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強者為王

還沒有聽到答案，陸離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窗前，窗戶“吧嗒”合上，穆生推門進來，朝窗戶的方向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飯菜。

恭敬道：“王妃請。”

“嗯。”應了一聲，玉淑離走到桌前坐下。

穆生緩步走到窗前，關好窗子，告退道：“屬下告退。”

“穆生。”玉淑離叫住他，“你心中的穆邵淩是個怎樣的人？”

穆生腳步一頓，認真道：“旁人眼中的王爺如何穆生不知，穆生從小就跟着王爺，這條命也是王爺給的。”說完對玉淑離一拱手，退出房間。

玉淑離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自嘲一笑，患得患失，還是因為不确定。

陸離坐在房頂，手中捏着一個香包，月色下看不清楚是什麽顏色，卻能聞到一股淡淡的竹香，那是陸離身上的味道。這香包放在身上太久，原本的香味已經消散，放在心口的位置，逐漸染上了他的體溫。

他從龍城許願樹上摘下來的，城外，一大片梅林中，往來的商客總喜歡挂上一個香包，将自己的心願寫上。這個香包，他偷偷打開過，曾經多少次午夜夢回，感受着心髒跳動，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或許還有那麽點意義。

夜風裏似乎有一股青草氣息，萬物彙于春，天下的局勢也會逐漸明朗嗎？權力鬥争者的游戲，早已身在其中，落步為棋。

追蹤和躲藏，是狼族人的特長，雖無半分蹤跡，但直覺告訴穆邵淩，他要找的人就在附近。一片連綿的山，幽深的峽谷，猙獰的枝杈，暗處，幽深的眼眸像盯着獵物一般，注意着他的每一個動作。

每走一步，警告的眸光便深了幾分，穆邵淩耳朵微動，躲過一支射來的利箭。前方的高石上，一條身影居高臨下，巋然不動。旁邊的密林裏，幾條矯健的身影暴露，無聲的将他包圍在中間。

狼族人特有的作戰方法，穆邵淩嘴邊劃過一抹笑意。

“什麽人？”穆生拔劍護在房門口，厲聲問道。

屋頂瓦片碎裂的聲音，驚醒了玉淑離。屋裏沒有點燈，借着屋外微弱的光，幾道身影欺身而上，外間傳來了兵器相撞的打鬥聲。

玉淑離偷偷躲到床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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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的空氣冷了幾分，沒有任何聲音，她直覺房間裏有人進來了。

山谷間閃着幾處鬼火，鬼魅如地下的煉獄。

“北齊戰神，邵陽王穆邵淩？”那人開口，嗓音嘶啞如地獄的修羅，聲線低沉，每說一個字都極其艱難，好像喉嚨要被撕破。

“你到這裏來做什麽？莫不是想代你父皇來受死！”

穆邵淩擡眸，墨綠的幽光盯着那人，懾人的氣勢掀起衣袍，寒意，侵襲着每個人的每一個毛孔，令人不自覺地縮緊身子。

他的柔情，只有在玉淑離面前才會展現，對其他人來說，他就代表着死亡，代表着恐懼。未戰，先失了士氣。

“久聞邵陽王有一半狼族血統，認賊作父這麽多年，還以為失了狼族的血性。”那人的聲音古老而又渾厚，好像沉寂了多年之後從墳墓裏爬出來，“既是如此，強者為王。”

說罷，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幾乎與穆邵淩臉貼着臉，看清他眸中的墨綠，一怔。穆邵淩出現在他身後，磁性的聲音在耳邊輕哼：“确實，強者為王。”

外間停止了打鬥，但房間裏那人還沒有離開。穆生等人并未進來，外間沒有動靜，詭異的寂靜。玉淑離躲在床後，屋子裏充斥着陌生人的氣息。

有人在向她接近，暗暗握緊拳頭，掏出一個火折子，感覺到那人的腳步，停在她面前，她的心一跳，吹亮手中的明火，微弱的火光亮起，看清楚眼前的人，提起的心一松，緩緩吐出一口氣。

“陸離。”

玉淑離走到桌前将蠟燭點亮，穆生推門進來，見她安然無恙，松了一口氣。

“王妃，外面來了刺客，已經被屬下擊退，只是沒有抓到活口，不知道是誰的人。”

“知道了，你們也下去歇着吧。”

看着穆生離開的背影，玉淑離沉吟道：“今晚，房間裏有人，連穆生都沒有察覺，你覺得會是什麽人？”

陸離搖搖頭，開口道：“我來時，那人已經走了。”

似乎只是來看看她？還是因為顧忌陸離，所以沒有出手？到底是誰？

那人快，穆邵淩的身形更快，二人在林子裏穿梭，攻擊，躲避，樹上栖息的飛鳥被驚飛，在山林間驚慌失措。強者之間的對決，沒有人敢掉以輕心。

穆邵淩氣勢全開，找準空際，一腳将那人踹飛在遠處的樹幹上，枯枝撲簌落下，一個鳥窩砸在他的腦袋上。那人趴在地上久久未動，穆邵淩一步一步走過來，那人擡頭注視着他，目光蒼老而悲戚。

“狼族血靈！”

穆邵淩一怔，停下腳步。那人從地上爬起來，月光透過樹間的縫隙照在他臉上，一道猙獰的疤橫在中間，粗糙的皮膚下，幽深的雙目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忽而落下兩行清淚。

“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叩拜：“狼族第四十八代長老蕭承淮，拜見族長。”

隐在林中的其他人呼吸一滞，紛紛跪下，給與他無聲的尊敬。

“屬下終于等到了您了。”嘶啞的嗓音如鬼哭狼嚎。

穆邵淩微微蹙眉，喃喃道：“族長？”

當年狼族覆滅本就在一夕之間，他的身份特殊，狼族在北齊是一個禁區，無人敢提。他多方打探，當年神秘的狼族，如今知曉的人寥寥無幾。這次的事情，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這麽恰巧地遇上他？

察覺到他的疑惑，那老漢站起身來，解釋道：“當年聖女預言到狼族的災難，提前做了準備，送出一部分人，隐藏起來，讓我等等着血靈降生，輔佐狼王重建狼族。”老漢神情激動，盯着穆邵淩，“而您就是狼族百年一遇的狼族血靈，狼族覆滅二十幾載，我等苦苦等候，只為找準時機報仇雪恨。”

狼族血靈？只因這雙墨綠的眼眸嗎？穆邵淩閉眼，掩去眸中的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