珩:你說得對。

主持人:……請從我的副本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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