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壞事與幸事

闫焰立即吩咐下人擺了茶水瓜果點心上來, 四人便圍作了一堆吃點心。

魏彤玉好似看不見魏妙沁一般,只頻頻問起闫焰在戰場上的事。魏明奕則頻頻與魏妙沁搭話。

闫妹妹插不上話,倒也不生氣, 就拎着個小茶壺,乖乖給人斟茶倒水,活像個小丫鬟。

魏妙沁看得好氣又好笑。

旁人這樣冷落她,她怎麽也不生氣?

魏妙沁便不搭理魏明奕,只和闫妹妹說話。偏偏闫妹妹又一心系在魏明奕的身上, 見魏妙沁冷落魏明奕, 她就忍不住揪魏妙沁的袖子。

這邊複雜得很。

那邊魏彤玉卻突然尖叫一身,猛地站起身來。

原來茶杯不慎翻倒, 茶水灑了魏明奕一身。

如今才剛剛入秋, 身上衣裳尚且單薄, 一打濕之後,自然更覺得渾身透着寒意。闫妹妹連忙起身,慌亂道:“哥哥領太子殿下去換身衣裳吧。”

魏明奕倒是很是大度地擺擺手, 道:“闫焰派個小厮領我去就是了, 你留這兒陪着說話吧。”

聽他溫聲細語,全然不像平時那副木讷的樣子, 闫妹妹面頰一紅,看了看魏明奕,又看了看自家哥哥。

闫焰也不好離開。

他知道魏妙沁與魏彤玉不親近,他若是一走,這兒再鬧出些麻煩,那便不好了。

闫焰便立即點了個小厮陪着魏明奕過去。

魏明奕一走,大家都牽挂着他衣裳濕了會不會受涼,一時間倒也沒人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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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妹妹沒好氣地道:“哥哥怎麽是個悶葫蘆?”都不知道陪着公主說說話。

魏彤玉卻并不在意, 她低頭探了探自己的袖口,道:“……方才是袖口将茶杯帶倒的。”

闫焰問:“袖子濕了?”

魏彤玉點了下頭,起身道:“我也得去換件衣裳。”

闫妹妹立時道:“我陪公主去吧,我那裏有能換給公主的衣裳。”

不一會兒的功夫,廳中便只剩下闫焰和魏妙沁二人。

“你是不是怕泉州出事?”闫焰突然出聲。

魏妙沁點了下頭。

“靜遠此去,應當是無恙的……”闫焰寬慰道:“元檀便莫要再裝模作樣地笑了,高興便是高興,難過便是難過。”

魏妙沁沒有應他,而是先讓闫焰遣退了身邊伺候的人,這才道:“先前戰場上,你覺得大魏士兵如何?”

闫焰皺眉道:“多是無能之輩。”

魏妙沁又問:“那你覺得大魏如何?”

闫焰一怔。

魏妙沁道:“一幫子無能之輩擁簇朝堂,守衛家國,你道大魏如何?”

“元檀怎麽突然……”

“我心下總有不好的預感。”魏妙沁抿了下唇,她總怕自己死得比上輩子還要早。因為太多事她都看不清了。魏妙沁盯着闫焰,道:“泉州反了,不過是第一個。後面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壓也壓不下來。大魏士兵多是酒囊飯袋,等到大軍壓境,恐怕都無力回護皇城。你闫家是将門世家,你興許是還要上戰場的。但若真到了無可挽回那時,我希望你心中有一杆秤。”

“……什麽?”闫焰驚愕又茫然地看着她,一時間竟然說不出別的話來。

“我希望你知曉,若大魏當真不行了。那錯應該出在大魏的根子上。若是順世,豈有亂臣?”魏妙沁抓起茶杯,低低一笑,道:“等到那時,勿要愚忠頑抗,且為百姓着想吧。”

闫焰閉上了嘴,默默地消化着魏妙沁說的話。

她應當是出了事……否則不會情緒這樣怪異……

魏妙沁推開涼了的茶水,道:“怎麽去了這樣久還沒回來?”

闫焰皺了下眉:“是啊,怎麽去了這麽久?”

這時卻見一個丫鬟模樣狼狽地小跑着回來了,氣都喘不勻,便道:“公子,姑娘……姑娘……快去瞧姑娘……”

闫焰面色一沉:“領路。”

魏妙沁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等見着闫家妹妹的時候,她靠着一個婆子懷裏,臉色煞白,見闫焰過來,死死拽住了他的手,卻是問什麽都不說。

魏妙沁點了個丫鬟,問:“公主殿下何在?”

那丫鬟道:“公主不在了。”

魏妙沁一怔:“丢了?”

丫鬟忙道:“不是不是,是公主換了衣裳,就走了另一條路,去尋太子殿下了。想是要與太子殿下一并回來的。”

闫妹妹臉色越來越白。

魏妙沁直覺是魏彤玉或者魏明奕身上出了問題,便道:“那我們一并過去尋人吧。”

闫妹妹連連搖頭:“不,不。”

闫焰眉頭緊皺,當即将妹妹抱起來,尋了個屋子進去,再叫下人都退在外,只留那個來報信的丫頭。

“怎麽回事?說。”闫焰沉聲道:“誰欺負你了?”

闫妹妹還是連連搖頭。

“是魏彤玉同你說什麽了?”魏妙沁問。

闫妹妹還沒開口,眼淚就滾了出來。她抓着闫焰的袖子,嘶聲哭了起來:“哥哥……她,她……”

魏妙沁轉頭看向那個丫鬟:“那便你來說。”

丫鬟咬了咬牙:“奴婢不敢說。”

闫妹妹這才轉過了臉,淚如雨下,道:“哥哥要退親,退親。公主和太子……”

丫鬟這才叩了個頭,大着膽子接口道:“公主走後,姑娘就跟着去了。恰巧瞧見公主與太子二人……二人……行茍且之事。”

魏妙沁呆了一瞬:“當真?”

闫妹妹抿唇不語。

闫焰卻已是怒極,他将懷中的妹妹放下,起身冷聲道:“取我劍來!”

丫鬟吓壞了,趕緊抱住了他的腿,道:“公子莫要胡來!公子且為将軍府想一想……”

魏妙沁閉了下眼,內心陣陣惡心之感翻湧。

興許是她近來瞧見的醜惡東西太多,現下聽見了,便也只是覺得惡心,而不覺得如何震驚。

想來那時建康帝要魏明奕陪着她四下走走,為何回回撞了魏彤玉,她都臉色難看。

原因原來是在這裏。

魏妙沁擡手按了按胸口,竟覺得那裏有些麻木。

只是他們之中,一個乃是儲君,一個乃是許了闫焰的公主。

他們卻偏在闫府如此行事……

猖狂又無恥!

魏明奕在魏妙沁腦中的昔日模樣,頃刻間崩塌成了粉末。

皇室裏頭,究竟還有個幹淨的人嗎?

魏芳蕊不受建康帝的寵愛,遷怒于她。

魏彤玉與魏明奕行這樣的事。

魏驚鴻視人命如草芥,心狠手辣,卻又天真不自知。

魏妙沁胸口一窒,起身道:“此事你先莫要宣揚,不然事後處置起來麻煩。到底是皇家醜聞。我先進宮見皇上,将此事說與他。你只當不知。我便說是我撞見了,再請皇上廢除這樁婚事……”

“我自己去。”闫焰一把扣住了她的胳膊:“他們如此不檢點也罷了,為何偏偏讓萱兒瞧見?這般欺負我闫府,實不能忍。”闫焰氣得牙齒都在抖,臉色鐵青:“魏明奕……魏明奕不堪為儲君!”

魏妙沁望着他的模樣一怔。

電光石火間,她竟然生出一種荒謬的感覺來。

闫家對建康帝十分忠心,不然建康帝也不會将女兒許給闫焰。上輩子沒有這樣一出事,魏彤玉雖然還未正式過門,可她常常與闫家妹妹在一處玩,闫家自然也早就将她當做兒媳看待。

之後各地起義,異族大軍相逼,闫家人自然是甘願為皇室抛頭顱灑熱血,滿腔忠義……闫焰死也不肯後退,這才落得年紀輕輕便喪于戰場,連屍骨都沒能找回來的下場。

可這輩子……

闫家妹妹撞破了這樁事。

若是在別處也不至如此生氣,興趣畏于皇權也就罷了。偏偏是在闫府!偏偏是在闫府他們便膽敢如此!

事一出,闫家已經不能同皇室善了了……忠心不二,甘願為大魏皇室身死,也不大可能了……

闫焰的命運自然扭轉。

倒好似……好似成了一樁好事……

不過撞破一樁醜聞,卻保得闫家上下不為大魏而死。

可不是有一股濃濃的荒謬感油然而生麽?

魏妙沁抿了下唇,當機立斷道:“你同我一并進宮,若是皇叔要反過來發作你,我還能護一護。”

他們自幼一同長大,闫焰此時自然不會矯情客氣。他沉着臉便應下了。

闫焰囑咐好府中下人照顧好妹妹,又吩咐等公主二人出現了,就說他們有急事進宮去了,務必安撫那二人,也不要再讓妹妹見到他們。

等囑咐好了,他們便立即往宮中去了。

而另一廂,魏彤玉眯起眼,看向叫她戳破了一個眼的窗戶外。

怎麽還不見魏妙沁來呢?

她便是存了心要叫魏妙沁好好瞧一瞧啊!

父皇縱使再将魏明奕點給她又如何?如今卻也還是要上她的床!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很好看出來荀銳幹啥了吧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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