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影子

因為燕如雲懂她，所以不需要解釋。

玉淑離輕松地笑笑，語重心長：“這世間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歡喜，或凄慘。歡喜的人若逢人便炫耀，只會把歡喜變成悲慘，相反，悲慘的人若逢人便哭訴，只會被人當做笑話。若沒有真心，人不過是行走的機器，行将就木，有什麽意義？不如潇潇灑灑的付出真心，也能潇潇灑灑的轉身離開。”

“好，那我們今日不醉不歸。”

燕如雲其實，心中沒那麽痛快，六年前，北齊皇将她送到羅剎地獄的時候，燕家軍和她父親的結局早就已經塵埃落定了，她只是不想太被動。

有人說，人生得意須盡歡。也有人說，不如大醉一場，忘卻人間。

在玉淑離和燕如雲喝的伶仃大醉的時候，穆邵淩和檀允之在街上遇到不懷好意的穆元德，而此時王府中的邵陽王妃正窩在軟榻上繡花，一派慵懶的模樣。燕兒和南筠坐在下首，時不時擡頭看看軟榻中的人兒，低頭在自己的作品上修修改改。

“皇兄。”

穆邵淩先開口打招呼，穆元德眯眼瞧着他笑，直覺不懷好意。

“一個月後的春祭，本宮向父皇推薦三弟作為獻祭人選，還望三弟莫要推辭。”穆元德頓了一下，補充道，“父皇已經同意了，崔公公這會兒怕是已經到了王府，三弟快回府接旨吧。”

穆邵淩皺眉，一旁的檀允之卻是一訝，小聲提醒道：“春祭照例是由皇上親自主持祭祀祈禱，祈求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前年皇上在祭壇祭祀時遭遇刺殺，去年是平陽王代替進行的。”

穆邵淩恍然，代替皇上進行祭祀在諸皇子看來是有特殊意義的，穆元德此舉，一在拉攏自己，二嘛，挑撥他和穆道憐的關系。父皇久未立太子，去年是穆元德，今年，按理該輪到穆道憐，若他搶在他前面，就算是誤會也解釋不清了。

這是一步好棋，将他逼到他這一邊。

“多謝皇兄，告辭。”

穆邵淩調轉馬頭，向王府方向。檀允之對穆元德打個招呼，掉頭跟上。

邵陽王妃将崔公公迎進客廳，招呼燕兒奉上好茶，南筠去通知管家派人去尋穆邵淩。

“恭喜王妃，皇上這次命王爺代天祭祀，可是天大的殊榮，王爺本就戰功顯赫，如今又得聖寵，王妃的福氣可在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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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陽王妃了然的笑笑，塞上一個荷包，柔聲道：“借公公吉言。”

隔着荷包捏捏裏面的東西，崔吉眼角的笑意更甚。

“王爺。”

穆邵淩回到王府，堂前的女子起身對他福身：“王爺，崔公公等半天了，快些更衣焚香吧！”

穆邵淩眼神銳利地盯着她打量，一模一樣的模樣裝扮，甚至是說話的語氣，所有人都沒有發現異樣。

他的目光太過鋒利，所有的壓力承載在邵陽王妃身上，雙腿忍不住有些顫抖，咬了咬嘴唇。

“王爺。”

收回視線，壓力驟然一輕，穩住身形，邵陽王妃不動聲色地站遠了些，身上竟是起了一層薄汗。

“時間緊迫，繁文缛節就先省了吧，宣完旨，王爺王妃還要随咱家進宮一趟，皇上要親自向王爺交代一些注意事項。”說完對着邵陽王妃抛了個媚眼，“皇後娘娘想王妃了，命咱家接王妃一同入宮。”

穆邵淩面無表情，率王府中人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王者祭天地，宗廟社稷之祀，自天子達於庶人。王者父事天，母事地，推人事父母之事，緣生人有功得賞，鬼神有功亦祀之，山出雲雨潤萬物，特令邵陽王穆邵淩代朕事天地之祀，欽此。”

“兒臣領旨。”

“王爺，咱家在門外等您。”

“送崔公公。”

邵陽王妃從善如流的吩咐林肅，燕兒和南筠将空間留出來，客廳裏只留下穆邵淩和影子易容而成的邵陽王妃。

“屬下拜見王爺。”

女子半跪，既有該給的尊重，又不至于失了禮數。

“你叫什麽名字？”

穆邵淩眯眼，原來這就是她昨晚說的小心謹慎之法。眼前的女子無論樣貌音容，還是情緒波動，幾乎和玉淑離無異。

“屬下沒有名字，屬下是主子的影子，甘願替主子赴湯蹈火。”

跪地的女子沒有半分懼意，就連挺直的脊背也與那人無異。影子，位高權重之人、小心謹慎之人都有影子，但如此相像、難辨雌雄而又無所畏懼的影子，當真罕見！

難得如此忠心。

“起來吧，稍後進宮你知道如何做？”

“屬下知道。”

崔吉在馬車裏等候多時，原本是有些不耐，礙于王爺的威嚴不敢發作，待看清荷包裏一對青翠的翡翠玉镯時，驚得張大了嘴巴。

難得如此通透的翡翠，還是一對兒，絕對的有價無市，即使是皇宮裏的娘娘也沒有這樣的存貨！這麽一想，崔吉覺得自己這一趟簡直是值了！

穆邵淩利落的翻身上馬，玉淑離在燕兒和南筠的攙扶下登上馬車，一聲吩咐，馬車向皇宮駛去。

一月後春祭，為何今日召見的如此匆忙？

影子坐在馬車裏面色如常，南筠毫不知情的靠在馬車上打哈欠，燕兒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臉上，她看過去，燕兒的臉色立即恢複如常。

看來有事情要發生！必須通知閣主！

“燕兒，你最近怎麽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啊，難得這麽安靜，平時眼睛都快翻到天上了。”南筠瞧見燕兒的模樣，想起這幾日的反常，疑惑道。

影子也看過去，輕挑眉梢。

“我，沒有啊……”

燕兒尴尬的笑笑，低下頭不再說話。南筠疑惑地看了一眼影子，問道：“難道是王妃做了什麽嗎？”

影子斜眼看着她，南筠吐了吐舌頭，自知失言。

一路沉默到北齊王宮，穆邵淩随崔吉前往禦書房，影子被皇後宮裏的嬷嬷請到鐘秀宮。真正的玉淑離此時，正在燕府與燕如雲豪飲，燕府的下人被燕如雲遣散，院子裏只有她們兩個。

酒到酣時，一只信鴿撲棱飛進院裏，燕如雲迷迷糊糊中擡了一下胳膊，又無力地垂下，信鴿站在石桌上，發出“咕咕”的聲響。

玉淑離起身，今日喝了不少，卻還保持有最基本的理智，一步一步緩慢的走過去，解下信鴿腳上綁着的東西。請輸入正文